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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是賞燈,但事實上上元節的宴會是從申時就開始了,所以,等姍姍來遲的鄭克臧走進來時,數百位明鄭政權治下文武百官的內眷早已經將相連的幾間廳堂塞得滿滿當當、幾乎水泄不通。花枝招展的各府小姐們彼此爭奇鬥豔,數百道充滿期盼或是誘惑的目光落在登堂入室的鄭克臧的身上,刺得他渾身難受。


    既然正主已經來了,自然馬上開席。等到在場的眾人都作勢沾了一點酒菜,董國太便馬上命令鄭克臧給各席灑酒。


    其實敬酒是假,隻不過要利用這個做過橋好跟各府的閨秀近距離的接觸一二,也方便鄭克臧能看清她們的容貌---雖說以色事人不得長久,但真要是沒有上佳的容貌,又怎麽可能輕易就嫁入安平城中呢?


    鄭克臧苦笑著領命而去,身邊自有內侍捧著酒壺充當人肉索引:“世孫,這位是洪吏官的夫人,邊上這是洪府三小姐。”


    洪磊的妻女,鄭克臧記得自己麾下的洪輝說過是乎確有這樣一個同父異母的庶妹,沒想到今天可算是真的看到了。


    鄭克臧沒有注意徐娘半老的洪夫人,隻是看了看一旁羞澀的少女,女孩子生就的小巧玲瓏,眉目很精細,但卻不是鄭克臧喜歡的那種,所以他隻是笑著給她們斟上酒,隨即舉杯略一示意:“洪夫人、洪小姐請了。”


    洪夫人暗中踩了少女一腳,隨即站起來一飲而盡,小女孩則羞羞答答的跟著起身,隻是用甜酒沾了沾唇做個意思結果看到鄭克臧的眼神,頓時鬧了個大紅臉,卻讓邊上的洪夫人氣得差一點折斷了筷子。


    鄭克臧沒有為難女孩子的意思,因此視而不見的走到下一桌前,身後的內侍繼續介紹著:“世孫,這幾位是楊提督楊老大人的孫女。”


    楊賢的孫女,鄭克臧記得這老家夥曾經跟自己嘮叨過,現在看看也不過是中人,而且麥色的肌膚證明她們並非循規蹈矩的大家閨秀,否則是不應該有這樣健康的膚色的。


    不過鄭克臧並不點穿,還是溫言舉杯:“幾位楊小姐,也請滿飲了此杯”


    一圈走下來,鄭克臧並沒有發現幾個入得了眼的女孩,不過這才是正理,鄭氏的君臣大都是福建籍的,隻有少數出身浙南、粵北和贛東,而這些地方向來不出美女,沒有歪瓜裂棗已經是很對得起父母了。當然,正所謂青春無醜女,最大不過二九,最小不過二七的各府小姐們還沒有到用鉛粉把臉裱糊成石灰牆的年齡,因此一個個略施粉黛的臉上洋溢的活力才不至讓鄭克臧在巡視的過程中昏昏欲睡。


    雖說滿場沒有幾個可以入眼的,但畢竟還有幾個可以入眼的,其中以王進功、沉瑞、張學堯、楊德等幾位祖籍北地的降將家閨女容貌較為出色,不過因為她們長輩的身份有異,因此注定了在鄭克臧相親的過程中隻是一介陪客,所以鄭克臧隻是把她們的名字暗暗記在心頭,以便日後有機會再招入安平城中。


    除了這幾家小姐之外,鄭克臧還詫異的發現,其實馮錫範的女兒和侄女也長得不差,其中又以馮錫珪的十五歲的二女兒馮蓮娘長得最美,一副花容月貌讓男人一見就升起擁入懷中的欲望,隻是可惜鄭克臧主意已定,即便是天仙下凡也要忍痛割舍。


    來的女眷實在太多,等鄭克臧迴到位子上已經酉時初了,不過他既然迴轉,那宴會便正式進入第二個環節---這樣的宴會並非隻是吃吃喝喝說說笑笑跟鄰桌嘮嘮家長裏短---有自命才貌雙佳的或奉上詩作,或呈上織品,也有當場撫琴的,然而看似群星拱耀著董國太,但實則焦點和矛頭都在含笑不語的鄭克臧的身上。


    但此刻身為百餘名大家閨秀矚目的焦點人物卻蹇著眉頭順手招來邊上的侍者詢問道:“陳總製使的夫人和小姐怎麽還沒有到?”


    侍者一時不知所措,隻能充當起二傳手來,董國太顯然也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隨著她的關心,很快另一名有品級的內侍來到鄭克臧身邊:“世孫,派人問過了,說是纖巧小姐身子有恙,這迴就不來湊這個熱鬧了。”


    “這個丫頭。”鄭克臧知道陳纖巧不是身子不適,而是心中不喜,說了也是,盡管鄭克臧堅守為母斬衰,但畢竟雙方之間有著默契,隻等哀期一過,雙方正式納聘問名,卻沒想到現在突然出來一個什麽相親,這不幾乎等於毀諾嗎?心裏能舒服才怪。“你再去一趟陳府,就說餘請纖巧小姐一定到場”


    時間過得飛快,酉時一過,華燈初上,數百盞精心製作的燈置放在院子裏、假山旁、樹梢上,朦朦朧朧的如夢如幻。董國太此時已經堅持不住了,便率先退了下去,山中無大王的廳堂裏嘰嘰喳喳開鬧騰起來,鄭克臧見此便吩咐下去,各府可以自去賞燈。這道命令一下,有幾府認為自己希望不大的自然順勢退出了競爭,而那些自覺家世和女兒相貌不差的,卻還賴在堂上盯緊著鄭克臧的一舉一動。而此刻,鄭克臧卻漸漸感到有些坐立不寧了,原因無它,因為派人去請的陳纖巧卻始終沒有來。


    又坐了一會,鄭克臧終於站起來衝著留在當場的幾席羅圈致意著。“良辰已過,夜露深寒,各位夫人、小姐,今日就到此為止吧。”


    此言一出,這幾府小姐不約而同的麵露失望,顯然鄭克臧沒有表現出應該有的傾向性是她們最不想看到的,不過她們不懂事,還有各自的母親在,這些貴婦人自是以為鄭克臧此番做派不過是穩重和最後的試探而已,因此一個個循規蹈矩的跟鄭克臧施禮道別著。


    送走了所有人,鄭克臧去跟董國太告辭,卻被告之國太已經安睡了,鄭克臧明白,董國太其實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所以不再強求,既然如此,他便患得患失的走迴了荷院。


    然而還沒有進院子,鄭克臧就看到謝紫菱在院門口等著,苦笑的他調笑道:“怎麽當起了望夫石,是不是這幾天還沒有喂飽啊!”


    謝紫菱臉上飛紅但沒有反駁卻朝書房努了努嘴:“世孫莫開玩笑,有人在書房相候。”


    鄭克臧一愣,若要是軍機大事,一早就有人報告了,可若隻是件小事,拖到明天不行嗎?正是帶著這樣的疑惑,鄭克臧推開了書房的門,靠著明亮的燭光,他一眼看清了來人的相貌,臉上頓時露出了狂喜的神色。


    “纖巧,好纖巧,”鄭克臧急匆匆的快走兩步,一下子把一年多沒見的陳纖巧抱在懷裏,女孩子似乎瘦了,摟在懷裏輕輕的,鄭克臧心疼之極。“纖巧委屈你了。”由於是預定的正妻,由於另一世記憶帶來的敬重,鄭克臧沒有作出進一步不禮的行動,饒是這樣,強烈的男子氣息還是讓陳纖巧一陣顫抖。“今天的事是祖母安排的,不過祖母已經清楚餘的決定,明日餘再見祖母,一定把事情盡早定下來!”


    陳纖巧幸福的倚在鄭克臧的懷裏,頭微微的點了點,顯然是收到了鄭克臧的承諾。


    兩人靜靜的相擁著,仿佛忘記了時間的流逝,直到書房外傳來謝紫菱一聲輕咳,陳纖巧才發現兩人姿勢的曖昧,忙不迭的掙脫了出來。


    “世孫。”驚醒了兩人的謝紫菱走了進來。“時間不早了,是不是送陳大小姐迴府。”


    鄭克臧恍然大悟,雖然雙方已經情定三生,但畢竟還沒有過門,要是未婚夫婦在一起過夜的消息傳出去,他倒沒有什麽,可接踵而來的毀譽肯定會讓陳纖巧和陳永華受不了:“纖巧,你看餘這又做錯了事。”


    鄭克臧還待說什麽,陳纖巧包容的用手捂住了他的嘴,鄭克臧偷偷的吻了一下,在陳纖巧臉上再度染紅之前,他抓住女孩子的手,同時關照著心中酸苦的侍妾:“紫菱,你安排一下,親自送陳姑娘迴去”


    謝紫菱送陳纖巧出去了,鄭克臧隨即命人準備熱水,泡在熱氣騰騰的大桶裏,鄭克臧的思緒缺越飛越遠。自己已經依著曆史的軌跡做出了迎娶陳纖巧的決定,這就意味著自己拒絕了馮錫範伸過來的橄欖枝,接下來彼此的關係隻可能越來越遠,最後走上敵對的道路。


    怎麽解決這個潛在的隱患?當然自己也可以將馮錫範的女兒、侄女接納下來,但一來未免會傷了陳纖巧的心,二來馮錫範恐怕也不希望女兒屈居人下,第三,也是更重要的,馮錫範嫁女的目的是為控製明鄭的最高權力,而鄭克臧即便迎娶了馮氏姊妹中的任何一個也不會給馮錫範這樣的機會,因此兩人之間注定是不可調和的。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鄭克臧如此喃喃著,他現在手中有著一支朝氣蓬勃的童子軍,還有一支惟命是從的黑奴軍,未必不能跟馮錫範一較長短。“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餘要是連這第一關都闖不過去,又如何能直麵總boss康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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