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躬身道:“迴邢主子。今日聖上大朝會,忽說昨夜孝賢皇太後托夢於他,為人子者養恩不下生恩,應感念淑貴太妃七年養育恩德,聖人生母孝賢皇太後也會感激淑貴太妃的恩德。”

    邢岫煙不禁目瞪口呆,暗想:瞎說什麽胡話,那家夥因前些時日幾日未睡,後頭補眠了一天,朝政積壓忙活一整天,在床上不知睡得多好,有什麽鬼魂托夢,可別嚇她。

    邢岫煙懷疑地看王福一眼,王福又微笑道:“但聖人朝務繁忙,孝道有所疏忽,現今幡然悔誤,已下旨尊淑貴太妃為孝安皇太後。又有九公主在身邊替聖人向孝安皇太後進孝,將九公主記名於孝安皇太後名下為嫡公主,金冊‘禦妹和德長公主’。現在令內務府趕忙備了太後儀仗和長公主儀仗送往慈安宮和公主上課的東五所呢!。”

    邢岫煙不禁哭笑不得。

    徒元義有些像後世中國製造業,總有一天都會把外國一切裝逼的東西都弄成大白菜。

    太後什麽的,別跟朕裝逼!朕把你當玉白菜你才是玉白菜,朕說你是大白菜,你就是大白菜。

    王福瞧了瞧邢岫煙的眼色,又道:“原本後日是孝寧太後娘娘的千秋節,宮中準備大宴,然而太後鳳體微有恙,難以支撐出席宮宴。聖人隻得下令延緩慶宴,等到太後娘娘鳳體康複再行舉辦。也為了太後早日康複,請皇後娘娘親侍湯藥,以示女德典範。宮務暫由吳平妃、李芳儀、趙芬儀三人協理。”

    太後你不是要裝病嗎,給臉不要臉的,你病了還辦什麽千秋節?

    這還奪了楊皇後的宮權呀,原本她在權力上是一人獨大,這時讓她看清,她便是貴為皇後,一切端看對他有沒有利用價值。他不管後宮是念著前生的教訓,身為江山之主在後宮事務上鑽沒出息,他還有一種不願讓心愛的女人小瞧的心理。

    但他真和後宮認真起來,沒有人能是對手。

    邢岫煙麵上還不如何,但是跟在身邊的青璿、藍玖卻得意洋洋,藍玖拿了顆銀錁子給王福,說:“有勞公公說的這般清楚,宮裏發生這般大的事,才人竟還不知呢。”

    要說藍玖的權勢絕沒有王福這麽大,他可是趙貴的徒弟,但他接藍玖的賞卻也不以為意,笑道:“謝邢主子賞賜,謝謝藍玖姑姑。”

    邢岫煙令他忙去,王福也歡脫地走了,青璿這才捧腹狂笑,藍玖也樂嗬得掩飾不住。

    青璿是“染房諸婢”中最燥

    性活潑的,不禁笑道:“聖人真是英明神武,太後身體有恙眾所周知,前些日子不還把太醫院的名醫全請走了?身體有恙哪還能辦千秋節呀?可得勞煩皇後娘娘侍疾了。”

    邢岫煙道:“你這小蹄子,太後主子的事也是你能說的?”

    藍玖笑道:“才人,周太後晉封和九公主冊封大喜,咱們是不是也得送禮過去?”

    邢岫煙笑道:“你是想拿我的東西去送人,然後你自己好得賞賜吧?”

    藍玖四歲賣進來當宮女,從小受調/教,而她現在也不過16歲。因為識字算賬學得好,又對人物關係清晰,處事多份機靈而升上來,趙貴特挑她來跟著邢岫煙。

    藍玖笑道:“主子就當是賞賜奴婢吧。”

    邢岫煙笑道:“行了,讓紫玥和雪玨給周太後、九公主各備一份禮,你帶人送去。”

    ……

    劉太後之前雖被氣著,但是她不過四十歲,當然沒有病重不起的地步,卻沒有想到今天出現這種局麵。

    她稱病不過是做給人看的,就是要展示她被恃寵而嬌的邢才人衝撞,她忤逆犯上氣病太後名聲罪責也不小,三綱五常怎麽也躍不過去吧。

    也因聽說她昏迷五天方醒,皇帝迴來後在落霞閣守了三四天連早朝都沒去,她要不顯得比邢才人病得重一點怎麽站住輿論的製高點?

    這聖人在大朝會上好好提什麽生母孝賢皇太後?孝賢皇太後原來是玉妃,是徒元義登基後受追封皇太後的。

    又提起淑貴太妃的養恩之德。

    這不是說劉太後既沒生他也沒養他嗎?

    自古以來,哪個太後想要兩宮太後的?都說本朝以孝治天下,賈赦因為孝連榮禧堂都住不進去,且又看焦仲卿再愛劉蘭芝卻也越不過孝道去,所以孝道是太後的法寶。

    但就有皇帝敢直接打太後的臉了,還打得這麽狠。

    徒元義誌在四方,女人方麵除了對邢岫煙設了天網,其它事根本不放心上。他是對後宮用度扣門了一點,也沒大毛病。

    他原也就沒有想過理會劉太後怎麽樣,別礙他的朝政和君權就行,所以劉太後本來過得不好也不壞。

    其實,劉太後在徒元義前世蹦躂,在徒元義今生還算老實,卻是對徒元義早有不滿。他刻薄寡恩,朝中對承恩公府沒有多少照拂,連她侄女進宮來都隻被封了一個小儀,還隻被翻了一次牌子就扔腦後去了。

    當初實話說,她還真希望廉親王能成事,雖然廉親王是孝儀皇太後的養子,不是她孝寧皇太後的兒子。但廉親王素有賢名,為人寬仁孝順,他成事了也定奉她當皇太後,新帝登基還多有恩典。

    劉太後摔了幾個青瓷瓶子擺設,楊皇後卻不在她屋裏,隻有她的親生女兒跑迴來哀哭。

    原來今天上午,幾個公主與那些王公大臣家中選出來的伴讀在東五所公主學堂上課的時候。

    太極宮堂事太監之一李榮帶著一群人威儀赫赫地來了東五所宣旨。連帶著驚動了不遠處皇子王孫上學的尚書房。

    一群大周最尊貴的天之驕子、天之驕女們眾目睽睽,然後李榮宣讀了聖人對九公主徒貞的冊封聖旨,一連串的文縐縐的讚美形容詞,最後金冊為“禦妹和德長公主”,賜公主儀仗、宮中行走的步輦和服侍太監。最後步輦抬了她迴慈安宮梳妝好去太極宮謝恩了。

    皇子公主都還小,都是光頭的,尚還沒有什麽儀仗,如今卻隻有九公主受封,還記在孝安皇太後名下成了嫡公主。

    原本十公主徒淑向來看不起生母低賤隻長她一個月的徒貞,現在她身份倒在她之上了,這有金冊的公主和光頭公主當然有區別。

    “母後,你要替兒臣做主呀!兒臣的臉以後往哪擱呀?兒臣不要去上學了,免得受人恥笑!”

    十公主趴在劉太後膝蓋上哭得肝腸寸斷,上氣難接下氣。她一想到徒貞被恭迎乘上步輦迴去梳妝謝恩,之後那些貴女伴讀們第一個朝她投去怪異的目光,她就覺得天昏地暗。

    原本她輩份高又身份貴重,在公主學堂是大姐大,現在卻成了笑話。

    同年生的公主,隻金冊一個,這是明晃晃的打劉太後命根子十公主的臉。

    劉太後也不禁悲從中來,她年少進宮服侍大她二十幾歲的老聖人,當時甄貴妃寵冠後宮她不能與之爭鋒。孝儀皇後病逝後她能封皇後是因為甄貴妃來路不是很正,是老聖人南巡禦駕擺在甄家時侍候了老聖人。

    大周朝便是有出身低的皇後,但不是皇帝大婚或者正統選秀進宮的女子升到貴妃都是破格了,不可能封後,而她是正統選秀進宮的寧妃。

    “淑兒呀,是母後連累了你呀!”劉太後哀嚎一聲。

    “母後,我想問問皇兄,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嗚……”

    然而,這還沒有完,再過一日,大朝會上又有禦史彈劾承恩公管家不嚴,致使底

    下親戚奴才為禍鄉裏,霸了人家一百畝地。原本一百畝地在勳貴之家真心不算什麽,皇帝卻龍顏大怒,在大明宮百官麵前嚴厲訓斥已經七十多歲的承恩公。

    徒元義將承恩公的一等公降為三等公,罰俸一年,以警效尤,勒令京兆府按律嚴處,京兆府尹次日行動,就從嚴判處承恩公的親戚奴才,三個直接涉案人在京都百姓麵前公開判處狗頭鍘伺候,血濺當場。

    此外,還令七十多歲的承恩公劉太後他爹再去上陽宮門口跪著思過一個時辰,他有負上皇老聖人的君恩。

    此事滿朝上下引起不小震動,承恩公府顏麵掃地,連劉太後在宮裏,這太後之尊更像大白菜了,至少她孝寧皇太後不怎麽值錢。

    說好的太後是後宮女人的終極沒boss呢?還有臉再裝病不?這是要真病了。

    雖然這引得朝野非議,感覺皇帝刻薄寡恩還不敬老,但看皇帝臉色非常不好,顯然承恩公是觸及他的底線了,大家還不想去當出頭鳥幫承恩公家。

    楊皇後卻是要慶幸她的娘家做事謹慎,父兄皆有其才,前世徒元義又承了他們的情,所以看到心尖尖身體沒毛病的份上,沒有發作到楊氏娘家。

    楊皇後要留在慈仁宮侍疾,被奪了宮務大權,暫交吳平妃。

    吳平妃看著皇後不得不派賈元春女史送來的鳳印,心中不無得意。

    她想著一個人要是過得順利久了就會降低耐性,楊皇後正是如此。但想她當正妃也不是什麽大氣的人,那時王爺要是多寵她幾晚,楊氏都會得個風寒什麽的。

    楊氏生了大皇子後,身體又一直虛弱,當年眼看著就要去了,沒想到竟然活了下來,甚為王爺倚重。王爺一登基,就立楊氏為後掌管後宮,她以為自己怎麽也能封個惠妃,沒有想到封了一個她引以為恥的平妃。

    楊氏也真是傻,原以為借邢氏氣倒太後病重的事引起人倫禮法尊卑的壓力給邢氏,也好麵上讓聖人說不出話來。

    後宮若有禮法,前朝萬貴妃,本朝甄貴妃又是什麽人物,什麽時候見著有皇後能壓住她們?皇帝隻有自持身份不想和後宮撕扯,他真和你認真了,誰受得了?留你是你還有用,真當有什麽舊情呀?

    吳平妃道:“本妃初代掌宮務,倒有很多需要勞煩賈尚宮的地方。”

    賈原春(諱徒元義的“元”字)道:“娘娘看得上奴婢是奴婢的福氣,怎麽敢稱勞煩?奴婢等人已經奉旨,將過往宮務賬冊整理出來

    ,不日送到娘娘宮裏,屆時娘娘若有垂詢傳召,奴婢無有不言。”

    吳平妃在閨中時就聽說過賈元春,賈元春大她一歲,當時榮國公賈代善還在,賈元春身為國公府的大姑娘身份還高過她。

    可惜榮國公一去逝,賈赦是個紈絝,又因他原配是石氏,仍石太傅之女,隻襲了一等將軍,而賈政得了工部主事的恩蔭,賈元春的地位一落千丈。

    榮國公去逝守孝,賈元春錯過了那次大選,而她早被指婚給肅親王當側妃。而後一年賈元春小選進宮,跟過孝儀皇後,孝儀皇後來不及把她賜給養子廉親王就病逝。後來跟了甄貴妃,但恭親王可比賈元春小三四歲,甄貴妃有點嫌棄一直沒有賜下。

    在聖人登基時有恩旨二十二歲以上宮女出宮的,當時賈元春剛好符合,但是她去巴結上了皇後留了下來。不過,吳平妃不知道的是賈元春還向聖人告密義忠親王唯一留存的骨血秦可卿想博個妃位,但是徒元義今生沒有想通過後宮來達到掌權的目的,沒有接這個茬。

    在吳平妃看來,賈元春這是“三姓家奴”了。

    吳平妃笑了笑,先打發了賈元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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