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元義道:“選駙馬還是要慎重,最難得的是兩情相悅,不能牛不喝水強按頭,反而害人害己。”

    楊皇後說:“這皇家公主身份何等尊貴,還有人敢沐著天恩心懷怨懟不成?”

    徒元義搖著頭說:“這男歡女愛跟身份有什麽關係?不喜歡的便是不喜歡,不投緣的就是不投緣。就是太後那裏,你也勸著點。”

    楊皇後聽到這一句,臉色不禁白了白,再看這個冷淡的男人,這次見到他總覺得他神色與以往不同了。他高高在上,讓人捉摸不透,今天和她說起“男歡女愛”。

    楊皇後心中泛起前所未有的煎熬痛苦,強自忍住,忽聽宮女在外稟報說是大公主和大皇子來了。

    大公主現在12歲,還養在棲鳳宮側殿,大皇子11歲,自徒元義登基就讓膝下兩位皇子進了尚書房讀書,平日則養在東五所,當年他也是從那裏出去建府的。

    “兒臣參見父皇,父皇萬安!”

    一兒一女恭謹中帶著喜悅地參拜在地,徒元義對於兩個孩子倒是有幾分真心疼愛的。

    長女是他的第一個孩子,初為人父的感覺讓向來冷情的他也難得柔軟,而長子原本該早夭,是他用了排毒之藥保下的,不是往後他那些不孝子。

    便是他的第二子,現在還好,長大了了,而且耽於女色,鬥雞走狗,難成大器。

    “都起來吧。”徒元義又問起徒暉的功課。

    徒暉道:“兒臣已經學會兒騎馬,能拉開十石的弓箭;之前剛學完了《春秋》,現在李太傅教我們《韓非子》,兒臣還不會背全部,但能背《孤憤》。”

    徒元義點了點頭並不阻止,於是徒暉朗朗背來:“智術之士,必遠見而明察,不明察,不能燭私;能法之士,必強毅而勁直,不勁直,不能矯奸。人臣循令而從事,案法而治官,非謂重人也。重人也者,無令而擅為,虧法以利私,耗國以便家,力能得其君,此所為重人也……”

    徒元義花在子女身上的時間少,但兒女想得到他的關注是一種本能。他們盡力的博取他的看重,書雖難背,但是讀過幾百遍,自也能頌了。

    封建王朝外儒內法,而刻薄寡恩的肅宗尤其重法,《韓非子》以及本朝律法都是皇子必修課,而他對皇子的要求是四書五經讀通就行,不要求會背。分出來的精力可以學別的了。

    一直到徒暉背完《孤憤》,徒元義才滿意地點點頭,說:“不但要會背,要

    讀透其中的道理,眼睛看看四周,從實踐中尋找真理。”

    徒暉拱手道:“兒臣謹遵父皇教誨!”

    徒元義這才緩合了神色,說:“朕也餓了,用膳吧。”

    徒欣挽著他說:“父皇,欣兒要坐你身邊。”

    徒元義倒是沒有反對,一家幾口倒有些像尋常百姓家一樣用了晚膳。

    到晚間就寢時,徒元義仍然想脫了衣服躺下就睡,就是那種在外頭嚐過了小三對妻子沒興趣的渣男樣子。誰讓這是古代,他是皇帝,這裏的三觀皇帝便是有這麽多女人,便是天下女子都可要的。

    他無理取鬧地說過“同樣的事,姓趙的做不得,他未必做不得”,時空和身份的不一樣,這樣赤/裸裸,怎麽會顧及一個女子小小的意願原則?

    楊皇後卻聽了奶嬤嬤的教誨,她未必有這麽老,麵對男人關起門來不用都崩著,因為那些狐媚子背後不知有多少手段。

    徒元義這才看著換了一身當年他們初初大婚時期晚上會穿的睡衣,紅肚兜,露大片胸脯,身上抹了香露,長發披在背後。

    “聖人,讓臣妾服侍你吧。”

    楊皇後走了過去,坐在他身邊靠了過去,徒元義閉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氣,歎道:“朕有些累了,還是早些休息吧。”

    楊皇後臉色不禁蒼白羞憤欲死,說:“聖人,是萱兒哪裏做的不好嗎?”

    “你是朕的原配嫡妻,隻要你不變,這一點也不會變。當日你病重,朕找人醫好了你,便沒有想過現在換你,你為朕育了一兒一女,朕都記得。”

    楊皇後難堪不已,說:“臣妾不是想要聖人記得……”

    徒元義鳳目一冷,說:“皇後,你看看父皇,未登基前已經娶了繼室,登基後,劉太後是第三個繼後,這就是帝王之家。雖然你是皇後,朕救了你的命不是讓你活著來要求朕為你做什麽的。”

    人就是如此,一旦日子太好過,要求就高了,貪的東西也多。有了權力和金錢,有了兒女,現在才想到愛。而如果是生活在正常後宮的水深火熱,洗個澡、吃頓飽飯都難,就一定不會這麽想。

    徒元義心底也和其它帝王一樣冷酷。他的三觀就是標準的自我為中心的帝王三觀,邢岫煙是唯一的昏潰汙點。

    楊皇後收起了委屈和軟弱,說:“聖人新人進宮,臣妾也有所料。隻是既都是新人,聖人還是雨露均沾為好,邢才人不守宮規,臣妾罰她

    撤了牌子。臣妾鬥膽進言,聖人怎麽能將之送到北苑去,日日不通過敬事房去與她尋歡作樂?這讓前朝後宮如何心服?”

    徒元義原本就算知道楊皇後對邢岫煙不滿了,也不想與她攤開來說,讓她難堪。

    但是這種事都要管,徒元義重生以來最討厭受肘製,哪裏會好態度對皇後?

    徒昏君冷冷道:“前朝何人敢妄議宮帷?後宮中朕寵愛誰難不成還要聽妃嬪的?前朝後宮誰人不心服了,難不成是皇後嗎?”

    楊皇後被堵得氣苦不已,而徒昏君起身披上了衣服,拂袖離去。

    ……

    北苑是不像後宮那樣熱鬧鶯鶯燕燕,不過好在空曠,邢岫煙穿著簡單的夏季齊腰襦裙,淡青色繡著蘭花的上衫,藍色的錦緞百褶裙,長帶飛舞,外披淡粉色的軟煙羅披帛。

    她將裙擺大膽地紮在腰間,拿著一個鷹形的風箏,讓青璿先給她紮好線。

    然後她飛快地在蹴鞠場上奔跑,風箏越飛越高,滿場傳來她銀鈴般的笑聲。

    高宗所出的九公主、十公主和徒元義所出的大公主和二公主上完宮中早課,下課約著一起遊覽禦花園。

    四位公主輩份上雖然相差一代,但是最大的高宗的九公主是13歲,最小的是乾元帝的二女兒也10歲了,算是同齡人。自乾元帝登基,四位公主的讀書識字的課業就放在同一個班了,加上每位公主有兩個伴讀,12人一個班。

    徒元義是一改高宗時的規製,把公主當男兒教養,也讀些四書五經,詩酒文章,要求沒有這麽高而已,也有算數中饋、女紅插花。

    一晃四位公主到達北苑附近,大公主想起母後近來的憂心,後宮之中也沒有不透風的牆。大公主是肅宗長女,比之生母是崔順妃的二公主小時候更受寵,倒具備身為公主的一定的跋扈。

    “聽說北苑現在藏著一隻狐狸精,整日裏迷惑父皇,向父皇進言,疏離母後,也讓父皇不管我們。”大公主恨恨道。

    二公主都還是兩個月前見過父皇,心中不由得一酸,就想落下淚來。

    十公主說:“我聽表姐說過,這個內務府賤婢很是了得,最是會媚寵。皇後娘娘罰她,可她倒被皇兄藏在了北苑,便是我母後都傳召不到她。聽說是被皇兄罰了禁足不得出北苑,但聽表姐說皇兄每天都來北苑。”

    九公主的生母不過是一個宮女出身的美人,生了她三天就死了,養在宮中幾年沒有什

    麽人管,但徒元義登基後,將她給了周淑貴太妃養,生活才好多了,處處也能堪比嫡公主了。她對徒元義的感情便如對周淑貴太妃一般,她現在的生活是徒元義這個皇兄給的,她更知道自己將來的前程還是要靠他。吃過苦的人更看得透,並且身上沒有驕橫的氣息。

    於是九公主說:“十皇妹,欣兒,我們背後不要議論這個,皇兄會不高興的。”

    十公主哼了一聲,說:“膽小鬼!”十公主最是看不上九公主懦弱,並且她出身低賤,她想著自己是嫡公主與九姐自然不同。

    大公主心中一動,說:“十姑姑,我們去看看那狐狸精長什麽樣。”

    十公主一拍即合,稱道:“好呀。”

    二公主卻還是有些害怕,說:“大姐,如果父皇生氣,會不會再也不管我們?”

    徒元義現在是很不喜歡崔順妃,因為原來的軌跡中她生下個三皇子,在他五十歲的時候謀逆,崔家都不幹淨,全被他殺的殺流放得流放。

    因這場謀逆,他死了兩個受寵的小兒子,最後他傳位於原來的老八,也就是後來他的那個不孝子繼承人。連帶著徒元義當然也不喜歡二公主,這個夫家的家族“當年”依附三皇子和崔家派係。小孩子最敏感,二公主當然感覺到徒元義幾乎沒有對她笑過。

    但是心存忌憚的高宗九公主和肅宗二公主也敵不過兩位霸氣的嫡公主,隻能跟在後頭。那些臣子家出來的女伴讀們當然不敢多言,但涉及聖人後妃她們也不敢強出頭,一人請旨告退,諸人景從,十長公主和大公主都不禁有些鄙視她們。

    邢岫煙正放著風箏,看見風箏展翅高飛,心也不禁放飛,此時恍然間也會想到從前當阿飄的時候。大叔有法力,到底是能帶她裝逼帶她飛的,現在他也愛帶她飛,不過方法嘛就少兒不宜了。

    邢岫煙正想到少兒不宜的東西時,線忽然斷了,但見這老鷹風箏飛出這北苑宮牆,飄到禦花園那邊。

    邢岫煙暗道這個年代的線不那麽結實,帶著宮女太監前跑向北苑門口。

    卻見四位衣著華貴細皮嫩肉水蔥一般的女孩子在宮門口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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