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岫煙說起妙玉一行人要走的事,李氏可是知道妙玉是棵金大腿,一個修行女尼,還使奴喚婢的。這時要走,豈不失去金大腿了?

    李氏是秀才女兒,也是比一般婦人多了分見識,所以小時候願意讓女兒跟著大家小姐出身的妙玉學習,也是修個緣法當個才女,隻盼別和普通農家女兒一般粗鄙淺薄。

    所以,說邢家父母不在乎女兒也是前後說不通的,貧寒人家一點都不疼女兒的父母,絕對不可能由著女兒占去大把時間跟著女尼學習那些不賺錢的東西。一般窮人家的女兒讓她幹家務都幹不過來呢,要學到會寫詩的程度,可不是一天兩天能學成的。

    可見原著中邢岫煙父母緣淡薄,她的本性使然也要負點責任。

    李氏道:“這就走了,可是去哪裏?何日迴來?”

    邢岫煙說:“聽說是去京城的牟尼院,不知會不會迴來。母親,我們八年情誼,她們要走,我想總要有所表示,我這幾天就給妙玉趕一雙僧鞋,秦嬤嬤、蔣嬤嬤我也想做一雙,但是我一個人怕是來不及。”

    邢岫煙由於全都接手了前任記憶,十分深刻地認識到現在的環境和關係,所以她也早收斂了當初的個性,藏於心底,麵上看著和本土女無甚區別。

    李氏知她一手好繡活兒可是秦嬤嬤教的,自己也獲益良多,而蔣嬤嬤也從小照料過她。

    李氏笑著應道:“如此甚好,多虧了她們,我兒才有今日,我這就去備料子。”

    晚上,邢忠迴來,李氏伺候他用了飯休息了,母女倆在燈下做活。

    五天時間,母女兩趕出了兩雙鞋,八個荷包,一個繡屏,繡活上的事差不多是邢繡煙負責,而李氏則是打下手。

    到了第七天,就聽到動靜,妙玉跟著師父慧靜師太出門,蔣嬤嬤遣散了一些活契的丫鬟婆子,除了她自己和秦嬤嬤隻留原來的四個嬤嬤、雪梅、墨梅和四個小丫鬟,慧靜師父也有兩個小尼姑。一眾女子遠去京都,好在,是請了當地有名的鏢局護送。

    ……

    邢岫煙跟邢李氏提了包袱在妙玉所居院落門口求見,卻最終是秦嬤嬤見了她們。邢岫煙跟秦嬤嬤有師徒之誼自是親厚,倒也正好。秦嬤嬤了解自家小姐,向來討厭俗禮,她自小養在寺裏,沒有父母照看,性子古怪了些,她們這些嬤嬤也實在沒辦法。

    秦嬤嬤道:“難得你有心,小姐並非有意下了你麵子,隻怕她心裏也有不舍的。我們知她心有苦說

    不出,從小便多縱著她,卻沒想到弄得有幾分讓人感覺目下無塵。熟悉的人自是明白,縱使明白,讓人心底也不好受,卻要你們多擔待了。”

    邢岫煙溫文一笑,道:“哪裏話,我來是我的心意,她不見是她的道理。我乘興而來,見了嬤嬤自也是盡興而歸,沒有遺憾。”邢岫煙此時雖通人情些,但是淡泊隨性不強求的性子卻是一樣。

    秦嬤嬤看著這個“二徒弟”心中欣慰。但覺這小姑娘雖不是俗人,但決對沒有妙玉那樣的清高不染,倒覺得邢岫煙通透靈逸,也不別扭,倒是可親。但她心底最重要的還是妙玉。

    “你如今有這番出息,我見了很歡喜,就盼將來你能得個好姻緣,一輩子算是有好著落了,總比小姐好些。”秦嬤嬤卻是指她有一手好女紅,一般這樣的女子,於親事上總有優勢。一般的婆母覺得女子無才便是德,但是對於女紅卻沒有不在意的,若是媳婦會做活孝敬,便也能多疼愛些。

    邢岫煙臉上微紅,又轉開話題道:“妙玉,她……為什麽還是不還俗?”

    邢岫煙到底是親近之人,秦嬤嬤沒有十分避諱,歎道:“還不還俗豈是那樣容易的?當年蘇家的事若真要追究起來,小姐連這點清淨都沒有了。老爺都隻匆匆與族裏分宗,送上大半家財,再把小姐如此安排。況且,小姐這性子……”

    邢岫煙知道不該多問,官宦人家的事,隻怕不是貪汙就是謀反,沾上這兩點妙玉能活那麽大都是奇跡了。

    邢岫煙又解開包袱,介紹著給妙玉及近身嬤嬤丫鬟趕做的一點小禮品,又有她做的三盒獨特的糕點。

    秦嬤嬤撫著那繡屏上的活計,有些癡迷,說:“如今你是青出於藍了,我這門手藝你能學了去總算不會失傳了。”

    邢岫煙說:“嬤嬤要是將來迴姑蘇,請務必要來看我,我若不住在這裏了,也定請人告知你一聲。他日……他日嬤嬤要是不在妙玉身邊了,來陪我卻是正好。”

    秦嬤嬤聽她一席話,其中深意,心下不禁感動,她的意思是可以給她養老送終。但她為報達夫人當年的恩情,是不會離開的。李氏在一旁聽了也懂了,但想女兒這手絕活都還是秦嬤嬤教的,若是能這樣賺銀子,養個老也沒有什麽,所以麵色平常。李氏小氣也是生活給逼的,當初定親時邢家怎麽說也是官宦人家,沒想到會清貧成這樣。邢忠隻拿了他父親當年的一半田地,其餘家資具給了邢家三姐弟,最後分家了連屋子都又無錢再蓋,在她娘家住了三年,被趕出來後都

    隻能租住在蟠香寺邊。

    正說著,蔣嬤嬤抱著一個包袱過來,說是小姐給邢姑娘的,邢岫煙笑著道謝,她知道妙玉定是討厭人推辭,她定會認為是矯情。妙玉這人極是高傲,她給你你就拿著,假意推辭,她會看不起你。

    邢岫煙翻開一看,居然是一套孤本書籍,還有一支羊脂白玉簪子,見那簪子就知不是凡品,可憐邢岫煙對於玉器之類的東西品不出具體價值來。

    邢岫煙笑著說:“妙玉有心了,請嬤嬤替我謝謝她。”

    說著把她本就是繡給蔣嬤嬤的荷包給了她,一番言語惜別。最終蔣、秦二人都離開了,邢岫煙抱著包袱看著一隊馬車浩浩蕩蕩遠去。

    妙玉在馬車中,打開包袱,一見那繡屏,是兩個女孩,稍大的那個女孩頭帶妙常髻,內穿月白素袖薄衫,套一個水田緞鑲邊褙子,拴著秋香色絲絛,腰下係著一條淡墨畫白綾裙,手捧一卷書,正是她的模樣。而較小的那個梳著雙丫髻,一身藍布麻衣,正要練字,卻又似在偷看稍大的女孩。倒過來一看又是不同的畫麵,小女孩在撫琴,稍大的女孩表情生動,麵上顯出“嫌惡”之色,妙玉不由想到前些年她聽過的魔音。

    妙玉撫了撫繡屏,微微一笑,輕歎一口氣。

    ……

    妙玉走後,邢岫煙的生活重歸平淡,就是天天躲在繡房時幹活,一直趕了四個月,那幅觀音像總算是按時完成了。

    何三夫人九月十五來上香時,也一樣親自上門來取,當那幅觀音像展開在眼前時,隻覺滿室寂靜,何三夫人及她的兩個丫鬟兩個婆子全震驚了。一展開時,這幅觀音像好似會發出佛光似的,但見觀音栩栩如生,寶相莊嚴,白衣層層疊疊,衣袂飛揚。腳下蓮花座台,旁邊侍著金童玉女,眉目如畫,笑容可掬。

    細看,發現繡工精致,針法細密,用色清雅出塵。

    何三夫人不禁讚歎,深覺這幅觀音像值了。邢岫煙母女收起了觀音像繡畫,用專門製作的綢緞包放好。邢岫煙又取了一個兒童肚兜、兩條繡了紅梅的手絹、兩個荷包出來,說:“原是買了線來繡這畫圖,卻又剩下許多線來,便是做了這些小玩意。像夫人這樣的尊貴客人,我每次都是專門買了物料來單做的,再沒有那餘料做別的東西另賣給他人的道理。然而餘料扔了可惜,這些小玩意當是這件活的贈品,夫人要不嫌棄留著賞人吧。”

    何三夫人本就是被那幅觀音像給驚豔了正自開心,聽了邢岫煙這話更是滿意。人總是

    有這樣的心理,喜歡自己的東西不被別人占去,喜歡私人訂製。又見那孩童肚兜的用金線繡著福字,做工比之家裏的繡娘是的精細多了,總覺她的繡活靈逸非凡。

    大小差不多也是家裏的哥兒合適的,這份心更讓她感動,餘下手絹、荷包也是佳品。

    作者有話要說:懷璧其罪,女主會吃教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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