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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值隆冬,天氣嚴寒,如此深夜再加上連綿暴雨,整個洛陽城顯得尤為孤寂冷清,但洛陽畢竟乃是天下最繁榮的經濟政治中心,於此時此刻街上仍有疏落的人車,偶爾傳來幾聲零亂的謾罵、埋怨天氣如此多變,世事如此多艱的聲音,然後迅速的湮沒於淅瀝的暴雨雷鳴之中。


    原隨雲與婠大小姐在橫街小隨意漫步,悠閑至極!


    微雨初霽,甚至是和風細雨時節,攜佳人出遊,遊興盡、乘月而歸。皆是風流韻事,古來多少才子佳人相會皆是由此而傳為佳話。


    但在這樣幽暗深沉的夜晚,冒著如此之大的雨,漫步於洛陽古道,就不是一件合乎常理的事情了,更何況這兩個人都是少年風華,男的清秀,溫文儒雅;女的更是皎若明月,端的是絕代佳人,最難得的是他們走在如此之大的雨中,神態仍如此優雅自若。


    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但需要極高的修養,更需要趨乎絕頂的修為。


    冰寒徹骨的雨水打在身上的滋味並不好受!


    但對於武者來說,並非沒有好處,至少在這樣的情況下,需要不斷的運功來抗拒嚴寒,帶動全身功力生生不息的運轉。


    隻有在外力作用下,人的潛能才能不斷的激發。


    婠婠的功力恢複得很快,雖然仍離達到巔峰狀態相距甚遠,但她顯然已經很滿意了。在力拚四大金剛與了空之後,從容而去,到現在仍有自保能力的人並不多。屈指算來,天下間也不過十餘人而已。能在婠婠這般年紀擁有如此成就無論何人都已經具有了驕傲的資本。


    原隨雲看著婠婠,眼眸空虛的恍乎一片虛空:“婠兒,恢複得數成功力,尚能一戰?”


    闔目默運玄功片刻,所有狀態皆明了於心。綰綰美目像深黑夜空的亮星般一閃一閃的睜開朝他仰視,嘴角逸出一絲笑意,神態動人,柔聲道:“不足七成,自保有餘;若是對陣石之軒,卻是無法對他構成威脅!”


    原隨雲嘴角牽出一絲笑意,淡淡道:“在如此短的時間內,你能恢複七成功力,也難為你了!”


    “若非止於行走間,婠兒此刻功力當能更勝一籌,那能容你小覷了!”綰綰小嘴輕癟,精致的鼻子微微皺起,自得一笑,美眸半合,更顯淒迷動人的神色。


    那知,原隨雲卻肅容道:“隻要頭腦清明,心神收攝,縱然是殺場戮戰亦能練功。四體之限,不過是庸人自擾,何須辯得分明?”


    聞言,婠婠嬌哼一聲,“婠婠本就是庸俗之人,哪比得上你原公子之驚才絕豔!”說完,小嘴微不可察的噘了噘,便將目光投向夜色深濃處,恍乎連那滿區的汙水、泥垢也比原公子好看得多。隻是心中卻已暗暗將原隨雲的話記得分明,原隨雲這等級數高手,隻字片語,武學心得,皆是千錘百煉,記下了,總是有好處的。


    原隨雲微微苦笑,女兒心思本就最是難測,上一世他無法測度金靈芝的心思,最後疏忽中為她所乘。再世為人,他仍然不能了解女兒心思,反而更顯迷惘。無論是驚才絕豔的石清璿、巾幗不讓須眉的商秀洵,抑或是獨孤鳳,月精靈般的婠婠。這幾位女子雖都與他有所牽扯,也曾試著去了解他們,但卻越顯迷惑。隻覺再難的武功,比之女人,也要容易許多。畢竟,對於武學,以原隨雲的天縱奇才,無論如何深奧,隻要初通其理,不消片刻,即能上手。


    思量間,一片默然。七拐八拐之下,轉入貫通皇城南端門和定鼎門的天街,槐柳成蔭的大街兩旁萬家樓閣林立,鍾樓鼓樓遙遙相望,在深夜中如衛士般環繞在天街兩旁,恍乎忠誠的戰士拱衛著這一方的安寧。


    走著走著,婠婠忽然停了下來。


    原隨雲皺了皺眉,隻有問道:“怎麽了!”洛陽城畢竟太大,原隨雲眼盲許久,僅憑幾日對洛陽的熟悉,仍無法完全把握其規劃及人行道路。若無婠婠的領路,免不了浪費時間在尋道上。


    婠婠歎了口氣,說:“再往前百丈左右,即是天津橋!”她頓了頓,又說:“婠兒感覺石之軒甚有可能在橋上等候著我們!”


    原隨雲也皺了皺眉,默然了片刻,忽然笑了:“無妨,自去看看!”


    天津橋,洛陽盛景。而橋南數百丈左右就是名聲在外的董家酒樓。此刻洛陽,域外豪傑,中原群雄住在董家酒樓的非在少數。這些人雖不說都是高手,但絕非易與之輩。若石之軒真在天津橋上恭候大駕,兩方動手下。聲勢必然不小,雖然相隔甚遠,但也很可能驚動董家酒樓內的高手。


    尤幸的是,雨勢更急。倒能消去爭鬥之時的霹靂雷霆不少。


    思索間,來到天津橋的西端,迎麵風聲唿唿吹來,既是風雨,更是如淵亭嶽峙、高山仰止般的氣勢,這股氣勢雖不及祝玉妍天魔**的詭異莫測,但在變幻上均不在其之下,甚至猶有過之。


    三步,原隨雲自感應到這股氣勢開始僅僅走了三步。但其中的變幻卻是千變萬化,殺氣騰騰,倏忽間又如清風明月,玄月高懸。


    淩厲鋒銳時可洞金裂石,柔弱纏綿處亦可化為和風細雨,潤物細無聲。


    “久等了!”原隨雲微微施禮,頷首微笑,恍如彬彬有禮的主人在召侯著不耐煩的客人。


    石橋上有人正憑欄俯視下方流過的洛水,此人身穿儒服錦袍,身形高挺筆直,瀟灑好看,兩鬢帶點花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詭奇氣質。


    聽見原隨雲的話,也不抬頭。隻是微微一笑,“甚佳,如此夜晚、雨景都屬罕見。能在此夜將當今天下最傑出的武學奇才送入黃泉,豈非快事!如此,則石某雖不耐等候,然在今夜,樂意之至!男兒行走世間,當殺伐決斷。親手將天才橫溢的少年英才扼殺於成長中。其快意之處,不遜於掌無上權勢,折名花美人!”


    他的聲音愈顯低沉,溫柔,如諄諄細語,令人迷醉,滿臉溫柔之色。


    他的目光卻是寒如冰雪,似是不含任何人類的感情,按在橋欄的手晶瑩通透,像蘊含著無窮的魔力。


    婠婠隻聽得從心底生出寒意,偏腳步卻是毫不停息的朝橋上走去。原隨雲亦同時感到一絲寒意,他殺人,尚有理由。然石之軒殺人,隻隨性暴起,從容殺伐,不問緣由。既無正邪之分,亦不產生愧疚、榮耀等負麵情感。殺即是殺,如山還是山、水還是水。


    雖是快意,已是殺道、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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