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中午,容凰陪著菊香一塊兒吃了午飯,然後又檢查了一下菊香的身體,確定沒有大礙,之後又修改下自己留下的藥方,又給照顧菊香的嬤嬤,按照菊香的身體狀況,留下了幾個藥膳,再叮囑菊香好好養身子,同時容凰最不放心的就是菊芳了,「這莊子以後就是你的了。那什麽菊芳來了,直接趕出去!菊香,菊芳雖然是你義父義母唯一留下的骨血,但她對你——」


    容凰想到菊香,終究是沒說出太不好聽的話。


    菊香抿了抿嘴,「奴婢明白了,而且我也真的不欠她什麽了。」


    這話說的很輕,容凰一時間走了神,還真沒有聽清,「菊香,你說什麽?」


    菊香麵色蒼白地搖頭,眼神閃爍不定,「沒什麽。」


    容凰見菊香臉色不好,不再多言,隻是再三叮囑菊香要養好自己的身子才是要緊的。


    容凰坐在馬車上,魅眸微微眯起,她能察覺出菊香一定是有事情瞞著她,而且肯定跟那菊芳有關係。


    容凰還來不及多想,馬車突然踉蹌了一下,容凰在馬車內思索事情,一時間太過入神,差點摔了個大跟頭。


    「怎麽了?」容凰的語氣有些不好。


    「這位姑娘,街上堵著了,一堆的人,馬車根本過不去!」


    容凰神色不好,先開車簾,果然如車夫所說的,前麵不知道怎麽了,一堆人,人山人海的!


    容凰深吸一口氣,掏出一錠銀子,大約六兩,「就送到這兒吧。」


    車夫接過銀子,高興的應了一聲。


    也不知道前麵發生了什麽事情,一堆人圍在那兒。


    馬車是過不去了,但自己一個人還是沒問題的!


    容凰跳下馬車,向前走去,離得近了,倒也聽清發生什麽事情了。


    原來是一輛馬車不小心撞到了人,被撞倒的隻是大街上的一個破皮無賴,平時就很喜歡訛人,這次有這麽好的機會,還不趕緊湊上來訛錢!


    再說這馬車,樸實無比,一眼就能看出,馬車的主人肯定不是什麽富貴人家。


    一個存心要訛錢,另外一個不想賠錢,所以就這麽僵持在這裏。


    人都是看熱鬧不嫌大的,遇上這麽一樁有意思的事情,還不一個個個的在這裏看戲!


    容凰對這場戲是半點興趣都沒有,直接抬起腳走人。


    「呸!你個黑了心肝爛了心腸的東西,真以為老娘母子好欺負啊!老娘告訴你,老娘可是侯門千金!睜大你的狗眼,不該招惹的人,你少招惹!真惹急了老娘,老娘有你好看的!」隻見馬車的簾子掀開後,一個穿著深青色補丁棉襖的婦人雙手叉腰地衝著地上,正痛的打滾的人罵道。


    容凰停下腳步,開始打量起這位什麽侯門千金。


    這是侯門千金?穿著深青色補丁棉襖,頭上戴著黑色的方巾布,麵容飽經風霜,整個人看著有五十多歲一樣,哪裏有半點侯門千金的樣子。


    就算是再落魄的侯門千金,也不會這副樣子吧。庶女也不會差到這種地步。


    果然,這婦人話落,看熱鬧的百姓通通都笑開了,能不笑嘛,眼前的這個瘋婆子,竟然說她是什麽侯門千金!


    「哈哈——哈哈哈哈——你是哪家的侯門千金啊!說出來聽聽!」


    「你這話就有意思了,人家哪裏說得出來哦!說大話也不是這麽說得!」


    「人家啊,那是窮瘋了,做夢以為自己是侯門千金呢!」


    ……


    周圍人的笑聲此起彼伏,尖銳刺耳。


    那婦人好似是急了,連聲道,「你們少狗眼看人低,我的確是侯門千金!」


    有人戲謔地看著婦人,「你是哪個侯門千金啊!」


    這話完全就是在調侃,壓根兒就沒人相信這婦人能說出個具體的侯府。


    誰知婦人竟然驕傲地抬頭,語氣裏是滿滿的自得,「我出自勇毅侯府!」


    容凰本來也以為這婦人是在發瘋,正打算離開,誰知竟聽這婦人說自己是勇毅侯府的小姐?


    呸!呸!呸!


    這麽大年紀了,而且還梳著婦人的髮髻,肯定不是小姐了。應該是和容青安一輩的。


    難道是老侯爺的那些個庶女?容凰皺著眉想。


    在地上打滾撒潑要賠償的無賴,才不相信這婦人的話呢,還侯門千金呢!就這幅德行要是侯門千金,那他就是玉皇大帝了!


    「我不管,就是你的馬車撞了我,趕緊給銀子!否則咱們就去官府!」無賴一邊在地上打滾,一邊威脅婦人。


    那婦人也不是好惹的,雙手叉著腰,破口大罵,「真以為老娘是瞎子啊!你分明什麽事情都沒有!還敢勒索老娘!休想!你不是要去報官嗎?趕緊去!老娘肯定不攔著你!等到了官府,你一個地皮無賴,肯定會被直接打入大牢!到時候——」


    一般的升鬥小民最還害怕的就是見官坐牢了,婦人如此一說,那無賴果然麵有猶豫。


    一些看熱鬧不嫌大的人,見無賴麵有退色,立即火上澆油,「你不會被唬住了吧。這麽個邋遢婦人,哪裏像是侯門千金!不要笑掉人的大牙才是哦!」


    「沒錯。哥們兒,你八成是沒種吧。否則怎麽被這麽個婦人給威脅了!」


    眾人的慫恿諷刺,頓時讓無賴把心一橫,「你個婦人休要胡言亂語咱們是天子腳下,官老爺肯定是明察秋毫,哪裏容得下你這個婦人亂說一通!好啊,不就是去見官嘛!咱們這就去!」


    婦人正要說,誰怕誰,隻見馬車內突然傳來一聲痛唿。


    原本如母老虎般的婦人,臉上兇狠狠厲的神色頓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擔憂,婦人轉身進了馬車,放下簾子。


    「文華,你怎麽樣了!你的哮喘是不是發作了!」


    容凰眸光微凝,如今她算是知道眼前這對母子的身份了。


    算起來這婦人還是她的姑奶奶,老侯爺嫡親的妹妹,也是老夫人的小姑子。


    這個姑奶奶好像十七歲的時候才嫁到了外地,這一嫁都幾十年了。幾十年來,隻有寥寥幾次才迴過京城。


    容凰還記得這位姑奶奶嫁的應該是當地的望族才對,怎麽會如此落魄。至於認出這姑奶奶,還是她方才的一句文華讓容凰驚醒,這位姑奶奶外嫁好多年,好像才在三十的時候,生下一獨子,名喚呂文華。


    他們怎麽迴京城了,怎麽半點消息都沒有?


    「快去找大夫啊!」容凰心思百轉間,隻見容氏掀開馬車的簾子,麵露懇求,「趕緊去找大夫啊!我的文華哮喘發作了!」


    「呸!你個娘們兒是故意想賴帳是吧!老子告訴你,休想!別說你的什麽文華哮喘發作了,今兒個就是你老子娘死了,也得把錢給我還過來!」還在地上打滾撒潑的,一聽容氏的話,頓時以為她想藉機逃跑,目露兇光地瞪著容氏。


    「我的兒子哮喘真的發作了,算我求求你們,趕緊救人啊。算我求你們了!」


    周圍的人,有不少露出同情的神色,但也擔心容氏沒錢請大夫,到時候這請大夫的錢算誰的!


    有人就提議,「你不如直接去醫館不就成了!」


    「你是不是想害死我的文華!哮喘發作,怎麽能疾車行駛!」容氏怒瞪著開口的人。


    那人被瞪得惱羞成怒,不曾想自己一片好意,這人竟然如此不知好歹!


    「那你自己請大夫去吧!」


    容氏何曾不想親自去請大夫,但萬一自己一離開,文華出事了,那該怎麽辦!自己就這麽一個命根子啊!


    左右為難之際,容氏心下無措,大冷的天,硬生生嚇得自己渾身冷汗淋漓。


    「姑奶奶,我懂點醫術,我給表叔看看。」


    眾人隻覺得眼前一花,就見一藍色的身影躍上枝頭,動作那叫一個靈敏。


    容氏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容凰已經掀開簾子鑽了進去。


    等等,那個姑娘叫她什麽?好像是叫她姑奶奶,還叫文華——表叔?那她是?


    「你也不管管那姑娘,年紀輕輕的,能懂什麽醫術,別把你兒子給醫死了!」


    「就是!就算是病急亂投醫,也不能這麽胡鬧啊!」


    容氏猛地清醒過來,連忙掀開馬車的簾子。


    隻見容凰已經取了銀針,給呂文華下針了。


    「你個——」


    「姑奶奶,你看看表叔再說話。」容凰開口的同時,再次在呂文華的身上紮了一陣。


    容氏即將脫口而出的話猛地噎住,雖然馬車狹小陰暗,但是借著微弱的光芒,還是能看出呂文華的臉色比之方才要好了很多,甚至就連唿吸也漸漸平穩下來,額頭上的冷汗似乎也少了。


    容凰施完針,見呂文華的臉色好看了很多,這才慢條斯理地將呂文華身上的銀針給拔下。


    「文華,你怎麽樣!」容氏連忙來到呂文華身邊,關切地開口。


    呂文華艱難地搖了搖頭,勉強擠出一抹笑容,「娘,我沒事。」


    轉而,呂文華轉頭向容凰道謝,「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你可不該叫我什麽姑娘,我可得喊你一聲表叔呢。」


    呂文華一驚,重新看向容氏,似乎是要向容氏尋求答案。


    「你是勇毅侯府的小姐?」容氏這些日子雖然被艱苦的生活,硬生生從一個賢惠夫人錯磨成潑婦,但是這腦子還是一如既往的精明。


    容凰點頭,「嗯。我以前是大房的女兒,如今過繼到三房了。」


    借著馬車內微弱的光芒,容氏打量起容凰,良久才低聲道,「你是沈柔的女兒吧。當年你父親和你母親大婚的時候,我曾經趕來參加過婚禮,還喝了你娘敬的茶。」


    事情已經過去多年,按理,容氏是不應該記得的,不過沈柔的相貌實在是出色,屬於那種讓人驚艷的美女,容氏這才印象稍微深刻了一點。


    容凰正要開口,外麵那無賴的聲音再次響起,「你們在裏麵做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是不是想賴掉我的賠償!我告訴你,休想!要是再不出來,咱們見官!」


    容氏一張臉漲得通紅,如果容凰不在,那她肯定是能豁出臉去跟那無賴理論!


    但現在容凰這個小輩在,說容氏矯情也好,說容氏什麽也好,她就是想保留自己那為數不多的尊嚴!


    「我去把那人打發好了。」容凰掀開簾子,見躺在地上的無賴,還在那裏似乎痛的打滾,但容凰隻瞧了一眼,就十分確信,眼前的人明明什麽事情都沒有!說不準這撞馬車的事情也是這無聊自編自演的一出!


    「你是要去見官是吧。走吧。我勇毅侯府是絕對不會欺壓任何一個無辜的百姓,隻要你是冤枉的,就一定會讓官老爺還你清白!」


    容凰話落,底下的人立即議論紛紛,「天啊,那個婦人真的是侯府千金?」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啊!那麽個髒婆子竟然是侯府千金?老天爺到底有沒有長眼睛啊!怎麽不給我這麽一門富貴的親戚!」


    眾人見容凰出來,忍不住再次腹誹出聲。


    要說容氏如此醜陋,而且穿戴的也隻是比乞丐好那麽一丁點,眾人自然不會相信他出生侯門!


    但眼前的女子,容貌美麗,氣質高雅矜貴,身上更是穿著名貴的綢緞衣裳,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這樣的女子不用說,肯定是侯門千金!有容凰給容氏作證,眾人都相信了容氏的身份。


    紛紛感慨,就這麽個髒婆子,真沒想到竟然是侯門出來的!老天爺真是不長眼!


    在地上打滾撒潑的無賴,頓時也傻眼了,本來還想著敲詐一筆,可沒想到真是碰到貴人了!


    無賴躺在地上,眼珠子是滴溜溜地亂轉,拚命想著該如何將利益最大化!


    「侯府出來的又如何!難道撞了人就不賠償了!哪裏有這樣的道理!反正今兒個不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我就不起來了!」


    「嗯。你說得對。侯府的人自然也不會不講理。你自己說說,要多少賠償。」容凰似乎是深以為然地點頭,目光徵詢地看著地上的男子。


    要他說?本來以為這馬車上的隻是普通人家,最多也就敲詐個八兩十兩也就到頭了,不曾想,今天撞上大肥羊了!自己要是不狠狠宰一頓,還真是對不起自己了!


    「最起碼——最起碼要一百兩!」無賴報了一個他自以為的「天價!」


    圍在周圍的都隻是普通百姓,一百兩對他們來說無疑是天文數字了!這男子還真的是獅子大開口啊!竟然一開口就開一百兩!


    容氏更是氣的不行,明明不是她們撞人的,憑什麽要他們賠償!是這無賴自己撞上來的!故意訛錢!


    容凰眼波流轉間,盡是好笑的意味,「100兩啊!其實真的不是很貴啊!」


    地上的無賴眼睛一亮!今天果然是撞上肥羊了!他就說一個潑婦,一個不經世事的小姐,能知道些什麽事情,隻要自己臉皮厚一點,不就什麽都有了!如今看來果然如此啊!無賴的眼神隻差冒光了。


    周圍的人都忍不住暗暗吐槽,明明長了一張聰明漂亮的臉蛋,但做出來的事情可真是傻的可以,就這麽容易就被一個騙子給糊弄了!騙了這麽多銀子,這個姑娘——


    「一百兩銀子是不貴。如果我姑奶奶的車是真的撞了你,那行,這一百兩銀子就當賠償你的醫藥費。但是如果你壓根兒沒什麽事兒,卻在這裏胡攪蠻纏,惡意訛錢的話,勇毅侯府也不是好欺負的,還輪不到你這樣的地皮無賴訛詐!走,咱們先在就去一趟醫館,看看你到底傷的有多重!要是真的嚴重,別說一百兩了,就算一千兩也不多!」


    無賴的臉是越來越蒼白,原本還以為逮到一隻肥羊呢,哪裏知道不是肥羊,原來是隻刺蝟,壓根兒咬不下嘴,硬是要咬的結果,就是被紮個瞞口血!


    周圍看熱鬧的人都是嫌事情不夠大的,一聽容凰的話,紛紛起鬧,讓無賴趕緊去醫館看看,好讓侯府賠償個一千兩!


    無賴的臉一陣青一陣白,最後隻能憤恨地起身,聲色歷任道,「老子就知道你們這些侯門顯貴,就隻會欺負我們這些小老百姓,老子惹不起還躲得起!」


    說著,人跑的比兔子還要快!


    容凰見人跑了,冷笑一聲,就這點膽子。


    「姑奶奶,正午了,不如找家飯館吃點東西?」容凰當然是不餓了,不過她在馬車上看到了幹糧,想來他們吃的最多的就是幹糧,精細的飯食也不知道多久沒吃過了。


    容氏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容凰,「這會不會太麻煩了。」


    容氏是很想直接答應,她倒是無所謂,但是文華跟著她,已經不知道多久沒吃過精細的飯食了,容氏心疼兒子啊!


    「不麻煩。正好我也餓了。」


    於是容凰讓馬車趕到最近的一家食肆,然後又讓小二打包了一份飯食給他,讓他在外麵等著,至於容凰三人就進了包廂。


    借著明亮的光線,容凰才有機會好好打量呂文華,長得很文靜,麵色蒼白,是哪種不健康顏色的蒼白,腳步虛浮,配著身上的白衣,要是走在夜晚,八成要被人當做是鬼了!


    容凰是愈發的好奇,容氏的婆家到底是經歷了什麽,竟然會淪落到這種地步!還有就算容氏嫁的遠,總不可能一點消息都傳不過來吧,反正容凰是不相信的,除非是有人故意的,至於那故意的人——


    濃濃的興味在容凰眼底縈繞。


    容凰讓容氏和呂文華點菜,兩人都隻是點了一道清淡的素菜,價格還是最便宜的,容凰知道他們是囊中羞澀,直接開口點了一些清淡的葷菜,然後扔個小二一包銀子,讓他趕緊上菜。


    小二原本還在瞧不起容氏和呂文華,來酒樓,就點這麽兩道便宜的小菜,而且這兩人穿的還那麽破爛,要不是容凰穿得富貴,他早就不高興伺候了!


    在聽到容凰報出的菜名,小二頓時笑開了,尤其是在接到容凰扔的鼓鼓的錢袋子,小二的眼睛都興奮的眯成一條縫了!真是太讓人興奮了!


    「好嘞,客官稍等片刻,小的這就讓廚房趕緊上你們的菜。」


    容氏哪裏看不到那小二眼底的鄙夷,這些日子以來,她早就是看夠了。


    「凰兒,這是不是太破費了。」


    「不破費,第一次見長輩,這麽一點菜哪裏破費了。不過表叔身子弱,而且身患哮喘,要忌口,所以我點的菜也就比較清淡。不過,姑奶奶怎麽知道我是誰?」


    「當年你出生,侯府派人來我這裏報過喜訊,我還送了你一對金鐲子當周歲賀禮。」


    難怪知道自己是誰啊。


    「姑奶奶,恕我冒昧問一句,你和表叔如今怎麽——」容凰沒有說完,但是話裏的意思,容氏和呂文華肯定都能聽懂,怎麽會過得這麽落魄。


    容氏眼底劃過黯然的神色,語氣幽幽,「凰兒你也不是外人了。我也就不瞞著你了。我是嫁到了秦嶺。婆家也是書香世家,日子雖然不像在侯府的時候一樣富貴,但我跟你姑爺爺也是相敬如賓,哪怕我一直都沒有懷上,但你姑爺爺也沒有納妾。因為呂家有規矩,三十無子方可納妾,也是我運氣好,在三十歲的時候,好不容易有了你表叔。如今一轉眼,你表叔都已經十七了。


    我因為年紀大才生下你表叔,所以你表叔的身子不是很好。等到五六歲的時候還被發現得了哮喘。


    呂家雖然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但好歹也能支撐你表哥的藥錢。你表哥也這麽平平安安地活到了十七。哮喘再也沒有發過。


    日子就這麽平平淡淡地過下去,我很滿足,是真的很滿足。


    不曾想,秦嶺半個月前,一場地動,房屋倒塌,天崩地裂,當時我正好在你表叔的屋裏,及時帶著你表叔逃了出去。


    我們是逃出去了,但呂家其他人全都——」


    說到傷心事,容氏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她這輩子其實過得還是很順遂的,在娘家,雖然父親早逝,但是自己是娘親的老來女,又有一個哥哥像父親似的寵著,她在娘家的日子是極為舒心的!


    嫁到婆家後,雖然是有些不順心的事情,但總體來說,還是不錯的,原以為會這麽平安順遂的過一輩子的,誰知道臨老竟然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秦嶺發生地動?姑奶奶,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容凰真的是無法相信的,秦嶺竟然發生地動了,為何京城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有傳來!


    就算秦嶺與京城相隔了數千裏,也不至於真的一點消息都傳不過來。


    要知道地動在古代可是一等一的大事,一般發生地動這樣的災禍,會被認為是君主無德,所以上天才降下懲罰,這對君主集中權力有很大的影響,甚至還會影響到皇位的穩固。


    容凰差點下意識地就想問上一句,別是這地動小的不行,完全就沒什麽大不了的。


    話到了嘴邊,容凰就咽了下去。


    不可能,呂家再怎麽書香世家,但在秦嶺肯定是大戶,這屋子建的肯定是夠牢固,如果隻是區區小小的地動,呂家不可能會全家覆滅,隻有倆老弱逃了出來,容凰是真的很難相信。


    這迴容氏和呂文華都震驚地看向容凰,「難道京城都沒有得到消息?」


    容凰搖了搖頭,「沒有。姑奶奶,秦嶺那兒如今怎麽樣了?」


    「怎麽樣?房屋十室九空,甚至當地的官員還不允許百姓逃亡,如今又正值嚴寒,多少百姓活活凍死餓死!我若不是衝著秦嶺的守備表明了身份,他又豈會讓我帶著文華離開秦嶺。」


    容氏沒說的是,秦嶺的守備因為容氏的身份不僅放了他們離開,還給了他們一筆錢。


    「秦嶺的官員難道都沒有上報嗎?」容凰是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兒,半個月前發生的地動,怎麽可能到現在都沒有傳到京城!


    還有容氏和呂文華,不是容凰瞧不起這兩個,容氏就算遭逢大難,脾氣變得潑辣厲害,但是從秦嶺到京城,數千裏之遙啊,一路上能遇到的危險,肯定是數不勝數,容氏一個人獨自走到京城都不可能,更別提還帶著呂文華這麽個拖後腿的病秧子!


    除非容氏和呂文華走了狗屎運,真讓他們一路平平安安,什麽事情都沒遇到的,就這麽一帆風順的來到京城。


    容凰說句難聽的,除非這倆人被主角光環籠罩,才有這麽逆天的狗屎運!


    但是眼前的兩個人可能嗎?


    打死容凰都不相信,當然,沒打死就更不相信了。


    「應該是上報了,秦嶺本就不是富庶之地,秦嶺的守備其實也是個好官,雖然算不上愛民如子,但也不會忍心看到百姓流離失所,這種事情他做不出來的。況且,京城一日得不到消息,秦嶺的情況就愈發的嚴重,等到秦嶺哀鴻遍野,到處都是死人,秦嶺的大小官員也是要吃瓜落的。」容氏皺著眉道。


    容氏還是很有見識的,說出的話完全符合實際。


    但明明早就應該傳到京城的消息,為何半點動靜都沒有,這顯然是及其不正常的事情。


    一時間,容凰心裏閃過無數的想法,但絕美的小臉上還是淡然一片,似乎方才失態的人不是她一樣。


    這時候小二端著菜進來了,八道菜餚,有葷有素,看著還是很引發人的食慾。


    「姑奶奶和表叔請用,可不要嫌棄這飯菜簡陋。」


    容氏看著那香噴噴的飯菜,哪裏會嫌棄,這些日子以來受了那麽多苦,頓頓吃的都是最普通的幹糧,冰天雪地的,就連一口熱飯熱菜都吃不到。如今能有這麽香噴噴的飯菜,容氏真的有想哭的衝動。


    呂文華這個大男人也沒有好到哪裏去,他從小也是嬌養著長大的,這一路奔波,他也是受盡了苦頭,看著這些熱騰騰泛著濃鬱香氣的菜餚,呂文華這個大男人也有流淚的衝動!


    容凰本來就陪菊香吃過了,所以隻是隨意用筷子夾了一點菜餚吃,吃的很慢,更多時候隻是在靜靜看著容氏和呂文華吃。


    容氏和呂文華可能是想做出一副鎮定的樣子,但是眼前的食物真的是太吸引他們了,所以吃飯的速度不禁有些快,甚至可以用狼吞虎咽來形容了。


    呂文華身子弱,隻是吃了大半碗飯就吃不下了。容氏則是將一整碗白米飯全都吃進肚子。而桌上的菜餚也被他們兩個幾乎橫掃而光。


    吃完以後,容氏不好意思的看著容凰,「讓凰兒見笑了。」


    「姑奶奶說哪裏的話。是姑奶奶這段日子在外麵受了太多的苦!我理解。不過姑奶奶以後有什麽打算?」


    容易臉上立即含著濃濃擔憂的神色,她還能有什麽打算,婆家的人幾乎都死光了,就隻有她和兒子兩個相依為命。她的嫁妝更是全都被埋在地下,至於那些在秦嶺的良田,怕也在這地動間毀了個幹幹淨淨了。


    可以說,他們母子兩人真的是一窮二白,身上是半點錢都沒有了。


    尤其是文華,本來嬌養著,哮喘也不再發作了,但這半個多月的顛簸,文華的身子更差了,需要上等的藥材吊命才行。


    他們娘倆連吃一頓飯的錢都沒有了,哪裏去找上好的藥材!


    容氏如今隻能寄託於她的娘家勇毅侯府了!


    若是她娘或者哥哥還活著,那自然好說,可如今侯府當家作主的是她的大嫂還有侄兒。


    容氏心裏清楚,她跟那位大嫂真可以說是十分不和,她最看不管自己大嫂那做作的樣子,看著就讓人作嘔!當時,她沒有出嫁,做姑娘的時候,跟自己的大嫂不對付,這難道還是什麽稀奇事?


    自己娘親欺負自己大嫂的時候,容氏還總是推波助瀾,暗地還要再踩上幾腳。


    可以說,容氏跟老夫人的關係真可以說是差到了極點!


    依著老夫人的性子,她要知道容氏倒黴了,婆家的人都死光了,肯定不會收留容氏,八成會直接將容氏拒之門外!


    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而是十分可能!


    容氏打定了主意,就在勇毅侯府的大門口鬧,她就不信老夫人願意背上一個不容小姑子的名聲!


    容氏還是了解自己這位大嫂的,最是好麵子,到時候為了讓自己的名聲不染上瑕疵,也絕對不會將他們母子拒之門外!


    容凰要是知道容氏的想法,肯定要讚嘆一聲,人才啊!絕對的人才啊!豁得出去的人才啊!


    樹不要皮則必死,人不要臉則無敵!


    容凰為啥要對第一次見麵的容氏和呂文華這麽好呢?同情心泛濫?嗬嗬,算了吧,容凰從來都沒有同情心這東西!(對外人!)。容凰就是認出了容氏和呂文華的身份。


    容凰在侯府,聽秋月說了不少老夫人年輕時候的事情(秋月從她的外婆那兒聽到的),知道老夫人和容氏的關係極差,甚至可以用水火不容來形容了!


    容氏和呂文華一身破爛,肯定是要去投奔老夫人,這多好啊,讓老夫人不喜歡的人天天在她眼皮子底下晃,她再挑唆容氏拚命地鬧,氣不死老夫人!


    花小小的代價,把老夫人氣個半死!容凰覺得這一切實在是太合算了!


    「姑奶奶,雖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但您婆家的人到底——唉,這女人啊,除了依靠婆家就隻能依靠娘家了,這時候您和表叔不迴侯府,怎麽行呢!」容凰一臉情真意切道。


    容氏心裏就是這麽想的,一聽容凰的話,不禁喜形於色,「但我到底是出嫁的女兒——」


    「姑奶奶這說的是什麽話。祖母最是個注重親情的了,哪裏會眼睜睜地看著姑奶奶和表叔受苦,肯定在知道的第一時間,就立即派人將姑奶奶和表叔接進府裏。」容凰睜著眼睛說瞎話。


    容氏聽著容凰的話,也忍不住嘴角抽搐,她那個大嫂,不直接把他們給趕出來就不錯了!


    「這——」容氏故作猶豫。


    容凰笑著拉過容氏的手,絕美傾城的小臉上一片真誠,「姑奶奶,您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表叔著想啊。表叔可是得了哮喘,這可是要人命的病。沒好的藥材和好的大夫,表叔該怎麽辦?再退一萬步說,表叔還沒娶親吧。呂家已經——若是不在侯府,表哥三年後出了孝期,該怎麽議親?」


    容凰的話可以說是都說到了容氏的心坎上,她如今最擔心的就是呂文華的親事了,一場地動,呂家是徹底落寞了,以後這親事也隻能靠著侯府了。


    容凰知道容氏早就下定決心要賴上侯府,不過提前遇到了自己,一時間礙於麵子,會遲疑一下。


    不過經過容凰再三的分析利弊還有「請求」,容氏隻會就勢下坡,應下容凰的話,等容氏進了府,為了呂文華的病,珍貴的藥材還有大夫,這是必須要的!但老夫人及其不待見容氏和呂文華,哪裏會願意給這兩人花錢!


    到時候就一定會有衝突矛盾,依著容氏如今什麽臉皮都不要的態度,容凰絕對相信,到時候吃虧的是老夫人。


    至於下暗手,提醒提醒容氏,容凰相信容氏也同樣惜命,更惜他兒子的命!


    「姑奶奶啊,這都是馬靠鞍裝,人靠衣裝。雖說咱們一家子哪裏有那麽個眼界高低的,可架不住府裏那群下人,狗眼看人低!走,我帶姑奶奶和表叔去買件衣裳。姑奶奶和表叔也別多想,就當我這個做晚輩的孝敬姑奶奶和表叔的了。」當然要孝敬了,要讓所有人知道勇毅侯府嫁到秦嶺多年的姑奶奶迴到京城了,而且是落魄的迴到京城!要是老夫人到時候不接納容氏和呂文華,吐沫星子都能淹死老夫人!


    容凰真是越想越興奮啊!


    簡直恨不得趕緊仰天長嘯三聲!


    容氏這一路走來,幾乎看盡了人情冷暖,乍一碰到容凰這麽個善解人意的,容氏隻覺得心裏一陣慰藉。這個侄孫女果然是個好的,孝順的。


    容凰興沖沖地帶著容氏和呂文華去了京城最大的綢緞莊,逢人就介紹一番,這是勇毅侯府的姑奶奶。


    眾人都知道勇毅侯府的姑奶奶可是嫁到外地了,十幾年都不曾在京城出現過了,乍然出現,還真讓人吃驚,再看到她一身襤褸,皆心知肚明,這侯府的姑奶奶,怕是家道中落,遇到什麽難處了。


    容氏是一點都不介意,眾人愛看就看,反正這一路她早就不知道被看了多少次了,而且越多人知道她落魄越好,自己的那位大嫂就不能不接她和文華進侯府!


    為了以後的日子,這麽一點點小事,容氏是半點都不在意!


    容凰見容氏的態度配合,魅眸深處的笑意愈發濃了,嗯,很好,這個態度很好。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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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偷兵符,逼宮奪位,她為心上人落得不忠不義不孝之名,最終卻魂斷冷宮。


    魂返當年,她隻求一切重新來過,該了的怨,該報的仇,一一清算。


    名門將女,步步為營,前世惡人皆得報復,她卻發現自己愛上了前世被自己所殺之人。


    更可怕的是,待一切歸於平靜,她竟發現自己入了別人的局。


    退無可退,為避免重蹈覆轍,她隻能遇神殺神,遇佛拭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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