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慕以涵家出來時冉清音才想起來,似乎出來太久了,不知道蕭默然有沒有吃飯,陳姨在家應該會照顧好的,看昨天蕭默然跟陳姨的相處,應該不會出什麽問題。想到這,冉清音便放慢了車速,可是又忽然想起,蕭默然如果是真的失憶那還好辦,現在的蕭默然可是個古代人,萬一被陳姨察覺到她的異常,造成的後果可不是一兩句話解釋得清楚的。


    冉清音隨即踩下油門加快了車速,她覺得今早出門就是不應該的,腦子裏隻顧著昨天的尷尬舉動,卻忘了蕭默然現在的情況不容許出半點紕漏。即使是從小看著自己和蕭默然長大的陳姨,這種驚世駭俗的事情也不可能會讓陳姨相信,試想有誰會相信隻是出了一次車禍,那具身體便換了一個思維,或者說是換了一個靈魂。曾經的“蕭默然”連同她的記憶都不知去往何處,取而代之的是現在這個行為舉止都透著一股尊貴氣息的蕭默然,而她們唯一相同的隻有名字和年齡。


    匆匆停好車進家門,冉清音見到的竟是陳姨和蕭默然在飯桌上相談甚歡的情景,或者說得更準確些,應該是陳姨說得比較多,蕭默然在陳姨說話時都會放下碗筷認真聽著,麵龐上帶著淺淺的笑意。冉清音知道,這是蕭默然的禮教使然,別人說話時不管在做什麽都會認真聽著,不會去做別的事情,很容易就能看得出這不是刻意這麽做,而是從小被灌輸這樣的禮教,才會養成隻要遇到情況就會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的做法。


    果然是身份地位都高人一等的人家才能培養出來的女兒,冉清音忽然對蕭默然的身份很好奇。


    “清音迴來了?早飯沒吃就出去了,快來,把午飯吃了。”陳姨正與蕭默然聊著自己家裏的事情,卻也頗為眼尖,見到了進門後一直盯著這邊的冉清音。


    “嗯,以涵找我有點事。”冉清音坐在蕭默然旁邊,接過陳姨遞來剛盛好的飯,狀似不經意的看了蕭默然一眼,見陳姨不再與她說話,她才繼續吃飯。


    “哎,你們倆怎麽不說話?昨天不是還好好的?還有默然,迴家來了都不怎麽說話了。”陳姨當然不知道昨天冉清音和蕭默然發生的事情,隻是看不下去這兩姐妹一個比一個淡定的樣子,以及蕭默然出院之後似乎變得有些沉默了,幾乎不主動說一句話。


    “陳姨,食不言寢不語,何況她還剛出院,有什麽話吃完飯再說。”冉清音可不想讓陳姨再揪著蕭默然比之前冷淡的事,就怕陳姨越說越覺得奇怪,而且也不想讓蕭默然繼續吃吃停停。


    陳姨也許是想到剛才蕭默然認真聽自己講話的樣子,都坐下來這麽久了也沒吃上幾口飯,被冉清音此刻提醒了之後便收了想要繼續念叨的念頭。


    冉清音一邊吃著一邊觀察著蕭默然,記得自己曾經有過幾次與之前的“蕭默然”同桌吃飯的經曆,那時的“蕭默然”也是個極為懂禮貌的人,在父母親戚眼中也是優秀的接班人。可是再怎麽懂禮貌和安靜,也不如現在這個蕭默然這樣懂禮到近乎冷漠的地步,隻見她安安靜靜的吃著飯,不曾主動說過話,自從自己進門到現在也沒有對自己說過任何一句話,難道還在介意昨天那件事麽?


    “我有些事想與你說,你可有……”蕭默然放下碗筷,看冉清音碗裏也逐漸見底,她才開口說道,從她的眼裏絲毫看不出她要說的是什麽事,因為那裏仍然毫無喜怒。


    “我有時間。”冉清音輕聲應道,及時打斷了她還沒說完的話。


    蕭默然這句話前半句還好,沒有露出太多古代人的語言習慣,雖然還是不太正常,不過還是在能接受的範圍之內。隻是這句話沒問題不代表下一句話沒問題,所以為了防止更大的問題出現,糾正蕭默然的言語習慣實在是刻不容緩,還好她話不多,沒被陳姨看出什麽。


    跟陳姨打了個招唿之後兩人就迴了蕭默然的房間,冉清音沒有主動開口,大概是還在對昨天自己的舉動感到尷尬。這種感覺在兩人獨處的時候更是明顯,她隻能繼續看著蕭默然修長而纖瘦的背影,越看越想起昨天的感受來,手上大拇指和食指也不自覺的摩挲起來,不知道那件內衣完全脫下之後會是什麽樣子的……


    “冉清音,此處生活習性我全然不了解,你可否閑時與我說一說?”蕭默然自然不知冉清音現在在想什麽,如果她知道冉清音還沉浸在昨天脫內衣那件事上,估計她寧願自己耳濡目染也不願意讓冉清音來教,畢竟誰會願意把一個想著自己不著片縷的人放在身邊?那種感覺哪怕自己穿了衣服,在那人的眼前都跟沒穿衣服似的。


    “好……我現在就跟你說。”冉清音的思緒被蕭默然打斷,忽然迴過神來的她話語裏有些急促,讓人不免想到她剛才究竟是沉浸在什麽樣的思緒裏才會這樣入神?以至於入神到被打斷思緒的地步。


    “昨日的事你可以當做並未發生過,我也並未在意,況且,如今我身在此處能信任的隻有你一人,所以隻要不過分,我也不會太過在意。”蕭默然轉過身說道,平靜的語氣裏聽不出她的喜怒,更別說責怪了。


    她看得出來這個時代的人行為舉止都比她那個時代要開放的多,她想,或許冉清音也是這樣子的,可是自己的行為習慣和禮教束縛還不能接受,但為了讓冉清音別再介意昨天的事,她選擇主動提起這個話題。明明是想表達自己想慢慢習慣的意思,卻硬生生的說出透著一股交易味道的話,似乎在說“現在我有求於你,所以你隻要別做得太過分我都可以接受。”


    冉清音自然也誤解了蕭默然的意思,她的眸子瞬間冷了許多,這算什麽?交易?她不過是一時失態而已,怎麽到了蕭默然的嘴裏就變成了交易?更何況她們的身份還是姐妹,她能對蕭默然做什麽?再者,蕭默然不是身份尊貴麽?到了這裏之後怎麽就學會低頭了呢?


    “你房裏的電視可以常打開看看電視劇,書房裏有一些小說,多看看,改變你的說話語氣和習慣,這些都要慢慢來,但是你的字要馬上開始練。”冉清音斂了神色,雖然話語裏對蕭默然行為習慣的改變仍舊安排得麵麵俱到,聲音裏卻冷淡了不少。


    既然她要交易,那就交易好了,自己把她教導的如同普通人一般生活,那她要如何報答?這個報酬倒是可以考慮考慮,自己也是個商人,沒有報酬的交易怎麽可能做得下去?


    冉清音走到書桌前翻找起之前那個“蕭默然”的字帖來,爸媽對自己與“蕭默然”的字體要求非常嚴厲,一直以來家裏都有買字帖練字的習慣,所以房裏的書桌都會有字帖放著,現在倒是派上了用場,古代人是寫繁體字的,還用的是毛筆,蕭默然必須在休養的這段時間裏學會用鋼筆寫簡體字,否則去了公司怎麽辦?


    “這幾個字要特別注意,簡體字容易寫,可是你習慣了繁體字,多練習幾次,能做到下筆就寫簡體字就可以了。”冉清音指著字帖上幾個字說道,她暫時不要求蕭默然寫得有多漂亮,這麽多年的寫字習慣哪裏是一下子能改得過來的?


    蕭默然坐在書桌前聽著耳邊冉清音對每一個字寫法的解說,身子被站著的冉清音籠罩在下方,淡淡的香氣從冉清音垂落的長發上散開,彌漫在兩人之間不過幾公分的間隙裏,那香氣有些不安分,讓蕭默然忽然走了神,冉清音的聲音怎麽會一下子冷淡了起來?是剛才自己說錯了什麽?


    蕭默然把剛才那句話默念了一遍,終於知道了冉清音的冷淡究竟是因為什麽,那樣的行為被說成是一種交易,也難怪冉清音會對自己冷淡了,那話確實容易讓人誤解,她心裏有些笑意在蔓延,麵龐上卻沒有表現出分毫。


    “其實,我方才的意思是我會努力去適應,並非你所想的那般意思。”蕭默然正在寫著冉清音剛教的一個字,邊寫邊說著解釋的話,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要那麽在意冉清音的想法,被當成交易不是更好麽?這樣自己也不欠她什麽,雖然自己並不能接受那樣的舉動,但在這個時代,自己又能決定什麽呢?


    冉清音聞言一愣,又瞬時失笑,這個蕭默然果然有趣,是隻有她這麽有趣,還是古代人都這麽有趣?自己那樣的行為怎麽可能要讓她去習慣?那明明是失態的行為,無論在古代還是現代都是不允許的,是輕薄,是無禮,更是女人與女人之間不該有的舉動,該解釋的應該是自己才對,怎麽反倒變成了她?


    說完之後蕭默然便繼續練習著字帖上的字,也沒有在意冉清音的反應,以她的性子來說,能去主動提起,再去解釋被誤解的意思,已經是她的極限了,如果不是因為冉清音是她在這裏唯一相信的人,她半句話都不會多說,誤解了便誤解了,根本不需要去解釋。


    冉清音拿過皮筋將蕭默然的長發鬆鬆的紮起在腦後,露出她精致的側麵,蕭默然也沒有拒絕,這長發確實有些影響她寫字了。從前隻聽過認真的男人最有魅力,但此刻最先將“魅力”二字烙印在冉清音腦海中的明顯是此刻的蕭默然。


    眼瞳墨黑如點漆,又宛如池中泉水般清澈,容顏清秀絕俗,眉眼間幹淨得似乎從未沾染過這凡塵的汙穢,這樣的容貌現在看來似乎更符合古裝女性。冉清音從不知道,原來自己的姐姐是這樣美的女人,而這容貌的優勢似乎被現在的蕭默然展現得淋漓盡致,那優於常人的氣質,完美得就像這身體本來就是她的一般。


    “這個字上窄下寬,要這麽寫……”冉清音也不再去糾纏這個話題,壓低身子,握住蕭默然的手在紙上寫著,隻是那聲音明顯溫柔了許多。她不想知道自己這兩天的舉動究竟是因為自己那鮮少與之有過交集的姐姐,還是這重生於姐姐身體裏的蕭默然,她隻覺得,不管是之前的“蕭默然”,還是現在的蕭默然,能夠這樣子相處也並非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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