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峴一頭如瀑般墨黑的長發鬆散的披在身後,眼白內還帶著一絲尚未褪去的情·欲的紅暈,慵懶的樣子。他衣衫鬆垮,敞著衣襟,露出紅痕斑斑的胸肌。

    那是方才趙寧故意掐的,本意是給自己解氣,可是看在駱言眼裏卻是變了性質。

    他抬眼,迎上趙峴挑釁的眉眼,那隱隱的得意,好像得了獎勵想要炫耀的孩童似的,幼稚的讓人想笑。

    駱言目光繞過他望了眼屏風後頭,見趙寧唿吸平穩,似是睡的很熟,這才輕輕的籲了口氣,慶幸她並未聽見倆人的對話。

    趙峴方才說出那樣一番直白了當的話時,他其實怕極了。在趙寧眼裏,他隻是單純的願意守護她並輔佐他的哥哥而已,並未對她有任何其他不純粹的感情。

    可是人的心又哪裏可以僅憑意誌隨意控製?這一路走來,他看見了太多趙寧內心裏最真實的東西,有孩童般的純粹與幹淨,有女人眉眼間不經意散發出的柔情與嫵媚,更有作為上位者的睿智與大智若愚。

    這樣一個聰慧的、活潑的、懂得進退的姑娘整日裏在他麵前‘言哥哥’的喚著、叫著、笑著,怕是石頭做的心也要碎成渣了。

    駱言收迴視線,重新看向滿臉就差寫著‘老子心情好’的趙峴,譏諷的嗤笑了一聲,問:“很得意?”

    趙峴挑著眉角,鮮少露出的邪痞表情,帶著幾分的玩世不恭,他勾著一側的唇角,‘嗯’了一聲,又問:“不服氣?打一仗?”

    “嗬,正有此意。”

    倆人約架的地點,不約而同的選擇了一個離駱言院子遠且偏僻的湖邊,不用明說,都怕驚擾到趙寧的休息。

    翌日,花枝來叫趙寧起床上早朝時,平時哼唧唧賴床的人,今兒也不知抽的哪門子風,一個猛子坐了起來,她一臉驚慌,四處看了看,沒見到趙峴,這才鬆了口氣。

    神色也一下子萎了下來。

    “那個……你什麽時候迴來的?可有見到什麽人?”

    花枝一邊替她更衣一邊道:“迴陛下的話,奴婢進來時,並未見到任何人,倒是門外,守了不少麵生的禁衛軍。”

    得,不用問也知是誰幹的。

    趙寧努了努嘴,又問:“駱大人昨夜沒迴來?”

    “駱大人受了傷,據說是天色太黑,走夜路時不小心摔著臉了,讓奴婢轉告您一聲,今日就不上早朝了。”

    “摔著了?”趙寧疑惑的

    迴身看了眼花枝,又問:“傷的重麽?”

    “天色暗,奴婢也沒看清,不過,麵頰好像腫了些。”

    “所以怕見人?連家都不迴了?”

    花枝抿唇一笑,並未多言。

    “你迴頭去找太醫給駱大人瞧瞧,順便把朕的東西收拾一下,朕今夜要去平樂宮陪太皇太後住。”

    遊擊戰啊!心累!

    早朝時,之前被趙寧壓製著幾個大臣見趙峴迴來了,便以為自己有了依靠,說起話來也硬氣了不少。

    兵部尚書邵習凜,一個五十餘歲的小老頭,個子不高,尖嘴猴腮,一瞧便是個心眼極多的人,好在有幾把刷子,倒也是個可用之才。

    就是貪婪了些。

    前幾天,他與趙寧發生了幾句口角,嚴格來說,也不算口角。這不冬末已過,眼瞧著要入春了,士兵們的春衣還沒有著落,可他要的銀子太多,趙寧直接給否了,讓他找戶部尚書竇淵協商,去搜刮一下富得流油的且偷稅漏稅的商人們。

    這種費力又不討好的事兒,他自然是不幹,迴了句嘴,被趙寧罵了一通。

    今兒,撐腰的人來了,邵習凜又舊事重提。

    誰知,趙寧一點麵子都不給,更是氣的又摔了杯子。

    “邵習凜,朕的杯子記得賠了,少一文錢,朕都追到你家裏要去。”

    “皇上,杯子事小,軍需事大啊。”他跪在地上,句句誠懇,道:“京城內守衛軍便有二十萬人,今年年初又有不少新入的士兵尚未被核算在內,所以微臣要的實在不多啊。”

    “去年你要了四十萬兩,今天張嘴就六十,物價漲的這麽快?你當朕是沒出過門的小娃娃麽?要錢,十萬,不夠的,自己想辦法去。”

    “士兵們吃不飽穿不暖,自然心生怨氣,那時……··”

    “別在那危言聳聽,說的好像朕克扣似的,哪一年的軍需銀兩是真真的用在士兵身上?要朕派人去查麽?一件春衣多少錢?士兵真有二十萬?”

    趙寧冷冷的笑了一聲,“既然說到這,左右朕近來也無事,不若就從兵部開始查吧。”

    她雙手搭於龍椅扶手之上,背脊挺的筆直,若是細看,還可以看出她寬大的袍子下微微凸顯的孕肚。

    “竇大人,朕限你半月之內,將京城內所有士兵的姓氏籍貫全都要記錄在冊,整理成簿,呈上來,禦史台監督,駱輕風,駱大人近來

    也無事,就跟著一道去看看,體驗下軍情,士兵們有什麽不滿的,直接稟上來。”

    邵習凜:“……”這不僅是要斷他的財路,還想要他的命啊。

    他迴身,聳搭下來的眼角滿是頹喪,望著趙峴,求救似的叫了聲,“王爺……”

    趙峴以前從不關西這些事。

    水至清則無魚,既然趙稷都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自然也不會多說,對於他們的貪婪,也就大不見小不見了。

    令他驚奇的是,趙寧看起來唯唯諾諾膽小怕事,做起事來,倒還真不怕得罪人。

    趙峴彎著嘴角微微含笑,道:“既然皇上開了口,你好生配合著便好。”

    她想要立威,想要查貪官、為百姓造福,我是有多愚蠢,才會負了她的好意與她對著幹?

    輕飄飄的一句話落之後,本還小聲嘀咕的人,像是被人鎖了喉一樣,全都噤了聲,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齊刷刷的看向他。

    最近,趙峴太過反常。曾經喜怒不形於色的人,現在臉上時常掛著淺淡的笑,也說不出來是開心還是不開心,唯一沒變的是,心思仍舊難猜。

    不過,冷硬的眉眼倒是和善了不少。

    眾人皆知,趙峴與趙寧不和已有數年之久,最近,倒是反常的什麽都順著她。

    怪哉怪哉!

    趙寧也不解的看向趙峴,這是打從今日早朝之後到現在,她的目光第一次與他對視上,不覺一愣。

    “康平王這臉,被人揍了?”

    “皇上關心臣?”

    趙寧:“……”

    見趙寧無語的直翻白眼,他笑了一聲,又道:“走路摔著了,挺疼,皇上若是真的關心臣,不若給些賞賜如何?”

    趙寧用腳丫子都能想出來,他想要些什麽獎勵,遂在他開口之前,率先一步,道:“你可閉嘴吧!”

    “皇上讓臣閉嘴,那臣就隻做不多說了。”

    這個‘做’字,趙峴咬的格外重,意有所指。

    趙寧:“……趙峴,你那瘋病還沒治好?嘴上都沒把門的呢?”

    “皇上莫不是有些太霸道了,臣說了是錯,不說還是錯?那皇上要臣如何是好?”

    眾大臣:“……”感覺是在吵架,可又感覺不像,氣氛咋怪怪的?

    趙寧也懶得同他廢話,這人的臉皮堪比城牆,以前怎麽就沒發現?

    虧她曾經還那麽喜歡他,真是瞎了龍眼。

    下朝後,趙寧慣例去了建章宮。

    最近趙稷的糊塗病比以前更重了,時常說些她聽不懂的胡話。找了幾個專治這種病的民間神醫,均是無用。

    想到此,趙寧腳步都變得沉重了幾分,她歎了口氣,推門,邁進了屋子。

    “父皇,這個髒,不能塞嘴裏。”趙寧剛剛撩開珠簾便瞧見趙稷將一個掉在地上的甜心又撿起來塞進嘴裏,她忙跑過去想要搶下了。

    不想,趙稷根本不認得她,倆人爭搶的同時,他大力的慫了下,並一把推開趙寧,將毫無防備的人直接甩出去兩米之外,若不是趙峴及時趕到,且眼疾手快的一把接住了她,這一摔,定是要出事的。

    “沒事吧?”趙峴把趙寧安穩的放在地上後,旋即彎腰,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番。

    趙寧拂開他握著自己腰身的手,向後退了一大步,疏離的道:“朕無事。”

    冷淡的表情,哪裏像昨夜趴在他身上嚶嚶哭泣求饒著的模樣。

    他挑了下眉角,輕聲一笑,迴身,看了眼癡癡傻傻的望著他們的趙稷,又道:“寧兒先迴宮去吧,我在這裏陪著父皇。”

    趙寧也懶得看他,遂也沒再推遲,率先離開。

    迴宮的路上,她認真的想了想,趙峴膽子太大,居然在朝堂之上就敢調戲她,長期以往,這還得了?攆又攆不走,現在更過分的還派人監視她。

    此人不除,她興許一輩子都不得安穩。

    這麽想著,一計突然上了心頭。

    嗬,不是說喜歡朕麽?那朕倒要看看,他會不會舍死救朕。

    “花枝,你出宮,找處僻靜的酒樓,朕要邀請康平王共享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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