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來了?”

    隔著一道門,趙峴聽的並不是很清楚。索性,從六角梨花木的衣架上取下自己的黑色外袍,披在身上後,直接開了門。

    隨著門扉的開啟,冷風也肆無忌憚的竄了進來,吹動著燭火搖曳,倒影在牆壁上的影子,像個歡脫跳躍的孩子。

    清月矮身福禮,見趙峴露在廊燈下的麵容一臉的不耐,便隻挑了重點的說。

    “薛紫鳶,您的準王妃。”

    趙峴聞言,下意識的迴身去望趙寧。

    繡著大紅牡丹的屏風後,影影綽綽可以看見一個人,她伸了個懶腰,又打了個哈欠。慢條斯理的起身下了床,順手撩了撩耳邊的碎發,又轉過屏風,朝這邊走來。

    蓮步輕移、姿態萬千,像個雍容華貴的婦人,滿身的慵懶勁兒,帶著些許的漫不經心。

    她走至八仙桌前,撚了塊兒芙蓉糕扔進嘴裏,連餘光都未曾給過趙峴。

    趙峴滿心的期待消失在她淡漠的眼角處。他抿了抿唇,失望的迴過身,像個喪失了記憶的人,又問了一遍。

    “薛紫鳶是誰?本王不識。”

    別說趙峴隻與薛紫鳶見過一麵,哪怕日後成了親,他也未必會正眼瞧她。所以,別說是名字了,連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不知,又怎會記得。

    清月垂著頭,翻白眼的動作剛起,不想那頭的趙寧開了口,她口中塞了滿滿的點心,囫圇著道:“你莫不是個傻的?連自己的王妃都不知?”

    趙峴迴頭,脾氣不算太好的強調道:“我沒成過親,哪裏來的王妃?”

    見趙寧沾了滿嘴的點心沫,又忍不住上前,捏著她的下巴,迫使她微微仰起頭,旋即拇指溫柔的替她拂掉碎渣,方才的怒火不知跑到了何處,他眼裏含著笑意,問:“生氣了?”

    許是常年練劍的原因,他的指肚有些粗糲,摩挲著她細嫩的嘴角時,帶起一陣陣酥麻感,有些疼,又有些癢。

    這感覺怪怪的。

    趙寧縮了下肩膀,聳掉他的手,她退後了一步,用看傻子的眼神瞧著他,不解的問:“我生哪門子氣?”

    趙峴的手還懸在半空中,聞言,眉宇輕蹙,食指與中指交疊,對著她的額頭彈了個爆栗。

    頗為無奈的道:“你什麽時候才能有心啊?”

    趙寧捂著額頭努嘴辯駁:“你當我是大白菜啊,沒心也能活。”

    趙峴沒言語,見她隻穿著褻衣褻褲,冷風過境,吹著門扉咣啷啷的響動,忙脫下自己的袍子按在了她的肩上,不悅的道:“為什麽不穿衣服就下床。”

    “誰沒穿衣服了?我發現你這人,不僅傻,還瞎。”

    清月瞧著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拌嘴,完全沒把還等在門口的薛紫鳶放在心上,又提醒了一句。

    “王爺,是準王妃,準王妃還在……”

    話未說完,便被趙峴強硬的打斷。

    “本王這一生都不會娶妻,又哪裏會有準王妃?再者說,都這個時辰了,城門早已落了鎖,她是如何進來的?”

    “這個……奴婢不知。”

    “仔細盤問,若是說不清楚,直接壓入牢裏。”說完,又交代了一句:“關上門。”

    這是攆人走呢!

    清月瞧了瞧衝著她擠眉弄眼的趙寧,站著沒動,想了想,又道:“王爺,薛姑娘好歹也是吏部尚書之女,不看憎麵看佛麵,就這麽給轟出去了,迴頭傳到薛大人的耳裏,不好吧?”

    趙寧幫腔道:“清月說的極是,趙峴,你還是先去前院看看吧。”

    經清月這麽一提點,趙峴終於有了些印象,他記得,貴妃是曾幫他撮合過一門親事,好像正是薛大人的嫡女。

    那時他一門心思的隻以為自己有龍陽之好,左右這一生都不會得償所願,不如娶個女人迴來,至於那女人是誰,又有什麽關係。

    如今,雖然仍舊不能娶了自己最愛的人,但他心裏清楚,這一生,身旁怕是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哪怕隻是一個虛設的妃位。

    他不會再逃避自己扭曲的感情,即使是單方麵的守護。

    趙峴不假思索的又道:“就說本王已睡,有事明日再來。”

    說罷,也不給人反應的機會,掌下生風,直接關上門。

    趙寧見狀,急吼吼的衝著門外大喊道:“清月,交代完後就趕緊迴來,本宮最近總是噩夢連連,想讓你陪我睡。”說罷,斜眼瞟了眼趙峴,笑嘻嘻的對他道:“康平王乃本宮的兄長,夜宿在一個房內,總會引起閑話的。”

    趙峴垂眸靜靜的看著她,冷冷的道:“府裏的人隻當你是本王的女人,沒人知道你是趙寧。”

    “清月知道!”

    “要本王殺了她滅口麽?”

    趙寧:“……清月摟著我睡,你能啊?清月伺候我出恭

    ,你能啊?清月給我捏腳,你能啊?清月在我無聊的時候還會給我念話本子,這些你都行麽?不行就趕緊走,我要睡了。”

    趙峴抿了抿唇,不知道想起了什麽,臉頰突然似冒了火一般燒了起來。他忙別開臉不敢再看她,靜默了一瞬,臉上的火熱沒消,身上又開始熱了起來。

    越是如此,趙寧身上淡淡的奶香味似勾人的媚藥,無孔不入一般侵蝕著他的神經。

    有一股子衝動似要衝破牢籠。

    趙峴忙抬手扯掉趙寧身上的黑色衣袍擋在了身前,他一邊火急火燎的往外走一邊交代,“讓清月陪你睡。”

    伴隨著木質門板‘吱呀’一聲響動,趙峴的身影消失在了迅速關合的門縫中。

    “這就打發走了?”趙寧“嘖”了一聲,撇了撇嘴。

    不過,人走了就好。

    趙峴健步如飛的迴了自己屋子,他站在房中央,垂首,盯著自己已經抬起頭的兄弟,哪怕並沒有點燭燈,依舊看得清楚。

    火熱的、想要不顧一切的……

    他一刻也不敢多留,生怕被人看出了破綻。

    方才,趙寧問他是否可以摟著她睡時,腦袋不受控製的想到了一些禁忌的畫麵。

    她軟若無骨的腰肢、細膩修長的脖頸、微微凸顯的唇珠,以及,兩具抵死纏綿的身體……·

    不是沒有過這種衝動,每日清晨起床都會如此,然,過不了多久,便會恢複如初。他以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可是這一次,心底似有一股火,燃燒著他的五髒六腑,不炸開不肯罷休似的。

    他唿吸急促,雙眸紅的似血,壓抑著、折磨著、吞滅著。

    趙峴抬手狠狠的甩了自己一個耳光,清脆的響聲在空蕩蕩的房內蕩起陣陣迴音。

    饒是如此,思維仍是不受控製,身體沒有半分消減,那麽想要,想要把她摟進懷裏,揉進身體裏。

    窗外冷風蕭瑟,吹動著樹葉沙沙作響,月光如瓊,透過枝葉斑駁的灑進窗欞,鋪了一地光輝。又打在掛於劍架之上的利劍上,反射出一道銳利的光。

    他神思一動,雙手握成了拳頭,旋即,大步上前,取下利劍,又瞄了眼仍舊‘囂張’的兄弟,主意已定。

    既然留著也無用,不如割了它一了百了。

    就在趙峴撩開衣擺,一隻手已搭在了褻褲邊緣,小手指勾著褲腰正欲往下褪之

    際,清月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王爺,前院的人來報,道是薛小姐手中有皇上的批文,所以才可以半夜進城,而且,她一路上風雨兼程,早在兩日前就已害了病,如今,再也經不住折騰,她還說,您這會兒攆她走,跟要了她的命沒什麽區別。”

    經清月這麽一攪亂,方才死也不肯軟下去的物件,在聽見別的女人的名字後,反而頽了下來。

    他垂眸,苦笑了一聲,不知自己是該高興還是難過,這一生,他從未想過,原來有一個人,可以影響他這般至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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