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淚婆娑,帶著恐懼的問,“為什麽?是不是因為我太笨了,所以你不想要我了?”


    他用指腹擦拭掉她臉頰上的淚痕,“傻瓜,我已經死了,而你還需要好好活著,我們要去的不是一個地方。”


    “不,我不要你死。”薄涼哭得歇斯底裏,哽咽哀鳴,“容止,不要走,我求求你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個人在這裏。”


    可是無論她怎麽挽留,怎麽緊緊抓住他,最後他還是離她遠去。


    她哭著醒來,心痛的難以承受,而被子裏則悶熱一片,她緩緩坐起身來,看著身旁的瓶子,眼淚再次無聲的往下流。


    當眼睛流幹,再也哭不出來的時候,她掀開被子洗了臉,而後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殷琛坐在沙發上,看見她,連忙起身迎了上去,“少夫人…”


    “能安排我見…劉錦秀一麵嗎?”


    “當然可以,隻是少夫人,劉錦秀目前的情緒不是很穩定…有可能會說出一些言辭激烈的話出來。”


    “沒事,這會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見她。”


    殷琛點頭,“好,那我馬上去安排。”


    **


    傅容止的喪事低調在傅家舉辦,沒有遺體,隻有他過往穿過的一些衣服和物品放在棺材裏。


    範瑾瑜接受不了這個消息,一天之內昏厥三次,情緒大受打擊,將自己關在傅容止的房間裏,誰也不見,誰也不準進。


    傅衍短短兩日,變得蒼老了許多,眼睛裏滿是悲痛和自責,似恨不得代替兒子去死一樣。


    白發人送黑發人,這無疑是世間最悲痛的事了。


    夜裏,傅衍有些神情恍惚,竟重重的摔了一跤,腳骨骨裂,去醫院打了石膏,最近幾個月隻能坐在輪椅裏。


    薄涼則撐起精神,盡責的做著一個妻子該做的事情,她站在一旁,對能來參加傅容止吊唁的親朋好友鞠躬表示感謝,素淨的臉上格外的蒼白,一絲血色都沒有。


    殷琛和蕭貫中因為下葬的事情,一直在忙前忙後的操持著。


    傅容止的舊物被火化,裝進了骨灰盒裏,連同薄涼在海邊裝的一瓶水一起放進了墓坑裏,然後封上土,立上墓碑。


    儀式完成,其他的人並未久留,而是選擇將這最後一刻的時間留給薄涼以及傅容止。


    殷琛和蕭貫中也轉身走開,隻是他們並未離去,而是站在遠處。


    薄涼看著墓碑上的頭像,還是那麽英俊。


    她發誓,傅容止是她這輩子見過最好看的男人,那五官無論是分開看,還是合在一起,都挑不出一絲的毛病。


    她緩緩上前蹲下去,指腹不舍的一遍一遍的撫摸著他的照片,盡管心中無盡悲痛,但是她卻再也流不出一絲的眼淚出來,像這兩日已經將這輩子的眼淚都給哭幹了。


    “容止,盡管沒有你的日子會顯得無比的難熬,但是你放心,我會好好把布丁養大成人,告訴他,他的爸爸是一個成熟穩重而且有擔當的人…”


    她現在還能為他做的一件事,那大概就是讓他安息吧。


    “以後我會常來看你,跟你說說話,雖然我知道你生前可能已經受夠了我的聒噪,現在隻想安靜的待著,但是還是需要請你繼續忍耐一下……”


    薄涼就那麽自言自語的說了好一會兒,然後將腦袋靠在墓碑上,像曾經靠在他的懷裏一樣。


    天下起了蒙蒙小雨,更為這裏添加了一份哀涼。


    她的身上已經沾滿了小雨珠,但是她依舊一動不動的靠著墓碑。


    殷琛撐著黑色的大傘過來,輕聲說道,“少夫人,迴去吧,少爺肯定不願意看見你因為他生病…”


    薄涼睫毛顫抖了一下,緩緩睜開眼睛抬起頭,目光注視著那照片,喃喃自語,“不願意我為你生病,難道你就舍得我為你這麽難受嗎?”


    她不敢去想,往後沒有傅容止的日子,她該怎麽走?


    原本勾勒美好的未來因為傅容止的離開而瞬間變得蒼白。


    似一朵開得正豔的鮮花,猛然凋零。


    薄涼站起身來,依依不舍的離去,纖瘦的背影落寞的令人心疼。


    傅容止走後,她有想過跟著一死百了,可是她若是死了,布丁怎麽辦?薄曉怎麽辦?


    他們一個失去了父親,一個失去了母親。


    她不想他們連媽媽和姐姐都失去了,不想她的布丁在那麽小就成了孤兒。


    而且死那麽容易,活著才能贖罪。


    後半輩子,她會負罪前行,老天沒有讓她死,就是想要懲罰她曾經的愚蠢。


    她一身濕漉漉的走迴去,剛踏進門口,她的腿就被抱住了,低頭一看,是她的小布丁。


    “麻麻…”


    他稚嫩而又甜軟的喊著自己,“麻麻,抱抱……”


    薄涼彎腰剛想將他抱起,但看見身上的雨水,她將水珠在身上擦拭了一下,改為牽著他的小手。


    布丁邁著小步子,蹦噠蹦噠的跟著薄涼往裏麵走去。


    李嬸見她臉色和唇上找不到一絲紅潤之色,眼眸顯得空洞和疲憊,看起來讓人心疼,忙去拿了幹淨的大毛巾過來,“少夫人,擦擦臉。”


    “謝謝。”


    薄涼衝李嬸感激的一笑,但是那笑卻顯得蒼涼和勉強。


    李嬸鼻尖一酸,眼眶一燙,眼淚差點就滾落出來,忙轉身走進廚房。


    布丁站在薄涼的腳邊,張開手臂,揚起小臉蛋,可憐兮兮的看著她,“麻麻,抱抱…”


    薄涼怕自己身上的水沾染在布丁的身上,用毛巾裹住他,這才將他抱來坐在腿上。


    這麽近距離看著,忽然發現,布丁的眉宇間跟容止有好些相似之處,那眼睛,還有這鼻梁…真的太像了…


    薄涼的手指輕輕觸碰,心中高興又酸澀。


    “麻麻,粑粑呢…”


    布丁以往一向粘傅容止,好幾日沒看見傅容止了,布丁的眼眸裏有著想念,嘴裏模糊不清的念叨著,“我…要粑粑…”


    小家夥的話,令薄涼怔住。


    她該如何告訴布丁,爸爸已經離開他們了,以後他再也看不見爸爸了。


    布丁睜著疑惑的大眼睛看著薄涼,似乎在等待著她的答案。


    薄涼摸摸他的腦袋,婉轉的說道,“爸爸他…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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