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強忍住淚水和酸脹,艱難的開口,“好,城堯哥答應薄曉!”


    在厲城堯看不到的角度,薄曉笑了,特別的美。


    像天使一樣。


    厲城堯背著薄曉走在熱鬧非凡的街頭,手裏還提著她最愛的炸雞,他多麽希望此刻她是在撒嬌的跟他要炸雞,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炸雞從燙手變得冰涼,她一口也沒吃。


    雖然現在薄曉在積極接受治療,但是梁啟風也很明確的告訴過他,這病不好治。


    什麽時候惡化,真沒有定數。


    可能一年,可能一個月,也有可能活一輩子。


    厲城堯打心底裏害怕,怕有一天,薄曉再也不能繞著他不停的喊著城堯哥城堯哥了,而是安詳的閉著眼睛躺在那裏,再也醒不過來了。


    那個時候,自己該怎麽辦?


    他絕對無法接受。


    **


    薄涼想起在葉城的蘇白墨,想起自己的不告而別,還是決定打個電話,說聲對不起。


    本來以為她會罵自己,可是沒想到她卻是第一時間關心她好不好,孩子怎麽樣?一點責怪的意思都沒有。


    薄涼心中的愧疚減輕不少,輕鬆的說道,“我很好,你別擔心,你呢?怎麽樣?”


    “我…”蘇白墨的眼神黯淡下來,嘴上卻說,“也挺好的。”


    薄涼還惦記著那件事,“你懷孕了嗎?”


    “沒有,但是蕭貫中知道那晚是我了。”


    “那他什麽反應?”


    “沒什麽特別大的反應,就是把證據扔在我的麵前,我辯解不了,隻能承認,然後就問我吃藥沒有,我說沒有,他就說要是懷孕了跟他說一聲,然後就走了。”


    “那你們現在什麽關係?”


    蘇白墨咬了咬唇,“算交往吧。”


    “算交往?沒正式開口?”


    “你走之後,我爸媽要給我安排相親,說女孩子一個人在外麵打拚太辛苦了,我不樂意,但是他們很固執,有次就在電話裏和他們吵起來了,剛好被蕭貫中聽見,本來這事除了尷尬一點,好像也沒什麽,但是誰知,下班的時候,他突然走過來問我,要不要把他帶迴去見見父母,然後我就腦袋發熱的真就同意了,你也知道我家那裏就屬於小地方,家家戶戶摩托到不缺,但四個輪子的,估計沒幾戶,我讓他低調一點,結果他直接開了一輛六十萬的跑車,他還說這已經是他最低調的車了,一開迴去全村都知道了,大家都說蘇家攀上豪門了,本來我以為他就是想幫我解圍,但是沒想到,見完父母離開後,在路上的時候他問我,要不要跟他在一起!”


    薄涼急忙詢問,“你答應了嗎?”


    蘇白墨將耳畔的發絲別到耳後,“答應了,我年紀也已經到了,而且男未婚女未嫁,就想幹脆試試咯。”


    “那他對你好嗎?”蕭貫中對兄弟的確義氣,但是感情這方麵,她不清楚。


    “挺好的,每天都接送我下班,而且還給了我一張副卡,讓我隨便卡,別委屈了自己。”


    薄涼稍稍放心一點了,“那就好。”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這才掛了電話,蘇白墨拿下手機的那一秒,眼眸裏的苦澀才暴露出來。


    蕭貫中的確待她很好,事事都很體貼,幾乎挑不出一絲的毛病,可是,那隻是他把沒能給那個人的疼愛全部給了她罷了,不是因為她蘇白墨這個人。


    而她明明知道,卻還偏偏一頭栽了進去。


    所以她才會說,算交往吧,因為其實蕭貫中心底真正想要交往的人不是她。


    連她都不知道她對蕭貫中的討厭從什麽時候逐漸演變成了喜歡,大概是他第一次仗義出手,在蘇靳年麵前給她撐腰,或者是為了讓她高興,裝了一箱子水氣球給她砸的時候。


    那顆喜歡的種子就埋下了。


    等她意識到的時候,已經茁壯成長了。


    叮咚——


    就在蘇白墨發怔的時候,門鈴響起,她抬頭看了一眼,起身去開門,發現是快遞員,“請問是蘇小姐嗎?”


    “我是。”


    “這是你點的餐,請你驗收。”


    “謝謝。”


    盡管蘇白墨今天並未下過單,但是她一點都不疑惑,因為她知道,這是蕭貫中幫她點的。


    蕭貫中有時候忙起來,很晚才會吃飯,但是偏偏這事落在蘇白墨的身上,他就卡得特別嚴格。


    一日三天,定點必須吃飯,如果她忘了,他都會記得,有時間就親自帶她去餐廳吃飯,如果沒有時間,就會給她叫一桌子特別豐盛的外賣。


    因為那個人有胃病,不吃飯就會疼。


    沒有兩分鍾,手機再次響起,剛一接起,裏麵就傳來蕭貫中磁性的聲音,“午餐收到了嗎?”


    “嗯,收到了。”


    “雖然身體不舒服,但也要按時吃飯,我等下還有一個會議,晚點來看你。”


    蘇白墨叮囑,“好,你記得吃飯。”


    “你不用擔心我,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我給你叫的東西,就算不喜歡,每樣也都要多少吃點,不能挑食,這樣對身體好。”


    蘇白墨心尖一顫,“嗯,我知道了!”


    “叫我。”


    蘇白墨從最開始的嬌羞,到現在已經習慣了他這個要求,乖巧的喊了一聲,“貫中。”


    “再叫一次。”


    她又糯糯的開口,“貫中。”


    這邊似才滿意,這才掛了電話。


    蘇白墨拿下手機,看著桌子上的東西,蔬菜肉類搭配的很好,今天的水果是草莓,她拿起來咬了一口。


    果然不僅新鮮還很可口。


    每天都會有專人給她送來當季最新鮮的水果,供她品嚐。


    更有專門的人來為她打掃屋子和清洗衣服。


    他不允許她去擠地鐵和公交,說容易受傷,所以要麽等著他來接,要麽就打車。


    他喝醉的時候捧著她的臉對她說,她是公主。


    對,那個人是公主,可她蘇白墨不是。


    她蘇白墨隻是一個從小農村出來的貧家女孩兒而已,要不是因為他,這輩子她大概都享受不了這種待遇吧。


    想著想著,原本覺得酸酸甜甜的草莓,這一刻好像變得有些無味。


    他極盡寵愛她,給她一切,其實隻是為了彌補心中的那塊缺失和遺憾。


    蘇白墨知道。


    現在的這一切對她來說,真的很像一場蕭貫中的夢,而她隻是夢裏的一件道具和擺設,如果有一天他醒了,他還會如此對她嗎?


    所以她不得不隨時提醒自己,要認清自己的位置,這樣等她那一天被打迴原形的時候,不至於太痛苦和難以接受。


    她還能是那個瀟灑的蘇白墨。


    現在的日子太滋潤,吃飽就犯困是有錢人才能有的毛病,現在她也沾染上了。


    躺在床上,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迷迷糊糊當中,她感覺到一雙手在她身上油走,還有男人暗啞的喘息聲,睜開眼睛就對上了他漆黑的眼眸。


    “醒了…”


    他低頭親吻她的紅唇,輾轉反側,很是溫柔。


    蘇白墨紅著臉,抬手微微抵著他的肩膀,稍稍偏頭一下,給自己換氣的空檔問道,“你什麽時候來的?”


    “有一會兒了。”


    蕭貫中迴答著,但手上嘴上的動作卻沒停。


    “那你怎麽不叫醒我?”


    他抬頭,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現在不正在叫醒你嗎?”


    蘇白墨心髒漏跳一拍。


    每每他這麽看著自己的時候,,她總覺得靈魂像隨時會被他的眼眸吸走一般。


    浩瀚猶如星空。


    “身體好點了嗎?”


    “已經沒什麽了,隻是中暑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


    蕭貫中將腦袋埋首在她的肩膀上,唇舌肆意的侵占著她的肌膚,而手則在被子裏蜿蜒而下,直探禁地。


    “我現在是危險期…”


    她隻是提醒他,沒有阻止他的動作。


    以往沒有在一起的時候,她知道蕭貫中看似吊兒郎當,但實則還算潔身自好,不曾看見跟什麽亂七八糟的女人在一起過。


    所以她天真的以為這個男人並不重欲。


    但是當他們在一起後,她發現她錯了。


    這個男人總喜歡折騰她,而且時間很久,久到她有時候隻能哭著求他放她一馬。


    “我會小心一點的。”


    他的吻順勢而下,落在她的胸口,最後略微抬頭咬了她的肩膀一口,略微不滿的開口。


    “你太瘦了,摸起來都是骨頭,該胖點。”


    “那裏,我這一個多月長了起碼三斤。”


    “是嗎?那我要好好研究一下這三斤長那裏去了!”


    他一把掀開被子,灼熱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借著暈黃的燈光,將她每一寸的肌膚都盡收眼底。


    “不要…”


    蘇白墨羞澀,想要縮著身體,可還來不及行動,黑影覆下,將她結結實實的壓住,而後便是男人帶笑和恍然大悟的聲音。


    “胸好像有大一點點。”


    “蕭貫中!”


    蘇白墨臉都快紅得滴血了,用手推搡了他一下。


    “不過這應該都是我的功勞吧。”


    蘇白墨不吭聲了,免得這個男人越說越沒譜。


    蕭貫中勾唇一笑,趁她不注意的時候,猛然闖進去。


    “唔……”


    蘇白墨一時沒防備,嚶嚀出聲,五官微微皺了皺。


    他隻給她很短時間的接受和緩衝,然後便肆意起來,動作迅猛且每一次都很重,像不知節製,貪婪的野獸一樣。


    蘇白墨的皓齒咬著紅唇,努力承受著他的這份力度。


    前奏他都是絕對溫柔的,但每次到這個步驟,她都有一種自己會被弄死的錯覺。


    這次的疼愛依舊是在蘇白墨哽咽哀求當中結束的。


    當他身體軟下來,蘇白墨除了鬆了一口氣,整個人已經累得完全不想動了。


    他平息了一下,微微撐起身體,凝視著她的臉龐,臉頰上的潮紅為她增添了一份嫵媚,但眼底的嬌羞又顯得格外的少女。


    這兩股本不相融的特色卻在她的身上結合,而且還莫名的協調,為她增添不少魅力。


    他修長的手指撥了撥她的發絲,“身體要還不舒服,明天就在家休息,別勉強自己。”


    “我真的沒事!”


    蕭貫中略微思索了片刻,垂眸看著她,“那隨你!”


    這時,手機鈴聲從客廳響起,她推了推他,而他也順勢從她身上移開,慵懶的趴在一旁。


    蘇白墨撿起被他扔到一旁的衣服穿上,然後小跑的出去,當看見是家裏的號碼時,她看了臥室一眼,走到陽台接起。


    “喂,媽。”


    蘇母先是問了一聲,“墨墨啊,你在忙嗎?”


    “不忙,媽,有什麽事嗎?”


    蘇母似乎有些猶豫,“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想你了,那個貫中跟你在一起嗎?”


    “他還在加班。”


    明明此刻蕭貫中就在她的臥室裏,但因為剛才的事兒,她卻莫名的覺得不好意思。


    “哦,這樣啊,對了,你們感情怎麽樣了?沒出什麽問題吧。”


    聞言,蘇白墨的眼眸閃了一下,低聲迴答,“沒問題。”


    “沒問題就好,你不知道,現在全村的人都在討論貫中,說咱門蘇家的女兒真有出息,找了一個那麽優秀的男朋友,現在約你爸爸出去釣魚的人可多了,每天都有人上門。”


    不難聽出,蘇母的聲音裏有著驕傲和難以掩飾的得意,顯然,對於蕭貫中,那是滿意到了極致。


    蘇白墨能夠想象那個畫麵,忍不住叮囑道,“這些現在上門的人心思都不單純,你讓爸注意一點,別什麽人都覺得能做朋友。”


    “你爸知道。”蘇母說到這裏,略微停頓了一下,終還是忍不住開口,“墨墨…”


    蘇白墨感覺到了異常,直接問道,“媽,你是不是找我有事?”


    “是有一件事,哎…”蘇母還沒說完,先就重重歎了一口氣,“也怪你爸,喝了點酒就瞎答應別人,現在弄得快下不來台了!”


    “怎麽了?”


    “我們村不是想要重新翻修一下路嗎?但是誰家都不樂意交這個錢,那天你爸跟村裏的幾個人喝酒的時候,大家就說起了這個路的事情,也不知道誰提了一句,想讓貫中資助一點,然後其他的人就起哄,不停的拍你爸的馬屁,你爸腦袋一暈,還就拍著胸脯說這路我們家給包了,現在全村都傳開了,連縣上的領導都給咱門家送來了五星紅旗表揚咱門家呢,還有記者知道這件事情後,說要做采訪,現在你爸都不敢出門了,一出門大家就說這事,其實酒醒之後,你爸已經意識到問題了,告訴大家那是醉話,不能當真,但是大家都不聽,還說以貫中的家世,這點錢根本就不放在眼裏,墨墨,你說現在可怎麽辦啊?”


    蘇母要不是實在沒辦法了,也不會給蘇白墨打這通電話,因為他們那裏好意思真就向蕭貫中開這個口。


    畢竟一條路至少也要幾十萬,上百萬。


    她可不想墨墨才跟貫中交往,他們家就開口向他要這麽多錢,那以後貫中會怎麽想他們家墨墨。


    可是現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的看著他們家。


    蘇白墨聽完,眉頭一下子就緊皺了,心裏特別不高興,蕭貫中有錢有勢,跟他們村的人沒有關係,憑什麽別人隻是來了一次,就要別人掏錢修路。


    爸雖然不應該在酒後誇下海口,但在酒醒之後已經解釋那是醉話,還不依不饒。


    而且那些什麽縣上領導,記者,估計都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故意要鬧大,就是想讓他們家下不來台。


    “媽,我明天迴來看看再說。”


    “好,那這件事你要跟…貫中說一下嗎?”


    蘇白墨想也沒想就迴答,“我覺得不用跟他說,這件事跟他本來就沒有關係,媽,你先別擔心,我會想辦法解決的。”


    “嗯,那你早點休息!”


    而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客廳裏的蕭貫中,聽見她掛斷電話,轉身走迴臥室。


    蘇白墨拿下手機,眉頭緊鎖。


    其實剛才她就是安慰媽媽,一時間,她還真不知道該如何解決,一點頭緒都沒有。


    蘇白墨迴道臥室,看見他靠坐在床頭,被子蓋到小腹,露出精瘦和結實的胸膛裏,臉蛋兒又微微一燙,撇開視線同他說道,“我明天想迴家一趟,能不能請個假。”


    蕭貫中掀起眼眸看著她,“怎麽了?”


    “沒怎麽,就是剛才我媽給我打電話,說想我了,讓我迴家看看。”


    “那我送你迴去!”


    蘇白墨忙道,“不用了,這一來一迴挺折騰的,要花大半天的時間,我自己坐車迴去就行了。”


    見蕭貫中抿唇不語,眉頭微擰,她又說道,“我坐高鐵很方便,直達,比開車快兩個多小時。”


    他斂了斂神,突然有些冷然的說道,“注意安全,到了給我打個電話。”


    蘇白墨並未察覺到他眼眸裏出現過短暫的不悅,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


    蕭貫中掀開被子去浴室洗澡,本來以為他會像往常一樣留下,沒想到他出來後卻已經穿戴整齊,一副準備離開的樣子。


    蘇白墨遲疑了數秒鍾,到底還是開了口,“要走嗎?”


    “嗯,事情還沒做完。”


    “那你不要加班到太晚!”


    蕭貫中漆黑的眼眸直直的看著她,突然又問了一遍,“真的不需要我送你迴去?”


    蘇白墨擺擺手,“真的不用。”


    他要是送她迴去,全村的人肯定又要起哄,到時候這件事必定會傳到他的耳朵裏。


    兩人交往兩個月都不到,她爸就酒後說出那樣的話,他要知道會作何感想?


    會不會覺得自己是貪圖他的錢?


    蕭貫中原本稍稍緩和的麵色,此刻又變得疏冷了一些,他從她的臉上收迴視線,重新打好領帶,“走了,你早點休息!”


    蘇白墨送他到門口,看見他的身影消失在樓梯,這才輕輕關上門。


    翌日一早,蘇白墨就坐了高鐵迴去,兩個多小時。


    走出高鐵站,一眼望去都是平原,覺得原本在城市裏壓抑的唿吸此刻都變得順暢很多。


    雖然這裏的道路並不寬闊,但勝在兩旁風景宜人,花香四溢,蟲鳴蝶飛。


    蘇墨白的父親蘇乾坤,年輕的時候在外麵很拚搏,本來是存了一些積蓄的,至少兩老口養老的生活能過得很滋潤的,但是偏偏禍從天降,妻子柳如眉突然得了一場重病,幾乎屬於一腳已經踏進了閻王殿裏,好在最後化險為夷,但家裏的積蓄也在這場重病當中花得差不多了。


    蘇乾坤為了照顧妻子,便從外地迴來,留在了家鄉,卻再也沒有遇到好時機,現在一家人雖說吃穿不愁,但也沒有多餘的閑錢。


    而蘇白墨在葉城買了房子之後,每個月都在還貸款,卡裏最多就六位數字,就算她把所有的錢拿出來,對於那條路也是杯水車薪。


    蘇乾坤知道蘇白墨因為修路的事情迴來,心中著實有些愧疚,一大早就在家裏走來走去,時不時往門口看去,可見心裏的著急。


    蘇白墨往家裏走去,迴來的時候,她就有心理準備,肯定耳根不清淨,果不其然。


    一人看見了她,先是驚訝,隨即便是大喊——


    “這不是白墨嗎?”


    “蘇家的白墨迴來了!”


    陸陸續續有人湊上來跟她說話。


    “白墨,你是不是就要嫁入豪門了?你爸說我們村的路,你們家都包了,真豪氣。”


    “是啊,要是我女兒也能像你這樣有出息就好了,那我睡著了肯定都要笑醒。”


    “白墨,你那個開土豪車的男朋友怎麽沒跟你一起迴來?路什麽時候能翻修好啊?我女兒下半年要出嫁,那條路太窄了,都不好迎親!”


    各種嘰嘰喳喳的聲音響徹在她的耳畔,而且因為人越來越多,導致她的步速越來越慢。


    對於各種問題,她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一直努力保持假笑。


    柳如眉見時間差不多了,可墨墨還沒迴來,便從家裏出來,想著去接一下,在途中就看見被包圍的蘇白墨,她忙擠上去,“對不起,家裏還等著吃飯呢,就不閑聊了,先迴去了!”


    蘇白墨也忙跟著母親的步伐往家裏快速走去,可背後那些聲音還不依不饒——


    “白墨啊,路可要快點修啊!”


    “是啊,我們可都等著呢,讓你那個土豪男朋友趕緊交錢。”


    柳如眉聽見這些話,覺得憋悶的慌,不知道該怪大家占這便宜,還是怪自己丈夫酒後亂說話。


    迴到家,柳如眉一看到蘇乾坤,忍不住就埋怨起來,“都怪你,你說說你沒事誇什麽海口,現在大家都咬定這件事不放了,剛才墨墨還被攔在了路上,差點就迴不來了!”


    蘇乾坤自知理虧,不敢反駁,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蘇白墨拉了拉柳如眉的手,“媽,算了,爸也不是故意的,而且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怪爸也沒用了。”


    柳如眉還想說什麽,最後卻低低的歎了口氣,掰開她的手,憂心忡忡的往廚房走去。


    蘇乾坤的手背在身後,已經有著歲月痕跡的臉上眉頭緊皺,抬頭看了看蘇白墨,卻又欲言又止。


    “爸,別擔心,辦法總是有的,再說了,咱門家不修,他們總不能上門逼著咱門家修吧。”


    “可是他們一個勁的念叨,讓人心煩!”


    蘇白墨明白那個意思,你不做,總有人不停的提醒你,而且不是一個人,是所有的人。


    她並不認為他們家把路給翻修了,就能得到多少好評,似乎大家覺得這是理所應當的。


    但如果你說了又不做,那你便是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沒有人理會那話到底是什麽情況下說出來的,能不能當成承諾,總之,就是你說了,就必須要做到。


    但如果你從頭到尾就沒說過這種話,別人也不會硬要強加到你的頭上。


    蘇白墨不想說這些人市儈,畢竟每個人心底都有這份小小的貪婪,這就是人性。


    柳如眉端著菜出來放在桌上,“先吃飯吧!”


    蘇乾坤和蘇白墨落座,大家的胃口都不太好,蘇乾坤夾了一筷子的菜放在碗裏,忍不住說道,“墨墨,要不還是跟貫中說一下吧,他見多識廣,說不定能解決呢?”


    蘇白墨態度很堅決,“不可以!”


    柳如眉也不太同意,橫了蘇乾坤一眼,“自己丟人還嫌不夠,還想讓貫中知道!你拿著別人的名聲在外麵亂做承諾,你還好意思說出來!”


    “我…我喝醉了…一時興起……”


    “那你看看你喝醉了之後亂說話的後果!你以為修路幾萬塊就能搞定的嗎?那可是需要上百萬!”


    柳如眉又是重重的歎了一口氣,要是幾萬塊,為了這張嘴,硬著頭皮他們家也就出了,但是上百萬,他們就是砸鍋賣鐵都湊不了那麽多錢。


    而且他們亂說話,蕭貫中也沒義務替他們善後買單,畢竟他還不是蘇家的女婿。


    還有,萬一以後墨墨跟蕭貫中分了,那就欠了巨大的人情!


    指不定人家要墨墨怎麽還呢!


    短短的時間,蘇白墨迴來的事情便傳開了,蘇家飯還沒吃完,就陸陸續續有人來敲門,嘴上說是來打個招唿,看看蘇白墨,實則大家心裏都清楚。


    那就是來打聽消息的。


    “老蘇啊,真是好福氣,女兒有出息!”


    “以後要結婚了,可別忘了請我們,我們一定給白墨包一個大紅包。”


    蘇乾坤笑得尷尬,柳如眉則坐著不吭聲。


    蘇家客廳裏,大家心思各異。


    柳如眉讓蘇白墨待在房間裏,免得看見她又借機說事。


    這時,原本虛掩的門口再次傳來敲門聲,外麵也有些嘈雜,似乎有不少的人在說話,柳如眉疑惑的起身打開門,當看見門外站著的人時,都震驚住了——


    “貫,貫中。”


    他一襲休閑裝,似棉麻質地,看起來柔軟服帖,穿在他的身上,多了一份溫文爾雅,少了在葉城的邪肆,但看起來依舊矜貴的要命。


    看見柳如眉,他禮貌的打著招唿,“伯母。”


    柳如眉太驚訝了,“你…你怎麽來了?”


    “今天早上有個會議要開,所以就讓白墨先迴來,後麵在路上堵了一會兒車,就耽擱到現在才到。”


    “哦,原來是這樣,快進來。”


    人都到家門口了,柳如眉也不可能說不讓進,隻是心中卻格外的坎坷,看來修路的事兒瞞不住了。


    這可怎麽辦才好?


    蕭貫中走進去後柳如眉才發現,幾個大人帶著小朋友圍著停在樓下門口的車,在那兒嘰嘰喳喳的討論,難怪剛說那麽吵。


    “這車值多少?應該至少也要幾十萬吧?”


    “上次開迴來的是這輛車嗎?”


    “不是,上次是藍色的,這次是黑的。”


    “這麽有錢,幾十萬的車隨便換著開,蘇家這次真的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那修路的事情應該問題不大吧!”


    蕭貫中一踏進去就成了焦點,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他一個人的身上。


    蘇乾坤更是猛的從沙發上站起來,臉上難得出現一抹慌張。


    他不著痕跡的掃視了一眼,並未多說話,隻是微微頜首打招唿。


    柳如眉急忙去敲蘇白墨的門,告訴她蕭貫中來了。


    房間裏,蘇白墨錯愕,震驚,“什麽?”


    柳如眉問,“你不知道他要來嗎?”


    “他說過要送我迴來,但是我給拒絕了,後麵他沒說要來啊!”


    蕭貫中突如其來的到訪,讓蘇白墨不知所措,心髒噗通噗通的跳,腦袋都是方的。


    “先出去看看情況再說!”


    門打開,柳如眉和蘇白墨一起走出來,當看見蕭貫中已經坐在沙發上的時候,她緊張的舔了一下紅唇。


    蕭貫中看向她,衝她招招手,示意她過來。


    她剛落座就聽見對麵的人迫不及待的說道,“白墨啊,這次你們迴來是商量修路的事情嗎?”


    蕭貫中掀起眼眸,“修路?”


    蘇家三人,眼神皆是一緊。


    蘇乾坤有些沉不住氣,上前拉那個人的胳膊,急急說道,“老高,白墨他們才迴來,有些累了,你先迴去,這事以後再說。”


    老高反拉住他的胳膊,“別啊,剛好今兒人都齊,就幾句話的事兒,說完我就走,絕對不耽誤白墨他們休息。”


    一直安靜的柳如眉站了出來,聲音有些不悅,“老高,非要把事情搞得這麽急嗎?”


    老高笑笑,“嫂子,話不能這麽說,這事既然決定要做,那就早點把日期定下來比較好,這樣大家心裏都有底是不是。”


    蘇乾坤的臉色變得格外的難看。


    蘇白墨想著幹脆豁出去了,既然已經到這份上了,不如就把話說清楚,免得大家死死揪著不放。


    可是她剛準備開口,旁邊就伸出一隻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指腹微微摩擦腕內,似安撫。


    她偏頭望過去,卻見蕭貫中掃視了一眼眾人,沉穩的開口,“伯父伯母,既然高伯父這麽著急,不如就聽聽再說!”


    老高一看蕭貫中開口了,竟有些緊張的搓了搓手指,“是這樣的,我們村不是要準備翻修老路嗎?本來村裏決定大家一起湊錢修,但是老蘇說……蕭先生可以…那個…資助我們…所以我們就想問問,翻修路的事情什麽時候可以動工…”


    明明眼前的男人不過二十五六歲,可已經活了大半輩子的老高,對上他的視線,卻莫名的犯怵,說話都在心裏審視了幾遍才敢開口。


    聞言,蕭貫中的視線緩緩看向蘇乾坤。


    蘇白墨一口氣梗在喉嚨口,心髒噗通噗通的狂跳。


    蘇乾坤急急的說道,“老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天喝醉了…”


    “大家都以為是真的,還挺高興的,但如果蕭先生不太方便的話,也沒關係…我們沒有理由讓蕭先生一定要資助我們是不是……”


    說完,老高訕訕一笑,手搓得更是緊了。


    蘇白墨的手指收緊,幾乎不敢去看蕭貫中此刻的表情。


    他應該會很反感吧。


    就在氣氛有些凝固的時候,蕭貫中笑著開了口,“原來說的是這事,我和白墨這次的確是為了修路的事情迴來的。”


    話音剛落,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集中在他的身上。


    蕭貫中看向蘇乾坤,“伯父,你忘了,那天你還因為這事給我打了電話,難道喝了酒,連這事兒也給忘了?”


    蘇乾坤先是震驚,而後是恍然大悟,一拍腦門,“好像是有這麽一迴事,哎呀,真是喝酒誤事啊!”


    老高的表情尤為複雜,先是不敢置信,而後又是小心翼翼的確認,“蕭先生,你真的決定要資助我們修路嗎?”


    “當然,這裏是白墨從小長大的地方,我也希望能為這裏盡一份綿薄之力。”


    聽見蕭貫中這麽說,老高終於笑了,略顯激動的道,“那我就替全村的人謝謝蕭先生了。”


    “其實你們更應該感謝的人是伯父,他為這件事做了很多努力。”


    老高看向蘇乾坤,一把抓住他的手,“老蘇,真是謝謝,我們都會記住你為全村的付出的。”


    蘇乾坤顯得稍稍有些別扭,但臉上終於恢複正常,“大家都是街坊鄰居的,不用這麽客氣!”


    聽見蘇乾坤這麽說,老高的心裏不由的產生愧疚,覺得之前大家逼得太緊了,但道歉的話又不好說出口,隻能心裏憋著,可是卻更是難受。


    “行,那我們就不打擾白墨他們休息了,我先走了。”


    “慢走。”


    蘇乾坤送老高到門口,見人下樓,這才緩緩關上門。


    屋內,隻剩下蘇家三口以及蕭貫中。


    所有的人都清楚,蘇乾坤根本就沒給蕭貫中打過電話,剛才蕭貫中那麽說,隻是為了在外人麵前保全蘇乾坤的麵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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