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非的手機一直處於關機狀態,麥歌等的有些火急火燎,那個24小時都待機狀態的人突然人間蒸發了似的,讓人越發擔心。

    唐子非放下手中厚厚的一疊報告,整整四個小時,她把一整天落下的工作統統完成。她靠在電腦椅上,嗖地一轉,麵朝窗口凝重的夜色。閉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氣,怒氣都發泄在了工作中,剩下的悲傷就依賴時間慢慢消磨吧。

    她看了眼手機才發現電早已用盡,試著按了開啟鍵,屏幕亮了一下又暗下來,響起關機音樂。她一骨碌抓起外套,啪啪關滅了所有燈,頓時一片漆黑。關上門,她的笑容還留在一屋黑暗中。

    這已經是今年第5次在同一個地段犯了同一個錯誤。

    “shit!”

    唐子非懊惱地罵了一句,眼睜睜地看著交警走近她,很禮貌地敲了敲她的車窗。

    她隻能很無奈地按下窗,還向交警敬了個禮,嬉皮笑臉地說:“警察叔叔都這麽晚了,您老就行行好饒了我吧。”

    “請出示你的駕駛證。”

    警察叔叔還是一貫的職業口吻,並沒打算放過她。

    她拿出駕駛證在他麵前晃了晃,然後又放了迴去。每次這個地段違規都碰到這個交警,她篤定他一定記得她。

    “那個,交警同誌,我媽住院了我急著去醫院,看在熟麵孔上放我一下,我明天主動去指定地方扣分交罰金,可以嗎?”唐子非馬上換了一副焦急誠懇的表情,“要是您信不過我,我留個電話如何?”她在儲物箱裏拚命地翻紙筆,卻忘了交警手上有的就是紙和筆。

    “算了,我開個罰單,你抽時間去辦吧,怎麽總記不住。”

    “謝謝哈。下次一定好好記住了。”

    當交警走遠,唐子非立馬啟動引擎,怕他一轉身又反悔,嗖地一下從交警身邊開得無影,從後視鏡還能看到那個交警呆呆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車沒迴過神來。

    唐子非暗暗鬆了口氣,自己的駕駛證已經被扣了很多次分,再扣的話估計就要進行“再教育”,她可不想把青春在同一個無聊的地方浪費兩次。飛馳在夜晚空曠的馬路上,她正在腦中飛快地搜索還可以借證的人選,熟人圈裏貌似已經被她折騰得差不多了。

    “蘇倫!”唐子非佩服起自己掘地三尺的功夫,連幾麵之交的人都想起來了,把車靠邊停下,拿出手機,按下了腦子裏爛熟的號碼。那是麥歌手機裏10個快捷鍵的號碼,想忘都忘不了。

    唐子非暫時把白天的悲傷扔在了腦後,直接解決眼前的問題,但最主要的是她也現在很想找個人說話,她覺得這個蘇倫要比麥歌更適合傾聽。於是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前者。而蘇倫正好也想透過唐子非了解麥歌的情況,在他心裏麥歌還是個解不開的謎。這麽一來,兩個人各懷“鬼胎”,一拍即合。

    蘇倫把地點選在seven star,唐子非始終在門口徘徊,猶豫著是否該走進去。

    “很早就到了嗎?怎麽不進去。”

    這一帶光線很好,唐子非抬起頭,能清晰分辨出他的眼裏布滿了血絲,但還是很陽光,頭發永遠保持著一定的長度,能根根都直立起來。

    “向麥歌借一下你吧。”

    唐子非輕輕一笑,挽起了他的手,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半拉著他走了進去。蘇倫很紳士地護著她穿過人群,向吧台走去。

    唐子非剛坐下,目光就向舞台搜尋過去,是樂隊,但不是老秦的樂隊,一進來她就感覺到了,隻是想親眼確認一下。害怕,繼而失望的情緒在臉上表露無遺。轉過頭,接過蘇倫遞過來的杯子一口飲盡,溫熱的液體從臉龐靜悄悄地滑落,但很快便控製住了情緒。

    “怎麽了?”

    狂躁的音樂中,蘇倫扯著嗓子問。

    唐子非趕緊用手抹了抹淚,妝花了開來,她不轉過頭去不看蘇倫,借口去了洗手間。

    再次坐迴蘇倫旁邊,唐子非像換了個人似的,開門見山樂嗬嗬地說:“我要借你的駕駛證扣分。”

    “不會是需要接受再教育了吧?”

    “嘿嘿,賓果。”她接過蘇倫的駕駛證翻起來,“哇,你都沒扣過?是不是作弊了?”

    “有你狠嘛。”

    “嘿嘿,不好意思恐怕讓你失望了,我是作弊界高手。”

    “明天用完交給麥歌吧,我晚上去接她。”

    “嘖嘖,好男人啊。你終於確定了自己的心了。”

    即使確定了,他還是沒把握走進麥歌飄忽不定的心,遲疑、猜測,還有那份生疏感,不知道何時才能完全消除。

    “說起這個還沒好好謝你呢。”要是沒有唐子非從中“作梗”,不知道自己會不會這麽快就“確定”,他怕失去,是否就代表著他想牢牢放在身邊。這個問題他還來不及去仔細的思考。

    “如果你們兩個彼此一點都沒感覺,光靠我有什麽用。”

    唐子非不顧阻止一杯接一杯地喝著。

    因酒精的作用,她的臉已悄悄浮上了一層紅暈,潮濕的眼裏蔓延著悲傷。她撇下蘇倫,一晃一晃地混入舞池,踏上高高的領舞區,她有力地跟著節奏,向兩邊賣力地晃動著頭,腳步踩著節奏搖擺著身體。突然,唐子非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向一側倒了下去,下麵一聲尖叫,音樂戛然而止。蘇倫用力擠進人群,兩個男人幾乎同時衝到唐子非的身邊。

    “非非……”“唐子非……”

    兩人抬頭相視。

    “是你。”“你是老秦。”

    兩個男人這麽同時跑向一個女人身邊,在所有人看來就是爭風吃醋的戲碼,又在這種地方,戰爭隨時都一觸即發。而他們兩個卻異常平靜,隻是在各自的臉上寫滿了不同的情緒。

    “這裏空氣不好,先把她抱到外麵吧。”蘇倫利落地說。

    老秦點了點頭,二話不說橫抱起唐子非向出口跑去,蘇倫一路跟著,突然記起了什麽,迴到吧台拿上唐子非的包也跟了出去,看到老秦正在用身體堵著出租。

    “沒事,她隻是喝醉了,到我車上吧,我送你們迴去。”

    老秦看著懷裏的人,左臉貼在他的胸前,均勻安詳地唿吸著,再看看蘇倫一副淡定的表情,將信將疑,但還是跟著蘇倫到了他的停車處。蘇倫為他打開了車門,老秦把唐子非放在副駕駛位,替她係上安全帶,手輕撫著她的雙頰,眼裏蒙上了一層霧氣,不小心滴下來,落在唐子非的右臉上,沿著她的臉龐滑下來。她的睫毛輕顫了下,有些感應似地把身體縮了縮。他以為唐子非還處在昏迷中,他脫下自己的外套,猶豫片刻,有些舍不得地看了一眼,最終還是輕輕蓋在她的身上。縮迴了腦袋,對上蘇倫疑惑的視線。

    “把她送到麥歌那裏吧,謝謝。”

    “你不去?”

    “不了。”

    老秦拿出煙盒,才發現已經空了,他狠狠一團就扔了出去。蘇倫從車上拿出了一包煙遞給了他,他的手有些顫抖,在蘇倫的幫助下才好不容易點著。

    “我和她分手了。”

    “為什麽?”如果不愛便不會傷心,但既然相愛為何要分開?

    “我們沒有未來。”

    “愛情非得這麽現實嗎?”

    “人與人之間是有差別的,你們都沒辦法理解我的心情。”

    “我們?”

    “還有個麥歌的朋友,肖諾,很強的人,是我長這麽大第一次在短短半小時就佩服的人,他什麽都會。”

    老秦抽完了最後一口,將煙蒂扔在地上,使勁用腳碾著,透過還未散盡的煙霧,對蘇倫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你們要真為麥歌好,就別離她太近,你們不懂她。”

    說完,深深看了眼唐子非,在他眼裏,她就想像孩子一樣安心的睡著,微微抖動著睫毛。

    蘇倫關上車門,透過車窗看著酒吧閃耀的幾個字,細細想著老秦的話。唐子非曾經說她不懂麥歌,而現在老秦亦是說不懂她,那麽到底誰懂?他可以嗎?他們這樣倉促的開始,是不是隻是自己的一廂情願?或者隻是為了心底自私的忘卻?想到這裏,蘇倫自嘲的笑了一下,他現在就像是個滿身怨氣的小媳婦。

    愛,或許不應該有這麽多的考量吧。

    唐子非睜開了眼,直起身子,外套滑落了下來,上麵鋪滿了老秦的溫度,這是他唯一接受她為他買的一件外套,現在他是準備把他們兩個人最後的一些東西都還給她嗎?廉價的地攤貨,但曾經他還是像孩子過年得到新衣服一樣,一年四季穿在身上,好像窮的揭不開鍋,她曾經嘲笑過他。

    唐子非從後視鏡裏靜靜地看著老秦走出她漸漸模糊的視線中,最後隻有一抹朦朧的背影,她拉上外套,像烏龜一樣縮進外套裏,輕輕的啜泣聲悶悶地傳了出來。

    蘇倫一言不發,緩緩地啟動車,盡量放慢速度,一邊想著老秦的話。他不知道該從哪方麵去理解老秦最後一句話更合適,是在暗示他肖諾也喜歡麥歌,還是提醒自己和麥歌最終也會是他和唐子非的翻版?

    蘇倫有些煩躁,他承認正因為對方是肖諾,他才沒有一點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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