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府大陣的震蕩持續了很久。


    隨著震蕩逐漸消退,秦桑的氣息迴落,最終安定下來。


    他睜開雙目,眼神中難掩興奮之芒,在這之前,他也萬萬想不到,僅用三十年便突破《天妖煉形》第五層中期。


    平複心緒,秦桑內視己身,此次突破並沒有留下什麽隱患,輕握雙拳,肉身仿佛有取之不竭的力量。


    這時,秦桑想起什麽,抬頭看向頭頂的青鸞法相。


    隨著突破,青鸞法相的變化很明顯,虛影更為凝實,慢慢向真實轉化,雖然遠遠無法和驚鴻一瞥的妖王法相相提並論。


    秦桑想知道的是,青鸞法相每次蛻變能夠給自己帶來什麽好處。


    功法上並未言明。


    或許不同法相的作用不同,又或者和血脈有關,擁有血脈傳承的妖修,可能冥冥中便能領悟,而他隻能自己摸索。


    以人身修《天妖煉形》,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麻煩,秦桑早已習慣了,當即收攏心神,感應法相。


    ……


    一年後。


    洞府內有淡淡的金光閃爍,映照出秦桑身影的輪廓。


    他雙手結印,正是《七師佛印》第一式吉祥印。


    正所謂手結契印、口誦真言、心觀尊佛,秦桑的造詣早已達到心印,卻仍舊以手結印。


    不過,同為吉祥印,和以前有著天壤之別。


    “還是不行……”


    歎息聲響起。


    秦桑睜開眼睛,看著自己的雙手,陷入深深的沉思。


    很顯然,他在參悟和推演《七師佛印》,以求達到七印合一。


    距離和真如尊者的約定還有五年。


    當初,秦桑認為五十年之約足夠寬鬆,自己一定能夠悟通七印合一,不料意外得到《毒神典》,於是秦桑專心修煉,將《七師佛印》放在一邊。


    先提升境界,突破後再參悟佛印肯定更容易。


    不出所料,突破後的這一年,秦桑突飛猛進,已經達到五印融合,還剩最後兩印,金剛天胄印和金剛大自在印。


    他現在正進行融合金剛天胄印,在最後關頭遇到了瓶頸。


    佛印融合,越多越難,秦桑有心理準備,喃喃自語:“紙上得來終覺淺,還是要配合戰鬥印證才行……”


    印證佛印,最好的對手就是兇獸,還能參悟殺道,獲得珍貴靈材,實乃一舉多得。


    秦桑起身,天目蝶立刻落到他的肩頭。


    出府,采擷成熟的花露,來到兩塊極品花田,秦桑看到竅眼,停下動作。


    凝視片刻,秦桑身影一晃,第一次越過花田,靠近竅眼。


    竅眼周圍毒霧彌漫,晦暗之中好似潛藏可怕的危機,秦桑雖有毒珠護體,自己又修煉毒功,在靠近之時,仍莫名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最終,他在數裏外的一座山頭停下,凝望竅眼。


    據《毒神典》記載和根據靈陣判斷,竅眼的位置位於山底深處。


    催動天目神通,能夠看到,在山腳處有一個圓形石洞。


    洞口毒霧滾滾,源源不斷從裏麵冒出來,濃鬱的化不開。


    按照常理,竅眼不可能積蓄如此多的毒素,到一定程度就會被處理掉,這些花田不知存在了多久。


    秦桑暗中在具山治打探過,具山治和道門中,有些門派傳承有毒道功法,但如螻蛄山般專精毒道的很少,和《毒神典》並無淵源。


    具山治也沒有關於‘毒神’的傳說。


    站在這裏,秦桑遲疑了,終究沒有靠近洞口。


    “至少等突破化神中期以後,再來探查。”


    秦桑暗忖。


    一是感覺洞內非常危險,自身實力不足,二是毒珠的威能不夠。


    肥蠶分離毒珠時隻是四變靈蟲,毒珠到他手裏,吞噬並還原了嗜血瘴靈之毒才獲得提升,而且是來自死去的蟲屍。


    這段時間,秦桑專注於自身修煉,毒珠主要作為輔助修煉之用,隻分得少量的花毒,提升緩慢。


    隨著秦桑修為提高,吞噬毒藥的速度越來越快,肯定也要將毒珠提升上來,才能壓製殘毒。


    不過,如此一來,花露更加捉襟見肘,他早晚要進竅眼一探虛實。


    最後看了眼石洞,秦桑退了迴來,並直接離開毒湖。


    他習慣性查探暗記,發現暗記全在。


    不知不覺過去四十多年,鬼方國和道庭似乎已經忘記具山治治壇。


    鬼方國大興神道,一心聚攏信眾,妖廟遍地,道庭則按兵不動。


    或許,兩大勢力正在看不見的地方角力吧。


    秦桑暗暗搖頭,離開治壇,往孽原深處飛去。


    ……


    “就是這裏了。”


    一望無際的黑色泥沼中,秦桑踩在一根樹杈上,凝望前方的泥潭。


    凝神感應,那頭兇獸還在。


    之前秦桑便發現了這頭兇獸,但附近還有兩個兇獸的巢穴,不敢輕舉妄動。


    新近突破,他信心更足。


    在泥沼潛行巡遊一周,發現另外兩頭兇獸不知何時離開了,更沒有收手的理由,便毫無顧忌放開氣息,直奔泥潭。


    ‘嘩!’


    泥浪滔天,衝出一頭蛇首龜身的兇獸,兇悍的目光死死鎖定秦桑。


    ……


    走出治壇的兩個月後,秦桑帶著一身血煞之氣迴歸,千鈞戒裏多了兩枚化神期兇獸妖丹。


    雖沒有遇到需要全力以赴的兇獸,這兩場大戰也足以印證他對佛印的理解。


    瓶頸出現鬆動,想必不久便能六印融合。


    秦桑不急於返迴洞府,閉關這麽久,該迴具山治一趟了。


    向東南方向疾馳一段距離,秦桑便斂息潛形,鬼方國越來越猖獗,妖廟沿著具山治北部在孽原擴張,已經蔓延到星島仙湖北方,阻擋了具山治修士進出孽原的路。


    據說南部有道庭大軍壓製,不敢越線,可具山治北部的宗門沒有和鬼方國抗衡的能力,隻能忍氣吞聲,等待道庭的動作。


    秦桑熟門熟路穿過一些妖神的領地,來到蛇妖的神廟。


    神廟是用粗糙的條石搭建而成,堅固且充滿古拙的氣息。


    神廟前立有一尊蛇妖的神像,栩栩如生,有吞吐日月的氣勢,非常威武。


    蛇妖在領地內收攏信徒,不單單是鬼民,還有山魈木客。


    這些精怪在誕生後會逐漸被六天故氣侵染,變成兇獸。


    成為蛇妖的信徒後,和鬼民一樣,受到神的旨意,不僅靈智漸漸開化,也少了許多殺戮。


    某種程度上,妖神的存在令孽原煥然一新。


    至於蛇妖本身,在成為妖神後,獲得信徒崇信和叩拜,亦受益匪淺。


    秦桑出於好奇,有過一番研究,發現是通過神廟前的神像達成的。


    信徒在神像前誠心叩拜和祈求,會有一種奇異的力量從他們身上產生,被神像吸納,傳遞到蛇妖體內。


    蛇妖隻需在神殿躺著,每隔一段時間完成一些信徒的願望。


    神廟、神像都是鬼方國建造的,蛇妖坐享其成,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秦桑曾參悟神像,不得要領。


    原本有些排斥的蛇妖,開始享受那種身為神明的感覺。


    神廟內。


    蛇妖在軟塌上假寐,錦被羅帳,靈果盈案,好不愜意。


    “可惜這裏不是鬼方國,”蛇妖伸出蛇信,卷起一枚靈果,大口咀嚼,滿口留香。


    親自教化,還是不如坐享其成,這些鬼民精怪靈智不高,隻能拿出天然的靈果作為供品。


    忽然,榻前浮現一道人影。


    蛇妖嘴巴一僵,囫圇咽進肚裏,滾落下床,跪地便拜:“小神不知上仙法駕,有失遠迎,望上仙恕罪。”


    此時的蛇妖,儼然以蛇神自居,全然看不出當初勇猛精進的影子。


    附近沒有人和它爭奪信徒。


    稱神立廟,隻要完成信徒的心願,便能獲得源源不斷的力量。


    力量得來的如此容易,恐怕大部分人都要懈怠。


    秦桑暗暗搖頭,沒有多說什麽,僅用言語很難點醒蛇妖,隻有遭逢大變,它才能驚醒。


    正所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秦桑相信,神道肯定沒這麽簡單。


    一旦道庭開始反攻,伐山破廟,失去信徒的神明又當如何?


    “最近有什麽消息?”秦桑淡淡問道。


    蛇妖恭聲道:“小神一直在搜集靈藥的消息,有了些眉目,小神下次迴去便會和他們接觸……還有,三個月前,那頭狽妖送來一道符信。”


    說著,蛇妖取出一張黃符。


    秦桑神色微動,立刻攝入手中,神識一探,果然是莫行道傳來的密信。


    信中隻有一個消息,鴻羽子閉關數十載,傷勢痊愈,出關後不久便開始籌備各種法寶靈符,莫行道判斷,不出三年,便會再探具山治治壇!


    “三年……”


    秦桑麵露思索。


    據說鴻羽子上一次傷勢極重,不愧是道庭仙官,閉關四十年便痊愈。


    若沒有得到《毒神典》,秦桑的實力比現在差一大截,隻能小心行事,現在他能做的事情則多了很多。


    他和莫行道之前的謀劃是,莫行道設法拖住鴻羽子,為秦桑爭取時間,和秦桑配合,逐步探索飛升之路。


    秦桑的修行速度遠超預期,計劃自然也要更改,爭取更大的好處。


    甚至,可以考慮幫助莫行道脫離控製,如此主動權便在他們手中。


    秦桑捏碎符信,來迴踱步,衡量自己的實力,盡管鴻羽子貴為正四品仙官,自己提前布局,利用治壇地勢有心算無心,未必不能做到。


    三年時間,秦桑自認為應該能將第七印融合,隻是時間有些不巧,他本想融合七印就去鏡台寺一趟。


    闖浮屠塔一次未必能成,即使獲得什麽機緣,短時間也無法消化。


    更重要的是,他要趕在鴻羽子行動之前探索治壇,爭取走得更深,才能從容應對變局。


    隻能將此事延後。


    秦桑身影一頓,立刻取出一道靈符,寫上暗語,命令道:“速去送給狽妖。”


    蛇妖應是,不敢怠慢,等秦桑離開,立刻卷起妖風向具山治飛遁。


    秦桑亦是一路南行,進入星島仙湖後,發現大量修士聚集在仙湖邊境。


    這些修士都是各宗派出的弟子,守在邊境,以防妖神做亂,引來鬼方國大軍。


    秦桑悄然穿過防線,先去劍心島拜訪執劍真人,刻意壓製氣息,以免太過驚世駭俗。


    這次,秦桑在劍心島停留的時間久一些,向執劍真人請教劍術,並多次切磋。


    他要盡快掌握從劍道傳承獲得的那門劍術,每提升一分實力,便多一絲機會。


    離開劍心島後,秦桑又去壺中島拜訪齊大師,又收到第二封符信。


    這封信是顧大師送來的。


    四十年來,顧大師共送來兩封信,信中都是她在參悟破鼓時收獲的心得,用暗語寫成。


    這是她和秦桑的約定。


    修複破鼓必須秦桑親自出手,顧大師隻能全力相助秦桑,分享所得。


    心得中摻雜著顧大師對煉器之道的理解,任何煉器師得到都要如獲至寶。


    可惜秦桑現在無心煉器,囫圇看了一遍,暫且收入囊中。


    他和齊大師商議多日,並將自己積累的妖屍拿出來,重煉拳套和迴風甲。


    可惜迴風甲沒能達到質變,兩件寶物隻得到了一些強化。


    秦桑感受到時間緊迫,幾乎馬不停蹄又趕迴洞府閉關。


    此次閉關,秦桑將一切放到一邊,專心參悟《七師佛印》。


    接下來,秦桑每隔一段時間去一趟蛇妖神廟,和莫行道互傳符信。


    三年時間,一晃而過。


    這一日,秦桑沒有呆在洞府,獨自深入治壇,連闖一處處幻景。


    白石治和孽原邊境,有兩道人影徐徐飛馳,正是鴻羽子和莫行道。


    莫行道稍稍落後,看著鴻羽子的背影,目光閃爍,他一直被限製在道庭,不清楚還會不會有其他幫手。


    隻願僅鴻羽子一人,他和秦桑聯手,才能有脫身的機會。


    飛馳一段距離,掠過一個狹窄的山穀,鴻羽子低頭看了一眼,目光微凝,搖頭輕歎,“這些妖魔愈發猖獗了。”


    莫行道循聲看去,隻見山穀內立有一尊神像,一些鬼民精怪正在匍匐跪拜。


    竟有妖神敢將神廟建到道庭左近了。


    ……


    就在他們出發不久。


    鬼方國和孽原交界,一座山中洞府,正有一位嬌豔的女子在府中靜修。


    忽然,一道流光飛入洞府,傳出聲音:“他們動了。”


    女子杏目陡睜,嘴角微翹,露出美豔不可方物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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