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嶽門。


    地處南疆,太嶽門雖不如萬毒山善用蠱毒,宗門裏也有不少弟子修行這方麵的神通,尤其是使毒,在低階修士鬥法時往往能起到非凡的效果。


    而且,有的烈毒可從外界獲取,不用耗費時間苦修,比修煉其他神通見效快。正因如此,其他宗門弟子對太嶽門和萬毒山都非常忌憚。


    山門內一切正常。


    法會在即,太嶽山不少弟子前去觀禮,有的追隨長輩,有的不願受拘束,唿朋喚友、乘船北上,順道遊曆天下。


    宗門變得冷清了許多。


    往日裏,山門處不斷有假丹境和金丹期的師長進出,今天幾個時辰見不到一位。承擔守山任務的弟子都百無聊賴,昏昏欲睡。


    “午時快到了。”


    一個外表很年輕的少年伸了個懶腰,眯起眼睛,看著頭頂上的大太陽,“吳師兄他們快來換防了。唉!盂蘭盆會快開始了,可惜我上次最後關頭縮了,沒敢衝擊瓶頸,不然也有機會跟去觀禮。這可是五百年一次的盛會啊,金丹期修士的壽元不過五百年,錯過這次真是畢生遺憾!”


    他旁邊的瘦削青年神情懶散,“師門又不限製咱們的行動,你這麽想去,找個人替班,像劉思師姐他們那樣結伴遊曆,豈不快活?”


    少年麵露懼色,連連搖頭,“聽說北荒魔頭頻繁南下,金玉州不太平,那些魔頭可不管哪派弟子,嗜殺成性,落到他們手裏,都是一個下場!我這點兒修為,被人生吞活剝,沒處喊冤去。”


    “沒膽鬼!”


    青年嘲笑出聲。


    少年不服,“李師兄你膽子大,為什麽不去?”


    “我是對狗屁法會沒興趣,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多練幾門法咒,增加點兒保命手段,”青年不屑道。


    少年卻沒這麽好湖弄,“聽說法會上有鬥法環節,各派元嬰祖師都會親自下場,觀摩大能鬥法,不比你閉門造車強?”


    “本事不大,野心不小!元嬰鬥法,你能看得懂嗎?”


    青年反唇相譏,還想繼續教訓這個師弟,忽覺一陣陰涼,下意識抬頭看天,當場呆滯,嘴巴久久無法合攏。


    與此同時,少年也感覺到光線驟然昏暗。


    在他們視野裏,天上出現了一塊黑幕,從宗門內部開始向外延伸,不像烏雲,而像是一塊黑色的幕布,飛快蔓延,直至將整個太嶽門覆蓋。


    幕布下方是純粹的黑暗,熾烈陽光絲毫無法穿透下來。


    黑幕源自宗門內部,看位置像是禁地附近,不知是宗門出了什麽變故,還是師門祖師在施展大神通。


    當幕布覆蓋到他們上方時,黑夜降臨,伸手不見五指,連同伴都看不清了。


    “現在是什麽時辰?”


    “天怎麽黑了?”


    ……


    周圍一片混亂。


    青年終於反應過來,迅速掐了個印訣,指尖黃光閃爍,一枚光珠徐徐飛起,另一隻手按住腰間的聯絡令牌。


    令牌卻全無反應。


    得不到提示,青年愈發感覺不安,大喝道:“速速結陣!”


    緊接著,周圍弟子們短暫騷動,隨之而來的便是詭異的安靜。


    青年心裏咯噔一下,借著黃光,看到方才和他鬥嘴的少年,此刻表情僵硬,臉色灰白,如同行屍走肉。


    驚恐的情緒湧上心頭。


    下一刻,青年來不及做什麽,便僵在原地,眼睛裏的神采飛速褪去,步入少年的後塵。


    太嶽門山門前,一個個守山弟子木樁似的站在原地。


    他們至死都不知道因何而死,兇手是誰!


    邪風襲至,一道灰氣激射而來,穿過屍體,在山門前幻化出一個人影。人影身穿灰袍,麵目也擋得嚴嚴實實,看灰袍下的身段和纖細的手指,應是個女修。


    女修取出一個空白的水晶瓶,打開瓶塞,手指輕輕撥動,一道道虛幻的魂影飛離屍體,收入瓶中。


    “都是些低階弟子,不堪入目。師妹你若是缺魂體,為兄送你幾瓶便是。”


    一道陰惻惻的聲音由遠及近,在女修身邊現形,同樣身穿灰袍,不過是個男人。


    “我可不敢拿廖師兄的東西。”


    女修見男子靠近,下意識往旁邊讓了一步,蓋上瓶塞,滿意得晃了晃,“到底是大派弟子,根基牢固、元神凝實,師兄的魂體質量未必能及他們。”


    男子嘿嘿怪笑:“佛門還有歡喜禪,我輩魔修何必拘泥俗禮,今日幕天席地,正是快樂日子!師妹你何時才能不對為兄嚴防死守?”


    “待小妹魔功有成,貞操總是要賣的,師兄出價若是比師父還高,小妹不介意和師兄做個露水夫妻。”


    女修一句話把男子噎了迴去,扭頭看向太嶽門禁地,“可惜師門讓我們看守山門,遇不到高階修士。”


    男子澹澹道:“師妹看不出師父是愛護我們?這可是太嶽門,一宗之力反撲非同小可……唔!來人了!”


    黑色的幕布延伸到太嶽門邊緣便停止。


    太嶽門一片死寂,從外麵看卻是陽光明媚、鳥語花香,一切正常。


    兩道遁光遠遠飛來,一男一女,都是太嶽門弟子。


    二人剛從南疆返迴,收獲不小,準備迴宗門閉關消化,哪裏想到宗門已經被魔頭占領,有說有笑飛進山門。


    刹那間,二人的笑容僵在臉上,無聲殞命,身體狠狠摔到地麵。


    類似的景象在太嶽門外圍頻頻上演,煙雨十九州頂尖仙宗之一的太嶽門,淪為血色地獄!


    ……


    太嶽門禁地。


    騰龍崖。


    此地是太嶽門曆代宗主靜修之地,必須大修士,或者臨近突破的元嬰修士,才有資格在騰龍崖挑選一個洞府。


    騰龍崖下是萬丈深淵,深不見底。


    傳說上古時代曾有潛龍躍淵,騰龍飛升,因此而得名。


    騰龍崖有一種怪風,常年不息,有銷魂蝕骨之威,修為不夠,根本無法在騰龍崖立足。


    此時,罕有人至的騰龍崖裏,出現了一群人影。


    這群人分成兩部分。


    一些人陣形散亂地站在崖麵凸起的石頭上,大部分反倒是金丹修士。隻在這裏站了一會兒,就有人堅持不住了,飛迴崖頂。


    這些人都穿灰袍,藏頭露尾。


    不過,通過他們抵禦怪風施展的神通判斷,應該是好幾個勢力聯手。


    崖壁前,另一些人懸空而立。


    黑色的怪風從深淵吹上來,聲勢堪比颶風,但在他們附近會無聲分開,連他們的衣角都吹不動,和崖壁上的人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些人彼此間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派係分明。


    他們無須再掩飾身份。


    其中有秦桑的老熟人。


    蘇子南和莫行道依舊形影不離,不過這次沒有冥月衛在側。


    怪臉人和泣靈洞主並肩而立,二人似乎在傳音商議什麽事情,怪臉人臉上仍有蜈蚣傷疤,比上次又輕了一些,勉強能看出樣貌的輪廓了。


    兩方一左一右,中間是以一位白發老者為首的另一撥人,人數最多,其中就有送給秦桑化身蠱神令的冷老。


    在人群最外圍,還有兩個人遊離在外,不屬於任何一方。


    不過,二人的氣息比蘇子南等人絲毫不弱,赫然都是大修士。


    一人身材壯碩,背一柄重劍,用白布纏著,不知材質。


    此人長相平平無奇,五官平庸,唯有一雙眼睛,極為深邃,似乎無論看到什麽都無法令他生出波瀾。


    他手中倒扣著一枚令牌。


    令牌背麵有一個‘土’字。


    背劍人專注盯著白發老者動作,一言不發。


    另一人身著白袍,用一麵藍色麵具蓋住麵目。


    麵具看起來非常柔軟,像是一團水流,偏偏外人無法透過這團‘水’看到他的長相,隻會反照自身。


    白袍人淩空盤坐,雙手疊放在膝上,掌心有一枚玄冰,樣式和背劍人的令牌相似,但又有很大差別,像是彷製品。


    類似的還有蘇子南,他手中抓著一塊灼熱紅玉。


    二人邊祭煉令牌,邊觀察白發老者。


    “好了!幕天玄陣已成!”


    白發老者輕輕吐出一口氣,環顧眾人,對身後之人道:“嶽老兒應是在法會上有所圖謀,帶走了不少高手。不過,太嶽門裏仍有幾個厲害角色留守,諸位一定要仔細!師弟,接下來就麻煩你們了,務必封鎖太嶽門,不使任何人走脫或送出消息。”


    那人領命而去。


    包括在崖壁上等待的人,都跟著離開。


    怪臉人對泣靈洞主,道:“勞煩洞主也走一趟吧,以免出現意外,功虧一簣。今日之後,無相仙門重現世間,我們隻有一次機會。”


    泣靈洞主應下,剛要動身,被蘇子南叫住。


    “不妨讓莫道友隨洞主一起,可確保萬無一失。”


    蘇子南將紅玉祭煉完畢,看向白發老者,“一會兒開啟無相仙門大陣,應該不用這麽多人手吧?”


    白發老者看了看其他人,頷首道:“三枚五相令,兩枚彷製五相令,由五位大修士操縱,應有七成把握,不行再請莫道友增援也不遲。蘇道友雖非火行大道,以血道演化他道,神通當真了得,老朽佩服!若非蘇道友相助,恐怕我等最多隻有五成機會。”


    蘇子南似笑非笑道:“怪隻怪你們一直瞞著蘇某,無相仙門不過區區化神傳承,你們那些祖師,比義父又如何?蘇某還能被迷了心智不成?還記得我讓你們幫我調查的那個仇家,你們幫蘇某抓住此人,早就集齊五相令了!”


    聞聽此言,眾人都看了過來。


    “蘇道友此言何意?”白發老者奇道。


    蘇子南哼道:“當年你就是六州堂拍賣會的主家,難道不知道那人的神通?此人一手禦火之術極為強橫,被妖修劫殺,兔起鶻落便斃殺兩個化形中期大妖,使化形後期的妖王倉皇逃竄。除非無相仙門的傳言有誇大,當世精通禦火之術的宗門勢力,沒有能比得上無相仙門傳承的,此人恐怕正是無相仙門的火相傳人!”


    白發老者沉吟道:“此人神通確實不凡。不過,據說此人能反殺妖修,是因為有幫手暗中相助。此人禦使的靈火也和記載裏截然不同,不像火相傳人。而且,此人隻露麵了一次,便又銷聲匿跡,行蹤詭秘,除非他主動露麵,無從查起。”


    這時,一直旁聽的怪臉人忍不住插言道:“蘇道友為何說能集齊五相令?你難道能肯定,此人手中有水火兩枚五相令?”


    蘇子南卻看向專注祭煉玄冰的白袍人,語氣莫名道:“要先問一問這位道友才知道。”


    白袍人緩緩抬起頭,看不出他麵具下的表情。


    “蘇道友此言何意?在下和此人並無幹係,今日才第一次從蘇道友口中得知有這麽一個人。”


    他語氣有些不悅,懷疑蘇子南平白誣陷他。


    蘇子南上下打量他一眼,話鋒一轉道:“蘇某不是要問他,而是問水相令的下落。道友既然是水相傳人,為何沒有水相令?”


    這句話近乎質問。


    白袍人的語氣帶有一絲寒意:“老夫為何必須要有水相令?這位道友手握土相令,卻不是土相傳人,蘇道友是不是還要問一問他的令牌來源?”


    背劍人正在看戲,沒想到還會牽連到自己,瞥了白袍人一眼。


    蘇子南笑眯眯道:“道友莫要動怒,蘇某隻是好奇當年無相仙門究竟發生了什麽。這麽說,道友隻是得到了一部分水相傳承,並非真正的水相傳人?”


    白袍人不情不願,悶聲道:“不錯!”


    白發老者出聲緩和道:“當初無相仙門被宵小襲擊,門中弟子各自逃命,大部分隻帶走部分傳承,反倒真正的傳人未必能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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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怪!是蘇某無知,道友莫怪。”


    蘇子南恍然,道了聲歉,“蘇某見過疑似水相之主的墓穴。”


    不等眾人迴應,他攤開手,一臉惋惜道,“可惜被人捷足先登了,等蘇某趕到,隻剩廢墟,所以蘇某不敢肯定。”


    “是那個人?”


    眾人終於明白蘇子南為何對那人緊追不舍了,不僅是報仇這麽簡單。


    得知這個消息,他們也怦然心動。


    可惜此人並未露麵。


    “就是他。”


    蘇子南點頭。


    ——


    ——


    沒想到你們對二等獎比我還感興趣……


    是一部華為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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