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得到迴應,素女推開門,見房中無人,隻有一個木案,上麵擺放著兩樣東西。她走上前,發現是一枚白色的圓珠和一個玉瓶。


    神識輕觸,圓珠忽然消融。


    素女目光一閃,靜靜站在原地,片刻後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又看向玉瓶,見裏麵裝著幾枚赤金丹藥,認出是能迅速幫她提升修為的靈丹,不禁大喜,心中默念,“謝君上賜丹!”


    收起玉瓶,素女又仔細搜尋了一遍,沒有發現其他物品,便轉身向外走去。


    走出木屋,素女玉手一揮,木屋和周圍的所有痕跡都被抹去,什麽都沒留下,旋即她便悄然離開。


    此時,秦桑和元繆已經來到舉辦交易會的地方。


    這是一座狹長的靈島,一條長河通貫靈島兩端,水流能從島的兩端流淌出去,如同掛在靈島上的一條玉帶,河水卻似無窮無盡,永遠不會枯竭。


    在河的兩岸建有兩排精致樓閣,有人比他們更早到來,走在河畔的青石路上。


    秦桑的目光被一個人吸引,此人白衣勝雪,皮膚白得耀眼,白色的長發披散在身後,發絲輕舞,緩步而行,透著一股飄逸出塵的氣質。


    在他身後跟著三頭奇特靈獸。


    三頭靈獸都長著黃色的毛發,其形似狐,但體型比狐狸要大,與馬相若,背上長有兩隻角,望之神駿不凡,亦步亦趨跟在那人身後,性情溫順。


    “是乘黃獸!”


    元繆低聲道,“此人是白民之國的高手。”


    對於白民之國,秦桑有所耳聞,也是天部上族之一,卻不了解乘黃獸是什麽來曆。


    三頭靈獸皆是化形期,隻相當於人族的元嬰期,不知有何特殊之處,值得元繆關注。


    “乘黃自古便有瑞獸之名,修仙者若能收服一頭乘黃獸,與之朝夕相處,采乘黃精氣以調和,潄濯元氣以增補,有增壽之效。當然,想要獲得更多壽元,需要精心培育,上古之時有增壽兩千年的傳說,或許傳說有所誇大,但至少也能提升幾十年,”元繆解釋道。


    秦桑恍然,壽元對煉虛修士已經沒有意義,但他們的後輩,未到煉虛的修士仍要受到壽元桎梏,收服一頭乘黃獸,便有機會逆天改命。


    能夠增加壽元的靈藥,曆來都是無數人爭搶,乘黃獸自然也價值不菲。


    “因為這種特性,人人覬覦乘黃獸,在世間已經非常罕見,據傳整個東海隻剩白民之國豢養的一個族群。乘黃獸一生隻認主一次,白民之國卻有特殊的禦獸之法,可以讓乘黃獸一生認多人為主,雖然增壽的效果會有所減弱,對於部族和家族而言,價值更大了。”


    元繆眼中泛起異彩,顯然是心動了,他也是有後輩的。


    秦桑亦是砰然心動,他有許多來自風暴界的故人和後輩,因為下界元氣稀薄、資源奇缺,蹉跎了修為,即使後來有青靈之氣,得到一些補償,仍是耽擱太久,壽元耗去太多,恐怕大部分人都要止步於化神期。


    這是一個殘酷的事實,再過幾百年乃至千年,他們或隕於天劫,或壽終正寢,能突破煉虛期的勢必隻是極少數。


    那名白民之國的修士帶著三頭乘黃獸進入一座樓閣。


    元繆喜道,“此人也是來參加交易會的,我們快走!”


    他們落到河畔,向那座樓閣走去,就在這時,迎麵又有一人走過來。


    “咦?”


    那人止住腳步,向秦桑稽首一禮,“在下餘長恩,冒昧攪擾,敢問真人法號?”


    “貧道姓秦,餘道友也是人族?”


    秦桑頓足,打量此人,見他身著錦袍,玉帶束腰,一身貴氣,不像煉虛修士,倒像是位凡間的員外。


    他猜出對方為何叫住自己,海市剛剛開始,外族之人並不多見。


    “正是!”


    餘長恩大喜,“不意這麽快便能遇到同族道友,秦真人也是自巽州而來,不知真人道場在哪一座仙城?”


    這段時間,秦桑已經了解到,異人族和八大天州之一的巽州也是有接觸的。巽州位於大周東北方位,霧海相當於處於兩州和孽河之間。


    “貧道是經由坎州前來霧海,”秦桑道,“之前一直聽聞巽州風貌大異於別處,仙城建在天上,藏於風雲之間,並非固定在一處,隨風流動,風力強勁之時,坐地日行千萬裏,可惜一直無有閑暇前去。”


    餘長恩大笑道:“不過是狂風肆虐之地而已,我等早已受夠了漂泊之苦,哪裏及得上坎州人傑地靈,秦真人肯定會失望的。”


    他鄉遇同族,無形多了幾分親近,餘長恩也是來參加交易會的,雙方結伴走進樓閣。


    一番交談之後,秦桑得知餘長恩來自巽州餘家,餘家在巽州行商為生,此來便是想要在異人族尋找機會。


    水天二部,其中水部更親近人族,餘長恩也是結交了水部的一位上族高手,受邀前來參加員嶠海市。


    不過,一番細心打探之後,餘長恩發現巽州和水部之間的渠道,早已被巽州的幾個大勢力瓜分了,餘家並非頂尖強族,很難從中啃下一塊肉來。


    他來到天部的地盤,想要看看有沒有機會,耳聞有一場交易會,便來湊湊熱鬧,沒想到遇到了同族。


    得知餘長恩的來意,秦桑不由心中一動。


    道場不是建成就能一勞永逸的,如何才能讓道場穩定發展,日益強盛,是他必須要考慮的問題。


    風暴海現在還能容納青羊治,隨著青羊治的修士越來越多,修為逐漸提升,當青羊治擴張到極限,勢必要麵對很多新的問題。


    這段時間,五雷院派人尋遍青羊治,倒也找出一些風暴界獨特的產出,悉心培育,可以從異人族換取所需的修行資源,但也隻能稍稍緩解。


    青羊治的體量還是太小了,不能侵略外界,吞並別的勢力持續壯大自身,隻能另謀出路。


    秦桑最先想到的便是行商,他們的優勢是少有的、獲得天部認可的人族勢力,背後有司幽和朱厭兩大上族支持,他還想通過幾泓和焦僥族牽上線。


    為籌備聖地之行,這些想法隻能放在一邊,尚未付諸實施。


    以現在青羊治的實力,想要做大是很難的,必須有分量足夠的人出麵,打通所有關節,秦桑沒有精力,素女也要閉關修煉,不可能做這種事。


    等穩定之後就簡單了,日常事務自有小輩們去做,有一位煉虛修士坐鎮,處理偶爾出現的棘手問題即可,秦桑可以從思淥那裏借人。


    得知餘長恩的來意,秦桑意識到這是一個契機,可以借餘家之力為青羊治商會搭建出一個框架,然後再聯係坎州的故人,便能輕鬆步入正軌。


    倘若青羊治能夠獨霸異人族和大周兩州之間的生意,何須擔憂修行資源,未來說不定能夠反哺他這位青羊治之主。


    當然,想要達成這個目標,僅憑青羊治是不夠的,有這種想法的絕不隻他一個,肯定早就有人暗中在做了,小小青羊治想要做大,吞下這塊肥肉,明爭暗鬥難以避免,最好將朱厭、司幽和焦僥都拉下水。


    有了這個想法,秦桑在交易會中一直在思索各種細節,顯得興致泛泛。


    不過,那位白民之國的修士售賣乘黃獸時,秦桑不惜重金拍下了一頭。


    日暮西山,交易會結束,秦桑邀請餘長恩擇日前來做客,餘長恩欣然答應。


    迴到洞府,秦桑將乘黃獸交給李玉斧,並讓他和玉奴做好與餘家合作準備。


    ……


    日升日落。


    前來員嶠海市的修士愈發多了起來,藏寶樹上掛滿了果實,望去滿樹紅豔。


    秦桑抓住這個機會,頻頻出入於各個交易會之間,換取到一件件心儀的靈物,同時也見識到許多異人族獨有的寶物,大開眼界。


    這段時間,秦桑和餘長恩的接觸也愈發頻繁,對雙方有了更多的了解。


    餘長恩得知秦桑的道場竟然開辟在霧海,不由大吃一驚,同時也更加熱切。


    對於餘長恩的性情和餘家的實力,秦桑也有了一些了解,此人是個能屈能伸的人物,目光長遠,在他麵前將姿態放的很低,淺淺談了幾次,都表露出餘家願意出人出力,並且合作仍以青羊治為主的態度。


    正所謂好事多磨,這種聯合不是三言兩語能談完的,即使秦桑和餘長恩都有意願,接下來還要迴去召集人手,討論細節,衡量利弊。


    李玉斧和玉奴暫定了一些組建商會的人選,包括六州堂的穆堂主等人,迴去後立刻開始籌備。


    秦桑則和餘長恩約定了一個時間,到時餘長恩會帶領餘家高手去拜訪青羊治,如果那時他還沒能從聖地出來,便由素女出麵。


    這一日。


    秦桑和餘長恩相談甚歡,剛將他送走,恰好遇到素女迴來。


    “這段時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麻煩?”秦桑將素女叫住,沉聲問道。


    素女一怔,勉強笑了笑,“還是沒能瞞過秦兄。”


    秦桑皺眉,素女這些天常常消失很久,神情也有些不對勁,即使他的精力都放在交易會和餘長恩身上,也隱隱有所察覺。


    “如果關乎你自己的秘密,我便不過多追問。如果是得罪了什麽人,就算我們不是對手,也可以請元象族長代為說和,”秦桑道。


    自重逢之日算起,已過去兩百多年,這些年來,但凡他有所求,素女都會傾力相助,不惜耽誤自身修行。可以說,沒有素女,不會這麽快、這麽順利建成青羊治。


    如果素女遇到麻煩,他肯定要投桃報李的。


    “多謝秦兄關心。”


    素女輕歎道,“因為是小妹的私事,所以一直不敢麻煩秦兄,秦兄勿怪。”


    猶豫了一下,素女輕聲道:“我發現了師父留下的痕跡。”


    “你師父?在員嶠海市?”


    秦桑訝然。


    他記得素女說過,她師父指點了她一段時間便離開了,後來蹤跡全無。素女說她的師父是人族修士,但未必真相如此,如果她師父刻意隱瞞身份,素女是看不穿的。


    “隻是找到了模糊的痕跡,但不清楚是現在還是以前留下的,這些天我一直在四處尋找,也沒有找到更多線索,而且……”


    素女眼中閃過疑惑之色,“那個痕跡竟指向員嶠海市之外,孽河更深處!”


    ……


    是夜。


    明月當空,月華如水。


    秦桑和素女悄然離開員嶠海市,飛出雲霧的範圍,立刻便感受到虛空中彌漫著混亂的力量。


    下方的海麵翻騰著可怕的黑浪,員嶠海市猶如末日中的唯一淨土。


    汙濁之氣又退下去了一段距離,遠遠能看到天邊的黑色帷幕,兩人緩緩向著帷幕飛去。來到汙濁之氣前,感受到堪比天威的黑潮之力,看著麵前的恐怖景象,兩人都神色凝重。


    “孽河深處情況不明,我們最好不要真身前往,”秦桑開口道。


    素女點頭表示讚同。


    秦桑向周圍看了看,閃身落向海麵,真元凝聚出一塊玄冰,隨海浪起伏。


    二人落到冰上,秦桑顯化法身,素女則取出一個巴掌大小的石雕,石雕不知是何種材質製成,顏色灰白,表情呆板。


    素女以真元灌輸其中,石雕的表情立刻靈動起來,接著素女用食指輕點石雕眉心,指點蘊起一點黑芒,黑芒中似有一道複雜的符文,隱隱有素女的元神氣息,沒入石雕體內。


    石雕迅速成長,化為一尊石鬼戰將,和秦桑法身並肩衝進汙濁之氣。


    ‘轟隆隆……’


    穿過黑幕,秦桑頓時便有天崩地裂之感,遠比孽河在邊緣看到的景象混亂。


    秦桑法身微微一頓,凝視遠方,可惜沒有看到當年那種小千世界排列的景象。他轉目看向石鬼戰將,見石鬼戰將氣息沉寂,正在施展秘術感應方位。


    片刻之後,石鬼戰將抬手一指右前方,發出和素女一樣的聲音:“那裏!”


    兩人所過之處,天地變色,風雷相隨,引發更大的混亂。


    素女時不時要停下來重新感應,改變方位,如此走走停停,他們越行越深,孽河中的景象愈發玄奇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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