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青雲拿出了一張紙和一根毛筆,“你還欠我錢呢,記下記下,小本生意,不能賴賬。”


    “……”這魁梧大漢手裏被塞了一根毛筆,狄青雲還在旁催促著他,“快些快些,寫完了我好收攤。”


    “大殿,你看在我對你忠心耿耿的份上,能不能算便宜一點。”


    一兩銀子一壺茶,這太貴了,在西閩國,最貴的也隻要八文錢而已。


    “成吧,我本來應該要收你二十文利息的,就算你十文錢好了。”


    “……”


    魁梧大漢心想,他這大殿,做國主許不是最好的,但做個狡詐的商人,應當是最出色的,能成為五湖四海內的首富的那種。


    連自己人都這麽坑!


    那魁梧大漢在欠條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後, 一滴冷汗跟著落了下來。


    “瞧你這出息。”狄青雲頗為嫌棄地瞥了他一眼,收起了那欠條。


    “大殿,屬下還打探到滄南國的計劃。”


    “跟我有什麽關係?不聽不聽。”狄青雲轉過身,開始收拾攤子。


    魁梧大漢上前道,“要聽的要聽的,屬下這個消息值一兩銀子呢。”


    狄青雲橫了他一眼,這魁梧大漢怯怯地縮了縮脖子,道,“屬下先告訴你,你聽了再說值不值這一兩銀子。”


    他見狄青雲沒有說不聽,便急忙說道,“屬下打探到滄南國本意並不是要打元辟國,而是跟我們一樣的目的。”


    “什麽?”狄青雲神色一淩。


    “他們也要殺了筎果,屬下以為,大殿你可以坐收漁翁之利……誒,大殿,你這要去哪裏?”


    一張紙輕飄飄的地落在了這大漢的腳前,幾片雪覆在了上頭,待這人撿起時,手中的溫度已經將雪融化,字跡暈成了一灘,勉勉強強看得到上頭寫了“一兩紋銀”這四個字。


    “老子的一兩銀子保住了!”


    筎果半夢半醒之間,打了個噴嚏,驚得夏竹連夜將聶玉書請了過來。


    “無礙,太後身子很好,沒有感染風寒。”聶玉書為筎果號脈後,如是說道。


    夏竹卻是十分的緊張,“真的嗎?可是方才小主子打了個噴嚏呢。”


    “……一個噴嚏,也許不是風寒,也許是受人惦念。”


    殿下出征在外,每日一封信,定是惦念的。


    夏竹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夏竹姑娘,為何一個噴嚏就請我過來?是不是太後身子還有其他不妥之處?”聶玉書輕輕一笑,又道,“你別誤會,在下平日見夏竹姑娘也不是這麽一個謹小慎微的人。”


    就是一個噴嚏而已,也沒有別的症狀。


    夏竹猶豫了一下,道,“小主子其實偶爾會頭疼,她不讓說,她說讓你們這些做禦醫的知道了,又要讓她喝苦藥了。”


    “難怪這幾個月,太後不願意讓在下號脈,每日的平安脈,她總是想辦法逃掉。”


    夏竹緊張地問道,“聶禦醫,這嚴重嗎?”


    “這個,我得好號脈才行。”


    說罷,他又重新坐下,為筎果號脈。


    半響過後,他皺著眉頭收迴了手,“太後這脈象正常的很,她當真頭疼?”


    “當真!”夏竹焦急地來迴走著,“怎麽辦,連你也查不出來嗎?”


    聶玉書盯著夏竹好一會,忽而起身,“夏竹姑娘,許是受孕的女子身子與常人有異,每個人的情況都不一樣,隻要脈象是穩定的,就沒什麽大問題。”


    “是這樣嗎?那我就放心了。”夏竹心定了一些。


    聶玉書又道,“若是太後又頭疼,還請夏竹姑娘告知一聲,我好來看看是什麽個情況。”


    “好的,聶禦醫。”


    夏竹拿起燈籠,送聶玉書出了殿外。


    “就此留步吧,太後還要夏竹姑娘你照看,在下自行迴太醫院就行了。”


    “如此,那我就不送了。”夏竹俯了俯身,將燈籠留給了他。


    寢宮內的窗前,筎果披著輕紗,看著聶玉書遠去。


    “小主子。”夏竹進屋後,趕緊關上門,將風雪阻隔在了外頭。


    筎果打了個哈欠,重新躺迴了床上,“明日一早,你去找他,說我頭疼地厲害。”


    翌日一早,夏竹來找聶玉書時,他正坐在太醫院的石階上。


    昨夜下了一整晚的雪,落在了他的身上,也鋪了厚厚的一層,可他卻好似一點都沒有覺得冷。


    “夏禦醫,快,去看看小主子,她頭疼得不行。”


    聶玉書就像是被喊迴了魂一樣,即刻起身,迴屋拿了醫藥箱就跟著夏竹走。


    夏竹的神色很緊張,腳步很快,沒兩三步腳就滑了一下,險些摔倒。


    “夏竹姑娘,慢一些走比較好,雪天路滑。”


    “再慢一些,我怕小主子會疼死,我從來沒有見過她那個樣子。”


    好不容易到了寢宮,門口竟是無一人把守。


    “這是……”


    “小主子怕影衛知道她的病情,私下告知殿下, 影響殿下,故此支開了他們。”


    聶玉書走進寢宮內一看,筎果躺在床上,雙手擺著頭,滿額頭的冷汗滴落,與眼淚混成了一體。


    “太後別擔心,在下這就給你施針。”


    “不要。”筎果連連往後退著,“夏老頭說施針會影響胎兒的,我不要,你也別管我,等我疼過這一陣,就好了。”


    聶玉書手裏拿著針,一動不動。


    夏竹在旁催道,“聶禦醫,你再想想別的辦法呀?”


    “既然小主子不想用針,那隻能用藥,隻是用藥的效果沒有施針快。”


    “那你快去寫藥方呀。”夏竹不疑有他。


    其實有孕的女子能不能施針,一向是分為兩派,有人說可以,有人說不行。


    故此,筎果說那話是真的還是假的,聶玉書一時間也無從分辨。


    不過眼下,他也沒有心思分辨這真假之說,因為筎果那疼苦了樣子,的的確確就是頭痛之症。


    “這會兒煎藥已經來不及了,夏竹姑娘,在下叫你按摩,緩解太後的頭疼。”


    約莫一炷香的時辰過去了,筎果才得以緩解頭疼。


    筎果折騰得累了,已經睡了過去。


    夏竹送聶禦醫走時,聶玉書看了一眼桌上的青銅碗,忽而問道,“這碗別致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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