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畢,蕭昱蟜卻見他順手拿起筎果的那個青銅碗喝了一口,這果汁是酸到了何種程度,蕭昱蟜是知道的,可蕭蕪暝卻是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就好似喝慣了。


    丹霜為他換了酒,夏竹給蕭蕪暝端上來的,還是那一想起就胃裏泛酸水的果汁。


    席上三人,何樂齊齊。


    蕭蕪暝與他相談甚歡,喝了不少,席閉時,蕭昱蟜起身已是跌跌撞撞,需要下人參扶。


    蕭蕪暝見狀,便揚手命馬管家收拾出一座空殿,讓他解解酒氣,明日再離宮。


    前頭兩個影衛手持燈籠照路,馬管家走在一側,蕭昱蟜由自家小廝扶著走在宮道上。


    秋夜的風裏有細雨,燈籠燭光搖曳不止,映得本就斑駁不堪的綠瓦紅牆看起來更顯得蒼涼。


    蕭昱蟜一個踉蹌,他家的小廝沒將他扶穩,斜斜地就往一旁的紅牆上傾去。


    “哎呦,爺,您有沒有怎麽樣?”小廝叫了一聲,頗為緊張。


    所幸,蕭昱蟜雙手撐在了牆上,不至於跌地太慘。


    修長的手在牆壁的裂縫上摸了摸,他微微蹙眉,說話語調裏還沾著未解的酒氣,“馬管家,這宮道該修修了。”


    “小王爺不知,這是殿下的意思。”馬管家不卑不亢地道,“殿下說,雍城的宮殿曆經悠遠百年,這宮牆上的每一個裂痕,是蕭家祖輩留下的痕跡。”


    蕭昱蟜扶額點了點頭,扶著宮牆一步步地緩慢的走著,他不要小廝扶,小廝隻好跟在身後。


    燭光將宮道上幾人的倒影拉長,隻有那小廝瞧見了紅牆上有一道淺淺的血跡劃過了一路,是他家爺留下的。


    馬管家將他安置好後,左思右想,還是去了寢宮。


    筎果自有孕後,睡得倒是比以往沉,蕭蕪暝才沐了浴出來,就見她側躺在床上睡得頗香,大半個身子都在床沿邊,堪堪要往下墜,手邊是喝了半碗的果汁,還是那個青銅碗。


    他快步走了過去,輕輕將筎果翻了個身,讓她平躺著睡在了床裏麵。


    蕭蕪暝垂下眼眸,瞥了一眼那青銅的碗,眉心略沉,才拿起來端詳,就聽見門輕叩的聲音響起,“殿下,老夫有些事思來想去,還是要與你說一說。”


    門自裏頭被人打開,身子挺拔的男子隻著一身白色內襯長衫就走了出來。


    他將門關上,又往前走至石獅前才停下。


    馬管家亦是跟了上去,“殿下,老夫鬥膽問一句,您對小王爺是如何想的?”


    “聽起來,馬管家你是有想法?”


    溫淡低沉的嗓音在夜風中飄散,一股子若有似無的寒意掠過心頭,馬管家愣了一下,隨即道,“殿下恕罪,老夫並不是想挑撥你們兄弟間的感情,隻是……老夫瞧這小王爺,實在是覺得奇怪。”


    “說說你是怎麽想的。”


    昏暗的燭光明明滅滅地投射在他清雋的臉上,薄唇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因為這笑意太淺,所以太難讓人察覺到。


    “今日席上,小王爺雖是與殿下相談甚歡,可他離席後,卻周身散發著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就好似……席上的開懷大笑,是逢場作戲。”


    這種感覺,馬管家曾在十餘年前,在一個人身上感受過,那便是蕭昱蟜口口聲聲喊為仲父的皇甫佑德。


    皇甫佑德那人……他始終是保持著警惕。


    “許是寂寞吧,想他一人獨自在外,我身邊尚且有你,有數位家臣,還有那果子在,他隻有一個皇甫佑德……”


    蕭蕪暝轉過身,餘光越過馬管家,落在了那已經滅了燈的寢宮處,欲言又止,再開口說的是,“隻要他沒有大逆不道的事情,馬管家你不必對他太苛責了,他的日子未必比我好過。”


    在無良國主的眼皮子底下過活,日子能好到哪裏去。


    寢宮的紗窗半掩,朦朧的月光灑了進來,落在那隻青銅碗上。


    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佇立在那許久不動。


    翌日一早,蕭昱蟜來此行離宮,恰巧撞見了入宮找筎果說話的鍾向珊,她一路與寇元祺爭先恐後著,吵得麵紅耳赤。


    他站在一旁遠遠地看地很是清楚,寇元祺嘴上不饒人,行動也總是比鍾向珊快上一步,卻硬是在踏進殿內時,慢了半拍,讓鍾向珊得了逞。


    蕭昱蟜見此景,忍不住失笑,寇元祺迴頭一看,見是他,即刻行了禮。


    “寇將軍不必如此見外,我見你看到我王兄時,也沒有如此規矩行禮,對我更是不必如此。”


    寇元祺笑了笑,道,“這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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