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縣官趴在地上,渾身都在顫抖著。


    筎果還以為他這是在後悔方才說的那話,直到乘風站出來稟報道,“殿下,這位千鈞縣的縣官已經動用了私刑,抓了二十位壯丁,就等著殿下同意他的提議後,將名單獻上。”


    乘風從懷中取出一張名單,呈了上去。


    那縣官被嚇得直接哭喊了出來,“下官一時糊塗,殿下開恩啊。”


    蕭蕪暝掃了一眼乘風遞上來的名單,薄唇上揚,這染笑的弧度裏似又仿佛藏著怒意,“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傳令下去,各個縣城的官員連坐,親自去挖水渠。”


    連坐的意思就是,這位千鈞縣的縣官犯了錯,其餘的官員也要跟著一起受罰,自然是受罰,那所謂的一日一貫錢和一桶水的獎勵都是沒有的。


    那縣官早已腳軟,是被乘風拖出去的。


    皇甫佑德也在殿內,聽到蕭蕪暝如此決定,眉頭一蹙,上前道,“殿下,所幸這縣官眼下還未犯下大錯,卻用了連坐法,這恐怕不妥吧,萬一各地的官員都有異議……”


    “怎麽?以為寡人不知那縣官隻是個出頭鳥,其實各地的官員們早就商議好了。”


    聞言,皇甫佑德覷了他一眼,不敢再說什麽。


    蕭蕪暝的告示已經發出去半月有餘了,卻寥寥無人,水渠遲遲未有動工,這倒是讓西閩國和滄南國,還有北戎那位無良國主看了個好戲。


    那告示發出去有多久,巫馬祁就把自己關在房中有多久,筎果差人去問,得到的迴答是他正在專研求雨之術,不可打擾,以免前功盡棄。


    這話經過這前去打探的人之口,傳遍了整個元辟國。


    畢竟下雨是百姓最希望的事情,此消息一經傳出,舉國皆知,百姓人人都寄希望於巫馬祁的身上。


    這日晚上,蕭蕪暝親自從拿了一壺酒去找巫馬祁,筎果也跟著去了,她還將百姓們翹首以盼他求雨的心願告訴了他,還揶揄道,“巫馬祁,這次若是不成,恐怕你這輩子都別想走出這宮殿了。”


    因為一出去,就容易被百姓打死。


    最怕的就是曾經有過希望,希望未達,就會化為絕望。


    巫馬祁隻是瞥了她一眼,拿著蕭蕪暝送過來的酒壺,一人坐在了窗前,看著夜空。


    得,他不去專研求雨之術,又開始了觀星象。


    筎果見他幾個手指頭來迴的捏著點著,便也學著他的樣子,盤腿而坐,裝模作樣了起來。


    蕭蕪暝見此,忍著笑,拉了拉她的耳垂,道,“不要淘氣。”


    巫馬祁聞聲望了過來,扯了扯嘴角,起身將身上的灰塵拍走,道了一句,“我算好了。”


    “你算出什麽了?”筎果看著他,問道。


    “明日午時,乃良辰吉日,若做法可事半功倍。”


    文縐縐的一句話下,其意思是明日午時可設壇求雨。


    不過一夜,這消息又流傳至了民間。


    翌日午時,巫馬祁設壇做法,而他設壇的地方,是在雍城的菜市口,還是他用羅盤算出來的最佳方位。


    是不是最佳方位,筎果不知道,她隻知道,此地可供觀望場地是最多的。


    她坐在茶館的二樓,一探頭就能看到在菜市口做法的巫馬祁。


    蕭蕪暝看她興致缺缺地縮迴了腦袋,喝著清茶,笑著問道,“你不湊個熱鬧?”


    “他既然今日設壇,必定是會下雨的,既然是一定會發生的事情,我湊個什麽熱鬧?”


    “這次你信他能求雨了?”蕭蕪暝挑眉問道。


    筎果誠實地搖了搖頭,“逆天之事,他是不會做的。”


    “哦?”清俊的男子淺笑。


    “他連著大半個月夜夜觀星象,定是算出今日有雨,哪有什麽做法之術。”


    筎果十分的篤定,這巫馬祁的秉性她是十分了解的。


    隻聽窗戶下的菜市口鈴鐺作響,隨後那巫馬祁又叨叨了一段常人聽不明白的話,筎果忍不住地往下瞥了幾眼。


    這巫馬祁也不知是跟哪個茅山道士學的,又是對著蠟燭灑了米,又是用朱砂畫符,最後用劍刺穿了符,再用蠟燭燒之。


    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周遭也越來越嘈雜。


    烈日當空,不少的百姓受不住太陽的暴曬,竟是昏了過去,護城兵隨即將這些人拖去了陰涼處,給他們灌下了水。


    也不知過了多久,筎果撐著下巴,時不時地望著萬裏無雲的天,不免開始為巫馬祁擔心了起來。


    “半朵烏雲都沒有,若是不下雨,這巫馬祁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可就毀了。”


    好歹也是為了幫他們才會這樣的,筎果心裏頓生出些許的愧疚來。


    昨夜她開巫馬祁的玩笑,是因為見他和蕭蕪暝兩人神色凝重,這才故意逗他們,讓他們暫且放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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