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易平平靜地抬手抹去滴落下來的鮮血,“況且,父王忘記了,北戎上下可是記著十四年前的那場血仇呢,北戎人忍辱負重十四年,到這會兒,應該要爆發了。”


    北戎國主皺著眉頭,在心中琢磨了一番,依舊是猶豫不決,“寡人記得年初時,你曾誇下海口,定能奪得北戎邊境城鎮,可結果如何?你忘記了?”


    洛易平麵色十分的難堪,他的眉眼緊蹙,陰沉沉地開口,“那次的確是兒臣失策了,但兒臣自認謀略並不比北戎宸王低,兒臣隻是失算了一人。”


    那人正是筎果。


    他如何都沒有想到,筎果這丫頭竟能察覺到不妥,且早早做了準備,助蕭蕪暝一臂之力,為他解決了糧草之困。


    “父王,斷不能以一次輸贏就定結局,齊湮再如何強大,可它地處五國中間,四麵受敵,不論他出兵多少,要如何防禦其餘三國?”


    洛易平跪在地上,振振有詞道:“請父王再信兒臣一次。”


    忽有女子的聲音自外頭響起,“齊湮人過分至極!這人都欺負到本宮的頭上來了,我看,這下一個可就是國主你了!”


    卞東國後疾步走了進來,抬手示意讓洛易平起身。


    國主一見她來了,即刻迎了上去,“夫人為何這麽大的火氣?”


    “還不是我那個嫁去齊湮的表妹,她倒是忘了自己是卞東人了,往年我生辰,就她送來的東西最為敷衍。”


    她冷哼一聲,伸出了自己的手臂,手背上有一處紅色,“你瞧!這就是她送來的,號稱齊湮最好的霜膏,禦醫給本宮看過了,本宮這是中毒了!”


    “定是齊湮國主指使的!”國後咬牙切齒地道,冷聲又說,“你若不發兵,本宮這口氣如何咽下?人都欺負到我的頭上了,你還不敢出兵!定會被全天下人給恥笑。”


    卞東國主本欲張口,想說幾句寬慰的話,卻聽國後如此一說,這寬慰的話若是說出口,隻會是火上澆油。


    國後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嗤笑了一聲,語調甚至譏諷,“當初你與你弟兄為了我娘家身後的權勢,爭奪我時的氣魄都去了哪裏?真是越老越膽小!”


    “夫人,寡人隻是顧全大局。”


    卞東國主的這話說的聲音頗小,連他也知道,這話根本站不住腳,是以,他隻好看向自己那個兒子。


    他歎了口氣,拿出了軍令,道:“就,今日起,軍令由太子持,眾將士皆聽太子調遣。”


    洛易平下跪領命,“兒臣定不會辜負父王所托。”


    他接過軍令,站了起來, 又慎重地道了一句,“父王放心,此役結束後,一切都會變了。”


    國主擺擺手,拖著沉重的腳步離開了殿內。


    待他離開,洛易平朝著國後行了禮,“兒臣謝母後幫助。”


    其實哪有什麽嫁去齊湮的表妹,隻是國後隨口胡謅的,國後娘家的家族勢力眾多,國主哪裏會記得一個勞什子表妹。


    國後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若真要謝,去謝謝你的太子妃吧,此計是她出的。”


    “兒臣知道。”洛易平垂著的眼眸微微眯起,應了一聲。


    與此同時的鄲江,宸王府。


    蕭蕪暝命乘風離去後,頎長挺拔的身姿站在半掩著的窗後,從他的角度看過去,剛好能看見那個正趴在岩石上泡溫泉的少女。


    嫋嫋的白襯著她因熱氣沾染上紅暈的小臉,腦袋枕在纖細的長臂上,一手撚著一顆櫻桃,就往嘴裏送,眉目盈盈含笑,嬌態盡顯。


    殊不知她要比那櫻桃還鮮嫩欲滴。


    深邃幽黑不見底的眸色微變,蕭蕪暝將窗戶關上,轉身背過去,卻又覺著自己多此一舉,複有側目瞥了一眼緊閉著的窗戶。


    他低眸輕笑了一聲,“還真是長大了。”


    齊湮使者聲勢浩大的來了北戎都城,生怕旁人不知齊湮與北戎交涉了。


    不知那使者與無良國主說了什麽,那使者走後,無良國主閉口不談拜蕭蕪暝為上將,出兵齊湮一事。


    筎果也甚是納悶,多好的機會,又能借機出兵齊湮,又能趁機整的蕭蕪暝裏外不是人,這無良國主怎麽就放棄了呢。


    況且,他先前可都放話下去了,如此反口,他國主要如何立信?


    “你那皇叔是怎麽迴事?”筎果拿了顆櫻桃喂進了蕭蕪暝的嘴裏。


    蕭蕪暝斜散地倚著長榻而坐,筎果這丫頭就這般倚靠著他。


    矜貴的男子垂眸,看著麵前這少女,眸色略沉,竟不知她何時生的如此妖孽了。


    筎果靠在他胸前,把玩著他的長發,纏繞在手中,一圈又一圈,似是什麽好玩的玩意,嘴裏還在憤憤不平著,“哪有他這樣出爾反爾的人。”


    “我若出兵,攻打的可是齊湮,你不勸也就罷了,還在旁煽風點火。”蕭蕪暝低啞的嗓音透著幾分的笑意,半點都沒有他話裏那般的指責之意。


    他拉住把玩著自己長發的的筎果的手,“北戎也就算了,上下都體諒你,可其餘四國的人可不會如此諒解你,尤其是齊湮。”


    “旁人說什麽,與我何幹?”筎果哼了一聲,“若是你這次能出兵,手握兵權,等你凱旋歸來,你那個無良叔父可就再沒可能管住你了。”


    攻下齊湮,一償十四年前的血仇,可謂是功高蓋主。


    前世的時候,洛易平雖是狼子野心,卻從未主動攻打過齊湮,現下他這般行動,無非是想在蕭蕪暝複位奪權之前,將局勢穩在他一方。


    他想先下手為強,她卻偏偏不能讓他如願。


    “無妨,區區一個卞東,翻不起大浪。”蕭蕪暝不甚在意,線條堅毅的下顎抵在了她的頭頂,“你皇爺爺既然有招能說服我那叔父,便能說服西閩和滄南。”


    一如蕭蕪暝所料的那般,洛易平在得知齊湮已經出兵向卞東攻來,便即刻出兵,且發了信函通知其餘三國。


    使者連北戎都城的大門都未能進。


    西閩國主在收到信函後,即刻修了一封信函,讓那使者帶迴,那信上寫了不得而知,隻知道那西閩遲遲未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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