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湮的夏日比不上北戎,悶熱難耐的很,便是入了夜,也沒有多少的涼意。


    筎果沐浴後,盤著腿坐在了靠窗的椅子上,窗戶大開,夜風自外頭吹了進來,還是沒有帶來半點的涼意,甚至這風吹在身上也是帶著熱氣的。


    暮色籠罩在整個驛站,天上浮雲掩月,偶起夜風,浮雲飄散了些許,露出了冷清的月光。


    她在窗戶旁坐了一小會,濕露的長發也吹得半幹了,打著哈欠起身,她隨手拿了件披風罩在身上,便出了門。


    整個驛站雖是有齊湮衛兵把手,但到底是異國他鄉,將保全的事情全然交給他們,斷然是不會放心的。


    她踱著步,從樓梯上下去,慢悠悠地走出了門,在驛站院子裏站了一會。


    小丫頭稍稍一抬頭,就看見對麵的那屋簷頂上正坐著兩個人,身形十分的熟悉,不用猜,也知道是乘風和破浪。


    這兩人守夜無聊的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磕著瓜子,這麽熱的天,也不怕上火。


    蕭蕪暝是護送她迴來的少將軍,自是要提前入宮去麵見她皇爺爺。


    筎果有些無聊,瞥見花壇裏蛐蛐跳過,興致大發,便鑽了進去。


    花壇雜草叢生,多年沒有修剪過,她一進去就瞧不見人影了。


    齊湮護衛兵何時見過女子鑽花壇,不知她要做什麽,便是上前立在花壇前方盯著她。


    不消一會,她從裏頭探出頭來,隨手將抓住的蛐蛐遞給了其中一個護衛兵,“幫我拿著。”


    護衛兵看著手裏的蛐蛐愣了愣,轉頭看向同僚,旁人也是一臉的莫名。


    抓蛐蛐做什麽?鬥著玩嗎?


    這都是三下九流的人喜好的玩意。


    他們這些護衛兵都是出自官胄之戶,自小嚴律守己,這種玩意隻聽過可以玩,自己是絕沒有動手試過的。


    那護衛兵看了一眼手裏的蛐蛐,眉頭緊皺,神色毫不掩飾的頗為嫌棄。


    這棺材子雖說是自小為質,但好歹是公主的名號加身,她怎麽就這麽沒有不懂規矩,不識禮教呢?


    約莫又過了一會,那丫頭從裏頭爬了出來,幹淨的衣裳上沾著灰土,白淨的小臉上也是一道道的泥印。


    護衛兵正要上前去扶她起來,卻不想她抬起一手擺了擺,拒絕了。


    筎果笑時眼眸玩玩,似有星辰在眸中閃耀,她盯著手裏的蛐蛐,甚是得意的道:“可算是抓著你了。”


    護衛兵們滿眼的嫌棄,各自抬頭望天,這丫頭從花壇裏爬出來時,也不樂意搭把手,裝作沒有看見的樣子。


    齊湮堂堂大國,何時出過像她這樣半點儀態都沒有的公主了?


    他們覺著麵上無光,不想承認這貨。


    他們冷漠至極,筎果倒是沒有在意,叫夏竹給她找個碗來,又喚來了丹霜,逼著她二人來鬥蛐蛐玩。


    冷清的月光下,微風拂拂,半點的熱氣都沒有消散,主仆三人就地玩起了鬥蛐蛐。


    一開始的時候,隻是兩三個護衛兵站在她的身旁盯著,怕她玩什麽花樣。


    再後來看著看著吧,覺著這鬥蛐蛐賊有意思,又見這丫頭拿的是小蛐蛐,她的丫鬟拿的是一個大蛐蛐,丫鬟們連贏三局,地上都是銀子,也起了興致,玩了一把不夠,緊接著又玩了兩三把。


    蕭蕪暝歸來時,瞧見的就是這幫齊湮護衛兵圍著筎果就地坐成了一個圈,這麵上貼滿了紙條。


    那丫頭玩的正興起,正拿著紙條貼麵,“這局不算,我這蛐蛐小,你們等著,我再去抓個大的來。”


    “怎麽就不算了?不能賴賬,再貼一個!”眾護衛兵起哄,囔囔了起來。


    見她提裙想跑,這玩的正在興頭上的護衛兵們怎麽會就此放過她,紛紛起身要追她。


    筎果一抬眼就看見了雙手抱於胸前,倚著老樹,閑適地看著她的蕭蕪暝。


    “蕭護衛,護駕!”


    她高喊了一句,小跑幾句,躲到了他的身後。


    護衛兵們一見蕭蕪暝迴來了,幾個人急刹車停了下來,卻是苦了後頭的那幾個護衛兵,一下子撞到了前頭的人,緊接著倒在了地上。


    小丫頭噗的一聲笑出了聲,在旁拍了拍手,又笑的連腰都彎了下去。


    “參見宸王殿下。”為首的護衛兵行了個禮。


    突然起了起風,將他們麵上的紙條吹動,這會兒想要拿下,卻又十分的尷尬不敢動。


    聽聞這宸王平日裏最恨玩這玩意,鄲江上下誰玩誰罰款。


    身形頎長的男子看了一眼他們,轉頭看向那丫頭,見她滿頭都是汗,這白淨的小臉早已成了花貓樣。


    “明日一早,我護送你入宮見你皇爺爺,你玩的這麽晚,明日還起得來嗎?”


    一聽要見她皇爺爺,方才還笑得明豔的小臉即可就皺了起來。


    見皇爺爺啊?


    印象中,前世她隻見過皇爺爺一麵。


    她從北戎被遣返時,皇爺爺一道皇詔便將她打發去了封地,與洛易平大婚那日,聽說他來了,不過那時她蓋著紅帕子,隻聽到他叮囑了幾句話,無一不是要好好服侍夫君之類的話,如今想來,那話敷衍的很。


    公主金枝玉葉之軀,自來出嫁,都是叮囑夫方要細心照顧,怎麽會說那番說辭,虧得她當時還感動的眼眶泛紅。


    再後來,齊湮被蕭蕪暝滅時,她終於見著了皇爺爺一麵。


    那時,蕭蕪暝拿著怕她燒皇宮的說辭,出兵打仗時,都會帶她在身邊。


    她還記得那日烈陽頂頭,蕭蕪暝砍了齊湮最後一個護在皇爺爺身旁的小將,拿劍指著皇爺爺。


    她尖叫了一聲,自千萬軍中衝出,跑到她皇爺爺麵前,心中想的是他們皇孫兩個要好好抱頭痛哭一番,為這日落西下,不在複返的齊湮山河。


    可她伸手的手還沒有碰到皇爺爺,就被皇爺爺一把推到在了地上。


    他惡狠狠地盯著自己,咬牙切齒地道:“你這個棺材子當年怎麽沒有胎死腹中?生出來禍害我齊湮疆土!”


    “……”她麵色一滯,當下想哭,可卻又哭不出來。


    原來,一向寵愛她有加的皇爺爺心中是這樣看待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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