筎果將麵前有些涼了的茶喝下後,便示意丹霜趕客。


    石唯語的麵色很涼,丹霜的臉色比她更寒,她抬手朝著門,“石二小姐,請吧。”


    送走了石唯語,筎果看著夏竹收拾著桌子上的茶杯和糕點,待丹霜走迴屋內後,她涼涼地說了一句,“說吧,發生了什麽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夏竹幾乎是愣了一下,“哪有什麽事情?”


    “你主子我雖然年紀小,但還是有腦子的。”


    方才石唯語入東院後,一步一步地走得很慢,她在屋內打開的窗戶看著,還以為這人嬌作的姿態又上了一個層次,但是她在院中左顧右盼也就罷了,入了屋內也是這般四處打量,像是在找什麽。


    石唯語怪異也就算了,她本來就小心思特別多的一個人,防不勝防,她也懶得防,但丹霜這個前世今生都冷著一張臉的人,今日在她看到石唯語的時候,臉上竟然也生出了一些表情來。


    那些表情幾乎可以稱之為……看好戲。


    既然是看好戲,怎麽能不帶她!


    過分!


    夏竹有些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小主子,你看出來啦。”


    “那可不是,不然我怎麽能是你主子呢。”筎果很是傲嬌地抬起了精致的下巴,她看向那個有些麵露尷尬的紅衣丫鬟,“丹霜,你說。”


    “石唯語的丫鬟在安神茶裏給你下藥,我把她抓起來,等殿下迴來定奪。”


    夠簡單明了。


    筎果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嚇得夏竹不輕。


    “小主子,這是瞞著你是我們的不對,我……這不是怕你知道了害怕嘛!”


    夏竹以為筎果在生氣,卻不想少女眉眼彎彎地笑著與她說,“你和丹霜跟著我的時間還太短了,還不太了解我,作為主子,我好像沒有告訴過你們,我的規矩。”


    丹霜跪在了地上,雙手抱拳,認真地道:“願聽小主子教誨。”


    “教誨談不上。”筎果看著她這般認真,反倒是生出了些許的心虛來,她笑了笑,“我的規矩很簡單的,就是搞事情。”


    夏竹和丹霜幾乎是麵上一滯,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了這個坐在椅子上還不安分地晃著腳的小丫頭。


    搞事情……也算是規矩?


    這是哪門子的規矩!


    夏竹自小流浪,沒有什麽規矩,還算好,丹霜一直是嚴格要求自己的人,蕭蕪暝訓練影衛的規矩也是多不勝多,卻從未聽過這種奇怪的規矩,這讓她一時間無所適從。


    筎果看著她們兩個都是一臉茫然的樣子,便解釋了起來。


    “其實做起來很簡單的,也非常的容易,就是小事鬧大,大事就要鬧得五國內人盡皆知。”


    夏竹和丹霜互看了一眼,還是茫然地搖了搖頭,表示不懂。


    筎果便是蹲在了地上,打了個響指,同她們詳細地說了起來,“舉個例子,你們為什麽要把石唯語那個丫鬟給綁起來藏著?她人都心虛地找到我這來了,結果你們看著比她這個害人的還心虛。”


    少女兩手一攤,發出了疑問。


    “若是石家人知道了,殿下又不在,她們定會隨意糊弄過去,我們怎麽能讓小主子你吃了悶聲虧。”


    迴話的是丹霜,這是她的顧慮,所以她才把薑兒給綁著丟在了廢屋裏。


    筎果在她的麵前伸出了一根食指,左右搖擺著,表達了她的不同意。


    “錯!我還就怕她們石家人不知道此事。”她從地上站了起來,“蕭蕪暝迴來少說還有五六個時辰呢,這段時間可以做很多事情吧。”


    “比如?”夏竹一臉的好學。


    “這麽好的事情,當然要傳的全都城的人都知道啊。”


    夏竹和丹霜看著越說越興奮的筎果又打了個響指。


    “石家人疲於對付外麵的流言蜚語,定是要擺出姿態來,我兩腿一伸,就躺在床上,誰敢說我安好?屆時,不管石唯語怎麽辯解,跪祠堂,受家法定是逃不過去了。”


    等到蕭蕪暝迴來,看她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不管真假,定是先辦了石唯語,滔天的怒火再牽連上石家眾人。


    丹霜有些愣愣得看著眼前說得眉飛色舞的少女,竟是忍不住地拍了拍手,為她鼓掌,忍不住地道了一句,“女人的世界,真恐怖。”


    “丹霜,你也是個女人,做殺手,不一定要刀劍嗜血,才能完成任務的,動動嘴皮子就能完成的任務,何必讓自己的手沾染了血,血那麽髒。”


    丹霜怔怔地點了點頭,心中開始對這個小主子服氣了。


    “你們把腦袋湊過來,聽我的話行事。”


    蕭蕪暝出宮的時候,時辰還算早,隻是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稀稀落落的飄著幾片雪。


    馬管家守在宮門前的馬車旁,手裏撐著的那把紙傘上已經積了一層薄薄的雪,他正哈氣跺著腳,麵露急色。


    看見那清雋挺拔的少年從宮門內走了出來,那件黑色狐裘正隨著寒風獵獵作響著,上頭落下了幾片白色的雪,又很快消失不見了。化成了水,融在了裘衣裏。


    蕭蕪暝看著馬管家疾步上前,將傘撐在了他的頭上,那張被凍紅的臉上露出了幾分想要掩下去的焦慮之色。


    “何事?”他淡淡地掃了一眼馬管家,抬步上了馬車,聲音在風雪中透著冷清。


    馬管家收了傘,坐上了馬車的踏板,拉著韁繩,一時間卻是不知道如何說。


    要說那小祖宗出事了吧,她倒也是安安全全的,要說她沒出事吧,可殿下一會迴去看到床上躺著個沒反應的人,這要從何說起。


    “王爺您還是自個迴去看看吧,您看看……就明白了。”


    馬管家很是鬱悶了,這筎果真是愈發無法無天了,被人算計報複迴去,他是十分支持的,但她這作風很是讓人難以招架啊。


    他自然年紀大了,招架無力。


    馬車被趕得很急,在鋪著薄薄一層雪的街道上留下了淺淺的馬蹄印,馬蹄印又被車輪印蓋了過去。


    一殘彎月掛在清冷遼闊的夜空,老樹上的枝幹上稀稀疏疏的覆著一層薄雪,在寒涼的月光下泛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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