筎果前世的時候不曾來過這裏,所以當她看到這質子府裏頭的光景時,也是驚訝了一下。


    這無良國主的表麵功夫做的頗為下血本,她幾乎能想象到他從本就空虛的國庫裏拿出錢財給她修繕府邸的心痛神情是何樣子的了。


    主人都沒有要開門的意思,她石婉彤推門的手倒是快!


    “胡鬧!”石老爺怒喝了一聲石婉彤,“你這般沒有教養的行為到底是隨了誰的?”


    石老夫人與石裕的大房夫人薛氏聞言,皆是麵上一怔。


    薛氏站了出來,將正要走進去的石婉彤拉迴了身邊,對著石老爺低著頭,淺聲說著話,“公公,是我教女無方,日後我定會對她多加管教的。”


    這薛氏是出自高門的嫡女,做事一向規矩,幾乎沒有被挑錯的時候。


    筎果站在一旁冷眼旁觀著,待那薛氏低喝石婉彤,石婉彤百般不願地向石老爺認錯道歉後,她忽而笑了起來。


    少女的聲音清脆如銀鈴般響起,不高不低地,恰好在場人的都聽得見。


    她說,“都說大夫人做事循規蹈矩,以《女戒》行事,從不曾出過差錯,日後有機會,我一定要向你討教討教,免得再被馬管家說。”


    石婉彤聽不懂這話裏的意思,隻當是筎果在恭維她娘親,麵露傲嬌之色,得意洋洋地笑著。


    但周圍人的竊竊私語聲讓她即刻變了臉色。


    那薛氏早在筎果提及《女戒》時,臉色已然大變。


    《女戒》是什麽,一句話說白了,便是萬事以夫家為首。


    她方才的確是將公公排在了第一位,可偏偏她忘記了,這府邸的主人是筎果,若是要石唯語為失禮的行為道歉,那也應該是對著筎果,而不是石老爺。


    她規行矩步這麽多年,從還未出閣的少女起,就被人稱讚知書守禮,還從未被人挑過錯,即便是她教出這般驕橫的女兒,旁人也都一律稱讚石婉彤是個真性情的姑娘。


    薛氏萬萬是沒有想到,今日竟然栽在了這個丫頭的手裏。


    她心中不悅,麵上卻是維持著笑,“婉彤就是太心急了。”


    薛氏拉了拉石婉彤的手,淺笑著指責道:“你也真是!生怕國主虧待了你筎妹妹不成?這麽大的府邸難道還有假的?”


    兩三句話下來,倒是把話頭轉成了石婉彤與筎果姐妹情深,這樣一來便是沒有道歉的必要了。


    筎果若是抓著這點不放,便是她小心眼。


    她想要一個麵上和氣,可筎果偏就不讓她如願。


    前世石家人爭搶家財的時候,她薛氏就是憑著這個手段,得了眾人的憐心。


    那時,她薛氏搶不過二房,石家僅剩的錢財皆是落到了二房手裏,都城人都在為她打抱不平,最後,二房人不堪被輿論唾罵,竟是將得手的大半錢財給了薛氏。


    那薛氏卻還在哭訴,後來,那座郊外的石家老宅也被分給了她。


    她得手一日不到,就將那老宅給轉手賣了,理由竟然是石老爺死在了那屋,是個兇宅,她住的不安心。


    可笑!


    她當然是不安心了,當初她給石老爺送去的香木可不是簡單的香木,尋常人聞了那味道,隻會覺得身心舒暢,但若是配著幾味補藥,便能讓人頭疼欲裂,生不如死,且大夫也查不出原因來。


    筎果之所以知道,是她後來被囚於宮中,百般無聊,就尋了一本前朝的話本子,寫那話本子的人原是個大夫,書中便有這麽一出以香木與補藥害死人的戲。


    那話本子也不是並不是宮中的,是石唯語嫁給洛易平時,一道帶入宮中的。


    那是石家收藏的前朝話本子,所以薛氏會用這一招害人也並不出奇。


    “大夫人這樣說可就沒意思了,左右倒成了我的不對。”


    小丫頭看著薛氏臉上的笑意逐漸僵住,她的眉眼倒是愈發的舒朗起來,繼而又說道:“我哪裏想得這麽深,也不曾有責怪大姐姐的意思。”


    圍觀的眾人又竊竊私語了起來。


    “呀,這薛氏平日裏瞧著親切,卻沒有想到竟然暗著給那小丫頭使絆子。”


    “就是!我剛剛聽著她的話,都覺得是這小丫頭小氣了。”


    “嘖嘖,貶低別人來抬高自己,這不是名門高戶的慣用伎倆嗎?”


    筎果眨了眨眼睛,平日裏看著靈動明媚的眼眸不知何時黯淡了下來。


    她道:“這次來都城,其實我知道我並未被受邀,沒有國主的允許,我擅自離開鄲江城,是殺頭的大罪,但是我並不害怕。”


    她忽而仰起頭,看了看薛氏,又看向了石家眾人,每個人都掃過一眼後,她諾諾地往後退了一步,拉著蕭蕪暝的手臂,躲在他的身側。


    小丫頭委屈地垂下眼眸,聲音調調裏皆是哽咽。


    “從小到大,我從未見過親人,皇爺爺遠在齊湮,我斷是不能去看他的,可你們就在北戎,雖然你們當年對我娘親見死不救,甚至不讓她的墳遷入石家墓,但我並沒有怪過你們,我……隻是想在臨近年關前,見見你們罷了。”


    她頓了一下,頭垂地更低了一些,半張小臉都藏在了少年的衣袖後,聲音聽起來悶悶的,很是不快樂。


    “我知道,你們都以為我是為了石家財產而來的,但你們用不著這麽防著我,也犯不著因著我一句話做出文章來,石家的家財,當年我娘親不稀罕,我也不會稀罕的!”


    當年石家待她娘親的種種,都城中的不少老人還記憶猶新。


    筎果娘親當年雖是有辱家門,但北戎向來國風開放,女子有孕後才與男子成親的事比比皆是,甚至寡婦也不必守著貞節牌坊,可再嫁人為婦。


    隻不過她娘親當年愛慕之人,是敵國的齊湮太子罷了。


    可說到底,不過是個可憐人,愛一個人,哪有對與錯之說。


    今日被筎果提起,眾人想起了那段往日,眼下大夫人又暗搓搓地在言語上虧損這丫頭的品性,更是覺得這石家人本性難移。


    石老爺聽見她這樣的一番說辭,便是急急地上前道,“你娘親的事情,是我不對……”


    還未聽他說完,那石老夫人卻是跳了出來,睜大了眼睛瞪著筎果,目露兇狠,“你這個丫頭,不要信口雌黃,前幾年我們已經遷她的墳進我石家墓了,你還想怎麽樣?”


    “這麽重要的事情,你們怎麽不與我說?”小丫頭眉目間擰地很緊,“國主那麽心疼我,定會讓我來祭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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