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西斯特’小姐。聽說您也來到了馬賽。我希望能夠一盡地主之宜,招待您更好的享受馬賽這個城市。順便希望您能聽一聽我朋友的故事,使您能夠重新找到寫作的靈感。您忠實的讀者,銀焰。”

    剛剛經曆過喪妻之痛的雷蒙德咬牙切齒怪腔怪調的朗讀完以後pia的一聲把一本雜誌拍到桌上,上麵赫然寫著《女性之友》四個大字。

    “雷蒙德……”荷倫斯漲紅了臉像小媳婦一樣不敢抬頭。

    “你是什麽意思?你是變態嗎?荷倫斯,竟然看這種雜誌?”雷蒙德無比正直的質問道。

    “不要生氣麽,雷蒙德,你這幾天整理瑪莎遺物的時候不也看的津津有味麽,我還看見你抹眼淚了……”

    “荷倫斯,我要殺了你!”雷蒙德終於忍不住暴走了,他一把掐上荷倫斯的脖子,完全忘了自己最初生氣的原因是荷倫斯準備向那個作家爆料自己跟瑪莎的往事。

    “雷蒙德哥哥,我哥哥快要被你掐死了。”一個看上去年齡比荷倫斯小好幾歲(按人類的算法)的少年衝了出來,他是荷倫斯的弟弟倫西斯,他正好看見已經氣的失去理智的雷蒙德死掐著自己哥哥的脖子,而自己可憐的哥哥則開始翻白眼了。

    雷蒙德這才放手,翡翠綠色的眼睛裏閃著不滿的光,覺得自己真是誤交損友耽誤一生啊。瑪莎屍骨未寒就出這種事情,虧好被他發現並且製止在萌芽狀態了。

    “雷蒙德,我這麽做是有原因的。不要忘了女皇的密令。這個作家是誰你知道嗎?”

    一聽到女皇的密令這幾個字雷蒙德冷靜了下來。“是誰?嗯,難道是上次那個什麽‘聖女’?”

    “賓果。”荷倫斯甩了一下銀色的頭發打了個指響。

    “直接和黑菊家的那位大人對上,愚蠢的女人她是活不長的,沒有讓我們去接觸的價值。”雷蒙德摸著自己的下巴說,他最近長了點胡渣,因為妻子新亡都沒有怎麽打點外表了。

    “我倒不這麽認為,這次梵蒂岡那裏派她來應該是下了大代價。你不覺得黑菊舅舅家的態度讓人玩味嗎?”荷倫斯學著雷蒙德的樣子摸著自己白皙而光滑的下巴說。

    雷蒙德感到額頭青筋要爆出來了。為什麽荷倫斯把黑菊和舅舅這兩個詞連起來說的時候感覺就十分奇怪,嗯,應該說是一種仿佛冷笑話一樣寒冷的感覺。

    “荷倫斯,你就不能正經點。除了傻和裝神弄鬼以外我看不出這個什麽什麽聖女跟她的那兩個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前任有什麽不同!”

    “真的看不出來嗎?看來你還想聽一遍她唱的靈歌啊。而且這個女人跟前兩個不同,她不是異端審問局的。”荷倫斯意味深長的說。

    雷蒙德聽到這裏也感興趣起來了,教廷內部鬥爭的事情他們不是沒有聽說過。而教皇手下除了明著的聖殿騎士團以外,還有就是異端審問局來專門負責對付他們血族的了,但是異端審問局卻被紅衣主教彼耶斯。彭特所掌握,這個紅衣主教跟現任的教皇保羅三世向來不太對盤。

    但是有傳聞,教皇手下還掌握著除了聖殿騎士團以外的一支團隊,專門用於處理跟血族有關事務的戰鬥部隊。那支團隊的戰鬥力要高出隻用高科技裝備的異端審問局和聖殿騎士團許多倍,因為那支團隊裏的團員許多都是天賦異稟的人類以及人與血族的混血兒。當然,這件事情在任何地方都被大部分人們當作無稽之談。

    “如果那個什麽聖女的兩個前任是異端審問局的,那她也是異端審問局的可能性不是更大?”雷蒙德也不太相信市井的傳聞。

    “我已經讓人查過了,她的上司不是彭特主教而是洛汀主教。”荷倫斯笑的有點得意的說。“我覺得,她能夠成為我們的合作者。”荷倫斯繼續說。

    洛汀紅衣主教,和彼耶斯相反,她是現任教皇保羅二世的表姐,和現任教皇的關係相當好,至少表麵上表現出了無比的忠誠,很可能是保羅二世在爭取上位當教皇的時候給她許了什麽好處,讓其成為自己利益聯盟裏的一環。

    “是麽,等她挨過三個月要是還活著再說吧。”雷蒙德賭氣的說。他不是不明白荷倫斯為什麽對那個新來的修女另眼相看,而是他壓根對那個修女太沒有好感了。那樣的一個女人,憑什麽被瑪莎一直惦記。如果不是她,瑪莎也不會對無聊的教會有那麽深的懷念,以致於因為長久以來悶悶不樂而抑鬱成疾,最後香消玉殞。

    雖然知道人類的生命本來就短暫,但妻子過早離開的打擊還是對雷蒙德來說太大了,一想到往後的人生要在孤寂度過,他就不禁想起和瑪莎相處的日子,潸然淚下。

    “雷蒙德,我知道你難受,但是節哀順變,你不要哭了。”看見突然掉下眼淚的雷蒙德荷倫斯說,不由的在心裏為好友歎了口氣。“你要這樣,瑪莎的在天之靈也會不安的。”

    “荷倫斯,你不要說了。瑪莎以前總是說她自己死了以後一定會下地獄的……”

    “呃……”發覺自己越安慰越起反作用的荷倫斯此刻非常識相的閉上了嘴。他無奈的向自己的弟弟,站在一邊的倫西斯擠了擠眼睛。後者則對他的表情迴以無視的態度。

    與此同時,菲蓮澤正躺在床上看今天的《馬賽晨報》,作為副主教的她平時沒有什麽活兒做。

    《馬賽晨報》今日的頭條是一張形容極慘的照片。一位人類的貴族少女被殘殺,地點是馬賽城外某山丘裏的一座廢棄的教堂。報道用撲朔迷離來形容這個案子。被害人的馬車自己跑了迴來,馬車夫卻失蹤了。被害人的傷口仿佛是被某種野獸給撕扯出來,但據說馬賽附近的林子裏沒有那樣的大型野獸。那個山丘上的廢棄教堂就是案發現場,但是被害人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這完全是個謎。無數個謎團構成了這個案子。

    菲蓮澤眯起眼睛,開始猜測下麵幾天流傳於坊間的流言會有幾個版本了。她抬起頭看見窗外太陽明晃晃的,不禁歎了口氣。

    菲蓮澤打開房間門往外喊:“塔南,幫我請個假,說我今天生病無法接見關心慈善事業美麗的貴婦人們了。”她聲音嘹亮一點不像有病的樣子。不過這麽做沒有人會提出異議的,除了塔南那個老實的女孩。對於尼克拉斯主教和康伯涅副主教來說,菲蓮澤這麽做是最好的,不會影響到她們和貴族夫人們共享下午茶。

    “塔南,別忘了把這期的《女性之友》拿來。”菲蓮澤剛把房門關上又突然打開房門說。

    可是這天菲蓮澤並沒有等到塔南修女,也沒有等到自己訂的《女性之友》。塔南修女那天並沒有再次踏入菲蓮澤的臥室,可能是被誰臨時拖去跑腿了吧。比起塔南修女來,菲蓮澤似乎更關心新一期的《女性之友》。

    白天過去,夜晚降臨,整個修道院也沉浸於一種寂靜的氣氛中。菲蓮澤拿著個手電筒,躲過值班的修女悄悄的離開了聖瑪麗亞堂。二十分鍾以後她出現在馬賽城外某個山丘上的廢棄教堂裏,這個教堂昨晚剛剛發生過兇案。

    斑駁的大門上爬著不知名的植物,教堂室內的磚縫裏也長出了青草,這真是一個廢棄了很久的教堂啊,不要懷疑為什麽菲蓮澤能在黑乎乎的夜晚看的那麽清楚,因為她手裏拿著手電筒。所以除了磚縫裏鑽出來的青草和椅子上開的野花之外,她還清楚的看見了一個男人站在神壇邊,一個有著靈動的雙眸的銀發男人。

    “哎呀,這不是裏昂伯爵荷倫斯。聖。蘇笛萊卡斯閣下麽。您的嗜好可真是有意思啊,我本來以為夜之子民都討厭教堂呢。”

    “噓――”荷倫斯修長白皙的手突然捂住了菲蓮澤的嘴,隨後把菲蓮澤按到第二排座位底下。

    突然遭到襲擊的菲蓮澤並沒有掙紮,因為她也感覺到了有人正向這個教堂靠近。

    菲蓮澤沒有顧聽自己和荷倫斯的心跳聲,一心掛在將要進來的人身上,而荷倫斯倒是很享受這種抱著個骨架纖細的女孩的感覺。

    教堂早已鏽跡斑駁的門被推開了發出不情願的聲音,菲蓮澤覺得奇怪這聲音怎麽比自己剛才推的時候要大。不過下麵進來的人馬上讓她的思緒拉了迴來。

    進來的是個頭發蓬亂的青年,麵色蒼白得憔悴,五官相當端正。他穿著黑色的簡易西裝,脖子上圍著一條拖的長長的白圍巾,圍巾上麵把臉蓋住了一半,個子看上去挺高,跟荷倫斯差不多。

    他的腳步顯得很沉重,配著寂靜的夜晚有種悲傷的感覺。菲蓮澤還想再觀察一下,荷倫斯卻煞風景的站了起來。

    “唐尼。”荷倫斯喊道,表情不可置信,但可以確定他認識來者。

    被稱為唐尼的人卻轉身就跑,這個時候他發現教堂的門口處站著一個人,逆著月光站著一個人,應該是個修女。這個修女堵住了他的去路。

    趁著手電筒和月光菲蓮澤發現唐尼是個麵色蒼白神情悲苦的男青年。他的眼裏布滿了血絲。

    “唐尼,你怎麽會在這裏?”荷倫斯高聲問。

    “荷倫斯叔叔。”

    “噗嗬嗬嗬……”菲蓮澤忍不住笑了起來,雖然以荷倫斯的年齡來說是許多血族貴族的叔叔也是一件正常的事。但她看見那個叫唐尼的吸血鬼一本正經的樣子就忍不住想笑。“對不起,不要在意我,你繼續說。”

    看見荷倫斯“叔叔”正瞪著自己,唐尼隻好壓下心裏的疑惑先迴答荷倫斯的問題。

    “我,隻想來這裏看看……”唐尼遲疑的說。

    “為什麽?”荷倫斯的語氣嚴厲近乎於質問。

    唐尼仿佛被荷倫斯教訓慣了,戰兢兢的低下頭說。“我想來看看凱瑟琳遇害的地方會有什麽線索。”

    “你說的凱瑟琳就是昨天在這裏……的女孩嗎?”菲蓮澤忍不住插進來問。

    唐尼抬起頭點了兩下,眼淚順著他蒼白的臉頰流到了圍巾上。“昨天我跟凱瑟琳約好在這裏見麵的。可是我來的時候看到的卻是她的……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該怎麽做,混混噩噩了一天覺得應該至少親自找出兇手,於是就來了……”

    如果此時唐尼的語言和表情是演戲的話那麽能打一百分了。菲蓮澤暫且當他說的是真話。

    “你們是什麽關係?”菲蓮澤問,其實她也猜到了十之八九,不過再確認一下而已。

    “凱瑟琳是我的戀人。本來準備那天以後我就登門拜訪她的父母。如果她的父母反對,我們就私奔迴帝國。”唐尼望了望荷倫斯,頓了一下說。

    “哼,你有沒有想過你父母會反對?你如果真這樣貿然帶著那個女孩私奔那會把她置於多不幸的境地?”荷倫斯厲聲問。“雖然現在怎麽都遲了,但是,唐芾尼亞(唐尼的大名,唐尼是昵稱)你知道你的所作所為有多幼稚嗎!”

    “對不起,荷倫斯叔叔。”唐尼又低下了頭。

    “你先迴去吧。”荷倫斯輕搖了一下頭說。

    唐尼的背影顯得落寞和沉重。

    “雖然對不起當事人,但以事情本身來說很有趣。上帝的子民和血族的戀愛。”菲蓮澤的語調暗含諷刺。

    “哼,我等夜之子民跟你們不一樣。我等不易動情,一旦動情卻不會輕易背叛,不管對方是誰!”荷倫斯第一次沒有好氣的跟菲蓮澤說話,表情顯得有點激憤。

    “聽說過。不過啊,感情這東西本就是無法解釋的事情,而且也不是絕對必須和絕對重要的。比如說你,荷倫斯,你的愛情和真血帝國的利益比起來哪個更重要?如果有一天遇到這樣的抉擇你會選哪一個?”菲蓮澤看著荷倫斯的問。

    荷倫斯還真認真的思考起來,猶豫了半晌,什麽也沒說。

    “你不用迴答我,你的猶豫足以證明,不過如果你快速的選擇了哪一樣這反而不真實了。”菲蓮澤說,她眼裏閃過一絲狡黠的光。

    “你到底要說什麽?”

    “很有意思哦,馬賽真的是個奇特城市呢。這十年來發生了五樁跨越種族的愛情傳奇呢。不過五樁都以悲劇收場。”菲蓮澤的話尾透出一絲陰森。“不覺得奇怪嗎?除了你的朋友雷蒙德以外其他的都如同昨晚那樣血腥的收場哦。”

    “聽你的意思是有誰故意在獵殺與我等相戀的人類?以事情的數量來說太少了,但是你的想法的確有趣。”

    “今天太晚了,我要迴去了,明天一早還要起床呢。我可不像你有白天一整天時間睡覺。”菲蓮澤雙手一攤不肯就剛才的話題做進一步說明了。

    她大步走出教堂,在鏽跡斑駁的門口仰望天空,夜晚的冷風吹拂起頭巾露出輪廓柔和的臉蛋。

    “菲蓮澤小姐,最後問你一個問題。”站在菲蓮澤身後的荷倫斯說。

    菲蓮澤轉過頭來點了點又轉了迴去。

    “剛才攔住唐尼的時候,那敏捷的身手我認為人類不依靠任何裝置是無法做到。您是混血嗎?”荷倫斯抱著臂說,背著月光的他仿佛被陰影籠罩。

    菲蓮澤轉過身來,臉上掛著讓荷倫斯感到極其不舒服的詭異的微笑:“蘇笛萊卡斯伯爵,以您三百五十六歲高齡的見識得出這個結論來真是讓人感到遺憾啊。我不是混血,是真正的人類,身上的每滴血液每個細胞都是人類的。”菲蓮澤擠了擠眼睛,“想知道我的血型嗎?”

    吸血鬼與人類混血所生的孩子會有一種特殊的血型,這是區別他們和兩個純物種的特征之一。不過混血的出生率比本身就出生率極低的吸血鬼的還要低很多。

    “我有這個榮幸嗎?”看來今天荷倫斯是要打破沙鍋問到底,即使讓菲蓮澤不快也在所不惜。

    “好吧,我是a型血。教會不會明目張膽的讓混血出任我這樣高位的官職的。”菲蓮澤倒是慷慨的滿足了荷倫斯的好奇心,也給對方增加了新的疑問。“知道嗎?”

    “嗯?”

    “我的力量來自於主。”菲蓮澤一本正經的說。

    當然,荷倫斯是怎麽也不會相信的。他向來認為宗教就是教會給民眾洗腦而維持統治地位的工具。所謂“神”的力量也不過是捏造出來的假象。雖然菲蓮澤展示了一般人所沒有的能力但那一定有其原因,而不是“來自於主”這種荒誕的理由。

    “看來你不信。”菲蓮澤調皮的笑著說。“晚安,閣下。”

    荷倫斯看著菲蓮澤的背影一步步走下山坡,然後突然消失在黑色的夜幕中。

    “真是個奇怪的人類。看來這次女皇交給我的任務將會很麻煩。”荷倫斯自言自語。

    (下迴預告:失蹤的修女,深藏於修道院裏的黑幕,自由和安穩的生活,將要如何做出抉擇呢? 第四夜,生活的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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