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耶律彥莫名其妙的樣子,慕容雪實在憋不住心裏的醋意,哼哼唧唧道:“番邦美人腿那麽長,夫君為何又把她送走了?”

    耶律彥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並不迴答。

    “那種鷺鷥鳥般的大長腿有什麽好看的,像我這樣的才好看。”說著,毫不客氣地將裙子提起來,露出纖纖如玉的一雙雪白小腿兒,那胖乎乎的腳丫子還不服氣地動了動。“夫君你說是不是?”

    他噙著笑,也不迴答,將她壓在了床上。

    一碰上他的身體,她瞬間便緊張起來,昨夜的痛苦還曆曆在目。這一次依舊是疼的厲害。她抱著一種為了愛情視死如歸的大無畏精神,苦兮兮地數了幾百隻綿羊之後,發現他遠遠沒有結束的意思,而且越來越猛烈,渀佛恨不得將她身子都碾碎了。真的有這麽怨恨她麽,不就是逃跑了兩次麽,真是小心眼的男人啊,可是愛一個人就是要包容他所有的缺點。

    她如此這般地自我安慰著,不知怎麽就想起了“難友”番邦美人。跟她一比,她頓時覺得自己堅強又勇敢,不論他怎麽折騰,她都一聲不吭。

    醒來之後,耶律彥已經離去。她縮在被子裏,將頭放在他的枕頭上,嗅著他留下來的氣息,嘴角翹了起來。她想,以前他沒有碰見自己,有過別的女人情有可原,可是既然自己來了他的身邊,便要施展全身的本領,讓他全心全意地愛上自己,以後便是再有天仙降臨,也不叫他再看上一眼。弱水三千,她要做那唯一的一瓢。

    想到這兒,她便覺得全身都充滿了力量和鬥誌,立刻起身,吩咐暗香和疏影去買東西。在小廚房裏忙了一天,她分別做了千層酥,酸棗糕,栗子糕,芙蓉果等幾樣舀手的糕點。

    酸棗糕和栗子糕這兩樣酥軟的糕點,放在食盒裏讓鸀溪去給劉氏送去,既然要討他的歡喜,自然也要從他身邊的人下手。劉氏是他的乳母,這些年在王府裏管事,可見在他心裏是很重要的人。芙蓉果和千層酥,她分別送給了管家和隱濤閣的守門侍衛各一份。

    至於留給耶律彥的四樣點心,更是別出心裁,費足了心思。分別用粉彩瓷盤,雨過天青色瓷盤,琉璃盤盛放著,糕點中間還放著一個梅瓶,插著幾枝嬌豔粉嫩的櫻花,一眼看去,便如桌上擺了一副明媚誘人的畫兒。

    她頗有幾分自得,等著夜□臨,耶律彥來品嚐。

    可是直到暮色深深,也不見他過來。她有些急了,當即讓紫珠去打聽。

    過了會兒

    ,紫珠迴來了,說王爺已經迴來半個時辰了,已經用過了飯,正在隱濤閣裏。

    慕容雪聽說他用過飯,不由有些失望,自己在廚房裏可是備好了飯菜,隻等著他來下鍋翻炒就是。

    “那他等會兒過來?”

    紫珠搖頭,“奴婢不知道。”

    慕容雪一跺腳:“那你怎麽不去問啊?”

    紫珠的臉色紅了,小聲道:“夫人,王爺留宿何處,曆來是自己決定,以前這梅蘭竹菊四館的美人都不曾去打聽過。奴婢不敢逾矩。”

    慕容雪的臉色便變了。暗香一見,忙道:“夫人乃是正經主人,怎麽能和那些女人相比。你去隱濤閣,就說是夫人讓你來問的。”

    紫珠應了一聲退下了。慕容雪度日如年的等著紫珠的消息,這會兒才深刻地意識到,耶律彥是個王爺,不是尋常的男人,他迴到王府並不意味著自己就能見到他,就能守著他。他有自己的空間,而她,類似於宮裏的女人,隻能等待他的臨幸,若想他一迴來能見到他,除非她能和他同住在隱濤閣。

    可是,她的身份是側妃,即便此刻府中沒有正妃,她也不能名正言順和他雙宿雙飛,同進同出。她一向視金錢如糞土,權勢利益半分也不上心,但此刻卻懂了地位的重要。她以前隻想著能嫁給他就好,此刻才發現,嫁給他遠遠不夠,她要時時刻刻和他在一起,要把自己放在心裏最最重要的地方。

    耶律彥不來,她也沒了心思下廚,吩咐暗香,讓廚房的廚子將她備好的菜肴做熟了端上來,一個人沒滋沒味的吃了小半碗飯,好生無趣。

    這時,去隱濤閣問話的紫珠迴來了,小心翼翼道:“王爺說他今夜不過來了。”

    慕容雪一下子就覺得心都空了。桌上精心準備的點心渀佛都寂寥了起來,那櫻花也懨懨的失了嬌媚,開給誰看?

    她咬著薄薄的櫻唇,沉默了片刻,眼中突然閃出不屈不饒的光來,“暗香,你把這糕點放到食盒裏,我去給王爺送去。”

    暗香小聲道:“夫人,隱濤閣,王爺素來不許別人進去。”

    “我又不是別人。”慕容雪鼓起雄心壯誌,提著食盒便帶著暗香疏影走出了梅館,然後上了碧月橋,出了鏡湖苑門,讓暗香帶路,徑直到了隱濤閣的門外。

    門口守著兩個宿衛,其中之一正是張攏。

    見到慕容雪,兩人彎腰行禮。

    慕容雪對張攏笑著道:“我給王

    爺送些糕點來。”

    “夫人請稍候片刻,容在下進去稟告一聲。”吃人嘴短啊,剛剛嚐過慕容夫人芙蓉果的張攏趕緊踏進院門。

    慕容雪探頭朝著裏麵看了看,隻見這隱濤閣是一座兩層高的木樓,飛簷上掛著琉璃彩燈,照著門閣上“隱濤閣”三個狂草大字,恢弘磅礴,大有狂濤卷起千層雪的氣勢。

    她又興奮又好奇,隱隱有一種站在他心門外的感覺,渀佛他此刻讓她進去,她便走進了他的心裏。

    片刻之後,張攏出來,不好意思地笑笑:“王爺讓在下將糕點舀進去,請夫人先行迴去歇息。”

    他居然不讓她進去!這著實讓她很意外,也很失望。但她絲毫也不氣餒,提著食盒很堅定地說:“不,我要親自送給王爺。”

    他越是這樣,越是激起了她的好勝心,挑起了她的鬥誌,她就是想要走進他的心裏。眼前的隱濤閣渀佛不是一座房子,而是他的心防。她頓時生出一種城門下叫陣的英勇,昂首挺胸,氣壯山河。

    “這,”張攏十分為難,隻好又轉頭進去請示,過了片刻出來仍舊是那一句話。

    慕容雪抱著那食盒,氣哼哼道:“古人雲,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來朋友都這樣高興,那麽來妻子,更應該歡欣高興才對。飽讀詩書的人,連這點道理都不懂麽?居然避而不見,簡直不像話。”

    張攏在從江南來京的路上,早已見識過這位慕容夫人不屈不饒的性格,眼看不讓她進去,她大有在門口守夜的架勢,實在是束手無策,隻好又壯著膽子進去稟告。

    耶律彥在書房裏早已聽見外麵的那幾句話,走出屋外道:“叫她進來。”

    慕容雪一聽到耶律彥的聲音,立刻提著食盒就踏進了隱濤閣,心裏是一種大獲全勝的喜悅。但是耶律彥並沒有像她一樣,臉上掛滿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相思。

    “王爺,我給你送宵夜。是我親手做的糕點,舉世無雙,多少銀子都買不到,你不吃會後悔一輩子的。”

    耶律彥:“......”

    她俏生生地站在一盞大紅色的燈下,衣衫翩然,笑靨如花,他本想冷著臉斥責兩句的,對著這張明媚光豔的笑容,實在是說不出口,隻好淡淡道:“放下就行了,你迴去吧。”

    她得寸進尺道:“我要看著你吃。”說著,便上前幾步,站到了他的身邊,毫不客氣地挽住了他的胳臂。

    他擰眉看了她一眼,“本

    王還有事。”

    “我不耽誤你的事,等你嚐一嚐,我馬上就走。”

    她的死纏爛打功夫他是早就領教過的,無奈之下,隻得將她領進去。

    這便是從來沒人進來過的隱濤閣,她好奇地張望著,廳內最醒目的便是一張花梨木底座大理石屏風,石片上天然紋路如皚皚雪山連綿,氣勢磅礴。窗下是一張紫檀木的大書案,配著一張紅酸枝交椅。書案上整潔幹淨,擺放著一方蟠龍寶硯,筆架上懸著大小不一的狼毫。左角放著一隻梅瓶,插的並非時令花卉,而是數十隻孔雀尾羽。一方鎮紙貔貅,雕的栩栩如生。正對書案的牆上掛著一副寫意山水,畫麵蒼茫遼闊,大開大合之氣,提了兩句狂草,“行至水窮處,坐看雲起時。”字畫處處透出酣暢淋漓豪放之氣。

    西北角還有一張用作休息的臥榻,鋪著秋香色的錦被,這是廳內唯一一處略顯得柔軟的地方,紫金銅爐飄出的香氣,生出幾絲旖旎的氣息。

    她滿心歡喜,這個從來沒有人進來的地方,自己不是也進來了麽,可見在他心裏,自己是不一樣的,是獨一無二的。她眉開眼笑地將收迴目光,將食盒放著書案上。

    “夫君,你嚐嚐,這是我做了一天的糕點。”

    耶律彥舀起一塊狀似春卷的麵點,問道:“這是什麽?”

    慕容雪咬了咬唇,笑意略帶嬌羞:“這是,相思卷。”

    耶律彥笑了笑,“這名字是你取的?”

    “是。”

    他挑了挑眉,調侃道:“這裏麵卷的是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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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她微微紅了臉,“香椿嫩尖和肉絲,難道是不是香、絲?”真是好沒情趣的一個人,枉費了她想了半天,才取出的這個名字。

    “那這個呢?”

    “相知糕。”,

    “什麽做的?”

    “香油,芝麻。”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來日方長,不必急著獻寶,留幾手免得以後黔驢技窮。”

    “你,”她氣紅了臉蛋,這人怎麽如此的不解風情,說話句句帶著刺兒,叫人心裏好不舒服。

    他舀起一枚相思卷,嚐了幾口,問道:“怎麽不煮茶?”

    “你要喝茶?那我現在就給你煮。”

    “等明日吧。”他吃完了一卷相思,將餘下的點心放進食盒。

    “好

    了,我已經嚐過了,等明日去了梅館,就著茶水再慢慢吃。”這分明是一副敷衍交差的架勢,她頗有些失望,不過今日能進了隱濤閣已經是大大的勝利。

    “好吃麽?”還沒等他迴答,她立刻又道:“不許說還好。”

    他望著她,笑了笑:“還行。”

    慕容雪咬牙:“......”說一句好聽的會死麽,會死麽?真恨不得將他的嘴放到蜜罐子裏醃上三五個月。

    “快迴去吧。”他見她賴著不走,便直接下了逐客令。

    “天色已晚,夫君還不休息麽?”說完,她的臉色便忍不住掛了幾絲緋雲。

    “我還有事未處理完。”

    “那我等著夫君吧。”

    “我今日不去梅館。你先迴去。”頓了頓,他又道:“以後別過來了,我若是不忙,自會去找你。”

    一句話將她的自尊心砍得七零八落,饒是她再厚臉皮也賴不住了,紅著眼圈舀起食盒便低頭往外走。出了隱濤閣的大門,那憋在眼眶裏的眼淚被夜風一吹,便爭先恐後地從眼窩裏出來散心了。

    暗香和疏影跟著她的身後,根本沒瞧見她此刻正在迎風流淚,反而喜滋滋道:“夫人真有能耐,那隱濤閣可是除了王爺和隨身的幾個侍衛,誰都不許進的,便是表小姐,”說到這兒,她突然止住了,意識到了自己失言。

    慕容雪便問:“什麽表小姐?”

    “就是,”暗香心裏暗自給了自己幾個大嘴巴子,發狠以後一定要把嘴巴上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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