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這功夫多嗶嗶,不如迴去交代好後事,再洗幹淨抹上蜂蜜,好好等著就是。


    “看來,國君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又或者公族還有僥幸心理呀?”呂武心想。


    現在根本沒人在乎國君是主動入場,還是遭到了誰的逼迫或控製。


    這個就是身為一國之君沒有親自把持權柄,再來就是各大臣實力太強的壞處了。


    師遼又講了很多,免不了會詢問呂武將怎麽處置公族。


    呂武給出了正麵的答案:“有罪當伐,蒼天神靈必為悅之。”


    那麽就是說,參與了內戰的公族有一個算一個都會被喂下一個藥丸啦?


    這一次參與到內戰的公族超過八成,他們主要是幫助趙氏抵禦來自範氏的進攻,堪堪地穩住了陣線。


    呂武想到了什麽似得,補充了一句,說道:“士匄心有不平,奈何?”


    不是丟鍋!


    幾次麵對麵接觸,還有平時的書信往來,士匄一次次都要表達對公族的憤怒和痛恨。


    士匄的態度很明確:特麽的!這一次公族一個都別想跑!


    所以,師遼問道:“如中軍佐不究,元戎自無不可?”


    呂武說道:“然也。”


    笑話!


    當下痛恨公族的是範氏,憑什麽讓陰氏去當那個劊子手。


    事實逼著範氏必須從重處置跟自己作對的所有人,用這種血腥手段來公示範氏的不可冒犯。


    裏麵有沒有呂武的推波助瀾?說沒有,會被老天爺用雷劈的。


    要怪就怪公族足夠蠢,再來就是範氏的見識不夠,不能埋怨呂武太會玩啊!


    當然了,呂武再是怎麽會玩,一定不會搞得太過於血淋淋,要不就會開創“始作俑者,其無後乎”的局麵。


    按照現在的格局,無外乎就是一個晉景公的後續而已。


    為什麽那麽說?晉景公率先針對卿位家族搞陰謀,他的後代遭到卿位家族的清算,用公正的目光來看待,憑什麽國君能搞卿大夫,卿大夫不能搞公族,是吧?


    晉厲公玩得更大,再一次破壞了局麵。


    所以,造成晉國種種的並不是別人,是兩代晉君的鍋。


    有那麽一句話叫: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如果晉國團結,別說是呂武了,誰來都沒辦法搞東搞西,老老實實發展家族,成為晉國實力的一部分也就是了。


    陰氏大軍在“楊”地的“郜”完成會合,呂武並沒有第一時間率軍逼向“新田”。


    實際上,沒有借口的話,可以去攻打公族封主的封邑,率領大軍逼近“新田”會是一種很蠢的行為。


    郤氏隻是用了少許的兵力,幹出了兵逼都城的事情,僅有的福澤一下子被耗光了。


    並不是說不能那麽幹,是不能輕易就做出那種行為來徒落話柄。


    再則,呂武過早入場幹什麽?


    現在最為著急的家族絕對不是陰氏,能站在岸上看其他人打生打死,良心說是一件很爽的事情。


    至於良心是誰?被狗吃了呀!


    停駐在“郜”的這一部分陰氏部隊,他們開始了戰前的各種準備,包括調動糧秣以及軍備,日常進行軍陣演練。


    目前“新田”都有些什麽人?士匄和範氏的幾個族人沒有離開“新田”一步,同時趙武和羊舌肸也是一直待在“新田”沒動彈。


    某日。


    “如邀會,士匄將來?”趙武以前還沒有發現羊舌肸蠢,等羊舌肸沒了一條右臂,智商好像也跌了一半。


    羊舌肸看上去自信滿滿,說道:“君上有請,士匄以何理由拒絕?”


    那可是一國之君正式發出邀請,要講的還是關於南征大軍的事情。


    正牌元戎不在“新田”這邊,代理國家事務的是中軍佐。


    士匄就是這個中軍佐,受到國君的國事詢問不來,不是玩忽職守又是什麽。


    羊舌肸是春秋人,是不是個大聰明很難說,講的卻是當代禮儀製度的範本。


    晉國的很多玩法已經跟列國有區別。


    換作是在其他諸侯國,某個家族的內部情勢再怎麽緊急,誰得到國君的召喚都要到場,不然就要遭到國內的貴族和國人唾沫噴臉了。


    那些諸侯國的公族,他們的實力占比超過全國的七成以上,非公族的貴族很難掌握實權,話語權方麵肯定就少,沒有權利也很難使家族實力得到快速增漲。


    自己的拳頭不硬,肯定是受製於人了唄。


    晉國這邊則是另一個樣,公族的實力已經猛跌到全國的不足兩成,並且公族的家族軍隊戰鬥力真的有點堪憂,拿什麽來震懾非公族的貴族?


    羊舌鮒急匆匆來了,一臉蛋疼地說道:“中軍佐應邀,將於明日入宮。”


    趙武:???


    羊舌肸則是揮手讓自己的二弟退下,看向趙武說道:“如我所言,士匄豈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是嗎?


    其他諸侯國的貴族可不敢攻擊公族,範氏現在正將公族摁在地上反複摩擦。


    關於公族和趙氏聯合起來要對範氏耍陰險手段的事情已經敗露,哪怕士匄真的入宮也必然是做好了萬全準備。


    趙武皺起眉頭,很是心神不寧,低聲說道:“如我設伏未成,大義則不在我,乃至牽連君上。”


    這一下羊舌肸就不爽了。


    局勢已經成了那樣,眼見著陰氏已經盡起大軍,沒有成功絕地反擊必然是一個滿門皆滅的下場,搏一把還有錯?


    如果能將士匄伏殺掉,範氏一時間會陷入群龍無首的局麵,是不是有機會說服陰氏站到自己這一邊了呢?


    什麽?被砍掉一條手臂?這事跟大局相比,根本不是事啊。


    “禍到臨頭,當斷不斷,取死之道也!”羊舌肸以前就知道趙武優柔寡斷,沒想到會優柔寡斷到這份上。


    趙武都懶得解釋了。


    能不能保住國君才是關鍵,一旦國君無恙的話,他們哪怕是敗了死了,血脈一天沒有斷絕,哪一天子孫再奮然崛起,能給他們報仇的呢。


    這種事情在趙氏身上就得到上演,當晉景公刀子的屠岸賈沒斬草除根成功,後來不就被弄死了。(屠岸賈是戲說版本的人物)


    兩個人的思維不在同一頻率,鬧了一個不歡而散的格局。


    話說,局勢到這份上了,內部卻是連要不要弄範氏都沒有能夠達成統一意見,也真是夠可以的了。


    翌日。


    士匄先穿上三層絲綢,再穿上戰袍,又連續套了兩層甲。


    內部那層甲是比較輕便的皮革,外麵那套則是購買自陰氏的魚鱗甲。


    他想了想覺得不保險,脫下魚鱗甲之後再給穿上一層皮甲。


    三層甲的防禦力是足夠變態沒錯,行動方麵不免則是遭到限製,不夠靈活的同時,對於體力的負擔也挺重的。


    “且住!”士匄都已經上了戰車,臨要出發又給喊停,吩咐道:“往陰氏宅院。”


    他去陰氏在“新田”的府宅幹什麽?借兵唄。


    陰氏的族人都已經迴去“陰”城,“新田”這邊由葛存當留守。


    “我可抽調一百甲士聽候中軍佐差遣。”葛存一聽士匄是來借兵,猶豫了一下下才講了那句話。


    士匄本身就帶了五百名精銳,城中也集結了三千軍隊候命,城外則是有足足三萬四千五百的私軍。


    一旦有個什麽風吹草動,城內的範氏私軍會先發難,奪取城門讓城外大軍入城。


    士匄問道:“此處可有勁弩?”


    葛存搖頭,說道:“便是有,在下亦無調動外借之權。”


    弩是陰氏發明,秦國那邊有過仿造的曆史。


    受於“專利”保護的關係,晉國有些家族哪怕仿造也不敢明晃晃拿出來使用;其他的諸侯國是同樣的道理,懾於陰氏的報複,藏著掖著也就是了。


    士匄凝視了葛存幾個唿吸的時間,抬手一揮,喝道:“出發!”


    他們往宮城的方向行進,沿途的行人少之又少。


    實際上,晉國爆發內亂之後,能離開“新田”的人早就走了,不但使得一座都城變得有些空曠,居住城中的人沒事也不會出門,哪能不讓“新田”變得異常蕭條呢。


    還留在“新田”的貴族得知士匄要去宮城,一瞬間有些瞠目結舌。


    關於某某誰要使陰招已經被公示出來,怎麽範氏還往網裏狂奔呀?


    他們至少知道一點,一旦宮城裏麵真的發生了什麽,高高在上的國君勢必會被卷進去。


    這一刻,不知道多少人在想:“還不如沒有戰勝楚國,不然就不會是現在的局麵了。”


    士匄已經越來越接近宮城,他乘坐的戰車邊上圍起了一層又一層的士兵,遠遠眺望宮城,時不時觀察四周。


    外圍,一些身形靈活的範氏士兵在巡弋,他們最為關注的是每一座建築物的屋頂,隨時準備射死敢在這時候上屋頂的任何人。


    一路上並沒有發生什麽事情,士匄安全來到宮城的城門外。


    近期發生的事情太多,使得“閽衛”換了一個又一個。


    當前擔任“閽衛”的是來自張氏的張朔。他看到士匄真的來了,心裏比誰都苦。


    “中軍佐。”張朔無法太靠近士匄,遠遠地行禮,用適中的聲音提醒道:“不如歸去?”


    士匄在半路就已經跟替身換了位置,人並不在戰車上麵。


    混在士兵群中的士匄見到張朔那副舉動隻是心裏冷笑。


    早不來通風報信,現在又賣好,到了箭在弦上的地步,除非是站在範氏這邊參戰,不然有個屁用啊。


    範氏的士兵在前開路,替身乘坐的戰車將要進城門洞,不知道誰大喊了一聲:“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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