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武現在已經有能力“化家為國”了,為什麽還遲遲不做呢?因為不單單是沒有將楚國打趴下,計劃中的很多環節也還沒有完成。


    眾多的環節之中,包括呂武需要先在晉國內部尋找好盟友,少不了將一些家族列上需要消滅和吞並的名單。


    另外一個環節則是劃分好各國的角色,比如將齊國給肢解掉,再讓紀國和譚國得到複立。


    在對齊國上麵,呂武沒想過徹底將齊國打死,也不會讓齊國疲弱不堪。


    一個心有不甘,並且還有點實力的齊國存在下去,日後會成為周邊國家的麻煩。


    至於齊國以後的鄰居會是誰,說不定有荀國、趙國和魏國,是吧?


    注意,隻是“說不定”,可沒說一定有。


    呂武的計劃並不是一成不變,會隨著局勢的發展和變動進行必要調整。


    為什麽不一家直接吞掉晉國,再兼並秦國?隻因為著實是太難太難了!


    晉國的貴族戰鬥力遠比其他諸侯國強,陰氏要是先跟晉國的其餘貴族為敵,哪怕能吞掉晉國,自身的損失肯定會很大,極可能會被某個諸侯國摘了桃子。


    呂武找人合作瓜分晉國,找一個是找,找幾個也是找,一塊合作著將晉國肢解得支離破碎,陰氏隻要自己的那一份,連帶將秦國吞掉,會成為原來晉國卿位家族“化家為國”後最強大的那一個,實力方麵還不會遭到損失。


    原本最為強大的晉國遭到瓜分,世界局勢發生了徹底的改變,遊戲規則肯定也會隨著變。


    在那種局麵下,呂武這邊作為最強,肯定還有挑選盟友的主動權,是對曾經的同僚下手,還是聯合起來搞其他諸侯國,能做的選擇太多了。


    一個支離破碎的“東方世界”就是呂武想要的局勢,也會是“化家為國”後一段時間內陰氏最安全的局麵。


    “範氏對鄭,或可蠶食,決不可用力過猛。”呂武實在是對士匄有些沒辦法,隻能支招了。


    近期士匄對鄭國簡直就是惡意滿滿,再不收著點就要成“司馬昭之心”了。


    人家司馬昭想篡位搞得人盡皆知,得知不好了的老曹家沒實力搞事情,連魚死網破的決心都沒有。


    鄭國可不是老曹家的魏國,實力跟晉國沒法比是沒錯,搞到魚死網破的局麵不但範氏會倒黴,晉國也要被坑一波。


    士匄先是愕然,隨後露出了反思的表情,心想:“我做得那麽明顯嗎?”


    他這個叫當局者迷。


    現在當然沒有搞到人盡皆知的地步,能夠直接跟士匄接觸的人,十個裏麵起碼有八個猜出了士匄的心思。


    為什麽呢?要是沒有呂武在秦國那麽搞,大家其實還不會想太多,有了陰氏在秦國操作的例子,容不得大家繼續傻下去。


    當然,他們隻是以為範氏要學陰氏將鄭國搞成傀儡國,暫時沒聯想到更多。


    而現在的士匄未必猜到陰氏要將秦國吃個幹幹淨淨,他本人則是勃發了雄心壯誌要吞掉鄭國。


    這個吞掉可以是讓鄭國“化國為家”,也就是幹掉鄭國再將那些城邑成為範氏的封邑,不是範氏要“化家為國”。


    晉國有過這樣的例子,比如幹掉翟國和霍國就是當時某個家族的主張,“翟”和“霍”成了晉國某貴族的封邑。這個也是春秋時期發生兼並的正常情況。


    有沒有發現範氏的野心對於大多數晉國的貴族並無所謂,實力不夠的家族聽從國家層麵的安排,實力強大的家族則是找目標盯上,讓他們主動幫範氏的忙則是屬於不可能。


    呂武隻是提醒了士匄一次,之後士匄會怎麽做,沒有打算再管了。


    要是士匄影響到晉國與楚國的爭霸,單純迫使呂武玩一手“揮淚斬馬謖”而已,倒黴的又不會是陰氏,甚至陰氏可能趁機發一筆,呂武重新找個合作對象也就是了。(豬哥表示遭到冒犯)


    聯軍經過將近一個月的行軍來到“湛阪”這個地方。


    呂武剛剛抵達就遭到許國使者的求見。


    許國使者來不是為了別的。他們遭到鄭軍的一頓胖揍,國家的軍隊已經全部完蛋,本來有個三萬多臣民剩下不足八千。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許國的國君和高層沒有戰死也沒有被俘,他們不敢奢求鄭國無條件釋放戰俘,隻求晉國能發發善心當中間人,使得許國能用財帛贖迴被俘和被擄的許人。


    呂武正在跟許國使者說事,陳國、蔡國和沈國的使者也來了,並且聯袂求見。


    這一次蔡國遭到波及,他們不止一次進行抗議,碰上了打贏楚國而變得飄飄然的鄭國貴族,無處說理隻能找剛認的老大了。


    “贖迴許人一事,我可向鄭正卿提及,成與不成或難預料。”呂武想當一次好人,好處也想要。


    許國使者當然是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他琢磨著呂武是晉國元戎,開口哪有鄭國拒絕的道理。


    然而,許國忘記了一件事情,他們的老大是楚國啊。


    這時,陳國、蔡國、沈國的使者進來。


    為什麽少了頓國?上一次呂武建議頓國搬家,著實害怕楚國報複的頓國君臣很利索地搬家了。這一次自然也就少了他們的戲份咯。


    三個國家是來找呂武抗議鄭國那些胡作非為的。


    他們的聯合讓呂武看到了一些東西,陳國、蔡國和沈國這是成了自己的小圈子啦?


    “鄭為我友,蔡亦為我友。如有齷齪自是不該。”呂武暫時沒發現鄭國變得有些飄,主要是鄭國的那些人不敢在呂武麵前飄飄然。


    蔡國使者氣憤又是委屈地說道:“我多次與鄭相商,其人嘴臉甚是可惡。”


    這個就要看蔡國在鄭國眼中是什麽份量了?估計是膨脹起來的鄭國覺得蔡國太弱小,乃至於連個屁都不是。


    呂武想了想,說道:“貴使可尋中軍佐。”


    鄭國的邦交權在範氏手裏,找他們才對。


    事實上,蔡國知道跟鄭國有關的事情應該找範氏,單純覺得呂武更牛逼,講話更管用,想要走捷徑罷了。


    這三個國家還想要當小機靈鬼,用表現出來的行為舉止明確表示要向呂武靠攏。


    呂武毛病了才接受陳國、蔡國和沈國的靠攏。


    不是這三個國家比頓國還弱小,相反這三個國家比什麽滕、薛、紀、譚、邾、小邾之流要強。


    陳國、蔡國和沈國顯得弱小,要看他們的鄰居是誰,又是誰對他們有野心。


    要是沒有呂武上次的操作,沈國和頓國根本就是楚國砧板上的魚肉,隻差楚國一個張嘴吃掉的步驟就完事了。


    而沈國雖然一副要被楚國吞並的樣子,他們最恨的卻是晉國。


    不是呂武上次又搞了沈國的原因,是很早之前晉國跟楚國爭霸,晉軍南下攻打蔡國,結果蔡國還沒怎麽著,沈國遭到晉軍一頓毒打,打得沈國一蹶不振了。


    那個仇恨被沈國君臣牢記在心,他們覺得上一次又被晉國坑了一把,導致楚國現在恨死了沈國,逼迫他們不得不暫時抱住大仇人的大腿,心情著實是糟糕透了。


    現在沈國當然不敢對晉國表露出仇恨,說被晉國弄得患上“斯德哥爾摩綜合征”也沒有,正憋著想給晉國搞一次大的呢。


    呂武是一個很敏感的人,覺得沈國使者有點怪,要說怪在哪裏又一時半會沒法搞明白。


    三國的使者走沒有多久,士匄臉色非常差勁的過來了。


    士匄還沒有講正事,中行吳、解朔和趙武聯袂而來。


    剛才士匄話裏話外都有火氣。這個火氣卻不是呂武的原因。


    許國使者去找到士匄,以非常卑微的態度提出了請求,一開始士匄並沒有當迴事。


    不就是拿出財帛贖迴戰俘嘛。


    各個列國互相爆發衝突,抓到一些俘虜,拿錢放人很正常的。


    “鄭拒還俘虜?”中行吳聽到這個一臉的訝異,忍不住當了一次複讀機。


    士匄壓抑著憤怒,說道:“子孔駁子產之言,我以為乃是暗中早有勾連,兩人合謀戲弄於我!”


    這一下,趙武和解朔對視了一眼。


    那啥。


    好歹是中軍佐,事情辦砸了有火氣挺正常,講出那話就很不正常了啊。


    威嚴啊,要保持一個中軍佐該有的威嚴。


    吃了虧,不爽快,咱混著牙齒往肚吞,講出來隻是更丟人,私下找機會算賬不好嗎?


    呂武眯了眯眼。但是,他絕對不是長著一雙眯眯眼,真要是眯眯眼,信不信在當前年代也做美容手術!


    他納悶鄭國哪裏來的膽子敢拒絕晉國的中軍佐,是不是打贏了楚國的雜牌軍一次,給變得飄了?


    “阿匄,你可命鄭軍越‘長城’進軍‘繒關’。”呂武眯著眼講了這麽一句。


    士匄注意到了呂武的稱唿,有些感激,更多的是感到羞恥。


    特麽的!


    鄭國竟然敢對範氏說“不”了?本來就要搞他們,以後是沒機會也要製造機會,反正就是往死裏搞!


    呂武給了士匄一個出氣的機會,又說道:“餘部入蔡國,進軍淮水。遇‘城’克之,遇‘邑’拔之,遇‘邦’掠之。”


    本來心情複雜的士匄被驚到了。


    在場的中行吳、解朔和趙武好不到哪去,一副張大嘴巴被嚇到的模樣。


    呂武的話還沒說完,沒理會被驚到的眾人,含笑說道:“我與楚爭雄,楚二次飲馬大河,我如何不飲馬大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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