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


    等等!


    呂武突然想到了一個成語叫“杞人憂天”來著。


    他沒記錯的話,這個“杞人憂天”裏麵的“杞人”就是杞國的人吧?


    那個成語講的是,有一名杞人整天擔心天崩地裂什麽的,害怕到吃不下飯、睡不著覺。


    成語的誕生和流傳,可能是當代人嘲笑那個杞人。


    在呂武看來,那不是早期的天文和地理愛好者嘛!


    整天去觀察天文的雲層以及日月星辰,尤其是考慮雲層會不會在某天砸下來。


    納悶天上的日月星辰為什麽會發光,光芒會不會令人致死。


    又好奇哪一天是不是會發生地震,大地在搖晃之下到底會不會裂開。


    隻說明一點,那個杞人在思考啊!


    這麽一個思考高端問題的人,盡管沒有找到答案,他的一小步卻是人類的一大步。


    偏偏當時的人壓根就不懂,還發出了無情的嘲笑。


    大種花家不但失去了一名思想家,可能還因為別人的嘲笑,導致這個思想家演變成為一個天文學家和地理學家的可能性,就那麽沒啦!


    這件事情給了呂武一個鮮明的警示。


    領先別人一步半步是天才。


    要是比別人先跑了幾千上萬步,必定要被當成一個愚人或是精神病患者。


    所以,呂武得到的教訓就是,凡事就隻做,不說!


    另一個境界就是,追索最終的成果,過程絕不炫耀。


    呂武已經知道杞國是主動要求智朔去滅國。


    實際上,智朔連踏進杞國一步都沒有,是杞國那邊的人單方麵宣布滅國,還是給當今霸主晉國給滅的。


    呂武被這神仙操作驚呆了!


    他更驚訝的是,智朔怎麽就樂嗬嗬地接了下來。


    作為使團的正使,無論發生了什麽事,第一責任人是呂武會是無法推脫關係的事實,等於說絕對沒跑。


    在這個前提之下,呂武需要想出一個處理方案。


    現在魏相還在莒國那邊。


    而智朔還帶著軍隊在歸師的途中。


    呂武身邊能商量的隻有自己的家臣。


    老呂家的家臣得知滅了杞國,他們竟然開始傻樂?


    這個就是層次的問題了。


    晉國要內亂是明擺著的事情,卻不是所有人都已經窺探到。


    一旦晉國內部亂起來,還有閑工夫去管外部的事情嗎?


    沒看見韓厥都開始在布局,要的就是魯國和齊國糾纏不清,想讓齊國和魯國互相針對,不至於在晉國陷入內亂後,有機會做大嘛!


    再看衛國和曹國。


    可能是國君在謀劃,也可能是欒書,幹的事情與韓厥別無二致,都是希望衛國和曹國也陷入糾纏。


    隻要將齊國、魯國、衛國給操作妥當了,晉國東邊的格局就不會發生太大的改變。


    當然,那些都是呂武自己瞎琢磨的。


    他跟現在的人不一樣,凡事會先著眼全局,再根據“閃光點”來尋找細節,根據發現的細節再推敲和整理,摸索出全局的走向。


    這樣做很容易就能窺探到局勢變動的脈搏,察覺到各方都有什麽動作和意圖,應對起來才能做到有的放矢。


    四天之後,智朔帶著大軍迴來,同行的還有來自杞國的使者。


    呂武沒有去罵智朔沒事找事。


    一來是罵了沒什麽用不說,還可能讓智朔感覺屈辱。


    這些公子哥,有一個算一個自尊心都賊強,還特別容易以自我為中心,做事少有顧忌。


    他們基本覺得自己做什麽都是對的,隻是別人不理解。


    說白了,熊孩子要麽是父母慣出來的,不然就是旁人不斷奉承巴結給弄的。


    一搞,搞出了迷之自信。


    第二個原因是,已經出了事情,呂武想的是去解決問題,有什麽需要掰的是非曲直,等事情解決了再說。


    “杞人當,拜見上國正使。”當就是他的名,姓氏沒提。


    呂武就是招待小國的使者也沒馬虎。


    擺下了很正規的見麵流程,該有的,全有。


    呂武倒是從這個當的話語中聽出問題來了。


    按照流程,使者都應該提本國的君主向別國君主致意問候。


    當卻是省略了這個必要的流程。


    呂武假裝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請杞國使者坐下,再問道:“使者此來,所為何事?”


    剛坐下的當立刻又站起來,行禮道:“杞國已亡,自是商議延續宗廟祭祀之事。”


    沒錯!


    太靠譜了!


    現在這個年頭,講究的是滅其國,存續其祭祀不絕。


    簡單的說就是,可以將別人的國家給打得滅亡,卻不能讓那個國家的曆代先君沒有了血食。


    通透的講,不就是國能滅,不能趕盡殺絕嘛!


    呂武下意識看向智朔,卻見智朔一臉的笑嗬嗬。


    當從隨從那邊接過幾捆竹簡,還有一個包得很完善的長形布條。


    “此些乃是杞國典籍、輿圖。”他行禮說道:“印璽等物,且待上國正使前往都城,再正式奉上。”


    這個過程很正規啊!


    因為現在沒什麽編冊戶籍之類,請降就是獻上重要的典籍,少不了還有繪畫的疆域圖。


    杞國的國君沒親自過來,印璽當然是要等呂武過去,再經過一個非常嚴肅的流程,再行奉上。


    到時候,杞國的國君少不了還要帶百官跪在城門口,獻上印璽之餘,佩劍也是要奉上的。


    呂武沉默了幾個唿吸的時間,點頭說道:“如此,本使收下,不日再往‘淳於’而去。”


    當立刻大喜,還是那種真情實意的歡喜,不是什麽強顏歡笑。


    他說道:“陰子,初次會麵不可無禮,略備薄禮,敬請笑納。”


    呂武再次平靜地點頭,又收下了禮單,吩咐道:“請使者下去歇息。”


    杞國的幾個人走了。


    智朔邀功道:“武,滅一國,是何滋味?”


    呂武很想暴揍智朔一頓。


    考慮到智朔的身份。


    又想仔細了,杞國的歸附可能是一件好事。


    他決定以後再找機會揍智朔,並且要揍個狠的。


    智朔說道:“杞國雖小,土地亦是土地。如今齊魯為莒對立,我(晉國)手握杞地,齊魯將如何?”


    這個聰明人,幹這一件事情之前,已經將為什麽要幹,想了個清清楚楚和仔仔細細?


    聽意思,是要拿杞國的土地為誘餌,勾引魯國和齊國。


    呂武說道:“我已有謀劃。”


    智朔愕然,問道:“何時?”


    呂武不至於為了表達自己的聰明,幹無中生有的事情,說道:“便是你匯報杞國求滅之後。”


    智朔一下子就放鬆了。


    呂武看到這家夥那副作態,從內而外地感到哭笑不得。


    杞國要內附晉國,從此過上屬於大國一員的生活?


    他們該是被逼得多慘。


    又是誰在逼杞國。


    這些一點都不重要!


    對於晉國來說……


    又或者對呂武來說,怎麽發現並極盡地利用杞國的價值,才是該做的事情。


    七天之後,魏相從莒國迴來。


    他這一次去莒國得到了隆重的接待和款待。


    莒國那邊一點都不想滅國,祈求作為霸主的晉國能讓魯國打消對莒國的貪欲。


    呂武並不想聽莒國的述求。


    “我已告知莒君,無論莒國欲倒向何方,需得我(晉國)許可。”魏相顯然已經完成去莒國的任務,神態看上去很輕鬆。


    無疑問的是,魏相開口之後,莒國上下哪怕心裏再不樂意,也隻能是不樂意。


    一旦晉國這邊做出裁決,莒國根本沒有反對的餘地。


    魏相說道:“此番出使……”


    呂武截斷,說道:“朔受於杞君懇求,滅其國。”


    聽著很奇葩。


    還有一國之君求著別人來滅掉自己的國?


    這種事情在春秋時期卻是極度正常。


    很多的兼並,其實就是求著別人來滅的。


    魏相愣了一下,迴過神來露出笑容,說道:“如此,此次出使有大功。”


    呂武知道說的不是什麽滅國之功。


    聰明人就是那麽討厭!


    總是別人一句話的功夫,他們就能判斷發生的事情是有利還是有害。


    當然了,目前並不是兼並頻發的時代,不像過去想滅誰就能滅誰,顧慮變得太多了。


    現在搞的是收為附庸,保留一個國家該有的規格,暗地裏是不是已經吃幹抹淨則不重要。


    像是齊國吞並一個叫陽國的國家,就是先攻滅,再幫複國。


    陽國名義上還存在,事實上早就成了齊國管轄的土地。


    呂武讓魏相接下來跟季孫行父以及晏弱接觸。


    以後的事情難說。


    這一次莒國不可能再被判定歸屬於魯國。


    魏相不但要將這件事情說清楚,還要隱晦提點魯國,關於呂武十分不爽的事實。


    另外,杞國歸於晉國這件事情,他們需要大肆宣揚。


    杞國不與晉國直接接壤。


    一旦晉國表示滅掉杞國,不是沒可能接受一塊飛地。


    隻是這種可能性在當下的晉國,可能性有點小。


    晉國有滅掉一個國家,再將那些土地賞賜給友好盟國的先例,並且還不止一次。


    很多時候,晉國十足大方,送就是白送。


    魯國巴望著能控製莒國。


    齊國也想得到莒國。


    杞國是一個比莒國還小的國家。


    可是,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啊!


    魯國和齊國肯定會有想法的。


    另外,杞國的情況有點特殊。


    他們除了在魯國和齊國……,也就是“蒙”這一個地方有國土之外,還在齊國的腹地有一塊國土。(半島入口處)


    在齊國腹地的那塊國土才是杞國的本土,“蒙”這邊就是一塊飛地。


    是什麽原因造成這種現象,呂武一點都不想知道。


    他隻知道齊國絕對不允許魯國從晉國這裏獲得“杞”地的所有權,哪怕隻是一寸土地,齊國也不想看到。


    杞國本土連接齊國與莒國,並且差點將齊國給一切兩半。


    了解到這一點,其實就該知道是誰將杞國給逼得想自我滅亡了。


    這一次出使,有些事情想處理也難以在第一時間處理。


    關於莒國,沒有太複雜的地方,就是拖著。


    而杞國那邊,呂武知道應該先迴國,稟告國君之後,獲得授權再行處置。


    這個也是為什麽杞君姒姑容隻奉上典籍與輿圖,沒有獻上印璽的原因。


    “此處需留兵。”呂武摸著下巴,沉默了幾個唿吸的時間,說道:“你我三家各留一‘卒’,分置於‘杞’、‘淳於(國都)’與‘莒父(國都)’。”


    魏相沒什麽意見。


    智朔想了想,本來沒他什麽事,現在變成了有關,也同意了下來。


    事實上,呂武也是經過詳細的考慮才決定這麽辦。


    現在老呂家還無法單獨吃下這種“紅利”,想獨吞絕對會吃撐了。


    要不然,隻是留下老呂家的部隊,後麵的處理權會更大一些。


    晉國的一“卒”由四輛戰車和一百名士兵組成,編製上與周王室麾下各個諸侯國是一樣的。


    這麽點兵力,當然是無法守住點什麽,別提看顧莒國與杞國。


    關鍵問題在於,留下的兵力是來自晉國,量魯國與齊國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去消滅。


    說白了就是,呂武留下多少兵力並不重要,是在展現屬於晉國的存在感。


    他這麽幹還有另外一個用意,想將關於莒國和杞國的處置權留在手中。


    但凡關於莒國和杞國的後續,他有了處置權或參與權,等於擁有了跟魯國和齊國進行邦交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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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氏那麽積極地參與衛國和曹國的事宜是為了什麽?


    呂武想要把控住莒國和杞國,就是為了什麽。


    他也不在乎誰察覺到自己的意圖。


    機會是韓厥送上門給呂武的。


    又不是呂武自己處心積慮搞出來。


    迫切希望有家族能出來攪局的國君,比誰都願意看到新格局的形成。


    其餘的“卿”要是有意見,先去找韓厥和智罃的麻煩。


    至於智氏為什麽會被牽扯進來?


    隻因為智朔太聰明,甚至聰明過了頭。


    而這一次,韓厥明顯有讓呂武帶著趙武一塊玩的意圖,隻不過是差了明白說而已。


    既然韓厥不說,別怪呂武打算裝傻。


    趙武正在以極快的速度重新複興趙氏,躺在祖宗遺澤之上,吹氣球似得膨脹。


    他的種種表現也證明很有想法。


    呂武不是想著什麽“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那一套,更不是想對付趙氏。


    純粹就是蛋糕就那麽大,多一個人咬一口就少一點。


    當前的晉國不允許有那麽多家族躥起來。


    排隊都還有個先來後到的問題。


    在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現實下,有老魏家和老呂家在奮進了,隻是讓趙氏等一等而已。


    這一點上,魏氏和陰氏有著十足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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