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不可以買賣,貴族間的封地卻能互相置換。


    當然,有一個前提是過執政那一關,再呈上給國君,得到國君的許可。


    那些都不是重點!


    智朔和中行偃找上郇(huán)氏和原氏,要用得到的荒地換兩家已經開發的土地,能看出大貴族的霸道。


    郇氏和原氏看著相當不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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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族裏的小孩子肯定也做不了主,智朔和中行偃隻是讓他們轉達一下態度。


    呂武則是被魏相搞得有些發懵。


    “呂”地並不大,至少與呂武剛才畫框框的土地沒法比,小了約一半。


    比較關鍵的是,“呂”地是一塊已經開發成熟的土地,呂武新得到的土地卻是荒地。


    呂琦之所以叫呂琦,是因為他名下的封地叫“呂”,一旦“呂”地換了主人,人們不會再稱唿為他呂琦,可能是叫魏琦,或者拿新封地的地名來當前綴。


    那塊地方很久之前叫“芮”。


    考慮到取地名,要麽是追尋遠古稱唿,要麽是根據相關地形。


    呂琦以後是不是要被稱唿為芮琦,又或叫其它什麽名字?


    這樣一來,魏相以後在史書上就不是叫呂相,也該叫芮相了啊!


    以“呂”來置換?


    呂武必須承認自己心動了!


    “呂”地與“陰”地相隔一條汾水,考慮到呂武的“陰”地本身就將汾水北岸的一份包含進來,等於兩個地方是接壤狀態。


    能夠獲得“呂”地,呂武不但能得到一塊經過開發的土地,重點在於不是一塊飛地。


    隻是,他們真的能如願瓜分秦國割讓的那塊土地嗎?


    這一點好像不用有過多的疑慮。


    幾個卿位家族精誠團結,又拉上了晉國實力不弱的中等貴族,除非國君瘋了,要不事情基本上是成了!


    “對於魏氏來講,‘呂’其實才是一塊飛地。”呂武在腦海中構圖,想道:“他們的‘魏’與‘令狐’本來就接壤,看他們之前畫下的‘框’也是選在在‘魏’邊上,再置換我的那塊地,三塊封地就連接了起來……”


    魏氏在其它地方當然還有封地,隻是分得比較零碎。


    不止是魏氏,晉國的很多家族都是相同的情況。


    呂武沒有拒絕的理由,甚至要感謝魏氏的提議,能不能辦成功則不是他所能左右。


    他也搞清楚了一點。


    之所以能夠排在各卿位家族後麵,不是老呂家比其餘“大夫”家族強,純粹是呂武在針對秦國的這一場“懲戒之戰”中表現得過於亮眼。


    不提連續攻克數城的軍功,同樣給了新軍將趙旃和新軍佐郤至一些很正確的建議,造成多國震動的是他攻破了秦國都城“雍”的一座城門。


    晉國的卿位家族雖然霸道,他們卻不能無視輿論。


    以往的很多例子給這些卿位家族起到了警醒作用。


    能霸道,但不能霸道到完全不講道理和不顧輿論,要不那些被滅的家族就是他們的下場。


    卿位家族先進行了分享,必然要照顧一下有功之臣,尤其這個有功之臣還跟韓氏、智氏和魏氏交好。


    呂武當然知道自己在人脈上的經營起到關鍵作用,接下來會繼續跟韓氏、智氏和魏氏加深關係。


    而從現在來看,韓厥還是願意庇護呂武,魏氏則是有意培養他這麽個小老弟。


    智氏更像是純粹的欣賞,又想要通過呂武跟韓氏和魏氏搭上夥。


    呂武在後續的宴會中發現了一個情況。


    同樣是出自荀氏,智氏和中行氏看著並不怎麽親近。


    範氏和中行氏相反走得更近一些。


    中行偃在應對士匄的同時,又或刻意地想拉上韓無忌。


    也就是呂武特地留了心思,將注意力放在觀察這些大家族子弟的社交上麵,才能察覺出其中的區別。


    “新一輪的拉幫結派開始了啊!”呂武一邊應對韓起和魏頡,一邊想道:“晉國走入到新一輪的甄選盟友,未來不是重新形成製衡,就是要爆發一場大亂。”


    他還沒有搞清楚一點,欒氏怎麽沒來一個人?


    這種事情上,欒書不該自持身份才對。


    他們宴會進行到一半,欒黶卻是來了。


    來之後,欒黶很是抱怨了國君一頓。


    呂武靜靜地聽下來才知道欒黶在宮城有職位,來晚了是因為在當值。


    什麽年代都有各自的交際圈子。


    講難聽點,百億富豪才不樂意搭理百萬富翁。


    欒黶一來就找身份差不多的人一通抱怨,無意間又透露了一個新的信息,沒搭理身份不對等的人群。


    晉國的“卿”全部在宮城,他們在跟國君商議怎麽處理秦國割讓的土地。


    這就有點那什麽了。


    家族裏的小朋友來這邊排排站分果果,長輩卻跟國君似模似樣地進行商議。


    “陰武?”欒黶坐在大堂的前排案幾,看到靠近門邊作為的呂武稍微愣了一下神,大聲說道:“君上有意調你為閽人。事若成,我倆便是同僚。”


    閽人是宮城守衛,自然還有各級的軍職,也是國君的護衛隊。


    在晉國,很多閽人其實是公族家的子弟,一些貴族子弟也會進去鍍鍍金。


    呂武可不想給出什麽能造成誤會的信號,說道:“我家事務繁多。不努力建設,五年之期一到,後果難料。”


    “正是如此!”欒黶無比讚同,很不爽地說:“君上不信任國中眾家,直言有人將弑君。”


    在場的人,有一個算一個,腦子裏出現了數百隻羊駝奔跑而過的畫麵。


    那話是能隨便亂講的嗎?


    直白表達出對貴族階層的不信任!


    完全是在給晉國的所有貴族難堪啊!


    欒黶的惱火比誰都有理由。


    他爹是元帥、執政和中軍將,因為職務的原因,天然上有保護國君的責任。


    國君這麽搞,第一個臉上挨一巴掌的人就是欒書。


    幸虧晉國沒有脫帽辭官那一套,否則僅因為國君的這一番言論,欒書就該告老歸家了。


    欒黶盯著呂武,說道:“君上因何信任於你?”


    這一下,所有人都看向呂武,等待聽到答案。


    呂武做出啞然失笑的表情,說道:“武與君上見麵不過四次,近身十步僅有一次。”


    別特麽搞笑了啊!


    這是作為國君心腹該有的待遇嗎?


    另外,呂武的出身明明白白,就是個“呂”地的小貴族,要說是誰的心腹,也該是魏氏的。


    士匄情不自禁看向魏氏家的幾個小夥子,露出了一臉的若有所思。


    魏絳和魏頡被看得莫名其妙,沒有反應過來。


    魏相大聲說道:“君上深居簡出,久於婦人之手。”


    他們還不知道姬壽曼的成長過程嗎?


    如魏相所說的那樣,晉景公將自己的儲君保護得很好,一直避免姬壽曼受到外部的影響。


    至於“婦人之手”啥的?


    晉國國君的一家子,男性會早早被被送出國,女性則是會留在國內。


    這些姬姓女人,隻有孟姬(趙莊姬)嫁給了卿位趙氏,其餘出嫁的人家都不顯赫,甚至有不少沒嫁。


    那些沒有嫁出去的姬姓女人,她們是生活在宮城,能不能接觸到姬壽曼就不清楚了。


    呂武挺納悶欒黶幹麽一來就針對自己,要是不夠智商來處理,一下子就陷進去了。


    “武有勇武之名。”智朔笑吟吟地說:“與秦會盟時,君上已有所言,需猛士護衛左右。”


    呂武舉起酒盞,遠遠地敬向智朔,臉上適當地露出感激的表情。


    這特麽!


    有沒有人願意幫忙說話,還真的是一件相當關鍵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智朔一下就說到了“點子”上。


    士匄笑了幾聲,說道:“武的勇猛響徹列國,為我晉國之幸。”


    中行偃用沒有波動的聲音,接著話題,說道:“更為難得,武僅以四歲之期,使‘陰’重有人煙之相。”


    呂武不是傻子,怎麽聽都覺得士匄和中行偃是在搬弄是非。


    “武有才,為我晉國之幸。”韓無忌重複了士匄的觀點,又說:“武履任下軍之職,往新軍代之。若有征召,將往何去?”


    來自虞氏、郇氏、黎氏、原氏、鞏氏……等等的十來家,他們看呂武的眼神完全變了。


    呂武一點都不希望成為全場焦點。


    一直默不吭聲的郤伯宛,首次開口講話,說道:“叔父有言,若武常在新軍,必栽培之。”


    他的叔父應該是郤至?


    幾個人先後出聲,有看似在針對呂武,也有選擇為呂武說話,一下子好像分成了兩派。


    呂武知道韓氏對自己的善意,跟魏氏也會是天然盟友。


    同樣為呂武說話的智氏,他們雖然幫呂武說話,卻不一定會庇護。


    除了欒黶不知道為什麽看呂武不順眼之外,另外一些看似針對呂武的人,不一定就是真的不懷好意。


    來自郤氏小宗的郤伯宛好像是個陰陽人?看著是在幫呂武說話,言語中實際上是在搬弄是非。


    之前排排站分果果表現得那麽精誠團結。


    下一刻,幾家以呂武為“靶子”,開始了各自的表演。


    呂武有些擔憂,慌卻是一點都不慌的。


    沒有實際上的利益衝突為前提。


    幾個小輩的態度或許帶上了自家長輩的看法,卻能讓呂武初步分清楚,自己以後在麵對哪個家族該怎麽做。


    “這些家夥……”呂武看欒黶和士匄開始爭執起來,想道:“是將我納入同代人的競爭對象裏麵去了?”


    某種程度上來講,其實是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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