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國是周王室分封時任命的“禮樂之國”。


    這個“禮樂之國”,說白了就是管理“禮”和“樂”的國家。


    現代人可能覺得不就是一個文工團的管理員嗎?又能有多麽了不起。


    然而,以春秋時期的規則,魯國作為“禮樂之國”是真的掌握了很大的權柄。


    首先,“禮”是周朝的立國之本,也就製定了什麽樣的規則,成為所有諸侯國必須遵行的製度。


    這樣就能明白一點,魯國掌握了對製度的解釋權。


    現在音樂很神聖,一般很正式和隆重的場合都需要用到音樂,尤其是進行祭祀的時候,音樂絕對不能少。


    現代人肯定聽過“國之大事,在祀與戎”這句話,裏麵的“祀”排在“戎”的前麵。


    “戎”就是征戰,而“祀”排在“戎”的前麵,足以證明至少是在春秋時期,人們對祭祀的看重超過了軍事國防。


    魯國掌握了“禮”和“樂”,成了規則的製定者,他們以此為榮,並因此而感到驕傲。


    後來,魯國又得到了另一個權柄,也就是關於曆史的記錄權。


    說白了,周王室分封的諸侯國,每一個國家都有來自魯國的史官,負責記錄各個諸侯國都發生了一些什麽事,記錄起來成為曆史的一部分。


    現在有兩個舉世聞名的“圖書館”,一個在周王室的“成周”,另一個在魯國的“曲阜”。


    裏麵擁有非常多的藏書,一些甚至是夏朝的文字應物。


    更多的則是來自諸侯國的《詩》,還有記錄列國君主和大臣一生軌跡的文獻。


    姓李名耳,字聃,也就是老子,前兩年剛剛出生。


    他以後會成為周王室的“圖書館”管理員,很用心費時地整理“圖書館”裏麵的藏書,學習和消化來書寫自己的著作。


    子姓,孔氏,名丘,字仲尼,也就是孔子,他以後會成為魯國“圖書館”的管理員,花費了很大的精力去整理那個“圖書館”,毀了很多不喜歡的書,又推廣自己喜歡的書,搞出了自己的流派。


    這是濫用職權啊!


    自己不喜歡的就銷毀。


    自己喜歡的則是定位必讀文集。


    史上第一個權限狗也就出現了!


    然而,權柄這麽重的魯國偏偏沒壯大起來。


    到現在的歲月,魯國一直被齊國摁在地上錘,失去晉國這位老大的保護,還不知道能不能繼續存在下去。


    因為知道依賴誰的保護才能不滅國,魯國奉行的國策就是伺候好晉國。


    比較令魯國糾結的一點就是,他們明明這麽牛逼,卻被齊國摁著錘,又要伺候好晉國,感覺高貴的臉麵都被丟盡了。


    以至於掌握那些權柄的魯國,一方麵不敢得罪晉國,另一方麵卻情不自禁總是會在史書上黑一把晉國。


    他們不管那叫黑,認為自己是在克忠職守。


    心裏思想矛盾的魯國,他們的國君本來是要親自率軍報到,走到半路聽說晉君沒有親征,魯君黑肱暗罵了一聲“晦氣”,見完了周簡王就轉道迴國。


    晉國出動的是欒書,而他是晉國的元帥、執政和中軍將。


    魯國是一個很有“原則”的國家。


    既然晉國出動的是欒書,他們就選擇執政季孫行父來統率魯軍好了。


    “陰武子是下大夫?”季孫行父有心過去看看情況,一想自己是執政,哪能屈節於一個下大夫,說道:“無佚何在?”


    這個叫無佚的是季孫行父的兒子。


    魯國對待晉國,講的是平等對待。


    國君對國君,執政對執政,如此這般的職位對等,或是爵位對等。


    無佚很快就來了,還帶著一名看上去身材高大的青年人。


    這個青年人叫叔梁紇。


    他是孔子的父親。


    同時,他也是魯國的一名小貴族,食邑在陬邑。


    “無佚。”季孫行父看著自己的兒子,用命令的口吻說道:“往此處而去。如何做,你當知曉。”


    無佚有自己的前綴,他的全稱叫公孫無佚。


    這個“公孫”的意思很直白,講的就是祖上闊過。


    他看向了前方正在忙碌的人群,也看到了正在指揮建設營地的呂武,向自己的父親行禮,帶上自己的隨從就走。


    老呂家的輔兵,第一時間察覺到陌生人的到來。


    他們看那一夥陌生人的穿戴,能辨認是貴族,隻是不好確定是哪個國家的貴族。


    公孫無佚一路板著臉,不跟身份低於自己的人講話。


    叔梁紇就充當了溝通者,被問就說自己等人是魯國人,過來是找呂武的。


    等呂武見到公孫無佚,滿心訝異,卻保持風度。


    雙方見禮完畢,公孫無佚開始操作起來。


    他命自己的隨從弄來坐蒲以及案幾,擺弄好之後請呂武入座。


    很講究的一幕落在呂武眼裏,又知道來的是魯國貴族,心想:“傳言沒錯,魯國人很講排麵啊。”


    周邊是忙碌的人群,他們砍伐來了木頭進行各種加工,再編排成為欄柵,一麵又一麵的欄柵疊好,再去挖一道又一道的溝渠。


    各種聲音很吵雜。


    偏偏工地上又弄了一道排麵。


    “未曾介紹?”公孫無佚直立腰杆行禮,很緩慢地介紹自己的身世,複道:“早聞陰武子名聲,今日終於得見。”


    沒有半點名人自覺的呂武,聽來者介紹,才知道是魯國執政家的孩子。


    他迴禮,說道:“公孫前來,我未能招待,請勿見怪。”


    公孫無佚很有禮儀地笑著,問道:“陰武子與卿位韓氏,上大夫魏氏,趙孟一族,為姻親。得卿位智氏、邯鄲氏看重?”


    這話是什麽意思來著?


    呂武品味了一下下,猜出了一個大概。


    公孫無佚那些話就一個意思,也就是呂武的人際關係很複雜,本身在列國也有名聲,要不然他才不樂意過來交朋友。


    呂武差點被這少年的實誠堵得不知道該說點什麽,沒話找話地看向身材高大的叔梁紇,說道:“此士,壯也。”


    叔梁紇趕緊一臉榮幸地行禮。


    哎喲!


    上國的貴族稱讚我了啊!


    心裏興奮和高興,叔梁紇卻沒有講出一言半句。


    其實,這次會麵的氣氛真的挺尷尬。


    呂武沒跟魯國有什麽往來,雙方也就沒有什麽共同的話題,想尬聊都不知道該怎麽點題。


    而公孫無佚明顯也不是什麽“交際花”,時時地端著架子,過來也不事先找個話題來聊。


    “此來略有疑惑,如陰武子願意,請告知於我。”公孫無佚內心裏應該也挺尷尬,不想再繼續尷尬下去,問道:“陰武子本在‘下軍’,因何轉為‘新軍’?”


    呂武卻是有些迷了。


    自己家的事,什麽時候輪到外人來問。


    另外,老呂家跟魯國真的沒有往來,呂武今天之前連誰是公孫無佚都不知道,自然也不是朋友。


    公孫無佚哪來的立場這麽問話。


    在恰當的時候,叔梁紇站了出來,很恭敬地行禮,解釋道:“我魯國仰仗上國庇護,得以不被齊國肆意欺淩,對上國的事情不敢不用心對待。”


    呂武眉頭挑了挑,示意叔梁紇接著往下說。


    叔梁紇看了一眼公孫無佚得到示意,重新看向呂武,繼續說道:“上國對魯國的恩惠,我便是‘小人’也不敢忘記。若上國有所行動,必將盡心盡力。”


    話還是講得太委婉了,沒點聯想能力,會聽得雲裏霧裏。


    再加上魯國人有些字的發音跟晉國人不一樣,呂武需要聽得很認真,才能大概猜出在講些什麽。


    總的來說,他們這一次過來是打聽呂武怎麽會轉到“新軍”來服役。


    而他們關注的原因又很簡單。


    上一次跟楚國會盟,晉國的國君可是親口提到,呂武是晉國的第一勇士來著。


    不管呂武是不是晉國第一勇士,晉國的國君都那麽講了,名聲肯定已經傳到列國。


    對晉國大小事不敢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魯國,他們一直很在乎晉國的任何變動。


    事實上,列國中最不想看到晉國衰弱的肯定有魯國一個。


    他們知道晉國內部矛盾重重,季孫行父看到呂武的第一眼,腦子裏思考的是,晉國的第一勇士被調到了“新軍”,是不是代表晉國內部連自己的第一勇士都容不下啦?


    呂武聽了半天,搞懂了公孫無佚來意,笑著說:“武如今已是‘軍尉’,此來‘新軍’為大大解憂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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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孫無佚腦子裏冒出問號。


    他能聽懂呂武說的“大大”是誰,就是不知道趙旃當下遭遇了什麽難題。


    呂武並不喜歡這種氣氛尷尬的社交,後來都不知道該聊些什麽,又抽不得身。


    等待公孫無佚帶著疑惑告辭離去。


    呂武看著他們越走越遠的背影,吐出了一口葷氣。


    而公孫無佚迴去見自己的父親。


    季孫行父讓公孫無佚事無巨細地重複了一遍,揮手讓公孫無佚退下。


    作為魯國的執政,季孫行父當然要時刻關注晉國,他多少知道邯鄲趙要退出晉國卿位的角逐,有些猜不透呂武這麽個晉國第一勇士這時候到“新軍”有個什麽意圖。


    他喊來了叔梁紇,又仔細地問了一遍,還問叔梁紇覺得呂武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叔梁紇覺得自己是三生有幸才能跟執政對話,全程非常緊張,被問呂武是個什麽樣的人,認真地想了想,說道:“陰武子乃是謙謙君子。”


    他們這邊在亂猜。


    呂武那邊卻不知道一點。


    也就是在今天,他跟孔子的爹見上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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