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定的身份地位,很難獲得相應的信息。


    知道晉國明年會齊聚三軍討伐秦國,呂武很清楚晉國西北邊的貴族根本得不到喘息的時間。


    算起來,西北邊的貴族已經連續忙碌了兩年。


    在這兩個年頭,他們每年平均要被征召一次,不是跟白狄打,就是應對秦國的進軍,很多家族的建設計劃一再被打斷。


    “師翰已在多時?”呂武剛迴到家,隻是洗塵完畢,沒功夫坐一小會,一大堆的竹簡就被捧上案頭。他問:“可知為何而來?”


    梁興答道:“攜武士、屬民,欲歸於主之治下。”


    這是失去了貴族的身份,帶著全家老小要來投靠老呂家?


    師翰是呂武前往納賦的第一批屬下。


    呂武依稀記得是來自“呂”地的一個小貴族?


    “如此啊?”他點頭說道:“既來之,可安置歸於我。”


    這些年頭,晉國北疆以及西北疆的小貴族一再破產是常態了。


    他們前些年因為站隊錯誤的關係被收割了一波,後來麵對白狄和秦國的入侵一再應征納賦。


    家底不夠的家族,長期陷入納賦的狀態,肯定是會很糟糕。


    呂武沒有親自去見師翰,一來沒必要,再則是他剛迴到家,有太多需要處理的事務。


    家族破敗之後選擇一名貴族投靠,是春秋時期的常規操作。


    投靠大貴族不是最好的選項,一般是被吃幹抹淨,人能不能繼續活著都是一個未知數。


    他們一般會選那些看上去有前途的中等貴族,期望能夠搭上晉升的快通道,隻要能夠立下功勞,再取得家主的賞識,還是有機會恢複貴族的身份。


    師翰並不是唯一來投靠老呂家的落魄貴族。


    呂武查看了文牘,一共有七八家破產的小貴族來投靠老呂家,無一例外都是西北疆的出身。


    他帶著出征的武士和屬民迴來,家裏已經完成了秋收。


    這一次迴來,依然能夠看到封地的變化比較大。


    相關的文牘記載,老呂家的耕地已經達到九萬畝,隻是接下來很難再有所增加。


    原因是適合開墾的土地已經差不多開發出來,想要再開墾新的耕田會離“陰”城比較遠。


    在城池邊上開墾耕地是呂武的主張。


    老呂家的封地不算小,大半是不適合開墾耕田的山地,其餘部分真要達成開發,怎麽也能開墾出六七十萬畝耕地。


    關鍵是老呂家的人口不多,呂武又將人口集中了起來。


    這樣一來的話,等於是缺乏足夠的“邦”來作為基點,每天長途跋涉地去勞動很不現實。


    呂武不免要看自家的人口變動。


    在他上一次離開時,老呂家的人口大約是五萬左右。


    出征迴來一看數據,變動並不是太大,多了五千餘人。


    再算上他帶迴來的新一批奴隸,包括智氏付賬的農夫和趙旃贈送的匠人,又給老呂家增加了七千的人口。


    林林總總地統計起來,老呂家的人口數量突破了六萬。


    多久來著?


    反正沒超過三年。


    呂武看著各種數據,一種成就感揮之不去。


    曾幾何時老呂家都快破產,不出意外就會失去貴族的身份。


    結果在他的努力下,老呂家不但成為下大夫之家,有了四邊周長一百五十裏的封地,人口也超過六萬。


    有一點呂武還是很清楚。


    在接下來老呂家肯定是要進入到積累期,封地不會增大是一方麵,普通人口的增漲也該消停。


    呂武應該做的是讓武士和屬民歸心。


    隻有讓武士和屬民認同了老呂家,才是老呂家繼續奮發變強的時機。


    “主?”卓知道呂武帶迴了匠人,第一時間求見,說道:“匠人可是安置於山內?”


    這個是當然。


    呂武出征前交給卓很重的任務。


    卓需要帶上人手進山開發。


    既是挑選地點開墾成為耕地,也要將放牧事業操作起來。


    呂武已經從文牘上看到了卓的努力成果,比較重視的是又起了兩個冶煉作坊,開啟了一個鐵礦開采。


    老呂家缺的不是礦產,是能將礦產利用起來,變成產品的人手。


    趙旃贈送的這一批匠人中,泥瓦匠一百三十七人,工匠四百二十六人,懂得金屬加工的匠人兩百七十二。


    他們曾經屬於晉景公,後來被遺忘。


    呂武聽趙旃講,原本匠人的數量不止這些,沒人管之後,不少匠人饑寒交迫地死去。


    有鑒於這點,呂武也親自看到了匠人對又有了新東家的欣喜,再給予應有的待遇,不怕他們不盡心做事。


    卓得到答案,又問:“可要大肆製作鐵器?”


    呂武當然希望能將資源利用起來,卻多少有些顧慮。


    以前“陰”地是個誰都不想接管的區域,不就是因為山區占了一大半嗎?


    老呂家要是將“陰”地開發出來,隻是顯露出農耕的潛力值,窺探的人不會太多。


    冶煉業被建設起來就不一樣了!


    “製作!”呂武憂慮的是接下來的幾年消停不了,咬了咬牙說道:“我已多次納賦,使用惡金之兵,人盡皆知。列裝惡金亦是有別眾人,早被窺知。”


    當然了,大肆製作鐵質的兵器和甲胄是一迴事,拿出多少又是另外一迴事。


    呂武想到了什麽,又說:“不可再販陶。”


    他經由韓氏、魏氏和智氏的周旋,已經跟範氏達成了諒解。


    製陶不是不能繼續,隻是不能再到處找賣家販售了。


    另外,研究了兩年的瓷器,由於他無法將全部的精力投入,一直沒能取得進展。


    既然不想跟範氏交惡,也沒那個資格去招惹範氏,肯定是要縮小製陶業的規模,能自給自足也就夠了。


    呂武一直在遲疑一件事情。


    魏氏是晉國冶煉業的霸主,還是占領市場份額最大的武器和甲胄製造商、批發商。


    老呂家一直在向冶煉業發起衝擊,會跟魏氏的關係產生什麽樣的影響?


    別看是姻親關係,一旦魏氏認為呂武成為威脅,不會講任何情麵的。


    可是,明明有這麽好的資源,卻不搞冶煉業,呂武又非常不甘心。


    隻走平庸路線的話,老呂家幾十近百年內也就這樣了,不可能快速崛起。


    而呂武壓根不想等個數十上百年。


    “卓。”呂武心裏舉棋不定,需要得到建議,問道:“我若邀魏氏共舉冶煉,可行否?”


    卓露出了為難的表情,說道:“主,我並無廣闊的見識,亦沒有長遠的目光,難以給您正確的意見。”


    呂武除了卓能講一些事關家族長遠發展的思考方向之外,真沒有其餘的家臣能來一塊商談了。


    這個就是新崛起家族的一種共性。


    他們之前不怎麽樣,得到機會發展起來,可是缺少能夠不遮掩秘密的管理人才。


    卓抿了抿嘴,說道:“彬為陰氏鞠躬盡瘁,絲毫不見二心。”


    宋彬嗎?


    他是魏氏推薦來的家臣,不是沒發覺老呂家在搞金屬冶煉,卻從來沒有對魏氏進行透露。


    呂武示意卓可以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要將宋彬喊來時,卻得到通報,說是魏相的隊伍已經靠近“陰”城。


    呂武沒想太多耽誤,喊來了宋彬進行交談。


    主要是商討能不能跟魏氏合作,比如跟魏氏分享一些冶煉技術,換來老呂家擴大冶煉業規模機會。


    宋彬皺眉思考很久,謹慎地說道:“您的姻親支援太多,不見給予技術。”


    呂武立刻懂了。


    交好歸於交好,一旦涉及到一些技術,各家隻會進行最嚴密封鎖,才不會拿出來進行共享。


    宋彬看呂武還是遲疑,又說:“韓伯親趙孟,萬物皆可予之,唯韓氏之法不可效仿。”


    是啊!


    韓厥對趙武的支持可以說比對親兒子都誇張,什麽都給了,就是沒給出韓氏的弓箭科技相關。


    宋彬看呂武眉頭鬆開,繼續說道:“兩年有此基業,足矣。為何貪其多也?”


    主要是現代天朝人的思維在作祟,搞得呂武什麽事情都想在極短的時間內看到成效,以至於幹什麽事情都追求速度。


    “我已知。”呂武從這一件事情上看到了宋彬對老呂家的忠誠,沒有過多的表示,說道:“相子已入‘陰’地,我不可不接待。”


    宋彬告辭離開。


    呂武思前想後,一些該跟魏氏合作的事項,完全放棄也是不行的。


    老呂家多次亮相,其他人的眼睛又不瞎。


    誰還看不出老呂家在冶煉取得了突破?


    呂武需要先對魏氏試探一下,再決定接下來怎麽辦。


    這一次魏相沒誇張地帶數千人過來,僅是帶了五百武士護衛。


    他來到呂武所在的莊園,見到呂武沒有過多的客套,直接說道:“君上有意命我使秦。”


    呂武問道:“眾‘卿’之意如何?”


    魏相說道:“眾‘卿’亦然。我出使秦國已成定局,為秦國多次失信而往,斷邦交,述國恨。”


    呂武心裏駭然,臉上沒有表現出來。


    春秋時期,列國打歸打,很少因為爆發戰爭,決定完全斷掉兩國爭取和平的渠道。


    “我此來為一事。”魏相目光炯炯地看著呂武,說道:“武可隨我入秦,為晉國威風,殺秦人勇士?”


    這麽狠?


    隻是呂武就納悶了。


    出使秦國能去多少人?


    魏相竟然邀請呂武同去,還要挑釁秦國的猛將,再殺掉?


    都要全麵斷交,表達出懲戒的態度,戰爭的爆發已經不可避免。


    跑去人家那邊,挑釁再殺人,能活著離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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