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娘身子不適?”錦繡心裏一歎,卻見陳留郡君並不在意蘇氏的這些小動作,到底覺得陳留郡君心胸寬闊,便低聲說道,“若是不舒服,我服侍你去歇。”


    錦繡雖然笑,然而眼睛裏卻是帶著些冰碴子,蘇氏見了就想起從前她發火兒的模樣,到底害怕,便低了點頭。


    錦繡送蘇氏迴了屋,這才轉頭,見陳留郡君一臉笑嘻嘻的模樣,便無奈地說道,“若是娘有什麽地方過分了些,二嫂瞧在我二哥的情分上,別與她計較。”


    “也不算什麽。”陳留郡君便不在意地笑道,“就是昨兒個,你們老家來了人,對著母親好一陣地奉承,然後就想著留在這京裏頭討生活罷了。”


    “從前我們沒有風光的時候,哪裏有親戚呢?”錦繡聽了就頭疼,隻歎道,“這是瞧著二哥家業俱立,有些油水了。”


    “老人家有些念舊顧情,我是理解的,況我嫁給你哥哥,自然是要一心為他,哪裏就會為了這點小事兒就與家裏相爭呢?”陳留郡君便笑道,“是你二哥氣得很了,與娘別扭了起來,如今還要我轉圜呢。”


    “這又是為了什麽?”蘇誌素來溫和,不曾動過大氣,錦繡便好奇地問道。


    “那家裏說了,京裏物價貴,鄉下人家兒,哪裏住得起呢?”


    “住不起便迴家去啊。”錦繡詫異地說道。


    “之後就說了,瞧著咱們家挺寬敞的,又有地方,不是挺省銀子的麽。”陳留郡君對這點兒小算盤並不在意,她又不是沒有錢,若是能叫婆婆歡喜,全當養幾個閑人罷了,這點子小事兒,可比從前在勳貴間鬧出的糟心事兒強多了,便說道,“我是無所謂的,倒是你二哥氣得狠了,當著母親的麵兒就說這家人不要臉,生生地就要攆出去,還是我勸住了,如今正留在府裏頭。”


    “二嫂留他們做什麽?”錦繡隻皺眉道,“從前沒有情分,如今湊上來,難道還要我們給養著不成?”


    “母親昨兒也叫你二哥嚇住了,我是怕萬一有個什麽,叫別人說道。”陳留郡君見錦繡皺著眉頭,隻笑道,“瞧你擔心的什麽似的,萬事有我,若是真叫我不耐煩,我莫非是好惹的?”見錦繡點頭,她便笑道,“一會兒我送你往英國公府裏去,你拜見一迴,迴頭我接你迴來。”


    “勞煩二嫂費心了。”錦繡知道陳留郡君頗有手段,便點了點頭,將此事放在一旁。


    陳留郡君趕著使人往英國公府裏傳訊,又親送了錦繡上車,與她笑道,“本該叫妹夫一同去,隻是如今朝中安國公與英國公不大親近,何苦還叫人說嘴?且你自己走動吧。”


    錦繡也知道些前頭的事兒,便點了點頭,自己往英國公府上去了。到了這熟悉的府裏,錦繡就見大太太正等著自己,一旁的七姑娘笑嘻嘻地往自己看來,見她已經是一副小媳婦的打扮,便拍手笑道,“新媳婦來了!”


    “莫要與她胡鬧。”大太太便點了點她的頭,又與錦繡溫聲問道,“你嫁過去,可還好?”


    “都是好的。”見大太太精神不錯,錦繡心裏便放心,又小聲說道,“他是個好人,一直都對我未變。”見大太太這才露出了笑容,便笑問道,“太太神清氣爽,可是有什麽開心事兒不成?”


    “是這丫頭。”大太太便指了指在一旁吐舌頭的七姑娘笑道,“肅王急著娶媳婦兒,賜婚的旨意也有了,我想著左右是該辦的,哪裏需要再這樣拖著呢?反正最近好日子不少,不如嫁了這丫頭出去,也叫我省省心。”


    “大伯娘煩了我,便直說,我隻走了就是。”七姑娘隻搖著大太太的手撒嬌,又頓足道,“誰耐煩嫁人呢?又不自在,晚晚的才好呢。”


    “如此,肅王殿下又該急了。”錦繡隻用了個又字,便很生動地表達了一下三皇子那急切的心情。


    “你女婿沒來,這是對的。”大太太摸了摸錦繡的臉,含笑說道,“咱們府裏多有避諱,國公爺又不是二弟那樣百無禁忌,我瞧著他也要與你女婿好好兒地走動,到底覺得不合適。”


    “我明白的。”湛功靠著安國公起家,再與英國公親近就有兩麵三刀的嫌疑了。


    大太太見她明白,這才含笑點頭,隻與她分說一些今日的京中之事,餘下錦繡又去拜見了二太太等人,這才在大太太依依不舍的目光裏迴了蘇家,剛下車便聽見裏頭傳來了蘇誌高聲的話音,之後,便聽一名青年的聲音很不忿地傳過來說道,“我說二表弟,你現在是出息了,莫非就能翻臉不認人不成?”那青年似乎大聲唾了一口道,“不過在你家住幾日,吃了你家幾口飯,瞧瞧把你心疼的。”


    “滾出去!”便聽蘇誌一聲怒喝,錦繡就聽見裏頭砸碎了一個茶杯。


    “不是看在你出息,心疼姨媽,我會舍得叫妮丫給你做二房?”那青年便高聲叫道,“你一個媳婦,看著那麽厲害,叫姨媽吃苦了你不心疼我心疼!”他嚷嚷道,“妮丫花容月貌的,哪裏配不上你?隻做個二房還不委屈?你還不願意了,我告兒你,別以為你一個七品小官多厲害,哥哥一句話,動動手指頭就碾死你你信不信?”


    “這是怎麽迴事兒?”錦繡還從未見過敢在別人家這樣張狂的人,臉上就是一沉。


    “就是表少爺。”蘇家新買的丫頭隻小聲說道。


    瞧著這人的模樣,竟似乎並不知道陳留郡君的身份,不然隻怕不敢出此狂言,錦繡心裏便有些不快,就聽見一聲巨響,便見那屋子閉緊的房門陡然便被一道影子給砸開了,就見一個人撞門而出,順著台階兒滾了幾滾停住了,隻捂著自己的腹部猶如一隻蝦米般縮成一團。


    錦繡詫異地看了這人一眼,就見屋裏頭,湛功正一臉沉默地走出來,見了她在,忙過來問道,“怎麽這麽早便迴來了?”


    “什麽時候去不行?今兒不過是給大太太請個安罷了。”錦繡躲在湛功的身後好奇地看了那人一眼,這才問道,“這是怎麽迴事?”


    “他的嘴太討厭,我叫他閉嘴。”湛功話音未落,就見蘇誌已經一臉怒色地走出來,見府裏的不過是在看熱鬧,立時嗬斥道,“都是死人?”


    “你等著,姨媽見你這樣不孝,一定不會放過你!”那青年叫湛功一腳險些踢得去見祖宗,這好容易緩過來了,便立時尖聲道,“你們家刻薄親娘,人人得而誅之!”


    他剛說完這個,便見一旁一個女子掩著臉撲到了他的身邊,哭泣道,“哥哥,我們走吧。”她一抬頭,竟是一張花容玉貌的臉,隻含淚說道,“既然礙眼,我們還……”餘下的話,竟是在見到對麵的錦繡之後,戛然而止。


    錦繡看著這女子,也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這不是柳香儀麽?


    什麽時候成了蘇氏的親戚?


    柳香儀一怔之後,便飛快地低下了頭,正要扶著這青年起來趕緊走,便見錦繡揚聲道,“且慢!”


    緩緩地走到這人的麵前,錦繡隻慢慢地問道,“柳氏?”


    “姑娘認錯人了。”柳香儀萬萬沒有想到,這個蘇家,竟然是錦繡的本家,想到自己的底細這人全都知道,心裏隻覺得恐懼。然而卻還是忍不住抬頭,就見錦繡一身的婦人裝扮,顯然也是嫁了人,她的身後正有一名高大的青年小心地護著她,看向她的目光帶著無限的神采。


    見了這樣的場麵,柳香儀隻覺得心裏又羨又妒,不由想到,若是當初自己沒有一步踏錯,如今若是能嫁給齊宣,眼下也應該是官太太了,心裏更是窩火,隻低著頭不說話。


    “故人相見,姑娘沒有話要與我說麽?”若說方才錦繡不過是氣憤,眼下就是生疑了,隻頷首道,“若是叫我送姑娘往衙門去,姑娘隻怕就知道厲害了。”


    “別!”柳香儀心裏發苦,立時便阻攔道,“別送我去衙門。”她哀求地看了錦繡一眼,見此時,那頭竟還有一名有過幾麵之緣的女子過來,心裏頓時一凜。


    “聽說,有人要給我夫君做妾?”柳香儀抖的目光裏,陳留郡君隻目光冰冷地看了過來,見竟然是她,臉上一動,便挑眉說道,“怎麽,四皇子剛死沒兩天,你就要裝黃花大閨女再嫁一迴人麽?”見柳香儀訥訥不語,陳留郡君也懶得廢話,竟直接便將這女子拎著衣襟提了起來,冷笑道,“說說,怎麽迴事兒?”她眯著眼睛說道,“竟然還有人敢打算到我的頭上,看起來這是要與我為敵麽?”


    那青年見眼下竟是這般情狀,心裏也是一突,哆哆嗦嗦地向後退去。


    “關起來慢慢地審,”陳留郡君見蘇誌氣得不輕,便隻笑問道,“好容易能娶個美人兒,你怎麽竟有些不樂意的模樣?”


    “你就胡說吧。”妹妹還在,蘇誌不好去彈陳留郡君的頭,隻叫她領著錦繡走,這才居高臨下地看了這二人一眼,冷笑道,“我還以為你們隻是瞧中了我家的富貴,如今看著,竟似乎還有些別的?”見這二人臉上發白,他便慢慢地說道,“好生給我說說,嗯?”


    待錦繡從家裏迴來,見湛功還是一臉的不動聲色,猶豫了片刻,還是低聲問道,“究竟是怎麽迴事兒?”陳留郡君命府裏的人瞞住了蘇氏,自己去與蘇誌一同審這二人,錦繡心裏焦急,卻不好去問什麽。


    “不是大事兒。”湛功見錦繡擔心,便摸了摸她的臉,安慰道,“你哥哥擋了別人的路,有人要壞他的前程。”


    “是誰?”錦繡臉上就是一變。


    蘇誌是他們家唯一的一個出息人,又有陳留郡君的娘家衍王府做靠山,以後隻要不抽風犯病,那必會前程似錦,若是叫人毀了,這豈不是叫人心裏難受?


    “是你哥哥同在翰林的一位同僚。”湛功見錦繡急了,忙握住了她的手說道,“前一陣子似乎有考評升遷,你哥哥與他都是一色全為優等,該是以後升遷之用,那人年紀比你哥哥還要大些,大概,”他頓了頓,這才說道,“大概是有些急了。”


    “究竟是誰家,有這樣大的膽子?”還找著柳香儀這麽一個人來冒充蘇誌的表妹,這裏若是叫人拆穿,豈不是叫陳留郡君嫉恨?


    “是楊家的遠房女婿。”湛功不想提到楊家,然而也知道隻怕錦繡早就知道,見錦繡目中一閃,隻急忙說道,“你別生氣,我隻喜歡你。”見錦繡頷首,他心裏忐忑,卻也知道此時不是說自己心意的時候,隻與錦繡歎道,“這家不過是瞧著那女子長得好看,又溫柔,比陳留郡君強些。”


    他說起這樣,便有些含糊,畢竟不好把當時柳香儀複述的,關於那家人認為陳留郡君是個母老虎,霸占了美少年叫美少年可憐巴巴地在手裏討生活被迫害的原話說出來,也不好說陳留郡君聽了這個當場便掀了桌子,隻搖頭道,“這兩個也不知道你們家這位是貴人下降,不然給一百個膽子也不敢上門的。”


    “想必,就是想著若是二哥著了道,與郡君生分了,別人的死活他們也不管罷了。”錦繡隻恨得不行,抱著湛功的手臂便說道,“不是說淑妃已經受了嗬斥?楊家怎麽還敢這樣囂張跋扈?”真當陳留郡君是死人?


    “我再與你說個事兒,你可千萬別動氣。”湛功聽到錦繡論及淑妃,目中便微微一閃,便與錦繡低聲道。


    “還有什麽不成?”便是仗著皇子,也不該這麽跋扈,左右不過是個妾,又能如何呢?


    “淑妃,據說是與聖人有功的。”湛功沉默了片刻,這才悶悶地說道,“我當年在太子宮的時日也不短了,因此知道些。”見錦繡張著自己的眼睛看過來,他心裏微微一動,還是搖頭說道,“當年聖人被先帝厭棄,並不止在朝堂上被訓斥,還,還被人下過毒。”聽錦繡驚唿了一聲,他便搖頭說道,“似乎是淑妃在裏頭出了大力,方才叫聖人逃過了一劫,因此看在她的功勞上,太後聖人與皇後對她頗多容忍,不願苛責。”


    “如此搶在皇後之前出風頭,我隻恐日後又是大禍。”錦繡卻低聲歎道。


    “別擔心。”湛功安撫道,“聖人明白著呢,這是看她沒有出格,不然,是不會叫她亂了後宮的。”


    “你方才叫我別動氣,又是為了什麽?”錦繡這才想起來,便問道。


    “其實隻是個傳聞罷了,”湛功把錦繡擁在懷裏,將頭放在她的肩膀上,隻低聲道,“據說淑妃,正在宮裏籌謀,想要將自家的庶出妹妹給肅王做個側妃。”


    “側妃?”錦繡陡然掙動了起來,轉頭駭然道,“這怎麽行?”


    “側妃?”與此同時,三皇子端坐在自己的兄長的麵前,見聖人一臉的無奈,不由扯了扯自己的嘴角,冷笑了一聲,問道,“皇兄,把楊家的女兒給我做側妃,你想沒想過,皇嫂與太子怎麽想?”明顯就是在拉攏宗室,真當大夥兒都是瞎子麽?


    “淑妃,可惜了。”卻聽到聖人的口中,溢出了一聲悲憫的歎息,“好好兒安享尊榮,真的這麽難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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