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


    見探春眉眼閃動的望著自己,賈琮溫聲笑問道。


    王春乖覺,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待偌大一個偏殿內隻二人時,探春隻覺得身子都漸漸酥軟起來,臉上熱的發燙。


    探春眸眼愈發情動,卻隻搖了搖頭,說不出話來。


    原本她曾以為,她與賈琮是堂親血脈,之前的那抹漸深到難以自拔的愛意,折磨的她惶恐不安。


    雖然後來以極大的勇氣和毅力,揮劍斬情絲,可也將她的一顆芳心,斬的滿滿都是傷痕。


    痛不欲生。


    若能成功倒也罷,可少女情懷,越是得不到的越容易深陷。


    更何況賈琮一天比一天出色,一日比一日耀眼,還常常出現在眼前,又哪裏是那樣好斬斷的……


    再沒想到,上天會如此厚待她,這位堂血親哥哥,轉身一變,竟變成了當朝太子!!


    不僅一舉解決了血親之難,而且……


    也不似尋常人那般,隻能娶一妻。


    至尊至貴之人,日後少不了三宮六院。


    她不去奢望什麽皇後、皇貴妃,哪怕隻隨便一個妃子就成。


    想來她這個好哥哥也明白她的心意,將這總管後宮的大權,托付於她,如此信重,不枉她一往情深……


    何其幸運啊!


    念及此,探春又抬起頭來,眸眼中似能凝出水來,溫柔無限的看了賈琮一眼。


    賈琮見她如此,微笑著朝她招了招手,探春見之俏臉愈熱,心中緊張羞澀,卻又鬼使神差的邁動了蓮步,一步步緩緩近前。


    等走到賈琮極近前時,才驚醒過來,滿麵羞臊,正要往後退,卻發覺纖腰被人輕輕攬住,一顫之下,探春有些慌亂的抬頭,看向賈琮。


    卻見賈琮俯麵迎來,噙住了她的朱唇……


    “嚶!”


    ……


    “你要請尤大嫂子和秦氏幫你?”


    送探春迴宜秋宮的路上,聽聞其言,賈琮略略有些吃驚道。


    探春俏臉還布著紅暈,方才那番突然的親吻,讓她差點眩暈過去。


    直到此刻,心裏也甜如蜜……


    不過賈琮卻是淺嚐輒止,探春不是葉清那老司機,年紀也還小,第一次親密接觸不好太深入,一點點來,才會留下更多的美好迴憶……


    探春輕聲道:“大嫂子頗有才能的,秦氏也有見識。東府珍大哥哥當初若是讓大嫂子管家,未必就到這個地步。前些日子我同大嫂子和蓉哥兒媳婦聊過天,愈發覺得她們是有才幹的。內眷們雖不能和三哥哥這樣的偉丈夫比,可內宅事有內宅的規矩。


    不論是林姐姐、寶姐姐還是平兒姐姐,雖都聰慧,但到底未經過事。平兒姐姐雖幫過二嫂子,可並未主過事。再者宮裏比家裏更大百倍不止,隻我們幾個女孩子,怕不能盡掌。若是出了岔子,豈不給三哥哥丟了臉麵?”


    賈琮嗬嗬笑道:“出岔子怕什麽?誰還沒出過一點錯?不過三妹妹有這個心,總是好的。既然你想讓尤氏和秦氏幫你,那就同她們去說便是。不過隻她二人也不夠,三妹妹還要多收攬幾個心腹。那六宮一司的尚書,還有那些五品六品的司記典記,你和寶姐姐她們細細觀察,瞧著哪個好,就提拔起來重用。便是尋常宮女,若是伶俐有能為的,你們也可做主,提拔起來大用。宮裏的事的確比賈家的事難十倍,但也並非一類,賈家的事難管,是因為頭上的婆婆太多。誰也不知道哪個嬤嬤丫頭背後站著是哪位主子,這個是老太太的身邊人,那個是太太的陪房,鳳丫頭都不敢得罪。宮裏卻不同,除了太後和父皇外,便是以我為貴。你們誰的麵子都不需要給,若有人尋你說情說事,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有所顧忌。三妹妹當明白,這後宮之事若不靖,咱們難有寧日。連日後咱們的皇兒,都未必安穩。”


    探春聞言,先是俏麵如霞,隨即又是一白,到底心懷英豪氣,知道不是羞澀之時,咬牙點頭道:“三哥哥放心,我省得的!”


    ……


    “喲!這兄妹二人可來了!如今也比旁的姊妹親麽?”


    見賈琮、探春進了宜秋宮,黛玉率先笑著打趣道。


    其她姊妹們紛紛附和著笑了起來,都知道探春從前便最親近賈琮,如今倒是更能親近了……


    探春卻不是好惹的,還口道:“林姐姐還說我?”


    黛玉奇道:“我如何說不得你?你有了當太子的哥哥,我就不能說你了?”


    探春氣道:“如今和那位葉姐姐時候長了,林姐姐愈發刀子嘴了!三哥哥喚我去,還不是因為林姐姐你清貴,不煩俗世,便將這一宮的人交給我和寶姐姐、平兒姐姐三個。寶姐姐如今身子弱下不得床,平兒姐姐又是菩薩性子,當不得鎮山太歲。林姐姐巴巴的推了我出來當惡人,這會兒還打趣我?忒欺負人了!”


    黛玉聞言一怔,隨即忙賠笑道:“哎喲!這可真錯怪好人了!好妹妹,哪裏是讓你當鎮山太歲,分明是讓你當正宮娘娘!”


    眾姊妹們大笑,探春羞臊的上前要去捉打黛玉。


    黛玉忙笑著繞了圈兒,藏在賈琮身後求饒。


    探春這才作罷,沒一會兒,平兒、晴雯、香菱等人也來了,愈發熱鬧起來。


    眾人說起白日在太液池蓬萊山上的遊戲,都興致盎然。


    有釣魚的,有泡溫泉的,有追趕白鹿仙鶴的,湘雲好動,和丫鬟們頑的不亦樂乎。


    也有好靜的,喜愛看書的,宮中多有孤本,更有曆代名人字帖。


    王羲之的《蘭亭集序》,歐陽詢的《化度寺碑》還有張旭的《肚痛貼》等等。


    黛玉、探春都是好書法的,這兩日看的如癡如醉。


    迎春也有解悶的,宮中典藏諸多棋譜,她反應較慢,隻一卷《棋經十三篇》,好幾日也翻不過一篇去……


    而惜春則由專門的宮廷畫師,教她繪畫。


    大家各有所樂,自在怡然。


    “你去忙你的罷。”


    賈琮正在聽眾人分享她們的樂趣,忽然黛玉同他說道。


    賈琮奇道:“都這會兒子了,還忙什麽?”


    黛玉沒好氣道:“你說忙什麽?寶丫頭那裏你不去瞧?還有……”頓了頓,黛玉絕美的容顏上浮現出一抹暈紅,道:“葉姐姐同我說了,讓我別忘了叮囑了,夜了去尋她。”


    賈琮:“……”


    “噗嗤!”


    平兒幾個過來人聞言,實在忍不住笑出聲來。


    晴雯都沒脾氣了,笑道:“這個貴人,真真是……”


    平兒忙瞪她,不許她胡說。


    晴雯好笑道:“這次是好話!我隻盼世上女兒家,都能如她這般活的自在。”


    迎春先受不了,擺手道:“可別,我實沒那個福氣。我倒是喜歡她那性子,大氣隨和還有趣兒。但果真讓我成她那樣,我也辦不到。想來這樣的人物,世上頂多隻那麽一二個,如何能人人成那般?”


    探春提醒道:“你別以為人家不知禮,葉姑娘打小和皇子皇孫們在景陽宮受大學士教誨,讀的書不是咱們尋常閨閣女孩子能比的。她是把禮都看透了,才能隨心所欲卻不逾矩。”


    晴雯悶悶不樂道:“我並沒說她不知禮,我是說好話來著。”


    眾人大笑,湘雲歎道:“你這丫頭,也該多讀點書了。得虧跟了你們爺寵著你,若是換個去處,怕要吃大苦頭呢。”


    晴雯臉都漲紅了,道:“我真的說的好話!”


    賈琮都繃不住笑起來,道:“真真是雞同鴨講,她們是好心讓你多讀點書,如此說話就知道分寸了,並非是說你在說葉清的壞話。”


    香菱悄悄的拉了拉晴雯的衣角,讓她別說話了……


    不讀書也沒關係,反正三爺喜歡你的屁股……


    看出香菱純真的眼神後,晴雯差點沒氣昏過去!


    賈琮則不與眾人閑聊了,起身道:“我先迴去了,你們也早點睡。”


    又對眼神不舍的晴雯道:“明兒去尋你。”


    晴雯見姑娘們一瞬間都望了過來,登時急眉赤眼道:“我啥也沒說!”


    眾人登時噴笑不已,見大家都笑她,晴雯滿麵臊紅,氣的一跺腳扭身跑走了。


    賈琮也笑著告辭離去。


    ……


    宜春宮,偏殿暖閣。


    見賈琮入內,寶釵忙坐起身來。


    心結解開,有禦醫聖手開出良方,雖隻一日夜,寶釵的氣色看起來卻比原先好太多了。


    見她掙紮著想下床見禮,賈琮忙上前一步攙扶住,不無嗔怪道:“好端端的,折騰這個做甚?”


    一旁鶯兒正經解釋道:“殿下,我們姑娘今兒尋來了宮裏的嬤嬤,學了半日功夫的規矩……”


    “得得得得!”


    賈琮擺手笑道:“那些禮數和規矩是對外的,自家人在一起怎麽舒服怎麽來,還是按從前那般。”


    鶯兒自然高興,可她還得看寶釵的臉色。


    寶釵猶豫了下,道:“怕讓人說嘴去……”


    賈琮微笑道:“如今這宮裏……不,如今這天下,除了太後和父皇外,數我最尊貴。我一不搜刮民脂民膏,二不大興土木揮霍無度,就想讓自己和家人私下裏過的自在些,難道也不成?誰要說不成,來來來,這個太子我不做的,讓給他做,行不行?”


    “噗嗤!”


    寶釵嗤笑了聲,嗔道:“這叫什麽話,儲君之位也能讓?”


    賈琮坐在她身邊,攬住她柔軟的腰肢,笑道:“若果真按規矩來處處要求,那我這一生怕也難逃帝王孤家寡人的宿命。雖能唯我獨尊,然而身邊的人卻隻有君臣之義,再無其他情分。這樣的人生,縱然是天下至尊,我也不稀罕的。”


    寶釵聞言,目光暖暖的,柔聲道:“我信你,你原還想帶我們去海島上度日呢……”


    賈琮哈哈一笑,道:“這幾年怕是去不成了,等你身子養好些,可以去太液池上的蓬萊山逛逛。太液池雖名池,卻和一片海一樣,蓬萊山也算是一座海島了。不過你要快快養好身子,看著讓人心疼。”


    寶釵聞言,目光溫柔的看了賈琮一眼後,又輕輕垂下眼簾。


    嫻靜的模樣,確實讓人心疼……


    賈琮又將讓探春先管起後宮的事說了遍,道:“明兒她一準來尋你,不過怕勞累你,多半不會太擾你。”


    寶釵想了想,道:“如此安排倒也妥當,三丫頭是個厲害的。不過現下也管不了什麽,都要先跟著宮裏女官們學,總要把到底怎樣個形勢摸清了,才不會鬧笑話。”


    賈琮伸手撫了撫寶釵柔順的頭發,笑道:“不要怕鬧笑話,這是咱們自己家,你怕誰笑話?不過有你在,總能穩妥些,我也更放心。”


    寶釵順著賈琮的柔勁,緩緩靠進了賈琮懷中,輕聲道:“我自知這種性子,不討爺喜歡。越是有大能為的人,越喜歡無拘無束的性子。”


    賈琮奇道:“你覺得,我不喜歡你麽?”


    寶釵俏臉登時緋紅一片,雙手按住那隻溜進襟口的手,強忍著酥軟,喃喃道:“我並無他意,就是想告訴爺,我雖不如顰兒純真率性,卻也不會變成姨母那樣算計別人的人,不會變成自己厭惡的樣子……”


    賈琮聞言,觸感軟膩的手忽然頓下,低頭看向寶釵,問道:“好好的,怎說起這個來了?”


    寶釵不知何時已滿臉是淚,她看著賈琮泣道:“我想求爺一事……”


    賈琮道:“你說。”


    寶釵咬了咬唇角,道:“我想求爺,放我娘,和我哥哥迴江南去罷。”


    賈琮並未直接應下,問道:“怎麽突然這般作想?”


    寶釵目光淒然,落淚道:“爺,無論如何,她們都是我的娘兄,雖她以為我不重要,還推我……但到底生我養我一場,我實不忍見她因我落得這個下場。”


    說著,寶釵跪在床榻上,乞求道:“送她們出京迴金陵老宅罷,爺再讓人盯著哥哥,不許他渾來,如此,兩相都好。”


    賈琮先將寶釵扶著坐下,頓了頓後問道:“你要不要再見見他們?”


    寶釵聞言大喜,不過隨即卻更悲傷,她搖了搖頭,淚如雨下道:“斷了這份念想,他們也不會再打著爺的名號做事。”


    賈琮輕笑了聲,將寶釵攬入懷,道:“哪裏就到這個地步?誰家還沒幾個鬧心的親戚?再說,薛蟠這個人渾雖渾點,但遠談不上大奸大惡。既然你都開口了,我自然沒有不允之理。你娘那邊先不見了,讓薛蟠進宮罷,你拿話叮囑他,告訴他,迴金陵也不能仗著你的勢欺男霸女胡作非為,有錦衣衛盯著他呢……不過你還是得先養好身子才能見他,不然悲傷太過,愈發傷了根本。我摸著怎麽都瘦小了些,這可不成!”


    寶釵:“……”


    “等過幾年朝局穩定下來,我南巡時,再帶你迴金陵,到時候,準你歸寧省親。安心養身子罷,孤坐擁這萬裏江山億兆黎庶,難道還容不下一對糊塗母子?若寬恕他們一迴能讓你快樂,我十分樂意為之。”賈琮用帕子拭去寶釵臉上的淚水後,輕聲說道。


    寶釵投身入懷,緊緊抱住賈琮,不願鬆開分毫。


    她是不幸的,但又如此幸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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