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將曉時分。


    東宮崇仁殿,西暖閣內。


    賈琮進宮以來,還是頭一次自己穿衣裳……


    黃花梨雕龍紋架子床邊,則是麵紅耳赤的綠竹在給光溜溜的葉清穿衣裳。


    床榻不遠處,擺放著兩個木盆,盛著有些渾濁的溫水……


    等綠竹為葉清穿好裏麵的小衣後,葉清才一個翻身坐起,隨手將一件儒裳披在身上,本就絕美的俏臉,此刻似用過世上最美的化妝品般,整張臉都散發著瑩潤的光澤,愈發顯得國色天香,千嬌百媚!


    她看著賈琮正斜眼覷視她,嘴角微微彎起,笑道:“唉,人果然都是逼出來的……”


    正接過綠竹奉上的漱口茶水漱口的賈琮聽聞此言,先是一怔,再看到這娘兒們眼中的壞笑,一口茶水登時噴出:


    “噗!”


    可憐綠竹辛辛苦苦侍候這一對不要臉的狗男女,到頭來還被噴了滿臉滿身都是。


    賈琮劇烈咳嗽了幾聲後,氣急敗壞的指著滿臉無辜的葉清,見她一臉不知發生了什麽的神色,賈琮實在懶得搭理這瘋女人。


    怪道常有人說,女人若是放開了,根本沒爺們兒什麽事。


    想想也是,便是在紅樓原著裏,鳳姐兒、鴛鴦還有平兒,在不當著男人麵時,罵的話簡直刷新三觀……


    女人背地裏的模樣,男人確實了解的不多。


    而葉清這女人太驕傲了,驕傲到當著男人的麵,也敢開葷腔……


    賈琮自忖惹不起,安撫了綠竹,幫她擦拭幹身上的茶水後,轉身就走。


    綠竹在後麵滿麵羞紅,差點沒站住,一雙杏眼蘊滿了水意迴頭委屈的對葉清道:“小姐啊,你看他嘛……”


    女孩子身前的水漬,哪裏敢亂擦……


    葉清嗬嗬一笑,揉了揉綠竹的小腦瓜,道:“昨兒什麽沒瞧見?讓你頂我一會兒你還不依,傻丫頭,看準了就別害羞。你既然喜歡他,何苦忸怩來忸怩去,到頭來吃虧的是你自己。今晚我再叫你代我的時候,可別跑了啊!”


    作為貼身丫鬟,綠竹昨夜裏不僅負責端水清洗,在某個女流氓“騎馬”無力時,還得負責跪在後麵一下一下的推著……


    綠竹被這話說的站也站不穩,軟軟的坐倒在一旁椅子上,氣道:“好好的清臣公子,都被小姐給帶壞了!”


    葉清聞言非但不惱,反而哈哈一笑,道:“我帶壞他?你昨晚沒瞧見,他懂得花樣比我還多!這種讀書人最是道貌岸然斯文敗類,明麵上皎皎如月似清風碧玉,私下裏看過的春/宮比我多得去了。我不過看些小本兒,他卻和一屋子丫鬟美婢廝混過不知多少迴,我帶壞他?小蹄子迷了心罷!”


    笑罵完,葉清也不再多言,讓陪侍了一宿的綠竹好生歇著,她則往慈寧宮行去。


    ……


    慈寧宮,壽萱殿。


    已經同太後、武王見過禮的賈琮,正在勸說武王,他微笑道:“父皇,去看看吧。內務府今兒拍賣晶瑩雪的方子,籌措賑濟山東百姓的銀兩。父皇去看看,今兒能籌措多少。”


    武王是個至情至性的人,鐵軍之死,對他的影響頗大。


    昨夜鹹安宮甚至急召了迴太醫,萬幸無事。


    不過今日武王看起來,還是十分滄桑憂傷。


    畢竟,數十年如一日的屬下,甚至是兄弟,就那樣去了,他心中怎能好受……


    武王和崇康帝,正好是兩種極端的性子。


    明白賈琮的好意,也欣慰他的孝心,但武王還是搖了搖頭,笑道:“朕不去了,便在宮裏等候太子的好信兒。”


    不過想了想,到底有些擔心,道:“若是將方子都賣了,太子以後該如何增添進項?太子,朝廷上那些大臣們,從皇家內庫掏銀子時絲毫不手軟,可天家要想從國庫裏掏銀子,那可有的擂台打了……”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當年為了籌措軍費,縱是如日中天的武王,也著實棘手著惱了許久。


    這幾日他通過搜尋信息,已經大致明白了雪花洋糖是什麽物什,值當多少銀子,因此現下竟有些不舍。


    他總想將最好的,都留在賈琮手中,不讓賈琮以後作難。


    賈琮笑道:“父皇放心,兒臣自有妙算。雖將方子賣了,可以後未必賺的少。父皇若不放心,何不和兒臣一道去內務府衙門坐坐?”


    太後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勸道:“皇兒,元壽這般相邀,你何不出去逛逛?”


    武王聞言,隻是微微搖頭。


    他明白自己的身子骨,一動不如一靜,少折騰些,就能多養些元氣,多撐些時日。


    不看到賈琮徹底坐穩皇位,他死都難心安。


    見他如此果決,賈琮心中一歎,不好再勸,正想岔開話題說旁個,就見葉清悠哉悠哉的進殿來。


    嘴角彎起一抹笑意,光芒四射!


    慈寧宮的宮女們都紛紛訝異,今兒這位主子怎好看成了這樣。


    而一些老成的昭容、彩嬪們,卻紛紛麵色古怪起來。


    看看葉清,再看看裏麵某人……


    “清兒請老祖宗安,請九叔安!”


    葉清根本不在乎周圍人的目光,至殿前與太後和武王請安後,老太後這會兒才看清她的麵色,然後頗為誇張的睜大了眼,身子向前傾,死死的盯著她這娘家侄孫女兒猛瞧。


    武王則抽了抽嘴角,看向賈琮。


    賈琮正色解釋道:“我是被迫的。”


    武王以手遮麵,哭笑不得。


    太後卻開心壞了,一迭聲叫道:“好好好……”


    葉清先橫了賈琮一眼後,落落大方坐在太後身邊,任這個盼望今日盼望多年的老太太拍著她的手,好似在誇她好樣的,再接再厲!


    武王有些頭疼,提醒道:“母後,還未出孝期……”


    太後臉色一正,道:“你哥哥遺詔內特意叮囑,無禁嫁娶音樂,為的便是今日!天家若血脈昌盛,也便罷了。可如今隻元壽一根獨苗苗,哀家夜裏睡著睡著都能驚醒。所以,大孝莫過於此,大孝莫過於此!不見皇重孫誕世,哀家死不瞑目!”


    此言一出,武王、賈琮、葉清三人忙勸老太太莫要激動。


    好一番熱鬧後,太後又想起一事,她看著賈琮道:“後宮現下一直沒個正經主子,小九兒憊賴的緊,不愛理會那些事,她心氣兒高,看不上這些。也就你寵著她,容她日後去外麵逛……”


    年紀大了,說話就容易跑偏,太後絮絮叨叨半天後,在葉清的提醒下,想起正事,道:“哀家年紀大了,守不住這樣一座皇宮了。你父皇身子骨也不好,哀家勸他挑兩個跟前人服侍都不肯。這宮裏早晚要交給你,太子如今東宮裏也進了不少人,你也都熟悉她們,選幾個可靠的,讓她們先接手後宮,和女史昭容們慢慢學。其實也沒什麽好學的,隻要能狠下心來,就都好辦。原哀家是要交給林丫頭的,可小九兒說林丫頭也是個嬌貴的性子,你寵的跟眼珠子一樣,見不得她受累。哀家也是奇了,曆朝曆代後宮爭權爭寵鬧出了多少是非來,偏到了你們這,反而成了惹人厭的厭物兒?那哀家也不管了,讓誰來管這攤子事兒,你自己定罷。但要記住,一定要心硬一些的,不然宮裏那麽些人,哪裏鎮得住?”


    賈琮聞言,點點頭道:“孫臣知道了,會安排好的。”


    武王也提點道:“後宮一定不得大意,尤其是禦膳房和禦藥局,一定要絕對可靠的人來操持。”


    賈琮再度頷首應下,一家人又說了起子話後,賈琮看時候差不多了,最後問道:“父皇果真不去看看熱鬧?”


    武王笑道:“你們去罷……小九兒也可以去瞧瞧,她好些日子沒出宮逛了。”


    葉清聞言,側眸看向賈琮。


    賈琮扯了扯嘴角,道:“你想去就去,看我作甚?一道去麽?”


    葉清聞言哈哈一笑,道:“不必,你自先去便是,我去叫上林妹妹。先前就說好的!”


    賈琮:“……”


    太後同武王笑道:“小九兒倒和林丫頭對上眼了……”


    武王微笑著點了點頭,道:“那丫頭心思幹淨,又不失靈慧,倒和太子他娘當年有些像。”


    太後:“……”


    ……


    皇城延政門外,長樂坊。


    內務府官衙所在。


    雖國喪未過,但因為大名鼎鼎“晶瑩雪”配方拍賣,驚動了整個帝國的巨賈。


    尤其是江南六省,因為晶瑩雪最先在江南六省鋪貨。


    雪花洋糖在當下絕對是極奢侈的美味,在紅樓世界中,連榮國府都沒多少,就連黛玉用,還是寶釵使人送了袋西洋雪花洋糖並燕窩給她。


    因工藝技術的限製,當前大乾並不能將蔗糖製成白砂糖。


    在晶瑩雪之前,唯有從西洋用船運至大乾。


    可商賈們遠渡萬裏重洋,又沒有足夠的保幹防濕防蟲手段,一次哪裏敢多運?


    如此,晶瑩如雪的白砂糖,竟成了極奢侈的美味。


    再加上哄傳此白糖十分滋補,就著燕窩一道用,更是滋補聖品,也就愈發有價無市。


    每迴從揚州府那座江心島上運出的“晶瑩雪”,再往六省一分,連塞牙縫兒都不夠!


    這樣的奇珍,和聚寶盆都沒甚分別,天家竟要拍賣方子,不知多少隱藏在水下的商賈巨鱷都為之心動。


    他們不是沒想過動歪腦筋,可揚州城外那座江心島,是錦衣衛在江南的練兵大營。


    誰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去捋虎須,再說就算得手了,誰敢生產售賣?


    不是明擺著腦門上刻個賊字麽……


    再沒想到,如今竟有了合法的機會得此方子。


    天家甚至將原因都給了出來,不與民爭利是一點,更重要的,是為了籌措齊魯賑濟災民的糧食。


    或明或暗,整個江南都將曾經不共戴天的仇人捧上了神壇。


    “愛民如子”,“天生聖君”這樣的話不要錢似的幾乎讓天下人所共知,唯恐天家反悔……


    萬幸,那位曾經讓整個江南士林都恨之入骨,如今又被推波助瀾捧成聖明皇儲的太子,終究沒有反悔。


    內務府於今日,開始了“晶瑩雪”方子的拍賣會。


    一架架馬車從四麵八方的各省駐京會館方向駛向了長樂坊,大乾承平百年,積累下了不知多少不顯山不露水的巨富。


    自馬車上下來一位又一位看起來尋常,但氣勢極足的老人和中年人,還有極少數的年輕人。


    雖衣著相貌各不相同,但有一點相同的是,他們都流露出一股誌在必得的氣概!


    內務府的筆帖式們將一位又一位的財神爺登記造冊,然後請入大堂中落座。


    除了商人外,還有一些戶部的官兒,今日竟也來了。


    除此之外,還有幾個雖身著員外服,但卻帶著濃濃官氣的老人,也來到了內務府。


    他們似乎想看看,到底憑什麽,一張小小的方子,就能抵得上國庫一年三成的稅收!


    辰時末刻,當一架宮輦在禦林軍和錦衣衛的護從下,進入內務府後,今日盛會,終於開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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