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武王迴壽安宮的途中,武王看著俊秀逸然的賈琮,溫言叮囑道:“太子,不必太急,你還年輕,有的時間去實現你的雄才大略。朕也還能再堅持些時日,總能等到你越走越穩,越走越好。”


    宮燈遍布,將整座大明宮照的通亮。


    含元殿、宣政殿、紫宸殿三大殿頂部的琉璃瓦,在明月和宮燈的照耀下,似散發著幽幽的金光。


    恍若天宮。


    賈琮聽聞武王之言,微笑道:“父皇放心,兒臣不會急功近利的。隋煬帝前車之鑒,兒臣會時刻自省。”


    武王笑道:“楊廣其實還是頗有才能的,太子可知他敗在何處?”


    賈琮道:“太過自大,且不會用人。兒臣與他不同,兒臣骨子裏雖然同樣驕傲,但卻始終有自知之明。譬如武事,兒臣就絕不會親領數十萬大軍出征,去插手指揮,朝政上亦是如此。將特定的事,交給特定的人去辦,才是正道。論領兵之能,兒臣莫說與父皇比,縱是與獨孤意等人比,也遠遠不及。論處理朝政政務,也無法和浸淫此道數十年宦海沉浮不倒的朝廷諸公比。”


    武王聞言笑道:“朕想起了漢高祖之言:夫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吾不如子房。鎮國家,撫百姓,給餉饋,不絕糧道,吾不如蕭何。連百萬之眾,戰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三者皆人傑,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者也。項羽有一範增而不用,此所以為我所擒也。


    太子深諳帝王之道,朕心安矣。”


    ……


    崇康十四年,六月二十八。


    先帝尚未入皇陵,朝廷也還未改元。


    崇康遺詔二十八日國喪之期,已經過去一半多了。


    由於崇康帝最後一日,為了大乾劉氏江山的穩定,以絕大的胸襟,平穩傳承了皇位。


    所以至少在明麵上,此次皇權交接,不見一絲血腥。


    在百姓眼中,天子留下遺詔,兄終弟及,天家手足情深,感人之極。


    所以,此次皇權之交接,並未激起多少波瀾。


    不過神京城內並未平靜太久,偌大一個長安,就又鼓噪起來。


    無數富商巨賈,從四麵八方以八百裏加急的速度,匯聚長安城內。


    據說,當朝太子殿下在流落民間時,因身懷大氣運,所以得到了一份雪花洋糖的方子。


    如今大乾境內的雪花洋糖,皆由海外運來,極其昂貴。


    太子殿下本來可以用這張方子發大財,然認祖歸宗迴歸皇室成為太子後,自覺不可與民爭利,故而要將這張方子拍賣。


    拍賣得銀,用來賑濟齊魯山東之地遭旱災的災民。


    這則傳聞被上百說書先生十分確鑿的於諸茶樓酒肆市井菜場中宣揚開來,太子的名聲登時大好。


    而其身負前後兩朝皇朝血脈之言,亦傳播開來。


    時有大儒道:“天下讀書人地位之清貴,皆源自前宋趙氏官家‘與士大夫共天下’之誓言。天下讀書人,都欠趙宋一個人情。”


    若非當朝太子含有前宋皇族血脈,僅憑此言,這位大儒怕就要被抄家問斬。


    但如今,他的話卻引起了積極廣大的迴應。


    曾經無數視賈清臣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能食其肉飲其血的讀書人們,卻紛紛拜倒在劉元的太子光環之下。


    這便是皇權!


    當然,背地裏有無數新黨官員在推波助瀾。


    無他,賈琮對軍方的規劃早已隨著那幾位草詔翰林傳諸四方。


    朝野上下既為大乾能有一個如此雄才大略抱負宏遠的太子感到高興,但也為太子如此好武感到擔憂。


    可誰也不能說什麽,太子為了賑濟災民,不僅將價值巨萬的方子拿出來拍賣,不與民爭利,還想法子,將內庫中那數千萬兩巨資,沒有直接發放給那些丘八,而是用作軍費驅之戰爭,收複秦漢故土。


    每一樣,都超過了百官的期望。


    至少,遠比當今天子大手一揮,直接犒賞三軍好的多。


    所以,為了表明太子實際上與文臣更加親近,士林中便大造起太子從血脈上,便與天下士人更近的風向。


    而當初的清臣詞,一時間更是洛陽紙貴。


    在一片喧囂聲中,賈琮這幾天的日子,過的卻不似外人想象中那麽繁忙,反而逍遙自在。


    大明宮北,太液池。


    相比於大觀園內的沁芳池,太液池怕有百倍規模。


    池中甚至還有一座蓬萊山。


    周遭隻皇家廊廡,就足有四百餘間。


    垂柳依依,蓮池漫漫。


    有成群的鴛鴦戲水,也有仙鶴飄飛。


    一座雕龍刻鳳的遊舫甲板上,賈琮衣襟輕薄,躺在一張躺椅上,臉上架著一架內府匠人用墨色水晶打磨出的眼鏡,墨鏡。


    第一次見賈琮戴墨鏡,葉清等人差點沒笑出豬叫聲來。


    可等她見賈琮如此舒適的曬著太陽,絲毫不避諱陽光刺眼,便取來嚐試一番,迴頭就命工匠又打磨出了十幾幅。


    躺椅上方打著遮陽傘,附近各擺放了一座冰鑒。


    倒比空調還要舒適幾分。


    唯一遺憾的是,還沒法設計出幾身比基尼,讓晴雯、香菱她們穿著……


    好吧,這個輕佻的想法至少十年內不可能實現。


    不然傳出去一絲風聲,他就立刻成了桀紂之君了……


    賈琮靜靜的躺在那裏,墨鏡下的雙眼始終在出神。


    沒有人知道,他在以江山為畫板,勾勒他心中的世界時,要承擔多大的壓力。


    數十萬九邊大軍被他調離虎穴之後,一路上根本不可能整隊出發。


    一路稀爛的陣型,勢必造成無數的落伍士兵,和逃兵。


    這其中,將會引發多少起案件,誰都不清楚。


    偷、摸、搶、騙、欺壓甚至強女幹、殺人……


    不是說那些士卒是壞人,隻是人數太多了,又被圈在九邊十數年苦熬,難免會出現一批心理出現問題的士卒。


    這種事放在後世都不能杜絕,更何況現在?


    盡管賈琮已經安排了數千錦衣衛分七路沿線巡查,但這點人數撒在千裏之途上,不過杯水車薪。


    還要下令沿途各府縣自守防備,若有亂兵渾來,嚴懲不貸!


    這場拉練,其實也是一場大浪淘沙的過程。


    篩洗掉的,是一些老弱病殘和疏於訓練的兵油子。


    據賈琮推測,這些人,不會在少數。


    對於這些落隊之人,也不會任其自生自滅,造成社會動亂之源。


    天家會撥付一筆銀子,送他們迴鄉。


    八十萬大軍,洗到最後,能剩下三十萬真正能戰之士,就很不錯了。


    他也是用這種方式,於無形中大裁軍,精兵簡政。


    不然,朝廷養著幾十萬不能戰的大軍,早晚會被拖垮,隻會肥了喝兵血的軍官們……


    也不知那些邊軍大將們,現在迴過神來沒有……


    但賈琮也不怕他們想明白,太陽底下沒新鮮事,還能讓他們一輩子看不破?


    看破也沒關係,相對於滅國封爵的誘惑,淘汰些病弱老卒,對他們而言,不是損失不起。


    甚至全部折損在安南戰場上,隻要能取得讓天子和他這個太子滿意的戰果,那些丘八大將們也無所謂。


    這無所謂道德不道德,一將功成萬骨枯,原本便是天經地義……


    對於這場戰爭,賈琮能做的並不多。


    除卻糧草供應充足,入安南地圖盡量精確外,他甚至無法提供太多的新式火器。


    隻有那看起來唬人,但實際殺傷力並不算多大的初級手榴彈,能多供應些。


    但也足夠了。


    剩餘的,就靠入安南大軍自己掌握罷。


    有金軍為帥,局中調遣,賈琮給予最大的信任。


    軍事也就如此了,至於齊魯旱災……


    林清河到底還是壓不住陣腳啊,賈琮難掩失望之色。


    賈琮前世讀書時,上網或者參加寢室臥談,總覺得國家不請他和他的室友們去主持國事,是國家和民族的損失。


    到過了中二年紀後,就漸漸不再關心這些事了,因為他終於明白,國家可能真的不會請他去主持中央,他又何必再為國為民操勞費心……


    等再年長一些,接觸到醫院內的部分行政工作後,賈琮才明白裏麵的水到底有多深。


    同時也漸漸明白,一個強勢的科室主任,代表著什麽。


    賈琮原以為,林清河跟了寧則臣和趙青山這麽些年,甚至還嚐試著將趙青山按在河套不迴京,想來有足夠的手腕維持朝政平穩運行。


    誰知道,他連山東糧價暴漲不休的困局都擺不平。


    不是擺不平齊魯省的難題,是擺不平朝堂上的難題。


    齊魯乃孔聖之鄉,名臣大儒如過江之鯽。


    也就造成了,山東之地遍地豪強士紳的局麵。


    其中,便以衍聖公孔家為首。


    衍聖公孔家,是連新法都不曾觸碰的地方。


    曲阜的土地,悉數在孔家手中。


    但是……


    這一迴,孔家做的卻極讓賈琮不滿。


    衍聖公孔傳禎已經是近九十歲的老人了,據錦衣衛迴報,二月份孔傳禎因染了風寒後,便再沒能好轉過來。


    賈琮已經派了兩名禦醫連夜趕路前往曲阜,又另派二人,前往江南宋府……


    如今孔府家業,皆由其長孫孔衍賓一手掌控。


    今年山東大旱,孔府囤積了如山的糧米,卻任糧價一日高似一日,始終不肯放糧。


    甚至齊魯的常平倉糧,都被他聯合數大家族的族長,一並使了瞞天過海之計,給吞了下去。


    這些事,朝廷心知肚明,然而林清河竟然不敢將孔家如何……


    甚至,還將牖民先生孔傳禎有恩於賈琮之事,當成了借口。


    這種做法,讓賈琮深失所望!


    怪不得當初寧則臣選趙青山當接班人,趙青山之後,繞開了林清河和吳琦川,直接點了河道總督柴梁。


    這位一手創建了新黨的絕代名相,確實眼光精準。


    林清河、吳琦川可成為完美的執行者,但卻不能成為掌控者。


    魄力太淺,大事糊塗!


    事關國朝大事,一個不小心就會釀成民變,別說此事和牖民先生無關,就算果真是他老糊塗了晚節不保這般做,賈琮也不會念在舊情就縱容他。


    公是公,私是私!


    什麽恩情什麽體麵比江山社稷黎民安定更重?!


    連這點都弄不明白,也想當內閣首輔,軍機處首席大臣?


    “怎麽呢?眉頭都皺的解不開了……”


    正當賈琮對林清河大失所望之時,忽覺得眉心被一隻涼沁沁的手撫上,輕輕摩挲著,指尖細軟涼膩。


    他迴過神來,將架在鼻梁上的墨鏡取下,看到一張眉眼如畫的俏臉,含笑的望著他。


    賈琮肅然的麵上登時轉化成笑臉,道:“林妹妹怎出來了,不抹葉子牌了?”


    黛玉抿嘴笑道:“老頑那個有什麽意趣?家裏老太太她們才愛頑呢……”


    賈琮嗬嗬一聲,身體在寬大的躺椅上往邊兒上移了移,道:“來,你也躺下。”


    “呸!”


    黛玉輕輕啐了口,俏臉如敷了胭脂般羞紅起來,咬牙道:“讓人看了去,我還活不活了?”


    她心中雖有靈性和小叛逆,但行動上,通常不會偏差半步,從不讓人說嘴去。


    賈琮也不強求,招了招手,讓你彩嬪送來了一隻錦墩,待黛玉含笑謝了人坐下後,他方笑道:“不用擔心林姑丈,我使了禦醫和內侍日夜照看著,隻會比在東府時更好。等忙完這一段國喪後,我再帶你去瞧他。”


    林如海為外臣,自然不能入住皇城。


    所以賈琮就將他安置在東宮外崇仁坊的一處宅子裏。


    黛玉聽聞此言,本就如氤氳著朝露的眸眼,愈發閃動著靈性的光澤,看著賈琮輕聲道:“你且忙你的大事,父親那裏,我前兒就央葉姐姐帶我去探望了,都很好呢。”說著,目光又變得溫和輕軟起來,問道:“朝廷裏的事很艱難麽?我從未見過你這般皺眉頭過……”


    賈琮笑了笑,道:“沒事,隻是有些人做事做的不好,讓我有些生氣。”


    黛玉笑道:“若有人做事不好,你可以訓斥他好好做啊。”


    在她印象裏,賈琮可不是個隻會生悶氣的人。


    賈琮聞言笑的有些無奈,卻耐心教道:“這朝廷啊,和家裏不同。譬如一個首輔,就算你不滿意,卻也不能隨意訓斥,你得維護他的權威。不然的話,底下的官兒立刻就不把他放在眼裏,朝廷的政令也就很難執行下去了。”


    黛玉奇道:“那他做的差了也不能說?既然他做的不好,三哥哥何不換一個能做的好的?”


    賈琮笑著伸手在她細嫩的俏臉上捏了捏,道:“就快了,如今這個隻是暫代的。也就這幾日,新首輔就要進京了。”


    黛玉歡喜道:“那就好,連平兒姐姐都說,你這幾日心情不好,她焦急的都上火了……”


    賈琮點點頭,道:“迴頭我同她也說說就好了。”


    黛玉“嗯”了聲,又看著賈琮問道:“你何時接寶丫頭進宮?可別拖太久了,雖你送了宮花兒給她,可也抓了她哥哥,外人看了她的笑話去,她心裏很不好過呢。”


    賈琮見她如此善良,便笑道:“怎樣也得過了國喪,不然不好往宮裏接女人的。”


    黛玉聞言,算了算,還有十來天,輕輕歎息一聲。


    她知道寶釵外麵看起來隨和,接人待事都好說話,可心裏誌氣卻極高。


    這些日子,也不知怎麽熬著呢。


    當日她隻當賈琮要一去不迴,才不顧一切的跟了上來,要與他生死相依。


    若是早知道他是進宮當太子,那夜她也不會跟上了……


    她若不來,寶釵臉上也不會那樣無光……


    看出黛玉麵上的黯然,賈琮心生憐惜,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和你不相幹的,敲打薛家,原就是為了寶姐姐好。薛姨媽太過精於算計,薛蟠又無法無天慣了。若不提前敲打掉她們這些壞毛病,待寶姐姐入宮後,她隻會更難。至於太子妃的位置,更不是你想的那樣,你並沒占了誰的,本就是你的。縱然沒那夜那出,寶姐姐想上位也太難。皇商之家外麵聽著好聽,可對天家來說,與家奴幾乎無異。太後和父皇都不會願意見到一個皇商之女來坐正宮的,你葉姐姐怕也不允許寶姐姐在她上麵……我倒是不在乎這個,但人在這世間,不能太特立獨行,憑添無數煩惱。”


    說著,賈琮換了下躺的姿勢,側了側身體,正麵看著黛玉,輕聲笑道:“若果真依我的心願,就該把這位置給寶姐姐算了,左右你也不愛管理宮務。等天下太平了,朝局能夠自主運行了,我就帶你天南海北的到處逛去,圈在這金籠子裏有什麽意趣?至於名分,有沒有名分,你都是我最疼愛的林妹妹,永遠不會變的,就如我永遠也不會忘記,那夜你要與我共同赴死的模樣……”


    黛玉聞言,紅眼圈內淚珠兒都下來了,輕聲道:“那……就讓她來做太子妃?”


    賈琮笑著搖頭道:“還是算了,沒的生出許多事來,都煩惱。林妹妹人好命也好,你家祖上三代列侯,又恩封一代。到了姑丈這一代雖沒了爵位,卻自己爭氣,中了探花郎。這樣的家世來當太子妃,朝野上下,還有太後、父皇那邊,都說得過去。何必為了一個名位,讓大家都不高興?”


    黛玉輕輕嘟了嘟嘴,可愛之極,有些幽怨道:“可是我想和你一起去天南海北的逛逛,還有葉姐姐……”


    賈琮笑著擠擠眼道:“可以變通一下嘛!等寶姐姐入了宮,你撒個嬌,把宮務托給她和平兒姐姐。到時候讓她們輪流留守皇宮,咱們出去快活!”


    “呸!誰同你去快活……”


    黛玉被偏寵成這般,本就嬌媚的俏臉愈發笑成了花兒,卻眸橫秋水的看著賈琮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寶丫頭最好強,你不讓她當名義上的太子妃,卻讓她掌著太子妃的權來哄她,不讓人小覷了她去,對不對?”


    賈琮啞然失笑道:“我是讓你去托付,不是我來開這個口,難道我藏的是這個心?”


    黛玉反應過來,俏臉一下紅了起來。


    賈琮開口,和她開口,是完全不同的兩迴事。


    若是賈琮開口,則代表剝奪了她這個太子妃的權力,她雖不看重,但心裏總會有些坎兒。


    然而賈琮讓她自己去開口,則代表是她這個太子妃主動下放的權力,她能下放,自然也能收迴。


    被賈琮揭破小心思後,黛玉惱羞成怒,決定不理這個壞人了,起身就要迴遊舫中去。


    卻不想剛起身,卻被賈琮握著手往躺椅上一拽,黛玉在輕聲驚唿中失去了平衡,倒在了賈琮身上。


    不給她抗爭的機會,賈琮就吻上了她的櫻唇。


    黛玉滿麵嬌媚,無力抵抗,隻能羞澀的閉上了眼,任君采擷……


    太液池上帶著濕氣的微風暖煦,池中蓬萊山上隱有鍾聲傳來,似在天上人間……


    ……


    榮國府,大觀園。


    賈家姊妹們皆聚在滴翠亭上納涼說笑,如今有了這樣一個園子,這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閣小姐們,夏日裏倒有了好去處。


    隻是眾人卻又放不開去高樂,因為愈發清減的寶釵坐在那裏,總是出神。


    見她這般,探春、湘雲等人無不憐惜。


    這些日子來,薛家出了太多事。


    尤其自寶釵哥哥薛蟠被抓入詔獄後,薛姨媽就見天的逼寶釵去求賈琮放人。


    她倒也不鬧,隻是哭求……


    這樣做派,反而更讓人作難。


    隻是這一迴,連素來和生母不對付的探春,都欽佩寶釵的堅決不動搖。


    探春平日來雖總“教訓”趙姨娘要行正路,不要總耍小聰明往歪門邪道上靠,沒的讓人當笑話瞧。


    可趙姨娘果真有難事求到她跟前,她還是少不得心軟相助。


    這二年來賈琮的沁芳園按月送來的香皂,她用不完的都讓趙姨娘拿了去,換成了銀子給賈環攢下來。


    雖有時急了,探春也罵兩句,但再罵又能如何?


    還真能做到決絕不成?


    探春沒想到,寶釵能堅持到如今……


    但她也明白這種滋味有多苦,有多難熬,隻看看寶釵清減的連臉上的嬰兒肥都消去了,身上的衣裳都顯大了,探春心疼之餘,也有些埋怨起賈琮來,怎還不來接人?


    就算國事再忙,難道派一頂宮轎來接人很難麽?


    當然,探春也不是不明白道理,國喪期間若是監國太子就接女人進宮,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


    或許,也正是這個緣由,才讓寶釵能堅持到現在吧。


    探春隻求,等國喪過去之後,他那位如今成了太子爺的三哥哥,還能記起賈家有人在想著他,念著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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