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京城南,安化門內。


    奮武軍大營。


    自崇康天子突然昏迷之事隱隱傳出後,神京戒嚴。


    十二團營主將須臾不得離開大營,無旨不得調動一兵一卒出營。


    違命者,以謀逆罪論。


    盡管這讓許多人為之緊張,但是武定侯吳誥心中卻隻有振奮之意。


    天子就要走到終點了,而托天子雄才偉略之福,將執掌十二團營的十二大武侯,血洗一空。


    更使出連番手段,讓開國公李道林及宣國公趙崇兩位軍方執牛耳者威望大減。


    宣國公雖然要比李道林好一些,但他本身在軍中的威望並不如李道林。


    因此兩邊相抵,正好拉平。


    沒了強權人物,吳誥本人在很早前就不曾在兩邊站隊,低調超然,身家清白。


    如此,不管後繼之君是何人,都隻會更加重用於他,來平衡李道林和趙崇之間的鬥爭。


    因為他和參寧侯宋傑、靖安候徐忠等人,是最早脫離貞元隊伍,洗去武王烙印的勳貴。


    後繼之君對他們,隻會更放心。


    而李道林和趙崇,也必然會使出各種法子,拉攏他們。


    不然,他們倒向哪邊,另一邊就要徹底勢弱。


    當然,吳誥絕不會去摻和這兩個過氣國公的鬥爭。


    他會繼續保持超然,再等時機。


    吳誥相信,早晚一天,他會入主軍機,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人物。


    至於開國公一脈的“餘孽”們,吳誥絲毫未曾放在眼裏。


    崇康天子到底非馬上皇帝,他以為扶持起開國功臣一脈,就能平衡軍中勢力,卻是太天真了些。


    若果真放開了廝殺,吳誥有信心,隻憑他這一營兵馬,就能掃平王子騰、馮唐等人麾下的六團營。


    真正的百戰老兵,又豈是那些連血都未見過幾次的樣子兵能比的?


    所以,天子龍體危急,對他來說,是好事,而非壞事。


    真正由他大展宏圖施展抱負之時,即將來臨!


    兵營中本不該飲酒,可今日吳誥實在滿腔豪情,所以破例一迴,在帥帳中自斟自飲。


    心情極度舒暢!


    不過海飲一盅烈酒後,吳誥眼睛忽又有些複雜的往北麵望了望,目光似能望穿層層阻礙,看到龍首原上那座孤零零的王府。


    可惜了……


    也太蠢!


    若能坐上那個位置,天下多少女人要不得?


    為了區區一個女人和嬰孩,就自毀至斯。


    世人都道武王英雄絕代,吳誥此刻卻心生鄙夷:


    難成大器!


    殊不知,笑到最後者,方為王!


    念及此,素來低調沉穩的吳誥,難得放浪形骸一迴,舉起酒壇仰頭大灌一起,任從嘴邊溢出的酒水灑滿衣襟也不在乎,飲個過癮後,又放聲大笑起來,唿嘯一聲:“王爺,本侯比你強,比你強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額?”


    吳誥笑聲忽然中斷,他使勁眨了眨眼,又搖了搖頭,以為自己喝醉了,看著帥帳門口處的身影,他難以置信道:“古……古鋒?你怎麽在這?”問罷,他又搖了搖頭,似想將這幻覺驅散。


    可再定睛一看,那正冷冷看著他的獨臂身影,不是武王親衛營的指揮使古鋒,又是何人?


    一瞬間,吳誥滿腹酒意嚇為冷汗,如漿般湧出打濕了衣裳,他強笑一聲問道:“老古,你怎在這?”忽地,他麵色一變,大聲道:“莫非是王爺他走了?”


    古鋒虎目森然的看著吳誥,直看的吳誥渾身不自在,方沉聲道:“王爺要見你最後一麵。”


    吳誥聞言,會意成武王要死,海鬆了口氣後,對於古鋒的從天而降忌憚之意大減,打定主意,迴頭就狠狠清洗一遍大營,必要將這些心懷舊主者清掃幹淨,麵上卻悲戚道:“老古,本侯也想去見王爺最後一麵,可是……本侯皇命在身,著實走不開啊!”心中狂喜不已,最後一個威脅也要沒了。


    然而古鋒聞言竟未如吳誥意料中那般狂怒,眸光中還帶著淡淡的嘲諷,看了他一眼後,留下一言道:“你好自為之。”


    說罷,轉身出了帥帳。


    這般絕對不符合常理的做派,讓吳誥心中隱隱生出不妙。


    這時,他的酒意才漸漸散盡,僵直的腦筋恢複了些轉動。


    古鋒,是怎麽靠近他的中軍大帳的?


    吳誥麵色凝重之極,他一步步走向大帳門口。


    如今大乾軍中一直延續著武王時定下的規矩。


    武將,縱然在城裏,也要住在軍帳之內,不得弱了軍伍之氣。


    可這一刻,吳誥多希望他所處之地不是軍帳,沒被古鋒尋到……


    終於走到了帳門口,吳誥緩緩抓住帳簾,往邊上一扯!


    就看見帳前那片闊地上,一道清瘦的身影靜靜的負手而立站在那,一瞬間,吳誥瞳孔猛然收縮,心口更是如同被一把強力無比的大手,狠狠攥起!


    這一刻,吳誥整個人如同忽然虛脫了般,連站立的力氣都喪失了。


    當一個人野心急劇膨脹時,當他心中充滿了利和欲時,他的血勇之氣,其實也就消散的差不多了。


    因為,他開始惜身,怕死……


    而見他搖搖晃晃,連站直的氣力都不足,再無當年的悍勇,闊地上那道身影收迴了漠然的目光。


    數道矯健的身影抬著一頂大灰轎子走來放下,那身影坐迴轎後,古鋒單手落下了轎簾,擋住了吳誥卑微哀求的目光。


    看著幾個氣息強悍彪炳的大漢持金戈而來,吳誥目眥欲裂,大聲叫道:“來人!來人!親兵何在?家將何在?”


    幾顆人頭忽然咕嚕嚕的滾落到他跟前,一雙雙眼睛驚恐的死不瞑目,吳誥險些唬的魂飛魄散,他大聲嘶吼道:“王爺,末將依舊忠誠啊!王爺!王爺!!”


    “哢!”


    隨著一記利刃砍斷頸骨的聲音,吳誥的嘶吼聲戛然而止。


    十數員自九邊而來的大將,圍在那頂灰色大轎邊,恭敬的等候著。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後,轎內傳出一道淡淡的歎息聲,道:“故人都見罷了,進宮罷。”


    此言一出,大轎周遭將校們,登時麵色狂熱起來,為首一白發老將,驀地舉起手中兵刃,仰天狂吼一聲:“萬歲!萬歲!萬歲!”


    這一日,他們已經等了太久太久。


    繼而,整座奮武大營響徹起山唿海嘯般的萬歲聲!


    那頂灰色大轎,被平穩抬起,順著朱雀大街,往皇城朱雀門方向行去。


    ……


    “戴權!你這個閹奴,敢阻攔本宮見陛下?”


    大明宮,養心殿外,董皇後驚怒交加的看著戴權,厲聲罵道。


    戴權躬身賠笑道:“皇後娘娘錯怪奴婢了,奴婢就算有一萬顆腦袋,都承擔不起這等大罪啊!陛下心口不適,正請了太醫院院判在裏麵用針。王院判針法比不上張老供奉,所以裏麵一個人也不許留,怕打擾了他施針。且再三交待,心房不比旁處,中間萬萬不敢被打擾。娘娘若見罪,還請等王院判施完針,奴婢就是死也放心了。”


    董皇後聞言,氣的沒法子,可也真不敢強闖了,隻能咬牙問道:“什麽時候才能施針完?”


    戴權搖頭道:“這奴婢就說不準了,若是張老供奉在,頂多也就一個時辰。可王院判醫術差不少,怕是要等許久。裏麵甚至還專門備下了給王院判補充體力的參茶……”


    董皇後聞言,腦袋一陣眩暈,驚恐之極的顫聲道:“戴權,你聽著,本宮有十萬火急之事稟明陛下,本宮要盡快見陛下!若是遲了,你這狗奴才,擔待不起!”


    戴權奇道:“什麽事這麽……哎喲喂,該不會是貴妃娘娘出了差池吧?”


    見他唬個半死,董皇後雖不耐還是壓下性子解釋道:“她沒事……”見實在說不動戴權,又咬牙道:“蘇城何在,讓他立刻來見本宮!”


    戴權搖了搖頭,目光飽含深意的看著董皇後道:“蘇公公啊,他去了龍首原……剛剛宮外傳來信兒,冠軍侯賈琮馬上要進京了,陛下就派了他去龍首原辦事,娘娘當知道此事才對……蘇公公手裏掌著中車府大半,管著宮外的勾當,又有三千龍禁尉在手……娘娘,那三千龍禁尉可是天下強兵……”


    董皇後聞言,先是麵色大變,隨即將信將疑道:“果真是天下強兵?”


    她隻知道,崇康帝讓戴權掌管禁宮,讓蘇城掌管宮外的力量。


    禦林軍前將軍衛固叛變謀逆打傷崇康帝後,他連禦林軍統將們都不再信任。


    戴權又轄製他們之權……


    崇康帝叮囑過董皇後,要她學會製衡之道……


    聽聞董皇後發問後,戴權嗬嗬笑道:“那自然,當初廢逆劉渙叛亂,全靠那三千龍禁尉平叛。”


    董皇後聞言,長舒了口氣,雙手合十輕聲念佛道:“佛祖保佑,一定要讓蘇城得手!佛祖保佑!!”說罷,臉上佛光忽然斂盡,忽然對戴權道:“等賈琮進宮後,二話不說,先亂刀砍死!記住,一定要……”


    “吱……呀……”


    正這時,養心殿大門打開,太醫院王院判滿頭大汗的走了出來。


    見此,董皇後麵色大喜,顧不上再說什麽,急匆匆的擠開戴權,衝進了裏麵……


    戴權見之也不攔,三角眼中,眼神中多了抹哀意,抬頭看向天上的皎月,理了理身上的大紅宮袍後,迤迤而入。


    ……


    ps:小區循環泵噪音又起來了,環保局來了開發商和物業居然理都不理,我下巴都嚇掉了。晚上睡不好,魔音灌耳一樣,我該換地求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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