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琮兄弟!”


    賈琮讓馬車先行,車隊後,薛蟠騎在馬上仰頭晃腦的高興招唿道。


    賈琮笑了笑,淡淡道:“薛大哥,一路可還順利?”


    薛蟠高興了,嘿了聲道:“有我看著,能有什麽不順利的?嘿嘿,當然,琮兄弟的船也好使,都沒人敢搶水道!”


    眉飛色舞的說著,薛蟠一拍腦瓜,懊惱道:“琮兄弟該和咱們一起乘船的,也好派人把揚州府的宅子好生打掃打掃,這會兒也來不及了。唉,都怪我妹妹還小,早跟我說,這會兒就可以直接去吃午飯了!


    琮兄弟也忒心急了些,早一天來能做什麽?不如一起乘船來,也省得我一人在船上悶的慌。”


    賈琮嗬嗬道:“不必,我已經尋好了落腳地。此處不好久留,耽擱人家生意,薛大哥跟上便是。”


    說罷,翻身上馬,在一眾親隨護衛下,越過車隊,引著往鹽政衙門後駛去。


    剛出古河碼頭,就聽到道路旁有人往隊伍中招唿:“文龍,誒誒,文龍兄!!”


    聲音輕浮,底氣不足。


    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身子的。


    賈琮勒馬,整個隊伍停止,數百雙眼睛看了過去。


    熱情招唿聲戛然而止。


    道路旁那個錦衣年輕人,差點沒被這些眼睛給釘死。


    剛鏟除白家勢力,誰都擔心會有漏網之魚垂死掙紮。


    好在這個年輕人沒有輕舉妄動,不然怕會直接被擊殺……


    “趙小四?”


    薛蟠倒是激動壞了,看到當年一起嫖過娼的人生鐵友,在船上憋屈了兩個多月他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就想縱馬過去,被兩個錦衣緹騎攔下,這才好歹想起來這是誰的隊伍……


    他忙向前方賈琮揮手招唿:“琮哥兒,我去看看就來。這是我以前在南省的好朋友,不能現在發達了就不認舊友了是不是?俗話說的好,富不易妻,貴不易友……”


    道路兩邊傳來一陣哄笑聲,不過也有叫好聲。


    為首馬車內傳來寶釵焦急的快氣罵的喝斥聲,賈琮忙溫聲安撫了句,然後對身旁展鵬點了點頭。


    展鵬縱馬過去,吩咐了四個緹騎跟著薛蟠,然後就不管了。


    隊伍再度前行。


    賈琮隻能保證薛蟠在揚州不出生命危險,至於他到底學好還是學壞,賈琮又不是他爹,又如何管教的了……


    小插曲之後,隊伍再無阻礙,一路行至鹽政衙門後原白家外宅。


    馬車直入二門。


    ……


    後麵先下車的嬤嬤、丫鬟們匆匆上前,放下腳凳,服侍一群姑娘們下車。


    此時外男早已退下,隻賈琮一個男丁,因此一群姑娘們下車後,紛紛嘻嘻哈哈樂嗬起來。


    算起來也不過才一天沒見,卻好似久別重逢一般熱鬧。


    唯有寶釵麵帶歉疚不安,同賈琮道:“我哥哥他……”


    賈琮笑道:“不妨事的。”


    寶釵麵色黯淡,道:“給琮兄弟丟臉了……”


    賈琮忍不住仰頭哈哈一笑,在眾人注視下拉起寶釵的手握住,問道:“寶姐姐,你想什麽呢?我是大丈夫,臉麵是靠自己一點點掙出來的,除非是我自己做了什麽卑躬屈膝喪失底線原則之事,否則又怎會丟臉?再說,薛大哥不過是性情中人,見到老友喜悅,哪裏就算丟臉了?男人和女兒家不同的,你也別自我要求過苛了。


    寶姐姐你有薛大哥,我也有璉二哥,還有寶玉,還有環哥兒……


    咱們誰也別嫌棄誰,將就著過吧。”


    寶釵聞言又羞又感動,可被周圍人看的抬不起頭來。


    “就是就是!”


    鶯兒卻高興了,拍手叫好道:“方才姑娘還在馬車裏落淚呢,我怎麽勸也勸不好。還是三爺有能為,我們姑娘也聽三爺的!”


    寶釵止住了鶯兒的“聒噪”,又好歹從賈琮手裏抽出手來。


    平兒也上前安慰了兩句後,笑問道:“琮兒,這是哪裏?”


    賈琮道:“之前不是說了嘛,先來搶一處宅子落腳,就是這裏了。”


    旁人倒罷,獨晴雯和香菱兩人,也不知哪裏戳到了笑點,抱在一起咯咯笑不停。


    晴雯還嫌不過癮,抓過胖乎乎的小角兒揉捏起來,小紅、春燕上前解救,一時間鬧成一團。


    有賈琮在,那些嬤嬤們根本不敢上前囉嗦。


    賈琮對寶釵解釋道:“我其實並不介意去你家當上門女婿,隻是讓人看了看,距離城裏有些遠,好些事不大方便。再者姑丈家便在這裏,林妹妹心思敏感些,我不住她這個親表妹家,跑你家別業裏去住,嘿嘿。”


    賈琮雖沒明言,可意思卻清楚。


    不過他說的坦白,目光也正直沒有閃避,不知為何,寶釵心裏一直壓著但從未說起過的一塊石頭,忽然沒了。


    女兒家最了解女兒家,賈琮沒出征前,黛玉看賈琮的目光,已有些不同……


    不過,賈琮對黛玉,似乎一直未變。


    寶釵抿口笑道:“這倒也是……顰兒丫頭家就在附近麽?”


    賈琮迴頭一指,道:“就在前麵,你們先進去洗漱更衣,一會兒去她家裏吃她一頓東道!”


    晴雯不和小紅她們搶小角兒了,撂開手後走過來笑道:“嘖嘖,也不知林姑娘現在怎樣了,還愛哭不愛哭。那會兒林家來人接她時,可哭的了不得。襲人說,林姑娘走後,寶二爺幹什麽都沒氣力了,連書也不好好讀了。”


    賈琮忍不住哈哈笑道:“這話倒說的有趣,林妹妹在時,寶玉就好好讀書了麽?”眾人也跟著嘻嘻笑了起來。


    他又擺手道:“快往裏麵去更衣罷,等會兒見了林妹妹,你們將這些話說給她聽,她必念寶玉的好!”


    一行人往裏走,除卻寶釵、平兒外,都少見這等江南風味的宅子,因而個個看的津津有味。


    平兒對賈琮笑道:“這一路可都長見識了,也頑瘋了。如今見著什麽新鮮的都想瞧瞧,等迴京後,我看她們怎麽辦。”


    賈琮又握起了平兒的手,道:“我比較欣賞寶姐姐她二叔原來的做法,帶著家人各個省去逛,多見識見識不同的風土人情,長了見識也有趣。老窩在家裏那麽點地方,有什麽趣?往後我爭取多帶你們出來逛。”


    寶釵笑道:“琴兒是比我們見識的多,連性子也和我們這樣的不同。不過二嬸嬸前麵還愁,她這樣日後怕不討舅姑喜歡。”


    賈琮笑道:“那小丫頭生的好,也乖巧懂事,不怕梅翰林家不喜。再說,那邊真要不懂事,不還有你這個堂姐麽?”


    寶釵白美的俏臉上飛起紅暈,低頭不言。


    到了裏麵,賈琮道:“寶姐姐先去裏麵,我和平兒姐姐說點事,和二嫂有關,迴頭再說。”


    寶釵點點頭,沒說什麽,和鶯兒去了西廂房。


    其她姑娘們也各自尋屋落腳,賈琮則拉著麵色有些焦急的平兒去了正房。


    這裏的被褥陳設早被人全部更換完畢,都是新的,而且等安定下來,還要再換。


    進了裏屋後,平兒急道:“琮兒,奶奶怎麽了?”


    賈琮道:“別急,二嫂沒事,倒是二哥有點事。”


    這件事瞞不過去,平兒太在乎王熙鳳,索性早早說開。


    果不其然,等他說完後,平兒姣好的麵容簡直扭曲。


    她看了看這間房,突然覺得惡心。


    賈琮見她極不適應,知道她為王熙鳳傷透了心,便上前輕輕擁住她。


    平兒眼淚撲簌撲簌的落下,靠在賈琮懷裏,傷心問道:“這可怎麽辦?這可怎麽辦?奶奶她要是知道了,非得慪死……”


    這個賈琮也沒法子,隻能寬慰道:“總會好的,我叮囑過二哥,迴京後,先不許讓那個女人和孩子露麵。等我迴去後,咱們再一起想法子……好了,提前告訴你,就是讓你心裏有數。放心吧,一切有我。”


    說著,替平兒吻去眼淚。


    素來羞澀的平兒,卻忽然動情,緊緊的抱住了賈琮。


    賈琮感受的到她內心的激蕩和不安,也緊緊摟住她。


    平兒嗚咽道:“奶奶到底哪裏不好?他寧肯要一個那樣的女人,疼別人的孩子,也不願迴家……”


    賈琮輕歎一聲,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八字不合吧。有的人看起來極好,可是在一起相處時,卻怎麽都覺得別扭,怎麽都不順心,很壓抑,話不投機半句多……我想,二哥二嫂興許就是這樣的情況。二嫂太好強,從不服人,二哥也知道這點,所以他偷了大老爺的姨娘,然後將世位給丟了,自此再無法麵對二嫂,他心裏過不去這個坎兒的。很多時候,人心裏愧疚著愧疚著,就成了厭棄。隻能說造化弄人……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有你在,總能護住她的。”


    平兒聞言,心情低落的倚靠在賈琮懷裏,賈琮低頭啄了口,哄笑道:“好了,世上無難事,迴去後總有解決的法子。實在不行,我就把二哥捆起來,丟到二嫂房裏,隨她收拾便是。”


    平兒終於破涕為笑,道:“盡胡說!好了,先不想這些了,不能讓人等急了……”


    賈琮忙道:“我來幫姐姐更衣。”


    平兒大羞,哪裏肯,到底將賈琮推出門外去……


    ……


    一柱香的功夫後,一群姑娘們重新更換了衣裳,一個個花枝招展,好看動人。


    聚集後,賈琮挨個誇讚一番,讓她們又羞又喜。


    女兒家終究為悅己者容。


    等好一通熱鬧後,眾人又去了二門前,上了馬車,然後一起往前麵鹽政衙門趕去。


    與此同時,兩騎快馬風塵仆仆的進了揚州城。


    在城門口問清了鹽政衙門的方向後,匆匆趕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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