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之前黛玉都快被紫鵑說動了,可這會兒卻滿心慌亂。


    大半夜的往姑娘閨房裏闖,這算什麽?


    連紫鵑都傻了眼兒,看著賈琮。


    賈琮這才自覺不妥,他左右看了看,直言道:“那就不進去了,到那處角落裏說罷,我需要林妹妹的幫助,掩護我順利離開揚州府。”


    見他神色肅穆,黛玉、紫鵑對視了眼,知道事情不是她們想的那樣。


    賈琮沒給她們選擇的餘地,往房間東北角走去。


    黛玉、紫鵑二人被他強勢氣息所懾,下意識的跟了過去。


    落座後,賈琮開門見山道:“林妹妹,我要連夜離開了。”


    黛玉聞言心裏又是一慌,忙問道:“怎這樣急?不是三日後嗎?”


    賈琮笑了笑,道:“那是給有心人聽的……揚州府內豪族巨室太多,耳目就更多了。今日在鹽政衙門裏發生的一切,必會為外人所知。此次我奉旨南下,是為了重建錦衣。這裏麵會觸動太多人的利益,甚至是身家性命。所以,他們不會想看到我平平安安趕到金陵進行收官結尾。我給出的三日之期,其實就是為了給他們留出時間給金陵傳話用的,不然他們等不及,自己就準備來殺我,反而棘手。”


    這番話黛玉、紫鵑自然聽不懂,卻也能聽出其中到底蘊著多少風險。


    見兩人唬白了臉,賈琮寬慰笑道:“你們不用怕,這都是小事。別看我現在狼狽而逃,等再迴來時,我讓他們念三字經他們不敢念百家姓!”


    聽了一小笑話,黛玉和紫鵑果然嗬嗬了聲,不過還是擔憂的看著賈琮。


    黛玉小聲道:“三哥哥方才說,要我幫你?”


    賈琮道:“是這樣,這瞞天過海之計,瞞的越久越好,他們發現的越遲,我就越安全越順利。我的那幾個親兵下屬已經有了妥善安排,晚飯時我讓崔義給他們單獨準備了一套院子,可以躲人耳目。主要是我這邊……我希望明日一早,林妹妹就和紫鵑一起,端一碗粥去我房裏,再讓紫鵑出去端一盆洗漱用的清水進來,假裝服侍我洗漱,然後你們就一直待在裏麵。


    隻要能拖到午飯的時間,一夜加一早上的時間,足夠我帶人跑出百裏之外,也就安全了。他們就算反應過來,也無力迴天。再想趁機將我拿下,已是不能。”


    看著近在咫尺的賈琮智珠在握的談吐定計,黛玉的心裏漸漸有些酥酥麻麻的感覺,一雙妙目靜靜的盯著他瞧。


    雖然即將要離別,可黛玉現在卻一點也不感到悲傷,反而有一種能親身參與大事的使命感!


    這種感覺,很有些莊重,也有些自豪……


    等賈琮又叮囑了二三小事後,最後說道:“就這麽多了,林妹妹在家中姊妹裏最是靈慧過人,這些事對你來說不算難。等下個月迴來,我請你吃酒!”


    黛玉聞言又好笑又驚喜,抿起嘴角,驚喜道:“果真?”


    賈琮輕輕哈哈一笑,道:“自然是真的!姊妹們都說林妹妹是水做的就會哭,我卻不覺得……好了,就這樣吧,我還要趕時間,迴頭下個月再聊。林妹妹、紫鵑,明天就看你們的了,告辭!”


    方才本以為自己不會難受,可這會兒黛玉聽到這一言後,又忍不住揪起心來,紅了眼圈。


    看著賈琮的目光,隱隱已經有了牽掛……


    賈琮並不以為意,一來黛玉還小,二來寶黛二人的形象實在深入人心,他穿越過來的這些年,兩人的關係也的確親密勝過其他姊妹兄弟。


    賈琮無意去破壞別人之間的關係。


    此刻,他隻將黛玉這種眼神當成幼妹對兄長的依賴。


    看著瘦瘦弱弱又靈秀好看的黛玉淚眼蒙蒙,賈琮不由笑著抬手撥了撥她額前的一縷頭發,笑道:“不經誇!剛說完你就哭?行了,我走了,下月再見!”


    說罷,最後看了眼垂著一張臉不敢抬頭見人的黛玉,又對不知為何滿臉喜色的紫鵑點點頭後,轉身大步離開,出門而去。


    轉眼間就沒了聲響。


    等他的身影消失後,黛玉方抬起頭來,露出一張羞容滿麵的俏臉。


    雖還顯得稚嫩,但已有嫵媚多情之色……


    ……


    翌日清早,辰時初刻。


    當第一束深秋的陽光照進揚州古城時,鹽政衙門後宅,抄手遊廊下,換了一身瑰紅色新衣的林黛玉帶著丫鬟紫鵑,往客院行去。


    紫鵑手中還托著一托盤,上放了一碗參粥。


    主仆兩人輕聲說笑著什麽,看起來心情不錯。


    一路上有嬤嬤丫頭請安,往常不大理人的黛玉,也會輕輕點點頭迴應。


    到了客院後,黛玉推開黑油木門,領著紫鵑入內,並未關門。


    外麵掃灑的兩個小丫頭子隱隱聽到了裏麵傳來一道聲音:“三哥哥,起來了嗎?”


    正想靠近了聽聽動靜,卻見紫鵑麵無表情的走過來,關上了黑油門。


    不過沒一會兒,紫鵑又匆匆出門,沒多久,端了洗漱的銅盆和巾帕過來。


    手裏還捏著一包漱口的青鹽……


    而後裏麵傳來一陣說笑聲。


    兩個粗使丫頭對視一眼,表情奇怪的退下。


    等兩人走後,紫鵑悄悄探出頭看了看後,反手關上黑油門,坐在門口石階下,做起了女紅……


    ……


    “喝,再喝!”


    “痛快!”


    鹽政衙門前院客房,連之前在二門外站哨的郭鄖和沈浪,昨夜落日時都被賈琮趕至此休息。


    賈琮還讓崔義往這套客院內搬足了酒肉瓜蔬,並命令除卻院內的四個仆役外,其他人無事絕不可打擾。


    如此,從昨夜起,到今日清臣,裏麵竟一刻未歇的不斷傳來敬酒劃拳聲。


    在外麵聽起來,感覺都沙啞了。


    好在天明時分,裏麵終於沒了動靜,仔細聽,仿佛隱隱還能聽到打鼾聲。


    過路人都放輕了腳步,唯恐驚動裏麵的兇人,出來將他們丟入錦衣大牢……


    ……


    時間一點點流逝。


    辰時、巳時、午時,直到未時末刻(下午三點),內宅和前院的客房裏,還是沒有動靜。


    有賈琮的話在,前麵崔義是絕不敢隨意打擾的。


    反正客院內有仆人,還有足夠的食物酒水。


    也許是昨夜折騰了一夜,裏麵那些丘八大爺們困了累了,開始睡覺了。


    這也正常。


    倒是內院的客院裏,黛玉和紫鵑進去那麽久都沒出來,連午飯都是紫鵑用食盒提進去的,就難免讓人多想。


    過了未時末刻,嶽姨娘帶著一個丫鬟來到客院,敲了敲黑油門。


    裏麵登時傳來似有些警惕的聲音:“誰呀?”


    嶽姨娘聞言笑道:“紫鵑是我。”


    紫鵑將門從裏麵打開,嶽姨娘往裏一看,隻見門簷下擺著一小杌子,一個小籮筐裏收著一些針線。


    她笑道:“怎麽在這做女紅?姑娘呢?”


    紫鵑麵色看起來有些不大自然,笑道:“姑娘和三爺在裏麵說話……”


    嶽姨娘眼睛往裏麵瞄了眼,看不到什麽,笑道:“這都說一天了呀,果真是親表兄妹。”


    紫鵑正色道:“我們三爺是出了名的大才子,寫詩作詞連衍聖公他老人家都誇讚,頂呱呱的好!我們姑娘也是個愛詩詞的,自然話多。我聽不懂那些,也不敢打擾她們,就在這做女紅。姨娘有事沒有?”


    嶽姨娘有些激動的拍手笑道:“可不就是你剛說的這些……我也沒想到,你家三爺有這樣了不得的能為和體麵,雖才第一次來揚州,可名聲早就大的頂了天了。


    前麵派人來請,說是揚州府學廩生們和諸多揚州名士,還有瘦西湖上幾個畫舫的當家花魁都在門外,想要求見大名鼎鼎的清臣公子呢!


    嘖嘖!我一個內宅婦人,都聽說那幾個花魁個個是人間絕色,尋常人根本見不到。


    沒想到人家今日都巴巴的跑到門外來求見了,真是奇事呢!”


    嶽姨娘說的興奮,聲音也越來越大,可是紫鵑的臉卻慢慢變白,眼睛呆滯的“啊”了聲……


    ……


    “姑娘,可怎麽辦啊?”


    紫鵑平日裏極懂事,對黛玉的照顧不遺餘力,可是這都是在內宅,對於外麵的世界,她真真一點主意都沒有。


    聽嶽姨娘說了外麵的情形後,她唬的眼珠子都呆滯了,匆匆跑到屋裏來尋主意。


    好在沒忘記叮囑嶽姨娘別進來……


    黛玉聞言也唬了一跳,但是她又和紫鵑不同,平日裏多少也留心一些世事,好讀些雜書,知道的多一些。


    因此這會兒雖然也慌亂,可比紫鵑的提心吊膽還是好的多。


    貝齒用力咬著唇角,來迴踱步了兩圈,黛玉道:“雖然三哥哥說,能拖過午時就足夠了,可他也說,瞞天過海之計,拖的越遲越好!”


    紫鵑跺腳急道:“這我也知道,可還能怎麽拖啊?外麵那麽些大人物都上門求見呢……”


    黛玉黑白分明的眼睛輕輕的轉了轉,而後神色一定,道:“你附耳過來。”


    紫鵑聞言一怔,靠了過去,黛玉在她耳邊小聲說了起來……


    紫鵑聽罷,臉上卻不見一絲輕鬆,反而心驚膽戰起來,結巴道:“姑娘,我……我不行啊……”


    黛玉嗔眼,道:“你怕什麽?讓兩個嬤嬤陪你去,說完行了禮就走。難道你不想幫你三爺?”


    見紫鵑臉都嚇白了,黛玉又狡黠一笑,道:“這會兒三哥哥多半已經到金陵城了,就算露餡兒了也不相幹,你就當去頑一迴……等你三爺迴來,再讓你伺候沐浴。”


    “呸!”


    紫鵑滿臉羞紅的啐了口後,又猶豫了稍許,然後一咬牙道:“去就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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