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談了些幻想天空戰記方麵的事情,約莫十幾分鍾,車就停在了一間相當不起眼的會所前。


    “這家【noname】雖然外表看上去不起眼,卻是最好的會所之一,我挑了好久才把這裏作為聚會的地點,感覺如何?”


    侍者為兩人打開門,入眼一片枯竹木石,但天花板上又是無垠的星空,一邊的亭台樓閣雖然是微縮,但掩蓋不住堂皇大氣。


    這間會所有著很濃的日式枯山水的味道,但其中的開闊意境又不是崇尚侘寂的枯山水能一言蔽之的,摻雜了多種風格卻絲毫不顯違和,很明顯,這是吳銀河喜歡的風格。


    “像你的眼光。”白言淡淡道,“從小你就喜歡這些大雜燴一樣的東西。”


    吳銀河笑道:“哈哈,你先坐會兒,我去安排點事情。”


    白言點頭,找了個位置,隨便坐了下來。


    這位置邊上有個驚鹿。所謂驚鹿,是日式枯山水園林中的一種小品,在一根竹筒的一端流動源源不斷的水,利用儲存一定量的流水使竹筒兩端的平衡轉移,然後竹筒的一端敲擊石頭發出聲音,用來驚擾︽∧,落入庭院的鳥雀。


    白言很喜歡竹筒敲擊石頭發出的“咚,咚”聲。


    吳銀河正在對一邊的侍者吩咐些什麽事情,侍者連連點頭。看他不時微笑,又有時神色嚴肅,早已脫去學生時代的稚氣,不是和白言相處的時候,他的氣質就自然而然地帶上些從容不迫。


    這場同學聚會對很多人來說,都是非常重要的事情。隨著學生時代的結束,所有人都要麵對來自社會的壓力,即使是最高學府畢業的高材生們也不例外。同學聚會不僅是老同學見麵交流感情的場合,也是洽談合作,拉攏關係的好時機,特別是最高學府,這樣的傾向更加明顯,更優秀,所能達到的平台就更高。所以承辦這場聚會,需要考慮到方方麵麵的細節安排。


    不過看吳銀河臉上掛著的笑容,白言知道這次的聚會已經沒什麽問題了。


    任何事情都能處理得井井有條,而且自然而然地就能贏得大多數人的好感,這就是吳銀河的才能。


    所有人都在成長,似乎,隻有自己一人甘願選擇了後退。


    沒有優渥的工作光明的前途,隻求衣食足夠,以前每天做做白日夢,現在更是沉湎於遊戲,看上去這個人生好像已經爛到底了。


    白言微微翹起嘴角。


    從九點開始,陸陸續續的人.流開始絡繹不絕,提前來到場地之後,先和吳銀河打招唿,再與以前熟悉的人寒暄,然後開始熱情地攀談起來。


    談笑的,嚴肅的,輕快地,嬉鬧的,種種聲音不一而足,隻白言一人坐在角落處,孑然一身聽驚鹿響。


    本來他在學校就很少跟別人打交道,還坐在很偏僻的位子,的確是不會有人特地上來與他說話的。


    十點轉瞬及至。


    吳銀河點算人數,符合發出去的邀請函,正準備清清嗓子就開始這次聚會,會場的門突然被打開。


    一個一頭囂張紅發的年輕男子走了進來,他身後還跟著好幾個人,看樣子像是侍從,看到這個年輕男人,本來還有些嘈雜的會場頓時鴉雀無聲。


    “各位,好久不見。”年輕男人的聲音中透著一股桀驁,“我是方慎,”


    “這是方慎?”


    “方慎?你說那個跋扈少爺?”


    “…喂,真的假的?他怎麽可能來?”


    人群開始嘈雜起來。


    名為方慎的男人挑起嘴角:“這裏有一張我的名片,特地選擇紙質,就是為了給大家留下深刻的印象,各位都是最高學府畢業的精英,若是有興趣,均可以來我方姓旗下的產業就職,我方慎絕對歡迎。大學時候我的確是年少輕狂,在此,我給受到我苛待的同學道個歉,如果需要補償,可以通過名片聯絡我,以方姓的名義,我決不食言。”


    說著,他對會場中的近百人鞠了一躬。


    站在他背後的侍從們很快地把名片分發給會場中的眾人,收到名片,有欣喜的,有惱怒的,有不屑的,神色各異。


    眾所周知,最高權力由七姓組成,七姓組成了最高議會,推動著這個新世代。七姓中人,無一不是極其優秀者,而方姓就是七姓其中之一。


    方慎作為這一代方姓子弟中最年長的一個,具有優秀的才能和能力,性格卻相當桀驁不馴。雖然名字中有慎字,但在大學時經常惹是生非,稍有看不順眼的人,他都會挑釁生事,他有句最有名的話——“以為來最高學府上學就是本事了?垃圾!對,我不是說哪一個人,而是在座的各位,全都是垃圾。”


    身為七姓的那種驕傲讓他看不起與他同輩的所有人,此話一出,他幾乎得罪了當時同屆的所有人,但他絲毫不在意,驕橫自若。


    可以說,大學時代的方慎是個生人勿近的存在。


    考慮到大多數同學的意願,吳銀河組織的同學聚會是沒有邀請方慎的,但方慎今天卻不知為何自己尋來了,而且好像還一副改過自新的樣子。


    雖然有突發狀況,吳銀河還是得繼續把聚會繼續下去。


    “原來是方慎同學,既然來了,就請入座吧,聚會即將開始了。”


    “吳銀河…久仰。”方慎對吳銀河笑了笑,“我知道了。”


    人群最擁擠處自動給方慎讓出了位置,也不知是因為他的積威還是別的什麽。


    方慎沒有帶來什麽麻煩,對吳銀河來說是件好事,他上台稍微致辭,然後正式開始了聚會,聚會開始之後,他終於放下心來。


    與一眾同學寒暄了一會兒,吳銀河找到坐在角落的白言。


    白言正聚精會神地看著驚鹿裏流淌的水流,手裏拿著一碟壽司,不時往嘴裏塞兩個。


    憑他的感覺,早知道吳銀河來了,沒迴頭,他問道:“幾時結束啊?”


    “怎麽著也得一下午吧…”吳銀河算道,“我看大家都挺熱情的,估計能聊很久。”


    “剛才怎麽迴事?”白言指的是方慎進門時候鬧出的動靜。


    吳銀河撇了撇嘴:“方慎還記得不?他不請自來,好像要搞什麽大動作的樣子,既然來了,我也不好不放他進來。”


    “方慎…”


    白言在大學裏除了吳銀河以外基本獨來獨往,所以對班上的人沒什麽印象。


    他突然一皺眉:“你說的是那個方姓的方慎?”


    “你居然還記得啊,噗,哈哈哈。”吳銀河掩飾不住地笑起來。


    “畢竟是那時候為數不多跟我主動搭話的家夥嘛,還是稍微有些印象的。”白言挑了挑眉。


    吳銀河笑歸笑,還是提醒道:“你既然還記得,那就小心點,他這次來很可能找你麻煩,雖說他像是改了性子,但本性難移,以他那種睚眥必報的性格,很難忘了你的。”


    白言淡淡道:“我孤身一人無牽無掛,沒什麽麻煩,隨他找就是了。”


    他又笑道:“而且這不是還有我們吳媽在嗎?”


    “吳媽個鬼啊!”


    吳銀河翻了個白眼,然後狠狠地拿起碟子裏的一個壽司把白言的嘴堵住。


    觥籌交錯,酒酣宴暢,方慎的周圍一開始沒什麽人,但漸漸的,人開始多了起來。


    他的性格好像真的變了,雖然言語間的霸道依舊,但大學時代的輕蔑已經完全見不到蹤影了,取而代之的是雖然強勢但依舊彬彬有禮的上位者姿態,這樣的性格加上不俗的相貌,相當地吸引了不少女性的目光。再加上他本就顯赫的七姓之一的身份,方慎順理成章地成為了聚會的中心。


    聚會的另一個中心是吳銀河,他承辦者的身份和白手起家的經曆讓不少人對他觀感頗佳,再加上有隱約的消息說吳銀河的雙親都是最高權力的核心官員,有這一層關係在,更多人對他青眼相加,一時間圍繞在他周圍的人也不少。


    其實他也挺想陪白言喝幾杯的,但白言理解他,揮了揮手故作不屑地把他揮走,吳銀河知道老友心中無所芥蒂,便放心地去了。


    朋友之間若是有了貧富差距,身份差距,繼續像以前那樣相處下去就難上加難了,而白言和吳銀河之間的友情難得地相當牢固。


    席間的話題開始漸漸從各行各業開始轉向最近以席卷之勢而來的遊戲【幻想天空戰記】。


    幻想天空戰記的影響力非常大,新世代以來,各種技術得到了長足的發展,但還未曾有一款遊戲能對整個時代產生影響。接近真實的環境,真實體驗的飛天,多姿多彩的生活與戰鬥,而且利用睡眠時間,不會耗費人大量的精力,這使得不僅僅是年輕人,很多中年人也進入了遊戲中體驗,幻想天空戰記已經成為了一個現象。


    最高權力最近還公布了一則非正式的通知,大意是說幻想天空戰記這個遊戲對人有各方麵的益處,鼓勵全體民眾都進入遊戲。


    此項通知一出,更多的人進入遊戲的同時,很多人都在思考,幻想天空戰記到底是七姓中哪一姓的產業,可至今無人知曉。


    白言聽到頻頻出現的幻想天空戰記一詞,才提起精神,稍微聽了聽人們的討論,聽著聽著,他感覺到似乎有群人朝他走來。


    本來以為感覺有誤,但他很快就明確感覺到有人站在他背後。


    “這位是…呀,這不是白言同學嗎?”


    帶著強烈的桀驁,這聲音是方慎的。


    白言歎了口氣,轉過身,與一張眼神淩厲的臉相對,周圍是不少不明所以的眼神。


    “他是誰?方慎幹嘛找他?”


    “…好像是白言吧。”


    “白言…是誰?”


    背後傳來無數的竊竊私語。


    “方慎嗎,你好。”


    按照傳統的禮節,白言伸出一隻手,做握手狀。


    “哈。”方慎大笑一聲,並沒有伸手,反是冷冷道,“白言同學也舍得屈尊跟我握手啊。”


    “並不是…”


    “不知白言同學如今在何處高就?”白言話沒說完,方慎就打斷了他的話。


    白言把自己投稿的刊物名說了出來,那是一家知名度普普通通的刊物,白言當時是因為那裏對每月的截稿時間沒有硬性要求而決定去的。


    “白總編?”


    “作者。”白言淡淡道。


    “哈!哈!哈!”方慎如同遇上了什麽極端好笑的事情一般,指著白言,大笑道,“大家快看!這可是當年的全校第三,白言!現在居然隻在一家小刊物裏做個小作者?怎麽能這樣呢?不能這樣你們說對不對?!”


    方慎的語氣中,怨恨的意思非常明顯。


    人群馬上開始嘈雜起來,方慎提到全校第三,很多人的記憶都被喚醒了。


    當年在學校裏,的確有個叫白言的家夥,不聲不響地超過了無數七姓子弟,拿到了全校第三。


    這個名次代表著什麽,曆來的最高學府前十都是由七姓壟斷的,少有其他,白言此舉,已經被一切關注最高學府的視線鎖定,代表著前途無量。


    而方慎和他結梁子的起因也很簡單,當年方慎是第四名,僅此而已。


    當時白言取得全校第三,在整個最高學府都造成了相當的影響,但由於白言的深居簡出,最後這種影響淡了下去。


    而很少有人知道的是,為什麽僅僅因為成績的排名,方慎就如此記恨白言。


    這個起因同樣很小,那天方慎說完“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之後,白言不像很多人那樣畏懼他的身份地位,而是很明顯地皺了皺眉,被方慎看到,課後,他單獨找了白言,態度極其跋扈地質問,白言隻是淡淡迴了句“如果學期末的綜合測試你能考過我,我就承認我是垃圾,你比我們所有人都強,如果你考不過我…”。


    後半段不用白言說,方慎過剩的自尊心都不會容忍他考不過白言,那豈不是承認他方慎就是個垃圾?


    當時的方慎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差點笑岔了氣,白言區區一個平民,在班上的成績一向處於中下遊,而方慎是七姓的天之驕子,他有哪一點能和方慎比?


    結果他還就真的答應了與白言對賭,然後那一年以一名之差被白言狠狠地打臉。


    之後方慎就沒再找過白言,直到今天。


    這事情,吳銀河是知道的,所以他看到方慎主動找上白言,就趕緊擺脫圍繞著他的人群,上來阻止。


    “方慎,都是陳年舊事,你現在拿出來提有什麽意思?”吳銀河沉聲道。


    “吳銀河…”方慎對他有些忌憚,不過依舊放肆笑道,“我隻是叫大家來看看當年的天之驕子的近況罷了,若是缺錢,不妨找我啊白言同學,我可以資助你喲。”


    方慎對白言極嘲諷之所能事,旁人的情緒也為其所帶動,很自然地對一個近況“淒慘”的前全校第三落井下石,這種看熱鬧的心態也許是人的本能吧。


    “嘖嘖,全校第三,淪落到這種地步,真是慘啊…”


    “徒有虛名罷了,說不定當年也是造假的呢。”


    “學校終歸是學校,社會還是社會,兩迴事啊。”


    人群中很小的私語聲,白言全部都聽得到。


    這也就是所謂的現實了,強盛時追捧,落魄時嘲諷,全憑財富和地位來決定人的價值,人被這些東西束縛在地麵上,永遠也無法自由。


    不同與穀青琬那般瑰麗,而是與其形成鮮明對比的那種現實,就是如此了。


    二十年,白言因為自己的天賦,而將此洞徹得更透。


    所以他才沉迷著幻想天空戰記,沉迷著幻想鄉,即使是虛擬的自由,也比這樣的現實好很多。


    也許他人會嘲諷他中二病啊白日夢啊之類的,但別人說的話對白言來說本就如同浮雲一般,不是嗎?


    麵對方慎,白言竟然微微勾起嘴角。


    方慎還要再說什麽,吳銀河怒道:“你夠了!”


    剛要動真火,卻被白言攔住。


    白言淡淡道:“老吳,你也看到了,今天就先這樣吧,我迴了,有事找我。”


    “老白…”


    “好了,我走了。”


    白言的語氣很堅決,吳銀河見狀,也沒有阻攔,白言繞過方慎和一眾人,徑自離開。


    “白言!站住!你這個垃圾!”


    方慎在他身後怒吼,他還有諸般話語和行為要對白言施為,怎麽能放任他現在就走?


    白言完全將其無視,走到門口就準備離去。


    正巧,從會所深處的走廊裏走出一位身後跟著侍從的年輕男人,他聽到了方慎的怒吼。


    “白言…白言…”他喃喃道。


    “嗯?”


    白言的耳朵很靈,聽到了來人口中的話,不由得抬起頭一看。


    兩人麵麵一覷。


    “白兄,久疏問候。”那人先笑道。


    “啊,是李兄啊。”


    白言愣了愣,也認出了來人,微微一笑,“有幸得見,這趟不算白來了。”


    兩人相視一笑,卻把身後的方慎驚得噤若寒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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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代一些世界設定。


    這章五千,就當做補上次的加更了,收好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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