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顏見他。”獨孤儀垂頭,粉嫩雙頰,似有水樣反光,“這樣的我,對他做了許多錯事,也說了許多錯話……這樣的誤解,難以洗清。”


    “那麽,”蕭羽頓了一頓,開口說道,“他若前事不計,願與你雙宿雙棲,你可願意?”


    “我……”獨孤儀一顫,半晌無語。


    “我明白了。”蕭羽輕聲一歎,“看來喆弟與你,有緣無份。”


    “羽哥哥!”發覺他這便要離開,獨孤儀忍不住輕叫。


    “嗯?”蕭羽迴身,目光溫和的望著她。


    “若是,若是……”獨孤儀囁嚅半晌,咬牙說道,“若是鳳兒與你……我可不可以……”


    蕭羽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柔聲笑道傻丫頭,你在我眼中,一直是那個乖巧可人的小儀


    獨孤儀看著他溫暖笑容,深沉如大洋般雙眸,眼神迷離,再無言語。


    當蕭羽出來,對著身邊輕輕說道你可都是聽到?”


    方才被施展音法,聽得清楚明白的蕭喆,悵然點頭。


    “羽哥。”他這聲叫來,比之以往,顯然虛弱,但更加親切,“我聽爺爺說過,你這次,不過是為家族預警?”


    “嗯。”蕭羽點頭,邁步向前,蕭喆亦步亦趨,兩的氣氛,這才見得融洽。


    “諸事了結,我也該去往另一處……”蕭羽望著東方,眼神深邃。


    “我近來方是明白,你才是做大事者。”蕭喆一歎,幽幽說道,“也許,與你的誌向相比,我不過是井中蛙,籠中雀。”


    蕭羽搖頭,語氣平靜,但聽來如此悠遠修行路,長生漫。音緣雖在,渡者難尋……修士有修士的艱辛,凡俗有凡俗的快樂。都道城中歡,哪曉鄉土甜……”


    蕭喆似懂非懂。


    這些人生道理,俯拾皆是,但若要真正領悟,又豈是虛度青春,可以輕易體會……


    蕭府內,蕭萬山老爺子將蕭羽叫至書房。


    “我想,你也許願意知曉,這段時日所發生大事。”


    蕭萬山拿出一些信紙,都是家族眼線,傳遞的一些情報。


    蕭羽恭敬接過,仔細閱讀。


    情報不多,但事事重要,顯然均是達至一定層次,算得上影響軍國政界的事端。


    數月來,東川域內,隨著“東川五鼎論法會”成功閉幕,諸多仙門優秀弟子,或是改換門庭,或是滿載而歸……然而不論落足何處,最後均被派遣參與諸國平定。


    仙家有妙法,仁心得堅定。


    有求問應,有怨化解,有苦布施,有難相幫……這是東川域傳統,保得域內千年民生穩固,也使得民亂逐步平息。


    不知從何時何處,開始隱秘傳播的消息,使得修行界目光,慢慢匯聚中玄域。


    不但多有弟子前往曆練,更有莫名勢力,時常穿梭於兩域邊界,使得邊疆局勢,慢慢有些緊張。


    最後的情報,卻是剛剛發生不久,但令蕭羽眼神一縮,神情有些凝重。


    “北寒域,果然發動大規模侵襲,目標直指中玄域的北疆屏障。”


    蕭萬山似乎他在擔心何事,開口說道如今消息已是陳舊,估算日期,應該快有結果。”


    “我要離開了。”蕭羽歸還情報,對爺爺躬身說道,“此去一別,恐怕短期之內,不會有迴鄉之日。我的母親性急,有些情況,還望爺爺稍微隱瞞。”


    “放心吧。”蕭萬山摸摸長須,裝著生氣模樣,“我又不是三歲孩童,難道還不明事理,口無遮攔?”


    蕭羽一笑,便欲告辭離開,卻被老爺子叫住。


    “拿著。”蕭萬山掏出一個漆黑木匣,看年代,該是藏匿了好段日子。


    “這是?”


    “你外公的令牌——也是相認信物。”


    蕭羽一怔,接了。


    “此物,本來該由你父親保管。”蕭萬山一歎,說道,“但你也你父親的性子,與你母親正是相反……恐怕這種器物,還要由你使用……”


    蕭羽詢問了相關事宜,心中有數,這才告辭離開。


    隔日一早,雞起方鳴。


    蕭羽帶著他的同伴,離開了的家。


    與上一次出行相比,如今的蕭羽,頂天立地,再不是稚嫩少年……


    龍源曆,263年。


    北寒域百部聯盟,經曆內亂,動蕩不安,在寒人戰神孟的力挽狂瀾下,穩定了局勢。


    然而,很少有人想到,剛剛經受重創的寒人部落,卻選擇在此刻,突然集結,悍然發動起對中玄域的入侵。


    中玄域內,龍源皇朝一統,疆域遼闊,稱雄於世。


    畢竟大國泱泱,音修雖是隱世,也非全然不管,因此域內聲音,對於邊區軍情,多是盲目樂觀。


    隻是,所有洞悉時局者,心頭頓生陰雲沉重……


    要,龍源帝國看似穩固,實則風雨飄搖。


    地域廣闊,便代表南北迥異,懸殊,旱澇齊存,民生難全……這更需人皇臣吏,加倍盡心竭力。


    然而,幾代登位人皇,少有賢明,卻不斷出現昏庸無能,驕奢荒淫。雖代代有能臣強將支撐,卻終究力有不逮。延續至今,朝廷上下,已是風氣難正,官吏貪贓枉法,鄉間民怨日積。


    即便如此,邊疆一直少事,也便難得暴露內情。


    再說北疆,以往寒人部落紛亂,雙邊對峙,摩擦小鬥,確實尋常可見。但自聯盟始端,孟公南征北戰,境況開始變化,忙於內鬥的寒人部落,極少有餘力侵襲。


    如此一來,外表的平和安穩,蒙蔽了很多人的視線。


    因此,當寒人近萬軍馬,陡然兵臨城下,可說北疆之內,皆是震驚,難以置信。


    初次侵襲,便是如此規模,其野心勃勃,彰顯無遺。


    中玄域與北寒域,相隔綿長蒼茫山區,大部分區域,山勢陡峭,不利騎兵通行。


    而唯有幾處天然平穀,被前人利用,造就古老堅固石堡,坐落防禦。


    其下,寒人入侵方向,便是其中最有名一處,“藏淵堡”所在。


    這座依山而築的巍峨堡壘,稱為巨大城池也不為過。


    據說遙遠年代,邊疆小國,傾舉國之力,又求來威名赫赫仙家,音法輔助,挪山引河,數十年間,方才奠定雄偉石城根基。隨著域內勢力變動,更不斷有後人修繕鞏固,越來越是完善壯麗,堪稱堅不可摧。


    自“藏淵堡”修成之日,北寒域便再未成建製兵馬,正常破關,越過此地……


    那一戰,血光衝天,屍橫遍野。


    寒人有備而來,步騎森嚴,刀兵攝目。


    而防禦古堡的龍源人族,也是得了消息預警,雖不,但也有一定措施。


    牛角轟鳴,軍鼓激昂。


    悍不畏死的寒人放棄馬戰,與步兵一起,衝擊城牆。


    綿延的群山,與荒涼的草原,在寒氣迫人的臨冬節氣,見證了這一場血與血的碰撞,箭與刀的廝殺。


    龍源守城兵將,身在邊疆,與內地民眾截然不同,那種殺氣與冷酷交織,悍勇與軍紀澆灌的氣質,完全不輸於千年對手,寒人異族。


    初戰時,他們便在正麵城牆,放置了千人大軍,備齊守城器械,意圖與寒人決一雌雄。


    然而,麵對綿延數裏的寒人大軍,洶湧而至,又是不顧傷亡,奮勇拚殺,龍源守軍再是頑強,也難以逆轉頹勢。


    嚴冬的殺戮,刺激了高掛的白陽,它將藏入雲層,許久不願露麵。


    隨著兵力不斷被消耗,守城兵將,終於在堅持半月之後,露出了致命漏洞。


    洪亮悠長的牛角聲,摧毀了“藏淵堡”牢不可破的傳說。


    利用兵力優勢,艱苦攀登輔牆成功的寒人,麵對人族兵士,展露了猙獰的獠牙。隻要寒人大軍由此繼續突破,便會後插守軍中央主力,實現前後夾擊。


    麵對這種絕境,輔城內頑強殘存的龍源守軍,選擇了萬不得已的最後手段,放油燃火,同歸於盡。


    輔城與主城,吊有斷龍石為大閘,也是預估類似如今境況,自會落下隔斷,防止發生接連潰敗。


    也是因此,兩方士兵,最終無處可逃,隻有與彼此仇視,化作火光中的燃料。


    熊熊燃燒的大火,如同巨大的火炬,點燃著人族守軍的熱血,也震駭著野蠻寒人的心誌。


    未曾想到人族,會擁有生命極致的頑強,這些輕視的寒人,便這樣損失了大量的勇士,形勢一時僵持。


    大火將攻城威脅,拖延了幾日,但寒人在恐懼與悲傷過後,便是更加兇猛的殺意。


    浪濤一般的攻擊,完全不顧忌慘重的傷亡,寒人這是在用人數的優勢,生生磨去守軍的存在。


    一隊又一隊守軍戰死,從士兵,到軍官,從伍長,到司馬……


    當雙方接近損耗極點時,各自翹首以盼的援軍,幾乎同時趕到。


    寒人再添三千強兵,龍源守軍,則是無奈甚至絕望中,僅僅納入數百義勇為主的散兵。


    這一戰,震驚北疆內外,卻讓寒人上下,試出了中玄域如今,外強中幹的孱弱。


    寒人們在歡唿,他們證實了戰神孟公的說法,膽氣更足,誓死效命。


    當入侵者低沉的牛角長鳴,守衛者悲壯的戰鼓再響,雙方最後的士兵,終於展開最後的對決。


    黃昏的冷風,在山野間咆哮。


    寒人的潮水卷湧,他們淹沒了那些孤單的勇者,用勝利的號角,驗證野心征途,最有價值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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