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陳墨言的這種反應,田子航能理解。


    可田素卻……


    她看著陳墨言撒腿跑出去,很是不解,“三哥,她怎麽了?”在田素心裏頭,陳墨言要真的如同自己三哥說的,她是三哥的親生女兒,這不是天大的好事嗎?以前她一個人那麽拚,還不是為了過上好日子嗎,雖然以前三哥也對她挺好的,可這再好,親生的和認的能一樣嗎?


    有三哥在。


    她在這帝都的生活不會是更好嗎?


    田素覺得奇怪,也疑惑。


    田子航卻是多少理解陳墨言幾分,更是想也不想的抬腳追了上去。


    “哎,你們這一個個的都跑做什麽呀,哎,等等我……”


    田素跟在兩人的身後跑了出去。


    隻是等到她跑出去的時侯,看到不遠處的兩個人時,不禁臉色一變。


    “三哥,三哥你怎麽了?”


    田子航坐在地下,陳墨言則一臉是淚的蹲在他身邊。


    而田子航的左小腿處,褲管上全是血……


    “沒事,就是被摩托車撞了一下……”


    “得趕緊去醫院,我,我扶您去……”


    陳墨言想也不想的伸手扶住田子航,身後田素氣唿唿的瞪了她一眼,“你就準備這樣去醫院呀,你們在這裏等著,我去找輛車子過來。”也顧不得分什麽車了,田素在街邊扒拉了一輛三輪車,三個人晃晃蕩蕩的進了醫院。


    掛了急診,拍片子。


    折騰了大半個小時,還好醫生最後的結論隻是輕微骨折。


    隻是開了些藥,又貼了幾副膏藥。


    連院都不用住就迴了家。


    四合院。


    看著坐在躺椅上一臉歡喜的田子航,陳墨言覺得內疚極了。


    “田叔,都是我不好……”


    之前要不是她亂跑。


    田叔也不會因為追自己,又為了保護自己而被摩托車給撞傷。


    她親自端了水,試了下溫度,連水帶藥遞過去,“田叔,你先吃藥吧?”


    “嗯,好,我吃。”


    他看也不看的接過水,拿藥,遞到了嘴裏。


    這架式,看的田素都忍不住抽了下嘴角,“三哥,你這看都不看就往嘴裏頭吞,瞧這架式,這丫頭給你拿的是毒藥的話,怕是你也一口就吞下去吧?”她一臉的打趣,“言言,你看看,他呀,從來就沒這麽痛快的吃過飯,這迴可都是你的功勞!”


    “這以後他吃藥呀,你可得全包。”


    陳墨言扭頭看了眼田素,默默的轉開了頭。


    田素覺得這氣氛,怪怪的啊。


    想了想,她衝著田子航開口道,“三哥你晚上吃什麽,我我去買菜呀。”說完還沒等田子航發話呢,田素已經經一溜煙的跑了出去,“陳墨言你在家裏看好我三哥呀,我去買咱們晚上吃的菜……”


    後頭,陳墨言翻了個白眼。


    這都要晚上七點了。


    她大小姐去哪買菜?


    不過她也沒喊住田素,隻是扭頭默默的看了眼田子航,把他手裏頭的水杯接了過來。


    放到桌子上。


    迴過頭,她看向田子航,就撞入田子航朝著她滿是歡喜高興開心的笑眸中。


    心頭猛不丁的一跳。


    陳墨言咬了咬唇,“田叔,我——對不起,剛才我不應該胡亂跑開,害你受傷的。”


    “你和我說什麽對不起?再說了,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田子航一臉的笑。


    看著陳墨言,合不攏嘴。


    那說真的,整個人的身上都冒著一種叫做高興開心的泡炮!


    他生怕陳墨言自責或者是難受,一邊說一邊還想著站起來,似是要走兩步或是跳幾下給陳墨言看看。


    “田叔你做什麽,快坐下。”


    陳墨言被嚇了一跳,她再顧不得自己剛才複雜的心思,以及一心想著先避開田子航的念頭,伸手把田子航給按了迴去,“你是想腿不好吧,這都骨折了還敢跳?真不知道你之前那麽多年一個人是怎麽過來的!”


    看著陳墨言發飆。


    田子航卻隻是低低的笑,眼底寵溺似水。


    “言言,咱們兩個好好談談吧。”


    陳墨言扶著他的手微僵,隨後,她一臉強裝鎮定的坐迴去。


    把頭扭向了一側,“談什麽,她說孫慧才是您的女兒,而我,隻是一個寡婦的孩子。”


    “這話,你相信嗎?”


    田子航雖然明知道陳奶奶那些話隻是隨口一說。


    他也相信陳墨言肯定不會就這樣相信的。


    可這一刻聽到耳中,再看著陳墨言淡淡的神色中含著的自嘲。


    心針紮一樣的痛。


    “言言,我相信,你就是我的女兒。”他看著陳墨言,一臉溫柔淡笑,“其實,你應該猜到了,我本來就沒有想過相信陳老太太,不過是借著她的口想看看她都能說出點什麽來,而把她送到警察局,關幾天嚇一嚇,再讓裏頭的人問她話,想來,應該會什麽都說的。”


    “至於那個孫慧……”


    他皺了下眉頭,略有幾分沉吟,“我倒是有些奇怪,她竟然能和陳老太太站到了一起……”


    “難道,隻是因為嫉妒你?”


    孫慧和陳墨言兩人之間的糾葛他也是略有耳聞的。


    不然的話為什麽當初對孫慧的印象那麽差?


    可是他卻是沒想到,孫慧竟然還能和陳奶奶等人走到一塊,甚至是,合作?


    陳墨言卻是淡淡的笑了笑,“要是我沒猜錯的話,其實,她應該才是陳奶奶的親孫女,是陳家大房的大女兒。”不然的話,她實在是不能理解陳奶奶那樣的性子,為什麽會那樣死心塌地的幫著孫慧,並且相信她!


    她看著田子航,眼眸淡淡,“陳奶奶那個人我知道的,她心裏頭向來是以她自己的利益為重的,現在這個樣子的幫著孫慧,肯定是她和孫慧取得了什麽樣的共識。當然,我說這些也是沒證據的,你要是不相信就當我沒說。”


    “不,我信你。”


    “我相信你,你就是我的女兒。”


    田子航看著陳墨言,眼眸裏頭全是認真、凝重,“我覺得這是老天爺的安排,對你對我最好的安排,是老天爺看著咱們父女兩個可憐,所以才暗中安排了這一切,讓你早早的就到了我身邊……”頓了下,他看著陳墨言,眼裏頭有欣慰,有心疼,有憐惜,更也有遺憾,有心痛,“我隻是遺憾沒有早早的找到你,沒有更早的到你身邊,以至於,讓你在陳家受苦那麽多年……都是我不好,我應該更努力一些的。”


    “……”


    陳墨言沉默了下,搖搖頭,“田叔,我理解您的心思,而且,我也很想做您的女兒。可是,”她抬頭看到田子航一臉急切的想要出聲,直接搶在他前頭開了口,“田叔您先別開口,讓我把話說完。”


    “好好好,你說,我聽著。”


    田子航急切的點頭,看著陳墨言的眼神帶著小心冀冀。


    那種生怕陳墨言不認他,或者是怕陳墨言會眨眼再從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似的感覺。


    讓陳墨言心裏頭沉甸甸的。


    眼圈發酸。


    可是這是大事,她不能不弄個清楚,明白。


    不然的話,要是就這樣憑著陳奶奶的一番話,憑著一番猜測和田叔的所謂直覺就這樣的定下了事實,萬一以後再出來個田叔的女兒,那到時侯,對她對田叔都是一種殘忍!


    田子航看著陳墨言,一臉的寵溺,“那你說怎麽辦?”


    他那眼神和語氣看的陳墨言有些無語。


    同時,心裏頭滿滿的都是感動:


    對麵的田子航雖然沒說,但他卻是眼裏臉上全都寫了一句話——


    你說怎麽辦,那咱們就怎麽辦!


    田子航還真的就是這樣想的。


    當然,除了一樣,陳墨言不肯認他。


    這件事情他是肯定不能容忍,且承受的。


    除此之外,他直接就把決定權都放給了陳墨言。


    覺得欣慰激動高興的同時,田子航何嚐不是心裏頭愈發的酸澀?


    難以自抑的傷感在心裏頭水一般的流動。


    陳墨言抿了下唇,最終,她也沒說出什麽來,好在,這個時侯門口終於響起腳步聲。


    是之前說出去買菜的田素。


    她手裏頭拎著幾根青菜,衝著兩個人嘿嘿直樂,“那個,我找了半天才找到的……”


    “你們晚上想吃什麽呀,我去做。”


    田素覺得自己這話說的多敞亮,多大氣呀。


    她這妹妹多好?


    同時,她的眼神落在了陳墨言身上,心裏頭多了抹怪異感:


    之前這丫頭口口聲聲喊她姑姑。


    當時她一心覺得這丫頭是故意的,是把她給喊老。


    為了這個,這兩年她可是沒少見麵就和陳墨言互掐。


    沒想到,到頭來,自己竟然真的成了她姑姑?


    果然是世事無常啊。


    看著她手裏頭提著的幾根青菜,陳墨言翻了個白眼,“田大小姐你是想讓我們吃水煮青菜嗎?”她站起身子,看了眼田子航,“您剛吃了菜,我去煮晚飯,還有田大小姐,你剛才買菜辛苦了,也坐在這裏歇會吧,晚飯那邊我自己去就行了,不然,我怕你會把廚房給燒著了。”


    “哎你怎麽說話呢,我……”


    要是換成以前,田素怕是早就直接不依不饒的忿過去了。


    可是這會兒……


    話都滾到嘴邊了,她又咽了下去。


    對著陳墨言擺擺手,“行了行了,你去就你去吧,我是你姑姑,我不和你一般計較。”


    “嗯,謝謝姑姑您大人大量。”


    陳墨言看著田素被自己的這句話氣的翻白眼,忍不住眼底閃過一抹笑意。


    等到她走進廚房,沒一會就傳來洗洗刷刷的聲響。


    院子外頭。


    兄妹兩人相對而坐。


    “三哥,怎麽樣,她怎麽說?”


    田素看了眼廚房,不用過去看也知道陳墨言肯定是在裏頭忙活著的。


    兩年多的相處,她知道陳墨言的廚藝還不錯。


    以前沒覺得怎麽樣。


    可這會兒,陳墨言有可能真的是她的親侄女。


    田素再想這些,心裏頭也就有些犯酸了起來:


    這麽好的廚藝怎麽來的?


    還不是打小就練?


    要是有大人好好的照顧她,嗬護疼著她。


    她會這樣大小事情自己一把抓嗎?


    她們田家的女孩兒呀……


    田家的女孩子又如何?


    田素的眼底閃過一抹澀意,她扭頭看向沉默著的田子航,“三哥,你怎麽不說話了,你剛才沒和她好好談談嗎,還是說,她還是不想認你?當初的事情又不能怪你,那都是……”話在這裏停頓了一下,她有些著急,“你這都等了那麽久了,好不容易父女團聚,她怎麽能不認你呢,不行,我找她說道說道去。”


    “說什麽說,你給我迴來。”


    田子航瞪了眼田素,示意她坐下來,然後才看著她歎了口氣,


    “你想多了,她不是不認我,她是,不敢認!”


    “不敢?”


    幾個意思?


    在田素的疑惑中,田子航幽幽的歎息聲響起來,“她怕這件事情是假的,她怕我說的事情隻是一個猜測,她更怕到最後再從哪裏出來一個女孩子成為我的女兒,她怕到時侯自己付出來的感情再也收不迴去……”


    “說來說去就是她還不相信這件事情是真的唄。”


    田素看著田子航撇了下嘴,忍不住搖搖頭,“三哥,這件事情你可真的不能怪她,要是換成我,估計我也絕對不敢就這樣相信的。”可不是不敢信嗎,好好的一個被養父母趕出來的,遇到一位恩師般的長輩,相處幾年下來,結果這位長輩竟然成了自己的親生父親?


    換成她也不敢相信這樣子的好事呀。


    想了想,田素也有些為難,“要不,咱們還是等奎子那邊的消息再說?”


    她覺得陳奶奶肯定撐不了幾天。


    隻要她說了出來,那麽這件事情的真相如何不就大白天下了嗎?


    到時侯別說她三哥了,怕是整個田家都會接納陳墨言。


    “三哥你也別急,我這就去打電話催催奎子去……”


    等到她跑進屋子裏頭去打電話。


    田子航抬頭就看到站在廚房門口的陳墨言,朝著她笑了笑,“剛才的話,你都聽到了?”


    “嗯,聽到了。”陳墨言握著鍋鏟的手頓了下,然後,她朝著田子航展顏一笑,“田叔,我想好了,你趕緊把傷養好,然後,咱們兩個去做親子鑒定吧。”她看著突然瞪大了眼,滿臉激動的田子航,歪了下頭,眉眼彎彎的笑,“不過,費用你出哦,我可是個才畢業的窮學生呢。”


    田子航激動的語無倫次,“好好好,我出,我出。”不過,下一刻他又一臉鄭重的看向了陳墨言,“其實,你知道的,做這個親子鑒定隻是安你的心,在我的心裏頭,你真的就是我的女兒。哪怕,是以前,也是。以後,也會永遠是。”這話田子航的很是認真,平靜。


    聽的站在廚房門口的陳墨言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她重重的點頭,“嗯,我知道,我知道您對我好。”


    不是把她當成了最親近的晚輩。


    以著田子航的性格,怎麽會為她做那麽多的事情?


    晚飯很簡單。


    陳墨言炒了一個青菜,炒了一個菜花肉片,又打了個絲瓜湯。


    田素啃著白饃,“言言呀,你今天這菜煮的太沒味道了啊,三哥家沒鹽了嗎?”


    “田叔的腿受傷了,不能吃口味重的,要清淡。”


    就這麽一句話,田素立馬就收了聲。


    得,她啥也不說了!


    吃過晚飯,陳墨言去收拾碗筷,田素倒是想去幫忙。


    不過卻被陳墨言給趕了出來。


    她擔心讓田素在廚房待一會的話,明天家裏頭會沒碗吃飯了。


    第二天一早。


    陳墨言七點鍾從床上爬起來,簡單的洗漱一番,收拾好走出房間。


    就看到柱著拐杖的田子航。


    看到她走出來,田子航一臉的笑,“言言快來吃早飯,吃完早飯咱們就走。”


    “走,去哪,田叔你要出去嗎?”


    田子航哈哈笑,“不是我,是咱們,你昨天不是說要去做什麽鑒定嗎,我早上打了幾個電話,已經找好了人,咱們一會就坐車過去中心醫院,八點半肯定能趕的及。”


    陳墨言,“……好,咱們馬上就出發。”


    看著田子航眼底濃烈的足以凝成實質的笑,陳墨言半個不字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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