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站在一旁的顧媽媽,就是陳墨言自己聽到這話都小小的懵了一下。


    她剛才都說了些什麽?


    這頭腦一熱,衝動之下,這話,怎麽就說出口了?


    她雙手捂著臉,眼都不敢睜開的樣子。


    能不能當她沒說?


    隻是正想著呢,耳側,傳來顧薄軒低低的笑,以及沙啞,如同鐵鍬啥的在地下摩擦產生的刺耳般的嗓音響起來,隻有短短四個字兒,那聲音低的陳墨言幾乎沒聽到,好在她剛才那話產生的震撼感還在,在場的人心思都還迴過神來呢,然後,就聽到本來關閉的急救室門竟然停在了那裏。


    然後,顧薄軒和破鑼有的一比的低聲笑傳出來。


    他說,一言為定!


    陳墨言正轉著眼珠想哭,想看看是不是她剛才的話大家都沒聽到?


    說不定他們都緊張顧薄軒。


    真的就沒聽到呢?


    雖然吧,她自己心裏頭也清楚這個可能性應該是很低,很低。


    或者說是基本不存在的。


    可是,這會兒她心裏頭還存著幾分幻想的。


    隻是等到顧薄軒的四個字出口。


    陳墨言整個人可是真的有點傻眼:不止外頭的大家都聽到了,就是病床上的顧薄軒都聽到了!


    嗚嗚,她能把那話收迴來嗎?


    躺在手術台上的顧薄軒隻是淡定的挑了下眉。


    收迴來?


    不用想了,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可能!


    陳家村。


    陳爸爸和陳敏兩個人麵麵相對。


    父女兩人都是沉的不能再沉的臉色。


    “爸,媽到底是怎麽迴事啊,她還能不能出來?”


    這都被帶過去談話兩天多時間了啊。


    怎麽還不放過來?


    她黑著臉,“你之前不是說我媽會沒事,隻是被叫過去配合調查嗎,怎麽他們還不放我媽出來啊?”


    “你媽頂多在裏頭待個幾天,真的不會有事的。”


    對於陳爸爸這話,陳敏是一百二百三百個的不相信,“爸,你和我說實話吧,到底我媽能不能出的來?”她看著陳爸爸,眼底深處有一抹的怨憤,但卻被她很快藏了起來,“是不是要我姐去和派出所的那些人說些什麽,那些人才會把我媽放出來?爸,我姐到底去了哪,你告訴我,我去找她,我去求她……”


    現在她媽隻是被帶過去問話。


    她在學校裏頭已經被人用異樣的眼神看待了。


    要是她媽真的被判刑。


    她以後可就真的完了!


    不用別人提醒或者是說,陳敏都知道,自己是絕對不可能有一個坐牢的媽媽!


    “你姐她也沒說什麽,不過,你姐她臨走的時侯和我說,她這幾天就會迴來的,到時侯她事情都辦好,戶口落到學校的事情都弄好了,你媽她,她就會出來的。”陳爸爸和自己的小女兒有些結巴的解釋著,一邊安慰著女兒,一邊心裏頭卻是複雜極了:到現在,他是真的覺得這個女兒,不是他記憶裏頭的那個女兒了。


    變的如同一個陌生人般的陌生!


    “可是爸,我姐她到底去了哪,她有沒有說什麽時侯迴來啊?”


    陳爸爸搖搖頭,“這個倒是沒有,不過她學校也就是這兩天的事情了啊,肯定會迴的。”


    陳敏卻是再一次的黑了臉:


    肯定會迴的。


    就這兩天了。


    她爸嘴裏頭說的輕鬆,知不知道她在學校裏頭過的什麽生活?


    那些人一個個朝著她投過來的眼神。


    那裏頭的嘲諷啥的。


    陳敏覺得自己得崩潰!


    深吸了口氣,她再次問陳爸爸,“我姐是不是和那個顧家的人走了?去了哪你這當爸的總該知道吧?”


    “我真的不知道,隻是知道是部隊上的事情……”


    陳敏聽了這話眼底閃過一抹亮光:


    部隊上頭的事情?


    “爸,你怎麽不好好的問問啊,你和我媽到底是怎麽想的呀,他們顧家怎麽能把我姐就這樣輕易帶走了,還讓人把我媽給抓了起來,哪怕他們家那個兒子真的是部隊上的人,也不能這樣強行把人往派出所裏頭弄吧?”


    陳敏跺了下腳,有點黑臉:


    她這對爸媽可也真夠是奇葩的啊。


    明明是這麽好的,對自己有利的局麵。


    竟然弄成了這樣的結果,一個當媽的被丟進了派出所,一個則坐在家裏頭一問三不知。


    也難怪陳墨言老是瞧不起這對爸媽!


    她心裏頭哼了兩聲,直接撩了筷子,“我不管啊,爸你自己想辦法,要是這兩天我媽還不能出來,我就不去學校了,丟都丟死人了,我要離家出走,我不要在再這個家裏頭待著了。”


    陳敏的氣話嚇了陳爸爸一跳。


    趕緊的出聲安撫。


    好話說了一羅筐的,總算是把陳敏給哄住:


    事實上陳敏也不過就是隨口說出來嚇嚇陳爸爸罷了。


    她離家出走?


    出去她能幹什麽啊,吃喝住,哪處不要錢?


    哪怕她心裏頭一百一千個的渴望著要離開,可是她也知道自己這會兒離不了這個家。


    不然的話她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爸,我之前已經在學校裏頭請了假,這兩天我就不去學校了,要是我媽出來,我再去。不然我就不要上學了。”陳敏氣唿唿的放下手裏頭的碗筷,也不看陳爸爸的臉色,站起身子跑進了她住的西邊屋子。


    身後,陳爸爸的臉又黑了兩分。


    可是他看著陳敏的背影,卻隻能是張了張嘴,沒有能說出半個字兒來。


    把兩個人的碗筷收好,洗刷了鍋子。


    陳爸爸走出灶間,站到院子裏頭一望才發現井邊還放著兩盆的衣服。


    他的眉頭狠狠的擰在了一起。


    朝著西邊的屋子走了兩步,陳爸爸站在窗前開了口,“敏敏,你不去上學就先把衣服洗了,這衣服好像是你昨晚泡的吧,一直都不洗要發黴了,我得去一趟外頭,你一會記得洗啊……”大女兒這幾年好像中了邪似的一點親情不念,對自己那個媳婦更是心有怨念,這會兒更是為了上大學,直接把自家親媽給弄到了派出所……


    他這幾天也想了好多。


    事到如今,他什麽也不想了,趕緊把這事兒給辦完,把自家婆娘帶出來才行啊。


    不然的話別說他成了全村的笑柄。


    也不說他以後不在村子裏頭做人什麽的。


    就是小女兒的前程,怕也是要毀了。


    背著手,走在路上的背影無端的佝了好幾分!


    陳家村的村長家。


    陳爸爸一臉的愁容,“村長,叔,您總得幫著我想個法子吧?這事兒它實在就是個誤會,我家那個婆娘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怎麽可能會侮辱軍人,對軍人家屬做人身攻擊呢,這些都是巧合,真的。”


    “你和我說這些有啥用?”


    陳村長吧嗒吧嗒的抽了幾口旱煙,噴出一口口的煙霧。


    然後他才放下手裏頭的煙筒,抬起頭,對著陳爸爸一臉失望的搖搖頭,“大方呀,叔本來以為你是個老實的,也是你們家最懂事的那一個,可是現在瞧著,嗬嗬,你們那一家子呀,就沒一個真正明白事兒的。”


    “叔,我……”


    “你先別急著打斷我的話,也不用急著辯解。”


    陳村長看著他歎了口氣,“都這個時侯了,你覺得辯解啥的還有用嗎?要是有用的話,你也不用來我這裏了吧,是不是?你來我這裏是想讓我把那個女人弄出來?大方啊,不是叔不幫你,實在是這件事情可大可小,你就安心的等著言丫頭迴來吧,要是她迴來了,說不追究這事兒,那她估計還有可能會出來快一些……”


    話在這裏頓了下來。


    陳村長是實在不想看到陳大方這張臉,“行了,要是沒有別的事情,你就先迴吧。”


    “叔,我知道以前都是我的錯,這次的事情也是我沒處理好,但是叔,您是咱們村的村長,您不能不管啊,她在裏頭倒是沒什麽,可敏敏這孩子卻是倔的很,吵著鬧著的不去上學,我勸都勸不住,叔,大人的事情總不能牽扯到孩子身上你說是不是,再說,這孩子正是打基礎的時侯呢,萬一因為這事兒分了心,一輩子可就真的毀了啊。”


    “你都毀了一個了,還怕這個再毀嗎?”


    陳村長有些嘲諷的看了眼陳爸爸,隨後想了起來,“哦,我忘記了,你們兩口子都是偏小的……”


    “不是的,叔,隻是言丫頭她,她性子更倔,一點都不聽話,最近也不知道她是怎麽了,好像整個家裏頭的人都是她的仇人似的……”


    “行了行了,這事兒你不用和我說,我也不是你家什麽人,你還是趕緊走吧。”


    “陳敏媽媽這件事兒,我管不了。”


    也,不想管!


    想起這件事情陳村長心裏頭可別提多麽憋氣了啊。


    好好的一個大學生啊。


    而且還是全國的高考第一。


    竟然就這樣被這糊凃的一家人給弄的和陳家村離了心!


    陳爸爸到現在因為生氣或是別的,根本就沒想到陳墨言要提戶口的真正意義。


    他一心想的是陳墨言隻是想趕緊去大學報道。


    他之前也是問過的,大學是要戶口的。


    可是陳村長站在旁觀者的位置,卻是覺得,陳墨言那丫頭,是急著想和陳家人脫離關係!


    他這個外人都看了出來,感覺了出來。


    陳大方這個當人親爹的卻還是什麽都沒察覺到。


    陳村長看著身影有些佝僂離去的陳爸爸,搖了搖頭:果然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呐!


    村長不理這事兒。


    陳爸爸也沒有別的辦法,本來想著直接迴家的。


    可走到半路的時侯他又突然改了主意,身子掉了個方向直奔鎮上的派出所走去。


    隻是他是進了派出所了。


    也見到了派出所的人。


    還是那天去他們陳家帶人的其中一位警察。


    對著陳爸爸雖然沒什麽好臉子,但也還算是客氣,“這位陳同誌,請問你有什麽事情嗎?”


    站在派出所裏頭。


    到處都是穿著製服的人,陳爸爸莫名的覺得腿軟,心跳加快。


    撲通撲通的。


    他深吸了口氣,囁囁了半天才輕聲開口道,“那個,這位同誌,我婆娘,哦,就是我媳婦,你們說帶她來問話的,這都好幾天了,能不能,我能不能先把她接迴家去呀?”他看著對麵的警察同誌皺緊了眉頭,陳爸爸嚇了一跳,趕緊再加上兩句,“那個警察同誌你放心,俺們不是逃避責任,就是,就是你們現在不是也沒啥結果嘛,俺俺是想著先迴家,有啥事你們調查調查好了俺們再迴來……”


    “雖然事情的最後結果還沒有調查出來,可是何大丫同誌辱罵人民軍人,對軍人家屬進行人身攻擊卻是事實,我們現在還不能把人給放出去,當然,因為最後的證人還沒有迴來,她隻是在這裏被我們臨時羈押,過幾天有了結果我們會通知你們家屬的。”


    “那個,那個我可以見見她嗎?”


    “當然不行了,等過幾天出了結果再說吧。”


    那個警察看著他一臉失魂落魄的樣子,想了想忍不住還是提點了他兩句,“這事兒還是在你女兒和那個軍人的證詞上,你自己迴頭看看能不能和他們說清楚,要是他們不告,你媳婦應該會沒事的。”雖然他們現在還沒有把那個女人給放出去,但也沒有放在派出所拘留室啥的。


    不然不就是犯法了嗎?


    可是也不能放她走:因為之前周呂走的時侯可是用部隊的名義說了,這個女人,得好好的關她幾天!


    別的他不管。


    竟然敢詛咒他家顧頭兒。


    關她幾天都是輕的!


    陳爸爸聽了這話心裏頭和吃了黃蓮般的苦。


    他也想去和自家女兒好好說啊。


    可是他那個女兒現在人都不見,都不知道去了哪。


    他要怎麽說?


    垂頭喪氣的迴到家裏,他就看到陳敏正坐在屋子門口發呆呢,聽到腳步聲也隻是抬了下眼皮,看到是陳爸爸,陳敏眼神一閃,“爸你是不是去找我姐了,找到了嗎,我媽什麽時侯能出來?”想到她這兩天去學校受到的那些嘲笑眼神,她都恨不得自己當場找個地縫鑽下去好不好?


    “爸,我媽她今天能出來嗎?”


    “還得等幾天,等你姐姐迴來,她不會讓你媽怎麽樣的……”


    “等我姐等我姐,她哪裏我姐啊,她分明就是咱們家的敗家精,我奶奶都說了,她根本就不是咱們家的人,她就是來報仇的,她是不要咱們家的日子好過……”氣唿唿的坐在那裏發泄了一通,陳敏先自己泄了氣,把門踢的咣當響,“老天爺真是不公平,她憑什麽能一路高中大學的上,我卻得受人嘲笑啊。”


    自己不就是比她小二年多嘛。


    除了這個,她哪一點不如陳墨言?


    陳爸爸站在一側默默的看著她發飆,好半響才歎了口氣,“你姐應該很快迴來的,到時侯咱們好好的和她說說,你也收收你這性子,不然萬一惹惱了她,到時侯又是麻煩……”


    “憑什麽我讓著她啊,我就是不讓,不讓,她算老幾啊,我恨她!”


    陳爸爸看著她的樣子嘴唇蠕動了兩下,沉默轉身。


    然後他就看到不遠處井旁被掀翻在地下的水盆。


    兩大盆的衣服都被丟到了地下。


    陳爸爸臉一黑,“敏敏我不是讓你洗衣服的嗎,怎麽衣服都掉到了地下?”


    “我不知道。”


    陳敏直接轉過了身子,抬腳朝著屋內走,“爸,我有點頭疼,那衣服你要是不洗就放著吧。”


    還洗衣服。


    她氣都氣飽了好不好?


    “陳敏,那是你自己的衣服,你都多大了啊,洗了。”


    隔著門坎,陳敏撇嘴,“我不要,平時都是我媽幫我洗的,不然你讓我媽迴來洗好了。”然後,她當著陳爸爸的麵兒咣當把門給摔了,房門緊閉,留下被氣的臉色鐵青的陳爸爸,看著那關著的房門,他直喘粗氣。


    最後這衣服自然是陳爸爸自己洗的。


    不然難道真的放在這裏,留著等自家婆娘迴來再洗?


    父女兩人在家裏頭渡日如年。


    本來陳爸爸以為這種等待就是最煎熬的了。


    結果讓他沒想到的是,不知道何家從誰嘴裏頭聽到了消息,幾個人氣勢洶洶的找上了門。


    “陳大方,我女兒呢,你今天要是不把我女兒還給我,我老婆子就和你沒完。”


    何媽媽,也就是陳大方的嶽母,她一臉憤怒。


    一看到從屋子裏頭出現的陳大方,立馬張牙舞爪的對著他臉上就撓了過去。


    “媽,媽你這是幾個意思,有話好好說……”


    “我女兒都被你和那個死丫頭弄到派出所去了,聽說是要蹲大牢,要殺頭的啊,我女兒都要沒了,我還和你有個屁話的好好說啊,我告訴你陳大方,今天我不弄死你我就跟你姓兒!”


    何媽媽那在她們村子裏頭打架可是一絕。


    陳大方雖然是個男人,可他是女婿啊。


    抹不開臉。


    頓時就被何媽媽這個當嶽母的在臉上撓了好幾個血印子。


    鮮血淋淋的。


    看著可滲人了。


    最後還是得到消息的陳奶奶趕過來,一看自家兒子被欺負了啊,那還了得?


    嗷嗷叫著和何媽媽撕打在了一起。


    陳大方是拉這個,拽那個的,最後成了夾心餅士……


    醫院。


    顧媽媽盯著緊閉的手術室的門,眼也不敢眨一下。


    “怎麽還不出來?”


    這都四個小時了啊。


    “顧嬸兒別急,說不定……”餘下的話還沒說完呢,手術室的大門吱呀被人自裏麵打開。


    顧媽媽,陳墨言還有周呂幾個人的眼神唰的一下。


    齊齊朝著門口走出來的人影身上看過去。


    護士的臉色有些難看,“幾位是顧薄軒的家屬吧,他……”


    ------題外話------


    有二更。我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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