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


    站在六道司衙門口。


    李羨深深唿吸,平複心情。


    此行其實有些危險,若趙之安就是背後的狼,那此舉無異於自投羅網,但就目前看來。


    明顯不是。


    不過如此一來,也算是站在了對方的對立麵,等當真調查出些東西,那絕對是有危險的。


    古往今來,查案查到一半,忽然暴斃的,可是大有人在。


    唉!


    好人難做呀。


    隨意找個地方吃過午飯,李羨又前往春風樓,想要問問叛亂剩餘的餘孽,如今有沒有掃除。


    為了避嫌,他是裝作青州大嫖客去的。


    這幾日,李羨都沒有與如花似玉接觸過,就是為了防止六道司的眼線查出,他另外的身份。


    但臨近生死任務,先去放鬆放鬆,這應當是合理的吧!


    春風樓。


    前些日此處的慘狀,毫不影響客人的心情。


    交了打茶圍的銀子,進入院子,歌舞表演如火如荼,李羨心中微微苦澀。


    身為幕後大老板,沒有試鍾的權利就算了,還不能白嫖。


    錢袋都要被吸幹了。


    這不行。


    幾名穿著單薄的舞姬,翩翩起舞,活躍氣氛,令在場眾人垂涎不已。


    領舞的花魁,身著水綠紗裙,身姿騰移飛舞,卻掩不住那一抹雪白,引人入聖。


    李羨掃了一圈,沒發現似玉的身影,便靜靜的飲茶等待。


    果然。


    當一曲作罷。


    領舞的那位小姐姐,美目顧盼,眸光流轉,掃過全場後,在李羨身上,不著痕跡的停留後,才麵向眾人。


    “諸位公子皆是文雅之士,方才夢蘿舞的盡興,不知可曾能令諸位,詩興大發。”


    瞬間。


    全場騷動。


    花魁夢蘿這話,意思相當明顯。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白嫖的機會來了。


    隻要作首詩,能受到她的青睞……


    想想。


    有些人褲子就動了。


    場上眾人沉寂片刻,忽見一人含笑而立。


    白衣勝雪,俊朗不凡,看起來三十出頭,卻又頗有少年風氣。


    簡單來說。


    有點娘。


    “君子不言!”


    “儒家學子,許不言。”


    “許公子才學橫溢,我等自愧不如。”


    李羨初來乍到,尚不知此人身份,但聽周圍人的彩虹屁,也知道他是自己最大的“對手”。


    許不言很享受這種吹捧,眉眼帶笑,不停朝著場上眾人示意。


    “許某不才,當不得諸位如此誇讚,但腹中也有拙作一首……”他話說一半,麵向夢蘿花魁。


    “就請夢蘿姑娘品鑒一番。”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皆心知肚明,這入幕之賓,隻怕非許不言莫屬


    夢蘿花魁保持著職業假笑。


    臉上笑嘻嘻,心裏mmp。


    就在剛才,李羨走進院子時,忽有熟悉的嗓音,鑽入耳中。


    “選他,選他,就選他。”


    她愣了半晌,才知道聲音主人的意思。


    可眾目睽睽之下,自己又不能亂了規矩,隻能出此下策,未曾想炸出個想要白嫖的讀書人。


    許不言見夢蘿眉眼低垂,還當她已經做好準備,心中雀躍不已。


    “春風如佳人,輕盈綠腰舞,夢寐八年心,蘿蔓鎖幽徑。”


    待許不言聲音落幕,眾人先是一靜,隨即拍桌叫好,仰慕之情頓生。


    “好!”


    “許公子詩才無雙。”


    “許公子會否劍術?”


    在場眾人無不驚歎,但許不言卻有些疑惑,看台上夢蘿麵無表情,難道是對這首詩不滿意。


    “在下這首詩,夢蘿姑娘,勞煩夢蘿花魁點評兩句。”


    夢蘿心有所想,淡笑道:“不錯,很好,我很喜歡!”


    嘶!


    完了。


    我們沒戲了。


    似乎是他這首詩,驚豔到場上眾人,無人再敢起身吟詩,夢蘿有些焦急,再度望向李羨,大膽邀詩。


    “這位公子,可有佳作?”


    瞬間。


    無數道目光,落在李羨身上。


    李羨本就是靜靜的看戲,也沒想到,她會與自己搭話,難不成是似月在暗中所為。


    可我不會呀!


    作為現代人,背詩那還行,作詩……


    望著眾人的目光,李羨覺得自己就是鴨,已經被架上火爐,被炙熱的目光,快要烤熟了!


    “既然夢蘿花魁相邀,閣下也莫要推辭,讓我等領略學習。”


    凡事都得有比較,隻有將綠葉和紅花放在一起,才能夠襯托出紅花的嬌豔。


    在許不言眼中,李羨就是最好的綠葉。


    他信心滿滿。


    李羨悟了。


    想惡心我?


    那我先惡心你們!


    “既然如此,那在下從命便是。”李羨道。


    場上再度沉寂。


    眾人皆等待他的名作。


    李羨緩緩起身,輕聲吟道。


    “君子遇春風,偷看兩座峰,靜坐半刻鍾,隻想那條縫。”


    靜!


    場上一片安靜。


    夢蘿張開粉潤的嘴,望著得意洋洋的李羨,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她臉上一陣白一陣紅,滿麵鬱色,纖腰一扭,拂袖而去。


    “不知所謂。”


    “貽笑大方。”


    “羞於為伍。”


    許不言搖頭不語,重新坐下。


    虧我還當他是我的對手,嗬嗬,放眼天下,舍我其誰,這入幕之賓,我做定了,誰都留不住我。


    正當眾人異口同聲,痛斥李羨熱鬧花魁,導致其憤然離席時,忽見一名丫鬟,邁著小短腿,踩著小碎步,從閣樓迴廊處走來。


    眾人一眼認出,這是花魁身邊,伺候的丫鬟。


    許不言撣了撣肩頭的灰,笑容滿麵,緩緩起身。


    “恭喜許公子。”


    “……”


    眾人豔羨的聲音響起,許不言拱手道:“在下先行而去,替各位探路,再與諸位分享。”


    哢!


    他的笑容忽然僵住。


    又裂開。


    隻見那丫鬟隻奔李羨處,俯身在其耳畔輕語兩句,又匆匆離去。


    李羨鎮定點頭,起身朝著場上眾人,揮灑仇恨。


    “承讓!”


    隨即跟在丫鬟身後,朝著閣樓另一側,花魁的主臥走去。


    待李羨走後,場上的氣氛僵了許久。


    “我不甘心!”


    有人低聲抱怨,飲酒消愁。


    “人家男俊女俏,有你啥事!”


    有人自我安慰。


    “他那詩,也配叫詩。”


    有人不解。


    “誒,可能,夢蘿花魁是看顏值的。”


    有人解釋。


    顏值稍遜的許不言,臉色漲的通紅,一口老血卡在喉嚨。


    表哥說,


    學會作詩就能白嫖。


    他騙我


    現在我才明白。


    原來,白嫖的真正密碼。


    是顏值。


    表哥誤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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