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了請歐亦吃飯,我沒有食言。隻不過改成了喝咖啡。

    “雲之弦”的拍攝地點定在中心校區,我花費了一整個上午的時間領著歐亦逛完了各個校內景點,隨後帶他去了“thank you”咖啡館。

    咖啡館建在停泊漁船的避風塢一帶,就在大學路上,和周圍樸素的樓房融為一體。

    歐亦頭戴鴨舌帽,披肩攏住了尖尖下巴,透過墨鏡遠遠看到咖啡館的輪廓,便開始罵罵咧咧:“左笙歌你這隻鐵公雞,本大爺走路和你去喝咖啡,挑的竟然是這麽偏僻的小地方!”

    我輕蔑地看他一眼,“所以我就說你是一俗人,非主流聽過沒有?好歹我學的是廣告設計,帶你去那種庸俗奢侈的旗艦店簡直是對我專業的侮辱!”

    對待他這種遇弱則強遇強則弱的人,我必須毫不留情地進行打擊。掌握好了這個度,很容易便會使自己身心愉悅。

    果然,歐亦瞪了我一眼,沒有再說什麽。

    這間店是大學初開學時與我同高中的一位師姐帶我來的,當時很喜歡店裏的氛圍,隻可惜隻此一家,毗鄰中心校區,身在分校區的我難得來一次,今天也算騙著歐亦陪我一起來。

    我們一人點了杯港式咖啡,難得安靜地坐著喝咖啡。

    “左左,你和祖邇之間是不是有誤會?”許久的靜默,歐亦突然問道。

    “呃?”

    他一掃往日的漫不經心,認真地看著我,“祖邇喜歡你。我看得到,你也應該清楚。”

    我搖頭,“歐亦,你沒有親身經曆,所以不會明白身為一個替代品的感受,我也希望相信他喜歡我,可惜先是沒辦法讓我自欺欺人。”

    他無話可說,輕輕搖了搖頭,沒有再說什麽。

    我笑笑,“你肯定是被這間咖啡館的氣氛弄得恍惚了,人也煽情起來。其實這本身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我喜歡祖邇,他卻將我當作心上人的替身,於是我提出分手,遠隔千裏仍是念念不忘。他曾經對我很好,我至今都忘不了他,可是,這又怎樣?到這裏,一切都該結束了。”

    他無奈地微笑,“你總是有道理,我說不過你。”

    一刹那,我深深理解那些fans為什麽喜歡他,這個男人憂傷無奈時的微笑恍惚奪人心魄,那些張揚狂傲的表麵好似一張麵具,將他的傷痛掩蓋在華麗世俗之下,越在熟悉的人麵前,則越深藏不露,將憂傷深深掩埋。

    我歎氣,“歐亦,你隻是渴望被愛渴望溫暖。”

    他怔愣一瞬,迅疾恢複笑嘻嘻,“是啊是啊,我渴望被愛,可你真狠心,不答應告白也就算了,反而嘲笑本大爺。”

    “我不是你養傷的靈丹妙藥。”我一瞬不瞬地盯著他漆黑的眼眸,“你沒看到我自顧不暇麽,歐亦,我給不了你要的溫暖。沒錯,我和祖邇曾經幸福,那快樂的表象恰恰被你看到,你以為那正是你追尋缺乏的幸福。可是實際上哪裏有真正的幸福快樂呢?有句話叫做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金無足赤人無完人,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完美的事情,就像我和祖邇不可能永遠幸福下去,這夢終有一天是要破碎的,因為現實要給我愛情之外的另一樣東西。”

    “失去了愛情,你得到了什麽?”他問。

    我搖頭,“我不知道。可是人生是繼續下去的。我一天天失去,也一天天得到。現在我有親情,友情,以後或許還會有一份更為珍貴的愛情,誰知道呢?”

    他自嘲地笑,“可惜生活拿走了我的愛情,卻忘記要還給我其他東西。”

    心中不由一陣痛,我伸出手隔著桌子握住他的手,打趣:“可憐的歐大少,這麽一個大美女坐在你麵前,你竟還在抱怨生活?”

    歐亦恍然迴神,像是碰著晦氣的東西一般甩開我的手,“爪子挪開!”憐憫似地看著我,“皮厚成什麽樣了啊這是!我看針都紮不透。”

    我重重地拍了下他的手,“喝你的咖啡!”

    喝完咖啡,我們踏上輪渡,五分鍾後便踏上了隔海相望的g小島。

    島上向來以氣候宜人四季如春著名,先前我還抱有興趣和好奇,然而來到這個城市後,目睹源源不斷的遊客停駐,離開,盡管留下了繁榮的旅遊經濟,卻似帶走了些什麽重要的東西。尤其是,當這個島上住了大部分的外地民工時,這種感覺更為強烈。

    歐亦難得來一次,我權且陪他遊覽一番。

    本來怕曝露身份,但奈何歐亦竟對坐電瓶車突然萌發興趣,我無法,隻能陪著他坐著電瓶車繞著小島細細逛了一大圈。好在很快就下了車,歐亦一直有意無意地壓低帽簷遮住大半邊臉,並沒有人看出了什麽。

    逛完大大小小的景點,日頭西斜,空氣中的光束漸漸暗淡,我們慢悠悠走在寬闊的道路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路上行人漸稀,周圍的環境安靜了許多。

    我問:“歐亦,我們是不是走錯路了?”

    歐亦嘲笑地看我:“你認識路?”

    那倒也是,我本來就不熟悉這裏的路,兩人都是閑庭信步瞎逛來著。

    “要是迷路了,待會兒碼頭停船迴不去怎麽辦?”

    “停船?”他反問,氣極:“你不早說!”

    “歐亦,你個笨蛋,我騙你玩的。”我眨眨眼,“停船要到晚上,不過我一直對這兒的家庭旅館很感興趣,要不,我們倆住一晚試試看?”

    “那敢情好,你把本大爺當笨蛋耍,早就計劃好要我這個冤大頭給你報銷住宿費?”他雙手環胸站著,氣勢凜凜,明顯是生氣前的預兆。

    “別這樣啊,好歹你是國際性明星,吝嗇到連這兩個錢都舍不得花,怎麽說我們難得見麵,你就不打算讓我這好朋友高興高興?”

    歐亦指尖顫抖地指著我:“左笙歌,想用本大爺的錢,你再等八百年吧!”

    我沒好氣地瞪他一眼,“說話的時候你大可以配上蘭花指。”

    他不以為然收迴手,“女孩子應該早點迴學校,住什麽家庭旅館?”

    我癟癟嘴,可憐兮兮,“那算了吧,我迴學校。”

    歐亦無力地手指額頭,“好吧,我們今晚住這兒,拜托你大小姐少點撒嬌的花招,行不行?”

    我望著遠方顏色漸深的大海,隨即收迴視線笑眯眯,“因為,你對我好啊,既然你想要對我好,我怎麽能攔著你呢?”

    路過一棟歐式風格帶露台的小洋樓,我們繞著鐵欄轉了圍觀了大半個圈,隻見裏麵有一個種植熱帶植物的大花園,別墅應該有些年代了,外圍有些斑駁的痕跡,然而絲毫不影響這棟建築透露出的優雅休閑氣質。

    歐亦嘖嘖感歎,“真是資產階級的腐敗分子,在寸土寸金的小島上占了這麽一間大別野,就算是本大爺這種國際明星也沒這個錢。”

    “芙蓉哥哥你真是個文盲。”我一本正經,“是別墅,不是別野。況且這棟樓很明顯還有些南洋風格,要麽是南洋華僑的房子,不然就是生活在海外的世家後人的房子,你這種過氣明星怎麽能比得上?”

    歐亦咬牙,“左笙歌,你給本大爺等著!”

    沿著鐵欄門是一條上坡路,小洋樓的大門口停放著好幾輛銀灰色轎車,隱約可見幾個西裝革履的人正站在車門處寒暄。我們都沒多少繼續往上走的興趣,恰好道路被那幾輛車給橫亙,歐亦不能被人辨出身份,我也沒有看富人家熱鬧的習慣,所以幹脆沿著小坡沿著大道往下走。

    “喂,左姓少女,我有個提議。”歐亦突然笑眯眯望著我。

    危機感上湧,我懷疑地看著他,“幹什麽?”

    他走近,一把握住我的手,笑意洋洋,“你看,我單身,你恰好也單身,孤男寡女的也有礙觀瞻對不對?”

    我斜睨他,“你想怎麽著?湊一對?”

    他打了個響指,“bingo!你真是太聰明了!”“放開,手。”我麵無表情地命令。

    “不放。”

    “放不放?”我斜眼看他。

    他瀟灑地衝我拋了個媚眼,“本大爺偏不。”

    我甜甜一笑,“那好。”隨即就著他白皙光滑的手臂低下頭去。

    “姓左的!”歐亦驚嚇出聲,猛然退後一步護住手,“你……你!”

    他“你你你”也沒你出個什麽來,倒是背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左左……?”

    腦袋轟隆一聲,我僵硬著,一時沒敢轉身。

    後麵的人隔著一段距離,似有些不確定,但又願放棄,“前麵的……左笙歌?”

    歐亦懷疑地看我一眼,又看了看我的身後,“你認識他?”

    我僵著身體沒迴答。

    身後那人卻瞬即興奮,衝不遠處喊,“戴祺,戴祺,你看誰在這裏!”

    歐亦望向我的目光中惑然的神色越來越重。

    我朝他勉強一笑,轉身,隻見寧淩正熱情地朝那人招手,滿臉燦爛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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