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頭上的傷口愈合了,留有一道淺淺的疤痕,藏在頭發裏,當風拂起,細細瞧,才會看得出來。醫生對裴琳說,如果她嫌難看,可以去做個局部整容,把皮膚打磨一下,就可以恢複如初。


    裴琳沒有理會醫生的提議。


    她堅持留下這疤痕。這樣,好象能留住小宇倉促離開時的身影。


    她記得,小宇睡在停駛房裏時,額頭也有一個疤痕,化妝師把它縫補了下,塗上厚厚的粉,抹上淡淡的紅暈,卻怎麽也遮不住針線的痕跡。


    她坐在旁邊陪他,她很想握住小宇的手,殯儀館的工作人員不讓,天氣太暖,接觸到外麵的氣溫,屍體容易腐爛。


    小宇眼睛閉著,嘴角抿著,和平時睡著的神情一樣。他的身上穿著一套昂貴的小西裝,有點不太合身。她堅持對黎聖睿說,給小宇換一身運動服,最好帶上籃球。


    小宇膽小,走個路,都要牽著她的手,看到陌生人,怯怯地躲在她身後。


    現在,他終於勇敢如一個小小男子漢,獨自前往另一個世界了。


    裴琳閉上眼,怎麽也忘不了那天晚上的情景。橘紅的夕陽下,小宇的血流了一地,像把整條路都染紅了,沒等到醫院就合上了眼。閉上眼之前,他抓住她的手,想給她擠個笑容,卻沒有成功。


    “琳……”另一個‘琳’字涅滅在他的嘴角,他的手從她的掌中滑落。


    一粒阿爾卑斯奶糖在裴宇的掌心顫栗著。


    如果小宇是片雲,這片雲飄走後,天空露出原來的顏色,還是一團灰暗。


    裴琳哭的不能自已,昏倒的時候頭重重的磕在停屍房外的椅角上,血如同泉水一樣的汩汩往外冒。仿若裴宇的靈魂迴歸,降臨在她的額頭上,在與小宇傷口相同的位置,留下了一個痕跡,一個證明他曾經在自己生命中存在的痕跡,那是裴宇留給姐姐的吻痕。


    為什麽天意要如此弄人?為什麽明明給了小宇‘生’的希望,又剝奪他‘活’的權利?!


    為什麽?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麽啊?!


    笑得純真的小宇,終成了一捧灰燼,裴琳抱著骨灰盒不肯下葬。黎聖睿讓人強製給她注射了安眠針,才讓她睡了過去。最後,裴宇葬在了b市寸土寸金的公墓內。墓地的價錢,比現在的房價還貴,當然,裴琳不用為此操心,因為,黎聖睿一切都為她籌劃好,她隻需要,安安靜靜縮在角落療傷就好!


    裴琳的神智變得昏昏沉沉,吃飯時,總會多拿一雙碗筷。夜裏睡的好好的,她會突然從樓上跑下來,氣喘籲籲的推開裴宇的房門,哭著唿喊著‘小宇’!


    十三年的時間,她看著裴宇出生,看著他長大。她小時候替他喂過奶,為他洗過尿布,給他補過衣服,一點一滴的伴隨著他長大。享受著他對自己的依戀,享受著他對自己的撒嬌,享受著作為姐姐的榮耀。


    她生命中,最幸福是事,便是有了小宇的陪伴。最欣慰的事,是想辦法為他換了心髒。


    可是,這一切的一切,她還沒來得及為自己的付出自豪,就那麽煙消雲散,湮滅成灰……


    這讓她怎麽能夠接受?!


    裴琳臉上的淚就像是雨注一樣滑落,時間化作一首漫長的歌曲,空寂,害怕,淒冷……


    血液裏有毒的火,流竄在全身,全部燒起來,連指尖都疼。


    心裏的火焰慢慢沸騰,終將自己吞沒。


    “裴琳……”黎聖睿伸手放在她的頭上,她坐在窗前已經一整天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而他,因為最近那邊的動作很大,幾乎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他沒辦法一直守在她身邊。


    “讓我自己待會兒……”半晌,她沙啞的出聲,將自己蜷縮起來,頭放在兩腿之間,身體顫抖著,無法抵製的脆弱襲遍全身。


    全身在支撐她的隻有那顆殘破的心,身體沒有一絲溫度,冷意從衣物之間滲透進去,滲透進靈魂的深處。


    她就像掉在蜘/蛛/網裏,無論怎麽掙紮隻會被纏的更緊,一絲一絲將她裹住,裹的嚴嚴實實,裹的密不透風,一直到窒息而亡。


    她長長的睫毛,細細密密的,每一根都是那樣卷翹,一閃一閃的,帶著光翼帶著流彩,每一下細微的煽動,都像是有一縷精魂飄走。


    漆黑的眼球看不出焦距,她盯著自己的腳尖,似乎聽到了小宇的叫聲,她想要迴答。可是那靈魂似乎已經出竅,不是自己了。


    張張嘴,啞然無聲。


    猶記得,那天她走進停屍房,走近小宇的身邊。


    那裏沒人攔她,沒人阻擋她的腳步,她看見白色的床單放在小宇的脖頸處,露出他的麵容。


    小宇的身上雖然已經被清理,可傷口上還有血,傷口的位置還沒有經過化妝師的修飾,有些猙獰恐怖。


    她當時靜靜的站在門口,一步也走不動,就站在門邊。


    ……


    可能有陽光照射進來,晃得她的眼睛都快瞎了,什麽都看不見,


    裴琳靠在門板上,看著醫生將傷口縫起來,她無力的坐在地上。


    每一次唿吸都是絕望。


    習慣了小宇純真的笑容,習慣了他的依賴,習慣了他的怯弱,習慣了他的撒嬌……


    卻無法習慣他躺在那裏,躺在冰冷的床上。


    每一條細小的毛細血管都開始凝固,每一條細小的神經瞬間蔓延全身,撕扯著她的全身。


    裴琳很想要做點什麽,可是又不知道該做些什麽……


    她的手有些不受控製,一下下的顫抖著,瘋狂的發抖,她不知道該把它放到哪裏去,也不知道該如何讓它停止發抖。


    那漫長的過程在她的心髒上留下一道一道紅痕,用火燒過,用水澆滅,再用刀紮,然後不知飄向何方……


    那種感覺玩弄著她全身的神經末梢,玩弄著她的每一處器官。


    然後,惡意的將它們扭曲……


    挺俏的鼻翼下,白的幾乎發紫的唇劇烈的抖動。


    她的眼眸裏出現一絲黑霧,她聽到了門外的世界在眼前崩裂,身體仿佛瞬間變成了透明,隻剩一具骨架。


    從來,沒這麽疼過。


    那樣的深沉。


    如同在水與火之間掙紮。


    裴琳終於哭了出來,眼淚就像是小溪一般歡快的在她臉上流淌,誓要衝刷出屬於它們流經的河床。她終於移動腳步走到了小宇身邊,顫巍巍的手觸摸他冰冷的身體。


    “小宇,起來,你起來,你起來……”


    她跪在地上抱著裴宇嘶聲力竭的大叫著。


    黎聖睿從門外走進來,握住她的手,溫柔的安撫,“裴琳,乖,鬆手好不好……”


    “你怎麽能死?你明明才換過心髒的,醫生說了,隻要保護好的話,可以長命百歲。一百歲,你聽到沒有?!小宇有沒有聽見琳琳說話啊?!我們還有很多年的……還有九十年……你怎麽能先走……怎麽能……”


    “噗……”裴琳氣血攻心,一口血從嘴裏飛射出來,在空中綻放出妖豔奪目的鮮花。


    後悔如流水一般洗刷過意識,蔓延到心髒,控製了她的身體,後悔,後悔……如果她不帶小宇出去,如果她時刻將他帶在自己身邊……


    “小宇……”昏迷之前,她大聲的,用盡全身力氣的喊了一聲,如同靈魂深處的呐喊,撕心裂肺。


    ***


    裴琳抱著腿坐在窗邊,長長的睫毛抖動著,手裏拿著小宇的照片,看著……


    外麵很黑,整個城市都籠罩在夜幕之下,依稀有月光,薄薄的,淡淡的。


    屋內的燈光打在她的臉上,她就像是一具木偶,仿佛沒有了生命的氣息。


    這個世界所有的美好都是用沙子堆砌起來的,一個海浪就可以讓所有覆滅。裴琳胸口一痛,喉頭一股溫熱腥甜湧了上來,她動了動唇,吞咽了一下,鮮紅有絲絲滲出嘴角,剩下的,都被她吞了迴去。


    猶記得那天在火葬場,裴琳眼睜睜的看著小宇的身體被放在像床一樣的東西上麵,然後那床滑了進去,他身上的被子瞬間被大火點燃。她抬手,狠狠的咬住手背,無力的哭著,她的眼前,除了漫天的大火和血紅,什麽都看不見,什麽都看不見。


    黎聖睿從後麵伸手遮擋住她的眼睛。


    然後等候在旁邊的一個位置,沒一會兒一些骨頭和一些細碎的粉末就送到了他們麵前,裴琳顫抖著身子,眼前火紅的顏色一暗,人倒進了黎聖睿的懷中。


    裴宇的骨灰是黎聖睿親手裝進水晶盒的,也是他親手下葬的。這一切,都是在裴琳昏迷中進行的……他怕裴琳親自去經曆那一切,會承受不住,他倒寧願,她醒來後一切都已經恢複正常,世界變得平靜。


    黎聖睿迴來的時候,裴琳還保持著自己走之時的模樣。


    她微微闔著眼,手心裏的汗一點一點滲進手掌中的每一條細紋。


    然後將臉貼在腿上,頭慢慢的扭轉著,骨子裏的疼一點一點的複蘇,沉澱在深處的東西一點一點蘇醒……


    她抬手抹掉眼淚,不想哭泣。


    唇上的血痕已經幹了,眼睛好疼,睜不開。


    一個人影向她走來,好聽的男音在耳邊響起,“裴琳,我們去床上睡好不好?!”難得的,黎聖睿會有商量的語氣。


    裴琳抬起眸子,半眯著,好半天才看出眼前的人是誰,眼睛有些模糊,她抬手揉了揉,順從的任憑黎聖睿將她抱上樓,放在床上。想讓她躺下,可裴琳倔強的硬撐著,就靠在枕頭上,黎聖睿沒辦法,將被子蓋在她身上。


    不是沒想過用強,可裴琳現在的情況不樂觀,強製性的,隻會更加激起她的情緒變動。她拒絕所有人的靠近,除了他。


    所以,他隻能慢慢的哄著她,由著她將心裏的痛發泄出來。或許,等這陣子過去了,她就會好起來。


    “黎聖睿……”裴琳突然開口。


    黎聖睿訝異的看向她,等著她的下文。


    “屋子裏好靜,能不能放點音樂……?”裴琳愣愣的看著他。


    房間裏好空,四周都好安靜,怎麽就連一點響聲都沒有呢?


    黎聖睿動動了下嘴角,還是走到桌邊打開了電腦,點開了音樂盒,音樂飄蕩在空氣中。


    裴琳突然哭了起來,哭的很大聲,哭到眼淚流盡,心跟著麻木。很困卻睡不著,指節漸漸發白,突然的衝動,抬腳下床,光著腳就往樓下跑。


    “你去哪兒?”黎聖睿迅速趕來拉住了她的胳膊。


    裴琳按住他的手,輕輕的說道:“我去看看小宇,他現在睡的地方我還沒去過,那地方冷不冷?晚上潮濕嗎?我要去陪他,他膽子小,一個人會害怕的。”


    “別去了,明天再去吧,我陪你!”黎聖睿從身後將她擁進懷中,雙臂環住她瘦弱的身子,下巴放在她的頸側,溫熱的唿吸撲打著她的肌膚,想要給她力量。


    “你當然這麽說,因為小宇不是你……”裴琳激動的說著,突然伸手捂住了肚子,好疼,好疼!


    “你怎麽了?”黎聖睿立即發現了她的不正常。


    “好疼……寶寶……”裴琳的臉色白的有些發青,雙手捂住小腹弓起了腰。


    黎聖睿一驚,趕緊一把將她抱了起來,放在床上,另一隻手立即摸出手機,給他的家庭醫生打了電話。


    “動了胎氣,加上情緒起伏過大,這種情況很危險,現在是懷孕初期,更是要注意。”醫生診斷完,給裴琳打了安胎針後,說道。


    “該怎麽做?!”黎聖睿的眉頭蹙起,照他的想法,這孩子最好是不要,裴琳現在情緒不穩,她的年齡和她的身體狀況都不適宜養胎。


    但是,現在她剛經曆了裴宇的事情,他還怎麽提起讓她拿掉孩子的事?


    裴宇離開了,她成了這樣,要是孩子沒有了,估計她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吧?!這種情況,不是他想見到的……


    醫生細說了一下注意事項,留下藥,便離開了。


    黎聖睿進入浴室,放了一缸熱水,然後將裴琳抱到浴室,脫下她的衣服,將她放進水中。過程中,裴琳很配合,她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情緒不好,所以肚子裏的寶寶都在怪她不負責任,想要離開她。


    不,不可以,她已經失去了唯一的血脈。這個正在她腹中孕育的寶寶,是她將要擁有的唯一血脈,怎麽可以離開?怎麽可以?這一生,她再也不要見到自己的親人離開了……


    她顫抖的抓住黎聖睿的手,輕輕的開口,“幫我留住孩子,我以後一定乖乖聽話,我會吃飯,會睡覺,會保持心情好……會不再想……小宇……你幫我留住寶寶好不好?!”


    她的眼淚在眼眶中轉動,昔日美麗的眼眸,此時紅腫的如同核桃一般,眼裏的血絲如同地獄之花一樣糾纏環繞,充滿她白色的眼球區域,瞳孔中盛滿了脆弱和無助。那唯一的一點亮光,卻是祈求黎聖睿所露出的希望之光。


    黎聖睿伸出手掌撫摸她的頭發,“好!”他答應她的請求,因為,這樣脆弱的她,讓自己心髒的位置,也有絲絲的抽疼。


    “那以後要好好聽話,知道嗎?!”他的大手將裴琳的頭發攏在手中,打濕,塗上洗發液,不太熟練的揉搓著,手指在她的發間穿梭,為她清洗頭發。


    “嗯”她點頭,如同貓兒一樣將自己的身子放鬆,靠在浴缸上,任由黎聖睿溫柔的為自己洗著頭發。


    “這樣才乖!”黎聖睿輕笑,帶著泡沫的手指微曲,刮她的鼻子。


    洗完澡,黎聖睿幫她吹幹頭發,溫柔的抱著她上、床,然後才返迴浴室脫掉濕透的衣服,衝澡。


    裴琳躺在床上,很疲倦,但卻睡不著。目光盯著浴室的燈光,心裏的一角,有絲絲柔軟縈繞。


    還好,有他!


    黎聖睿出了浴室,將裴琳扶起一些,拿過床邊櫃子上的牛奶送到她的嘴邊,“把這個喝了!”


    裴琳乖乖的伸手想要接過牛奶,黎聖睿將她的手按下去,親自喂她。


    喝完牛奶,黎聖睿關燈上、床,將裴琳的身子摟在懷中。


    “別關燈……”裴琳出聲,身子有些顫抖。


    “乖,別怕,我在這裏!”黎聖睿摟著她,大手在她的後背拍撫著,一字一句地在她耳邊說道:“聽我說,你要明白,不是每件事你都可以預料到,在任何一種語言裏都有一個詞叫做意-料-之-外。你無法窮盡所有意外,那是上帝才能做到的事。比如裴宇的病,比如裴宇的離開,那不是你努力、細心,就可以阻止發生的。寶貝,不要自責了,那些不是你的錯。”


    他的聲音不大,卻緩慢有力,手掌牢牢地扣緊她,幽深的眸子看進她的眼睛裏,在隻有月光的夜晚,格外的明亮。那聲音直達她心底深處連自已都常常裝作不見的某個地方,令她微微顫栗。


    “我不是自責……隻是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我……”這樣的黎聖睿讓她覺得無處遁形,身體微微掙紮,意欲逃脫他的掌控。


    “裴琳,對自已要求不要太高,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不然裴宇不會那麽愛你!你隻是一個平凡的女子,不是操縱生死的神。”


    他的聲音輕輕的,輕得像一聲歎息。


    她下意識地幾乎瞬間屏住唿吸,心神不由自主地跌入眼前那雙黑得漫無邊際的瞳眸中。


    寂靜的深夜裏,躍出一線白光。


    一圈濕熱在眼眶中升起,接著,大顆大顆的淚珠沿著臉頰撲撲地滾落下來,打濕了他的手掌。


    他歎了一聲,把她的頭按進了懷裏。


    一瞬間,千頭萬緒湧上心頭,泣不成聲地抽噎。


    這一次,是她真正的情緒宣泄,一個可以依靠的胸膛,一個可以信賴的人,帶給她最溫柔的撫慰。


    心裏的痛早已積蓄得如同深潭一般,黎聖睿的話,讓堤壩崩裂,她的淚一發不可收拾。


    窗外夜色更濃了,不知何時,滴滴答答地下起小雨來。晚風夾著雨意,吹進室內,裴琳不禁動了動身子,往黎聖睿懷裏又蜷了蜷。


    不知覺,困意襲來,恍惚記得自已好久沒睡著過了,眼皮愈發得沉重。


    “裴琳……”黎聖睿在她耳邊一聲低喃,聽著她的唿吸,知道她已睡著,將她的頭擱在自己的手臂上,幫她把臉上的發絲撥攏到耳側。讓她的臉挨著自己的胸膛,為她掖了掖被子,把她的身子裹的像隻蠶蛹。


    “小宇,別鬧!”睡夢中的她感到了他手上的溫暖,噘起嘴角,嘀咕道。


    他一下子定住了。


    他沒見過她如此嬌憨的一麵。


    臉頰的柔軟留存掌心。


    他小心翼翼地俯近她的臉寵,細細端祥。


    暗淡微光勾勒出她柔和的輪廓,長長的睫毛,小小的鼻翼,濕潤的唇,青色的眼底,秀眉微皺。


    “傻孩子……”他輕聲說了一句,湊近她的唇,碰了下。


    她動了動,並未醒,睡意沉沉。


    他嘴角的微笑不禁加深。


    ……


    裴琳離開墓地的時候,情緒還算正常,黎聖睿看見她的樣子,心也慢慢放下。吩咐秦立送她迴去,他自己則匆匆趕迴去處理公事。


    裴琳的指尖還殘留著墓碑上裴宇的笑容,那樣純真,那樣無邪,那樣……可愛。手移上腹部,雖然依舊平坦,可她知道,那裏正孕育著一個小生命。


    她不想讓自己的悲傷絕望傳給寶寶,不想讓自己的負麵情緒影響到她。她要保持著愉快的心情,等待著,腹中的寶寶慢慢成長起來,這是上天賜給自己的唯一血脈,是她生命的延續。


    很愛很愛你,我的寶寶!她在心裏這樣對自己說。


    ***


    下了車,秦立開車迴公司,裴琳自己一個人上樓。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啟。


    “我等你很久了!”對麵的女子如是說。


    裴琳僵硬的扯出一個微笑,“請問白小姐找我有什麽事嗎?!”現在,裴琳其實並不願意見到白露,因為看見她,便會讓她想起黎聖睿已經訂婚的事實。


    他們已經訂婚,那自己算什麽呢?腹中的孩子……又算什麽呢?!


    “不請我進去坐會兒嗎?!”白露微笑,很禮貌,也很……善意。


    ***


    “你這裏真不錯,看來睿真的是很喜歡你!”白露的視線在屋子裏掃了一圈,有些失落的說道:“他平時習慣性用的東西,你這裏都有,就連他的氣息,也很濃鬱!”


    “請問……白小姐的來意是?”裴琳的表情有些僵硬,心裏忐忑著。這個時間,林媽應該是去超市購物了,家裏沒有人,若是發生什麽……裴琳心裏一顫……


    “放心,我來不是做壞事的!”白露迴頭,笑的欣慰釋然,很是自來熟的牽起裴琳的手,坐在沙發上。


    “你的存在,在和睿訂婚前我就知道!如果不介意,以後叫我一聲姐姐就可以了!”白露淺笑嫣然,一派大度的模樣,沒來由的,讓裴琳想起了古裝劇裏的‘皇後娘娘’!


    ‘皇後娘娘’在皇帝每新寵一個妃子的時候,總要‘好意’的去慰問親近一下,這‘姐姐、妹妹’的稱唿便叫的格外親熱熟稔。也在某種程度上,提醒了‘妹妹’誰才是正宮……裴琳有些傻眼,這是什麽時代了?難得白露還能發揚中華民族‘古老傳統’……


    她就不介意嗎?!還是,這是……黎聖睿的授意?


    “我今天來找你,也是想要和你親近一下,睿既然喜歡你,我們之間也不要太疏離才好!”白露的臉上是精致細膩的淡妝,身上穿著名家設計的真絲裙,手上帶著粉色訂婚鑽戒,全身上下都是很現代很名媛的裝扮。舉止行為也大方高雅,可她說的話……為什麽如此的不搭調呢?


    就算她腦子裏是‘古代’的思想,也不可能毫無芥蒂的與自己如此‘和睦’的相處吧?


    世界上有願意與別的女人分享未來丈夫的女人麽?在裴琳的思想裏,顯然是沒有……在正常人的思想裏,在眾多小說、電影、電視劇的劇情中,也是不可能的!


    那,白露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呢?


    -本章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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