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孫清夢嘿她:“懸空的親,你敢?”


    “爹地偶爾會帶我爬山,做簡單的野外拓展。”


    孫清夢瞧著她靦腆說起這些的模樣,抓她的手,“皮膚這麽嫩,能做什麽拓展。”


    ……她就知道說出來大家不信。


    爹地也常說,阿妹你要多鍛煉,看起來弱不禁風溲。


    坐索道抵達山峰終點,再走幾百米,蔥鬱的山林豁然開朗,一幢山間獨一無二的白色別墅矗然出現。


    簡軒儀介紹說:“這是席家的產業,現在劃給我老爸管理,從正麵看你們以為這就是棟三層帶泳池別墅對吧,你們進去,往後麵看。”


    原來後麵才是玄機,占地幾十畝,儼然是一個高級的休閑會所,靜謐無擾,跑馬場,高爾夫球場,溫泉,戶外娛樂一應俱全恧。


    阿雅那不驚不喜的小眼神兒,看什麽也都差不多,尤其是困意沉沉時。


    她車上就暈了大半路,這會兒孫清夢怎麽拉她,她也不肯下樓了。


    “小土佬,到哪都是先睡,簡軒儀說今天的溫泉煮食就一次,釣魚似的,好玩咧!”


    “恩恩恩,你們吃好,謝謝啦……”身子弱,爹地說是娘胎帶出來的,坐久了車容易累嘛,怪她哦?


    睡足一宿,第二日清晨,阿雅可是第一個醒來的。


    這麽個休閑私人會所,有傭人的,阿雅餓了,昨晚沒吃,不好意思跟經理模樣的人說,自己動手,給其他五隻也做好了早餐。


    大家都以為是別墅裏傭人準備的。


    簡軒儀卻發現端倪,擺盤小巧精致,阿雅又起最早。


    他覺得驚訝,第一次曉得,這個年代的國中女生,居然有會做早餐的。


    聯想阿雅文靜內秀的性子,倒也不奇。


    簡軒儀禮貌,想道謝,默默做了早餐的人,早背著畫架,舒心愜意地去寫生了。


    阿雅的上午時間留給自己,下午和大家一起玩。


    她的心情的確完全放鬆下來。


    晚餐是燒烤,少男少女們吃飽喝足,夜色將將落下。


    草地上鋪了墊子團坐好,嘻嘻哈哈,阿雅不善與人交談,就幫忙傭人,把彩燈圍著籬笆掛好,大家說笑,她都聽著,也覺得開心。


    被拽坐下來,簡軒儀挑挑眉,“何同學,sorry你得湊數,我們要玩遊戲了。”


    “行吧。”湊數,阿雅放鬆些。


    但是……


    真心話大冒險,玩了六輪,不幸降臨,點到了她。


    另一個女孩子點的,問她,“真心話還是大冒險啊?”


    阿雅分析剛才選大冒險的,無不淒慘,甚至有被命令去親別墅傭人大叔,她豁不出去……


    “那行,我的問題是——何阿雅,你的初吻還在不?”


    女同學知道阿雅內向文靜,這個問題在她看來,已經大放一馬了。


    旁人也這麽覺得。


    但是阿雅的反應,有些奇怪。


    阿雅沒說話,彩燈各種顏色都有,光線有些幻,大家卻還是看出來她臉上的僵硬。


    阿雅調整坐姿,手指垂在身後,揪住了坐墊的邊緣。


    她覺得自己好蠢,為什麽要遲疑,就說還在騙過大家就行,可是這個問題刺下來時,她瞳孔的空白怎麽也去不掉,半個多月沒有再想起的畫麵突然湧來,時間每過去一秒,她再迴答沒有,大家不會相信了。


    氣氛陷入微微的尷尬。


    一個男同學笑嘻嘻的,“何阿雅,這種小case問題,你迴答啊。”


    一個起哄,大家就都越發想知道了似的,出了名的乖乖女文靜好學生,難道真的不在了?


    就連孫清夢也當起損友,擠眉弄眼的。


    簡軒儀笑了笑,“過時間了,罰何同學喝果酒吧。”


    “不行!”孫清夢眼睛晶亮,甚至湊過來,小聲說,“好啊阿雅,你初吻不在了我居然不知?”


    “清夢。”簡軒儀叫她,看向那道纖細沉默的身影。


    何阿雅在他眼中,像一隻容易受驚的小鳥樣子,莫名就想讓人嗬護著,但她心地善良,樂於助人,又讓人想親近,比如今天的早餐,換做是他或者任何一個人,這個喧囂年紀,都會想邀功吧,隻有她默默的,真心實意。


    阿雅覺得再呆下去臉都快裂了,她不善迂迴打滑,剛才清夢都看出來了。


    怎麽辦,這時該怎麽講話。


    突然不遠處傭人恭敬地問好聲傳了過來,“席先生,您怎麽來了?”


    六個孩子都看過去,包括阿雅。


    阿雅驀地驚愣住。


    她們坐在草地邊沿,草地外麵,男人挺拔的身影佇立在夜色中,白色的襯衫黑色的修身西褲,夜色襯得他一身利落清冷。


    阿雅這一刻隻在想,剛才的問題他有沒有聽到?


    她心慌意亂,垂下眼睛,大腦一片空白。


    然而,男人開腔說的話,給了她答案。


    那是一把低沉的嗓音,說話總有些漫不經心,但絕不會讓人覺得是玩笑,還有迴旋的餘地。


    “玩了一天,現在這個時間還不休息?軒儀,傭人早晨六點上班,下午六點就該下班,你懂嗎?”


    遊戲成功中斷,五個孩子都站了起來,除了阿雅。


    簡軒儀走過去,“席叔,您怎麽來了?”


    席城視線不曾挪向任何一處,皺眉跟侄子對話,“我從西北邊直升飛機來的,帶幾個合作商來過夜,明天你們還有項目?”


    “騎馬和集體寫生。”


    “恩,都早點睡。”


    簡軒儀有辦法,等會兒迴房間繼續喝酒就是,幾個孩子鳥獸散。


    阿雅目不斜視跟在孫清夢後麵,走了兩步卻後悔莫及,清夢花癡那個人,這會兒故意跨過草欄,拐道走。


    阿雅想轉彎,但這會顯得突兀,她後麵還有一個女孩子啊。


    緊張時她通常會在心裏默背古文,這會兒卻一句完整都記不住,低著頭,寸步寸行,那一處站著好幾個男人。


    她卻知道什麽時候經過的他。


    因為他太高了,也有那種熟悉的讓她害怕的氣息。


    幾乎是魂丟大半,進了別墅,到房間裏,阿雅扶著門板喘氣,孫清夢問她怎麽臉色不好,她無力氣也不想講話。


    站在草地外似乎是在閑談的男人,薄唇微抿,夜色裏吐出片狀煙霧,眉心微微蹙起,不知什麽表情,掃了眼別墅二層亮起燈的窗戶。


    ……**……


    開心的晚上,突然變得壓抑且提心吊膽。


    阿雅躲在屋子裏,再不出去,也想盡辦法托住了孫清夢或者另一個女孩子。


    她情商不爛的,雖然忐忑大半個月,那個男人沒有來找她,讓她稍稍鬆懈下來,也許他根本沒當迴事的,那種女人一堆的壞大佬。


    可昨天來的時候簡軒儀提了一下,說跟他老爸提了,這三天基本不會有人打攪,阿雅才放心的,因為這是席家的產業。


    夜幕,他的降臨卻猝不及防。


    盡管真的可能是招待那些合作商,但誰知道呢。


    阿雅很怕那人過來找她,不管是談話還是威脅她不要告訴爹地還是給她好處壓下那件事,阿雅都不想見他。


    怕得不行。


    隻要孫清夢或者張琪琪在,他都不會出現,外人看來,單獨叫她出去該怎麽詭異,他不會不要了老臉,還是簡軒儀的叔叔呢。


    惴惴不安,卻在阿雅的猜測中,敲門聲不曾響起。


    阿雅失眠了,心事壓抑她就睡眠不好。


    第二天天沒亮,五點差十分,阿雅醒來,收拾了證件和錢包,衣物沒動,怕吵醒同學。


    然而,那個歹人卻狠狠打了她的七寸。


    敲門聲居然在五點鍾十分響起,阿雅正要走。


    她開門,白著臉,麵對經理。


    經理說,“302房間,席先生請何同學你過去,有事請講。”


    “麻煩您過去講聲,請他稍等,我洗臉刷牙。”


    302觀景豪華套房,男人一身浴袍陷在沙發裏,嗯了一聲,經理恭敬退出去。


    席城喝了口咖啡,蹙眉看向外麵沒有散盡的霧,傾身撚滅煙蒂,走進浴室。


    十五分鍾後出來,穿上襯衫西褲,沒打領帶,袖口挽起一截,露出被紋身蓋住疤痕的結實小臂。


    掃一眼時間,淡淡的眼眸便眯了起來。


    把經理叫過來時,時間又過去十分鍾,不意外地聽見經理略慌的聲音,“那小同學說洗漱的,我再去敲門,開門的卻是別的孩子,還問我,小同學怎麽不見了?”


    他吐一口煙霧,麵無表情,眼尾倒是笑出了紋路。


    外表文靜,膽小如兔,可好欺負,倒也不見得真傻。


    溜得還挺快。


    別墅裏幾個傭人派動起來。


    他真正陰沉下臉來,是站在別墅外麵。


    清晨的霧,散開了些,但十米外還是看不太清楚,這是山間,氣溫低,太陽趴上來也慢。


    麵冠邪狷的男人眯眼掃向天際,保安部的人說,已經派人循著下山的路去找了。


    他哼笑,搖搖頭,“不對,下山那麽闊蕩的路,小兔子怎麽會鑽。”


    眾人不解,他手指夾著根煙,走路時隨時吸上一口,五官精致在一片煙霧中,朝著另一個方向去了。


    阿雅千恩萬謝,索道五點半就開放了。


    這雖然不是開發的旅遊地,但山上有些建築工人和清潔人員,清早就會乘坐索道的。


    她有昨天的卡,不過需要等纜車過來。


    來了。


    阿雅起身,手指攥著小挎包帶,低頭沿著窄欄杆進去,纜車喧囂聲音停下來,阿雅站在門口,等工作人員把門打開。


    一直叫踏上去,突然覺得不對,驚慌中迴頭。


    那是她第一次看見他的笑容。


    在一張精致棱角的臉上,左側唇角勾起,連狹長深邃的眼眸深處,也蕩漾起的一點淡笑。


    似笑非笑,晨光淡了他的冷峻邪肆,看起來柔和,穩而不露,他那時候就已經對她勢在必得。


    阿雅沒來得及張嘴,就像個小呆瓜似的,被那隻厚重有力的大手推進了車裏。


    還要掙紮,手臂輕輕帶住她的腰,男人轉眼輕眨。


    工作人員不敢耽擱地把門關上。


    出不去,阿雅低唿著貼到離他最遠的攔車透明壁上。


    開始往山下滑行,她頭暈腦轉,身子也漂移不定,跌撞地往他那邊落。


    占得先機,他在偏下的那一方座椅上,靜坐不動,成熟男人的目光,打量,靜靜審視。


    他麵容也算溫和,可阿雅哭了出來。


    他無動於衷,瞧著她哭的模樣,聽不見哭的聲音,他想起的是月前送她那次,她為了消災賄賂給他的木瓜蛋糕。


    讀中五了,十七歲有了吧,他實在好奇一個聽不懂木瓜味安、全套而純真地給他木瓜味蛋糕的女孩子,她的眼裏,這個世界究竟是怎樣的。


    他開始慢條斯理皺著眉頭講話,“關於那天在公寓,我是和女性朋友約好……”


    仍舊,難以啟齒,講不清楚。


    “席先生!”阿雅不聽,一切那天的事她悄悄視之為羞辱,“麻煩您不要再提,我沒有事,已經過背,我要迴家!”


    嗓子小,已經是吼出來的聲音,她改不了發抖的反射行為。


    盡管在他麵前,她最想鎮定。


    席城交疊起雙腿,眼中是她急了的小巧樣子,視線不曾挪開她白淨柔和的臉上,他擺手,“不,我和你老爸是朋友,我誤親了你,這件事得解決。”


    “您解決不了什麽。”阿雅倔強地看向纜車窗外,耳中被刺,不想聽到親這個字。


    男人點頭,表示認可她說的這句帶著十足冷意的話,開腔說道:“少年時期對於男女認知的錯誤會也許會造成將來婚嫁的一些觀念,也說是陰影,尤其是性格內向的孩子,我找你說明白,並無惡意,希望你看開,放鬆,不要把這件小事過度壓在心裏。”


    難道是好意?


    阿雅諷刺地看向他,他的眼睛裏,別說二分之一,五分之一的深度都看不到。


    這也不是小事。她有珍貴的東西,比如初吻,純潔,這些都是。


    似乎在這種男人眼裏,都不是事兒。


    沒什麽好談。


    阿雅緊攥著欄杆站立,眺望繩索,才走了一半不到,太慢。


    席城轉個方向點了根煙,蹙起眉宇,姿態慵懶地抽一口,纜車大幅震動時他的煙掉在地上。


    女孩纖細的身子在不大的空間裏晃蕩,她眼中驚恐,席城站起,沉眉瞥一眼透明窗外,視野卻天旋地轉,起起落落。


    “是故障,繩索——”


    還沒講完,出了軌道的纜車朝著山壁飛了過去。


    阿雅本能尖叫。


    男人眺著窗外不動,伸出手臂,寬厚的懷抱半側過來,嗓音沉而穩,“過來。”


    阿雅不會靠近他的。


    纜車唿倫的聲音撞上山壁時,阿雅捂著眼睛唿喊救命,被緊緊箍入堅硬的懷中,席城眉眼陰鬱,帶著人一躍,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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