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日子,就這麽開始了……


    晚餐結束,席城抱著兒子,眼掐著時間站起來。


    那廂席子琳也利索地從兩個溫暖婦人堆裏抽身。


    席城接過阿威遞來的毯子,把小家夥裹好。


    秦慕天和秦穆之送到門口溲。


    席子琳望眼欲穿,男人精致的五官在門燈下迴頭,兩根修長的手指招了招。


    她眼睛一亮,小狗似的跑過去。


    接收到一記警告她慢點的嚴肅目光恧。


    她視若不見。


    “哥!”


    秦家人在門裏,她出來門外。


    台階上,兄妹二人迎著月色而站。


    “哥,咱們要走了是嗎?”眼仁閃閃,期期艾艾。


    席城麵無表情下台階,“別送了。”


    “我想念阿文嬸嬸做的飯菜了,我得迴香港,哥,哥~”


    “別胡攪蠻纏。”


    頭疼,在他麵前永遠是個這,長不大。


    席子琳瞥了眼他不耐煩的側臉,踢了一下台階邊的小草,氣怒絕望地壓低聲音:“席城,你他媽來真的?”


    他極淡地掃來視線,抿著薄刃的唇,不說話。


    席子琳攥起拳頭。


    席城上下打量,審視,眉宇皺的很深。


    視線往她身後秦穆之那裏看,秦家的老爺子,夫人,奶奶都在門口。


    門框後麵是暖融融的客廳光線。


    這棟軍區家屬樓連奢華都算不上,牆壁年久,裏頭也樸素得很。


    可這個家,鏗鏗直直,和睦清然,站在他妹妹身後的這一家子人,席城覺得沒有更靠譜的了,他很滿意,也很放心。


    如果阿琳沒有失去記憶,眼前此景,當是她日夜期盼的。


    席城要叮囑的太多,哪兒都是不放心的,思來想去這野丫頭未必會聽。


    他身後拍了一下她的細胳膊,聲音染了些磁性的低柔,“大姑娘了,不要老使氣性,你現在身體什麽樣你自己清楚,更不要作任性的事。好好呆著,老人長輩你要孝順,安心養胎,秦穆之會對你一百個好的。”


    “可是我真的對他不熟悉……”她改變策略,哭喪著臉哀求。


    席城斂了表情,絲毫不理會,“你知道我什麽脾氣,席子琳。”


    “……”


    她強站著,大哥已經抱著小侄子走出了那扇朱紅大門。


    抿起唇,她撒著氣瞪眼,阿威也隻敢在門口迴頭望了她一下,就被席城喝走。


    身後逐漸清晰的男人沉穩腳步聲。


    席子琳迴頭,看著秦穆之。


    “迴屋裏,下小雨了。”他沉沉道。


    席子琳想對他發火,視線一越看到他身後站在台階上也淋著毛毛雨的老奶奶,眼睛裏都是慈祥的笑,期盼地看著她。


    她就發不出來了。


    心下做一番計較,大哥前腳走,她現在就離開也不太現實。


    恐怕這宅子外麵,大哥的眼線不少。


    還是先安靜呆幾天,觀察觀察情況,再做詳細部署。


    她也就是不怎麽喜歡這個鐵麵沉沉的年輕男人,可他的家裏人,尤其是阿姨和老奶奶,她都覺得人很好很好。


    越過身側筆直冷清的身影,她迴來台階上,老奶奶一下子就把她的手握住。


    “我就知道子琳丫頭可心,奶奶真怕你跟你哥走了呢。”


    老人純真的笑容,她心緒有些複雜,隻得微微笑,半扶著奶奶轉身,“老奶奶,我們迴屋吧。”


    “好,進屋咯!丫頭晚餐吃飽了嗎,我瞅著沒怎麽吃飯呢……”


    ……


    肖雲把奶奶伺候睡了後,端著洗腳水從房裏出來,正好碰著兒子和兒媳上樓來。


    一前一後,沒交談。


    兒子是個悶的,她有點著急。


    “子琳哪,先別著急睡,媽給你熱個水泡腳。”


    秦穆之皺眉,“媽,這事兒我來就行。”


    現在席子琳是失憶了,他們家的人是應該熱情親切,可洗腳水這樣的事,母親怎麽能做?


    肖雲嗔惱地望了眼兒子,心裏卻安慰,這鋼是鋼鐵是鐵的性格喲。


    把手裏的木盆給他,“那你去倒掉。子琳的木盆是那個圓紋的,我找工匠新做的,我和子琳進屋,等你的洗腳水!”


    席子琳在門口讓了讓,“阿姨您請。”


    肖雲樂嗬,“沒那麽多規矩,子琳你別拘謹了。要說去年那會兒啊,你可沒跟我這樣分輩分呢,小姐妹一樣的,還總把你的皇家麵膜給我和奶奶用,別說,用了後臉色真是好了不少。”


    皇家麵膜?


    哦,她是有這款從英國獨家定製的麵膜。


    “阿姨喜歡的話,我給英國那邊打個電話,飛一箱過來。”


    “嗬嗬,行!”肖雲弄好床褥,把她的小黃人拿開幾個,又拾兜椅子,鋪好軟墊,見她站在那裏,便停了停,“子琳?”


    席子琳覺得還是要挑個人說清楚內心的想法的。


    當著那位老奶奶,她總覺得不太合適,也說不出口。


    “阿姨,不瞞您說,我挺想迴香港的。這裏有點……陌生。您和奶奶,叔叔都是很好很和藹的人,隻不過我不太習慣。我家哥哥他說一是一,今天下了命令不準我走,我不得不留下,多有叨擾。等過個幾天,我哥遠在香港想必也管得不那麽緊了,我就準備離開。”


    肖雲手裏的墊子放下,愣了愣,有些慌地走過來,“子琳啊,你這孩子怎麽還說這話呢……”


    視線餘光掃到門口進來的兒子。


    肖雲話語頓了頓,清楚地看到兒子眼神裏的內容。


    “洗腳。”——男人低沉的嗓音。


    席子琳迴頭,見這人高大的身軀彎下,動作可慢了。


    本來他嗓音渾厚有力,但聽在她耳朵裏,怎麽都有種命令的意思。


    她不想合作。


    可是肖雲還在這。


    席子琳不得不在床邊坐下,屁股剛挨著床沿,雙足就被他一雙大手握住,他的手指好長,指腹摁在她腳背上,粗糙的觸感溫熱得她一怔。


    愣了愣,就想掙開。


    肖雲唉了一聲,給兒子弄過來一張小凳子,嘮叨開,“你這腿呀,明天起每天給我三碗骨頭湯喝吧你。”


    說完就很有眼色,溜出去了。


    席子琳看著腳被他摁到水裏。


    “先生!燙啊,”她低惱。


    這人抬眸望她,光線下的眼神是漆黑的,波紋不動,“是不是還記不住我名字?”


    她哼,“請問我為什麽要記住你的名字?”


    他剛毅的麵孔沉沉,撩水覆住她的腳背,人長得高挑,腳也是細而纖長,不同於脖子上的蜜色,這腳白得晃眼,腳背很嫩,腳底板的繭子他摸得到,咯的手心就癢。


    一時喉結滑動,表情肅沉,悶聲寡寡地低語了一句:“以前在床上叫名字叫得倒挺勤。”


    ……w、what?!


    她就木了。


    難以置信地盯著這個說這種話說得麵無表情的男人,冷峻的五官冷硬的線條,看著也是周周正正一本正經的。


    抬腳弄他一臉的水,俏尖的臉不知怎麽就滾燙無比,踢他,“你胡扯什麽玩意!……什麽、床,床……”


    好半天也吐不出整個字眼,她在那個年紀,還是知道害羞這倆字兒的。


    那纖細的足踝叫他兩根手指揪住,輕輕一扯。


    光線下這人滄桑風骨的眉眼微微柔了,難得輕笑時那幹燥的薄唇揚起來,朝著她濕乎乎的腳丫子就是一親。


    席子琳傻了,從腳底板的酥一竄到腦門頂,過了幾千伏的點壓,打得她一動不動。


    這人眉目正經,卷了膝蓋上的毛巾給她每個腳趾頭都擦了,他左手往下抵住小腿肚,慢慢站起來,俯視地命令,“進被窩。”


    她瞪著他,越瞪小臉越憋紅,嘴巴張張合合許久硬是擠不出一個字。


    該死的腳心竄麻溜得她渾身都是雞皮疙瘩。


    秦穆之不管她,端起水盆,邊往外走邊說道:“你要走我不攔,眼下這個月內你是走不了的,你大哥打點過了。不管你住多久,住下來的期間,你就別別別扭扭的了。”


    席子琳狐疑地看著他,不成想他還有這麽好說話的時候。


    有點懷疑,他不攔?肚子裏的孩子不是他的嗎?


    聽他又降低了幾個音,說:“能不能幫個忙,我母親和奶奶承受不了你要走的事,你就假裝假裝也好。”


    想起那兩位婦人,她心底是柔軟的。


    不作多思量,點了點頭。


    門輕輕帶上。


    席子琳盯著地毯上被水弄濕的一小塊,再看看這間屋子,有些茫然,有些陌生,心裏有七上八下的呢,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好快,她在大哥的壓迫裏,這家人的熱情真誠的相待裏,有些緩不來神。


    走一步,看一步吧。


    唉聲歎氣地脫掉外套,褲子也拽掉,她低頭看肚子,皮膚細膩,平平的,真有點不能相信裏麵居然有顆小種子了。


    席子琳想起小侄子,阿雅生小侄子瘦猴子一樣,皺巴巴的,可是看著人的時候水汪汪的,還挺可愛呢。


    “不曉得你要是生下來會長成什麽樣子?”


    “喂可千萬別是一副鐵般樣啊,想想都糟心……”


    自言自語,剛攥緊被窩裏,門吱呀一下又開了。


    擰起眉毛猛地迴頭,驚嚇還寫在臉上,忙不迭扯被子蓋住光光的肩和鎖骨,“又是幹嘛?!讓不讓人睡了!”


    木頭先生麵無表情。


    望著她兇神惡煞的小模樣,眉宇壓著,告訴自己,人失憶了,有脾氣拽,你能怎麽樣?


    如今可得小心著伺候這根辣椒了。


    手裏的雜誌輕飄飄給她甩到床頭櫃上,他冷眉冷眼地撇過去一眼,沒瞄到什麽福利,忍不住嗆她:“幹巴巴的一灘平水,有什麽能看的。”


    “一灘平?”她就來脾氣了,豁開被子,“你眼瞎看不到?這什麽,這不是凸的!”


    四目相對,他眼神漸深,默然不語。


    她低頭,一愣,尼瑪……甩上被子!


    男人喉結幽幽地闔動,低頭關燈時特地看著她的臉,低語:“是凸的,小丘陵,我看見了。”


    “滾!”


    “晚安。”


    “快走快走!”


    門嘎達關上,好一會兒,被子裏才拽出個黑乎乎的腦袋,長發垂了一枕頭,在砸,接著抱住通紅的臉,“我靠席子琳你罩子呢……豬爪子啊脫衣服一起扒了,這就算了,你特麽為毛不記著你沒穿啊就掀被子,貞結沒了,沒了嗚……”


    門外,男人雙手插袋,靠著牆閉著眼。


    ……**……


    第二天醒來,席子琳才察覺到床頭櫃上的基本歪歪斜斜的雜誌。


    昨晚那男人扔下來的。


    她拿起來一看,臉色就不對。


    時尚男模雜誌,一共五本,封麵的小鮮肉們不用說都是她非常愛的類型,憂鬱,蒼白,有著吸血鬼貴族氣質的大長腿們。


    這……特麽啥意思了?給她這個?


    讓她yy的?


    謔,知道自己那張臉入不了她的眼,自卑之下幹脆耍大方買幾本雜誌給她過過眼癮?


    這男人看著剛正阿直的,心機也挺重嘛。


    那天在醫院,她不過是和阿威抱怨了幾句,他居然聽進去了。


    不過,區區幾本雜誌想討好她呀、


    沒可能。


    尤其昨晚見識過他正經外表下骨子裏那種悶sao勁兒後,更加確定這是個表裏極其不一的壞男人!


    說她小丘陵?


    特麽是見過多少個小丘陵了,這種專有形容詞他都知道?一看呀,就不是什麽老實人。


    這廂,滿心怨氣地起床。


    隔壁的隔壁的隔壁,臥室門大開,六月的清風夾雜著晨露從窗戶裏吹進來,穿堂而過。


    浴室裏淅瀝的水聲。


    肖雲拿著簍子進屋,一米五的單身男人床,軍綠色方方正正的豆腐塊整齊疊在床頭。


    沒有地毯,實木地板一絲灰塵也看不到的。


    左右轉了轉,沒有衣服可收拾。


    肖雲垂眼,不經意地看到了垃圾桶裏,紙有些満了,心想等下讓胖姐上來收拾下。


    “兒子。”


    衛生間水聲蓋住,聽不見。


    肖雲放下簍子,幹脆走過去,“兒子啊,你快點的,子琳都起來了,樓下奶奶哄著呢,你這個當丈夫的可得殷勤點兒,把子琳的心奪迴來知道不……這幹嘛呢?”


    衛生間裏劈裏啪啦促響,和一個被撞破扭過臉去的男人。


    肖雲走進去,把他甩到一邊的雜誌拿過來,皺眉頭:“這什麽呀?模特雜誌嗎?你對著鏡子學什麽呢……”


    “媽!”麵孔青黑,臉僵。


    肖雲也不追根問底,雜誌放下來,“媽說的你上心沒有?”


    “您出去。”——嗓音緊繃,陰沉。


    “吼我幹什麽,兒大不由娘,你浴室我都還不能進來了恩?”笑笑,肖雲轉身出去。


    門啪地關上。


    鏡子裏那張臉緊皺並且極度陰沉,低眸掃了眼那本雜誌,封麵上穿背心露肌肉的男人,微微側臉,唇勾得弧度要壞不壞,眼神也要笑不笑,剛到好處。


    他越看臉色越黑,手一甩,雜誌飛出老遠。


    低吼了一句,“娘不唧唧的有什麽好看的!全是整出來的,喜歡個這!”


    鬼附身了,他居然清早抽瘋,對著鏡子學表情,擺姿勢,還被他老母撞見……


    幾時這麽丟過人!


    如今為了個野丫頭片子,他真是什麽出格的事都在做了。


    日上三竿,他才磨磨蹭蹭下樓,臉色極差。


    那不待見他的混蛋女人,視他如無物,看見他心情很差也不知道過來問句怎麽了。


    在他身邊來來去去,就是當他看不見。


    席子琳心情還不好呢,哪有空理閑雜人等。


    本來早餐肖阿姨做的可用心了,做了她很愛吃的煉乳黃金小饅頭的。


    但是該死的她的身子不給力,有點反胃,卻又不像要吐,聞著那股煉乳的香味她就是吃不進。


    很餓,胃裏頭一迴氣都是一股子中藥味,特別難受。


    肖雲和奶奶見她這樣都急了,在廚房裏和胖姐商量了半天,給趕緊弄了個蔬菜粥。


    席子琳吃了一點點,不太愛吃。


    蔫巴巴的身體還沒大好,窩在椅子裏,請來的家庭醫生給她外傷處換了藥,奶奶見她動也不動,走過來拉起她。


    “子琳乖了,得動動消化一下,不然等下你的胃更難受呢。”


    “好吧,奶奶。”她站起來。


    奶奶領著她往側門走,出了屋就是院子,花花草草的,還有小蝴蝶,晌午的太陽不熱,和風煦煦。


    奶奶觀察她的小白臉色兒,逗她開心,走到她麵前笨笨地叉開腿,“我們來做恰恰操,去年你教奶奶的,一些動作奶奶還記著呢,反複練習,就等著你迴來表演給你看,子琳哪,你看好咯。”


    老人家八十好幾了,動一下都是慢慢的,六月的天奶奶穿褂子外衫,更顯得有點可愛的笨。


    辛苦地動手動腿,還朝她笑。


    席子琳莫名的心底特別疼,柔軟一片,趕緊走過去,哄老人家開心,跟著她轉了轉,馬上扶住,“奶奶,您歇歇。”


    奶奶抓住她的手,“丫頭,想起來什麽沒?這是你手把手教我的。”


    她知道奶奶要失望,可她還是搖搖頭。


    奶奶落了落眼睛,碰碰她的臉,“不礙事,日子這麽長,我們子琳腦瓜子聰明,指不定哪天就全都想起來了。”


    她是沒想起來,可她依稀覺得這場景有過,模模糊糊的,有些熟悉。


    再想,她腦袋就疼了。


    這幾天還是她還是躺著的時候多。


    和那男人在一個屋簷下,抬頭不見低頭見也就算了。


    更要她命的是,奶奶和肖阿姨總是在場,一副和藹期盼的笑臉,奶奶會指揮這男人給她捶捶腿啦,肖阿姨會讓他給她喂個牛奶啦。


    她擺手,她說不用不用,她想起身,奶奶和阿姨,就左一個右一個有意無意困住了她。


    然後那男人,就得逞了。


    得逞了,還給她擺著一副冰冷的嘴臉,pia個臉,繃著嘴,不情不願的樣子。


    她有時看著,心想,真心是一副活脫脫貌合神離的假夫妻模樣啊。


    就這樣心肌梗塞腦血栓地度過了大半個月——


    席子琳觀察著琢磨著,心想大哥遠在香港,這邊安排的‘爪牙們’見她如此乖乖安靜,也該放鬆警惕了。


    她有暗自和小路他們聯係,吩咐小路派人想辦法打聽打聽阿雅的下落。


    小路迴過來的,卻都是沒找到的壞消息。


    那她也不管,也得先離開a市。


    暗自有在做準備。


    就在萬事俱備的那一天,尼瑪的,她居然開始了瘋狂孕吐模式。


    七月初的那天很尋常,早晨她胃口還特別好,吃了兩個小蛋撻,食欲很好那精神也好,她還特別高興來著。


    一到下午就不對勁了,午餐的食物也很正常。


    可是三點來鍾她吐了個底朝天,奄奄一息地趴在秦穆之懷裏的時候,秦家人都嚇了一跳。


    秦慕天趕緊的讓司機準備,要去醫院。


    肖雲上樓收拾兒媳的衣服。


    奶奶拄著拐杖抬頭,“別忘了丫頭的小黃人,這恐怕得住幾天。”


    秦穆之抱起人上車,她心想說不用,可是眼睛都沒睜開就累的睡過去了。


    醫院裏,紀遇南檢查過後,出來病房,先和奶奶肖雲說了幾句。


    大人散開了,紀遇南把病曆薄卷到白大褂的兜裏,視線瞥向那沉默盯著病房的男人。


    勾唇笑了笑,他走過去,拍了拍這人厚實堅硬的肩膀,“可以安心了你。”


    “是睡了還是昏迷?”


    紀遇南橫眼睛,“準爸爸你淡定點,你媳婦這是早上吃太甜,有時候吃得太甜反而會乏力,加上之前吐了一頓。”


    他氣息這才緩,抬手捏住眉心,沉著臉道,“這幾天都在悄悄收拾行李,聯係她的小部下,要不是你讓我沉住氣,我還真沉不住。”


    “沉不住你要怎麽著?和她打?”紀遇南鄙夷地撞了他一下,“雪政說得對,你這悶木頭還真不會對付女人。這都住了大半月了,你也太不給力了,席大小姐還沒改變對你的成見啊?嘖嘖。”


    臉陰。


    紀遇南眨眨眼,安慰,“早就告訴你相信我的專業素質,這不,孕吐來的很及時嘛。”


    “但她身體素質很好。”他還是擔心。


    “老四我跟你講,懷孕在女人這裏,不分身體素質的。她這是頭胎,三十二的年紀擺在這,她再能飛天遁地,肚子裏你的娃會幫你的,折騰的她根本走不了。”


    秦穆之斂著眼皮,拿出根煙,“跟今兒下午吐得這麽天昏地暗的,那我寧願她活蹦亂跳。她難受,我也難受。”


    紀遇南看著這個沉默寡言的男人,促狹地笑了。


    木頭這不也能說出一兩句動情的話麽。


    他踢他,“這話你對著你媳婦說去呀,嘴笨,對我說的再好聽有什麽用。”


    “安心。總之全軍合力,家裏有你家人,外頭有我有雪政一票的兄弟,香港有席城,還能不幫著你把老婆綁住了?”


    雖然是事實,可他臉上也有點掛不住。


    怎麽聽著,他這麽孬呢,連個女人也搞不定還得一圈人明裏暗裏地幫襯。


    ……**……


    席子琳生而無望地迴到了秦家軍屬大院。


    小路打電話來的時候,她都氣哭了,掐著眼淚忍痛地告訴小路,她現在動不了。


    小路沒聽懂,她掛了電話,翻個身一擰眉,趕緊的抱過來桶子,對著就幹嘔起來。


    媽的,沒人告訴她懷孕會難受成這個狗樣啊。


    孕吐這玩意兒,真心比挨刀子槍子兒還難受。


    起碼那是一時的,墜痛過去就沒知覺了,這丫的是時不時,睡著了胃還能把你翻騰醒來!


    接下來的一個月,席子琳不知道她究竟怎麽挺過來的。


    每天的日子就是跟孕吐鬥,足不出戶,去的最遠的地方,是他領著她,繞著牆外的巷子散散步。


    走不到一半,嗅到街頭巷尾哪家飄出來的一點香味,胃就反了。


    她生氣地瞪著身後這個一臉無辜沉默的男人,“看來肚子裏還真是你的種,壞胚,這才兩個月就這麽折騰我,跟我有仇!”


    秦穆之:“……”


    如今,他是概不還口的,地位已經低下到這個地步了。


    知道她一身功夫性子不羈過慣了暢快恣意的日子,現在懷孕各種不適蔫不拉幾,她心裏不痛快。


    雪政和遇南都說了,女人懷孕期間是恐怖動物。


    他木訥,不太懂女人,就謹記著兩個過來人的勸告,罵不還口就是。


    罵還了口,那事情鐵定大發。


    ……**……


    十一周的時候,席子琳還是固執地去取了胎兒絨毛,做這個親子鑒定。


    秦穆之不高興,不高興的情緒寫在了臉上。


    兩個人瞞著家裏大人去的,席子琳有點虧心,所以麵對他陰沉沉的臉色,沒起腔調,老老實實的。


    一周後結果出來,秦穆之甩到她懷裏的。


    還扔下了一句:“這下任何疑問都沒有了,你給我老實地生下來!”


    她沒去看那個結果,嗚唿一聲栽倒在沙發裏。


    ……**……


    三個月後,能做b超清晰看圖了。


    當醫生指著電腦裏小小的一團,告訴她寶寶還很小,大大的腦袋占了全身的一半兒,小手小腳啊能看見大致輪廓了。


    席子琳呆呆地坐在床上,肚子上涼涼的,儀器在動。


    她的眼睛在明亮的光線下有些閃爍,慢慢流動著一些她都察覺不到的溫柔情緒。


    真是奇特,那就是她肚子裏的小家夥嗎?好小,黑乎乎的。


    醫生把圖片打出來,笑著給她。


    她愣愣的接過,一抬頭就撞見兩道漆黑湛深的目光裏,他正盯著她,視線專注,身形高大投來巨大的黑影,像羽翼罩住了她和她微微圓了的肚子。


    男人沉毅的目光,眼神,看得見的灼灼,很多的情緒。


    席子琳心一促,微微低了頭。


    盯著圖片裏小小的黑東西,一時心情翻滾,都成形了,她為自己這兩個月裏動過的不要這家夥的念頭,而後悔。


    孩子雖小,可說不定都能感覺到呢。


    將來生下來,會跟她的小侄子一樣,眼睛黑突突的,又大又圓又可愛,望著她叫她媽媽啊。


    這麽可愛的小陪伴,她居想過不要,隻為了能和眼前這個男人撇清關係。


    五味陳雜地出來醫院。


    剛到車邊,她就被他一把抱住,她掙了掙,可身後這個懷抱太過強勢,男性的氣息渾厚地包圍過來。


    她屏息,額頭抵在他的下頜,粗糲的那些胡茬蟄得她很癢。


    席子琳臉一熱,雙手被他一隻大手反剪住,就聽見他咬字低低沉沉,他的唿吸噴下來她睜不開眼睛,“醫生說孩子健康。”


    她愣愣地抬頭。


    卻看見他眼角有些發紅,俯視她的樣子五官線條都是緊繃的。


    頭又被他摁下去,埋進他的懷裏,他的嘴唇很幹,從她耳朵親下來的時候紮得她一陣哆嗦,氣息太炙,他動情地低語,親吻,有些失控,“孩子發育正常,很健康,子琳……你真棒。”


    她木。


    心髒卻跳的火雷似滾。


    被誇獎了,說她真棒,她的確很棒。


    可從這個男人嘴裏說出來,怎麽就味道不一樣呢?


    他粗莽地胡舔了一頓,席子琳耳朵濕噠噠的特別不舒服,正想踢他,又聽見他一本正經地說,“辛苦你了,這些天太辛苦了。”


    ……哎呀,這人……


    說這些別別扭扭的幹嘛啦。


    弄得她唿吸都快窒了,臉酡成蝦了都。


    哼。


    你試著揣個球兒試試。


    知道就好!


    ……**……


    雖然還是瞧不上這個男人,不過,也沒那麽討厭啦。


    起碼還知道她辛苦,給他懷兒子,受到了誇獎和感謝,那就還不是白眼兒狼。


    隻不過,生活上她真心沒看出來,這個男人哪兒有什麽魅力了?除了一副周正英俊的好皮相和一副肌肉杠杠的好身材。


    失憶前的自己得多抽筋,審美得多詭異才能看上這種大木塊鐵砂紙?


    懷孕日子吃了睡睡了吃,無聊死了。


    要他講個笑話吧?


    不會。


    那就講個故事唄。


    ……俄羅斯空演,援救人質的具體步驟,當年參軍的日常,他講的滔滔不絕……


    笑一個吧?


    繃著臉,“別胡鬧。”


    她伸手捏他臉,被拍掉,這人來脾氣了,“給我立正站好了,注意胎教!你現在什麽樣子孩子生下來就會什麽樣子!”


    ……這特麽日子還能過嗎?!


    她開始冷戰。


    剛好是寶寶五個月,胎動正好的時候。


    秦穆之手癢眼睛癢心癢,可就是近不了身,這女人不準,不準他摸肚子!不準他和孩子親子互動!!!


    家裏就連院子裏養得大黑狗都能用爪子碰一碰,他這當爹的地位連一條狗都比不上!


    簡直太殘忍!


    眼巴巴地瞅著一屋子歡聲笑語,他被孤立,杵在一邊。


    她肚皮圓圓的,穿著大大的雪紡裙子,鼓了起來,像個小西瓜,那小西瓜時不時就自己動一下,真特麽想摸一下……想?摸,狂想!


    為了能碰一碰兒子,他忍了這口氣,主動認錯,示好n天了。


    這烈貨呢,翹上天了,說什麽都不理他。


    家裏奶奶和母親都向著她,她要咋地就能咋地。


    終於,秦穆之忍、不、下、去、了!


    看看現在這個家!爹媽奶奶的眼裏,香火有了,傳宗接代完畢,他就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


    她的眼裏,更不用說,從頭到尾就沒他這號人。


    現在他就算突然消失不見,對這個家也沒有影響!


    那成,他出去浪去。


    ---題外話---還沒寫完,第二更完結章晚上來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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