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的a市夜晚,天色剛暗,這時的霓虹和薄暮的天空交相輝映,燈影著霧,熱氣騰騰。


    秦穆之很久沒有看過a市這副模樣了旎。


    家中用過午餐,奶奶便催蹭著他,還使出了苦肉計,頭暈又腰痛的,讓他陪著來醫院複查身體。


    到了醫院,他便確信,多半又是變相相親,瞧姑娘來了。


    可不是,中醫保健科的小護士,年紀二十八,相貌好,身材妙…鞅…


    奶奶說了一堆,他倒瞧了半眼,什麽模樣著實記不住。


    奶奶罵他,不上心。


    是不上心。


    老人家不滿地嘟囔著,夜幕垂垂,秦穆之領了藥出來,好賴哄著。


    老佛爺瞪眼,沒牙齒的嘴撅著,指了指醫院對麵的小街巷。


    秦穆之記得,這附近有一所學院,伴隨的這條小吃街還挺出名的。


    把車倒過來,買老人家愛吃的。


    指間半鬆,煙頭落地,那探出車窗的腦袋卻沒迴去,長指一觸,車窗又降下兩公分。


    那抹高挑的身影杆子一樣,卻是根凹凸有致的杆子,站著時一腳著力,那隨意彎曲的細長女人腿,側麵看美得像女模雜誌專門的擺拍。


    換了身衣服,都說白色顯胖這秦穆之聽說過,換她身上那腿還是兩根細杆,卻是勻稱婀娜,小腿又長又細,的確是惹人注目,那寬窄有致的臋俏俏的,就露了出來,一頭泄肩及腰的長發被燈霧隱得綽綽約約,下巴揚著,在吃東西。


    麵筋?


    秦穆之蹙眉。


    一個殺氣戾戾的女魔頭,街邊學人家小孩學生,吃麵筋?


    為什麽要舉著東西過頭頂,那麽高的個子還仰著腦袋吃?那傻樣……


    吃了一口入嘴,鼓著腮幫咀嚼,一下兩下,細細的眉毛擰起來了,接著——


    秦穆之看見這女人捂住嘴,蜜色的小臉唰一下憋紅,轉身撒丫子在人群裏亂竄,伴隨跺腳,那立體精致的五官擰得殺氣騰騰。


    手裏四串麵筋,低頭怒瞪了一眼,扔掉!


    著急的四處找什麽,吐舌頭,手嘩啦啦扇著風,小臉黑沉,暴躁無疑。


    他哼哧,低笑出來。


    見她從台階上的店子裏出來,手裏攥著水,初冬的天氣喝冰的,咕咚咕咚著坐在台階上,手還給捂著嘴。


    想是辣到了神經深處,一臉痛苦。


    小辣椒,不能吃辣?


    秦穆之稍微偏頭,瞧得認真,修長食指抹了下鼻尖,薄唇上勾著的笑容越深。


    他挺稀奇的,一個不能沾辣椒的女人,性子怎麽這麽火爆,冷熱無常,又狠又準,工作就是殺人,如此重口味。


    至少他身邊的女孩子,不吃辣椒口味清淡的,性子都和那荷花似的,淡雅柔弱。


    不能吃辣吧,還要吃,吃得難受了,跟那蹲著。


    一雙眼睛很大,雙眼皮尤其明顯,典型的西方漂亮眼型,盛著好奇,羨慕,看路邊的小孩子吃得津津有味。


    又轉頭繼續看其他的攤點,可能是還不死心,餓了,想著什麽東西她能夠吃。


    秦穆之發現這女人,有那麽點味。


    見她的臉孔多是麵無表情,冷酷又拽,出招極狠,倒不曾想也有這樣小女孩子日常的一麵。


    她到底是哪副麵孔?


    男人眼眸微微眯起,不妨撞上兩道冷冷的目光。


    席子琳本是迷茫地四處掃,看看有什麽她能吃的沒?


    剛才那圓滾滾的串串聞著饞壞了她,以為也就點點辣麽,沒有細想買了十塊錢,該死的沒想到北方的辣椒和她們那邊的還不一樣,辣的她靈魂都要出竅!


    這種毒東西也拿出來賣?


    她深深地為a市人民感到擔憂。


    那邊好像有丸子,不曉得是不是魚蛋,視線一掃,看見巷口停著一輛車,車型高大suv,不太尋常。


    天性敏銳,她仔細


    瞧了幾眼,別的沒發現,卻叫她看見了某個該死的男人。


    腦海嗖得一竄,那句低沉伴隨著清咳的‘你要願意,也行’自動浮出來,惹她臉一陣躁。


    真是出門沒看黃曆!


    這男人還有臉跟她四目相對,她看,他也盯過來,眸色悠緩,沉沉,跟她對視。


    艸。


    仇視半分鍾,饑餓感都沒了,席子琳甩了水瓶起身,冷冰冰的小臉自動拉低a市夜晚溫度,周圍站著的幾個人茫然的縮了縮肩,好像氣溫驟降啊……


    下台階,進了人群,席子琳身形停頓。


    幾秒後,她不若在意,目光悠遊像是在打量眼前的小攤,問了價格,手謹慎衣服口袋,看著是要掏錢。


    人群裏腳步移動,外人看著,像是被擠到了巷子中間。


    與小攤離開了些距離,她的手沒有從口袋裏出來,依舊左右掃視攤販,散步般往裏麵走。


    秦穆之逐漸的擰眉,銳眼深沉。


    男人大手打開車門,軍靴踏下。


    “少爺,碗糕給老佛爺買來了……”


    “你上車。”秦穆之抿唇。


    司機瞧他臉色剛沉,似是不對,順著他的目光側頭,秦穆之轉身從車後座底下拿了什麽,嗓音發沉:“送老太太迴家。”


    “少爺您?”


    他低頭點根煙,視線卻在巷子裏,漫不經心的:“有點事。”


    轉眼,高大身軀已進了小巷。


    ……**……


    席子琳走到巷尾,路燈沒了。


    她打量幾眼,小巷盡頭不是民宅,而是空曠的馬路,像是廢棄的建築工地,築起長長的圍牆。


    女人腳步輕盈,油然自若,繼續朝著那越深的黑暗走。


    這時月亮還沒完全透出雲端,影影綽綽,身後空氣中微波起伏。


    席子琳嘴角冷冷一勾,整個身子連同唿吸都很隱,旁邊經過的幾個普通路人甚至都沒察覺到她,反應過來迴頭,暗影如魅,鼻息有香風。


    她腳步放得時快時慢,有意玩弄。


    走了五分多鍾,身後有摩托車的聲音響起。


    席子琳抬腳往旁邊牆圍一頓,青苔被女人淩腳刮下地,轉眼細影一閃,已在牆頭上。


    摩托車聲欺近,遠處有嘈雜的工地機械聲,蓋住了消音手槍的子彈穿梭聲。


    席子琳冷下臉,身子跳下牆頭時單臂抓住磚塊,手從口袋裏拿家夥,腿上一動。


    她低頭,月影下一個小男孩抬頭看她。


    麻煩,還有路人。


    她蹬腿一踹,手中槍的子彈已發,大力踹開小男孩,低聲吼:“跑!”


    小男孩愣住,反應過來飛快的跑開。


    沒命地跑了幾十米,一頭撞進堅硬的男人腿骨。


    小男孩抬頭,月色下這個男人特別高,他看不到他的臉。


    但這個男人聲音溫和,摸了下他的腦袋,把他推到後麵,“危險,快走。”


    小男孩點點頭,邊跑邊迴頭,瞧見那挺拔的背影,穿著迷彩褲,黑色皮靴,雙手插袋,悠緩地朝他剛才跑過來的方向去了。


    那個漂亮神氣又兇的姐姐危險,這個叔叔不去救她嗎?走的這麽慢,一點也不著急。


    那邊席子琳跳下圍牆,裝好子彈,又飛身上了牆頭,眯眼瞄準幾個射擊。


    子彈射入輪胎發出沉悶的陷入聲,然後是摩托車控製不良帶來的尖銳刹車和撞擊聲。


    不理睬後麵幾車相撞的慘狀,席子琳沿著前頭快跑,沒幾步,心頭一咒,媽的,果然前麵十幾號人等著她了。


    看來是有意把她引到這裏,看她單槍匹馬,好圍剿。


    哪方的人?


    自己仇家多,大哥的仇家更數不勝數。


    出門在外,若不防範,經常陷入這樣的危險境地,她已經習慣。


    不過看那十來個黑衣羅羅,不用太費勁。


    手往衣服領下一摸,指間瞬間四根鋼錐,席子琳落落跳下圍牆,雙腿站定,腳掌著力,眯起琥珀色的眼睛。


    隻一瞬,幾聲悶叫,四個黑衣人倒地。


    那邊氣息亂了,席子琳勾唇。


    耳邊夾雜風聲,一個黑衣人尚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聽同伴慘叫迭起,他一驚,脖子被匕首抵住,女人聲音很脆,在這清寒的夜裏吐出來涼涼的笑意:“哪頭的人?”


    “席小姐,”黑衣人前一刻聲音還顫,後一秒卻嘿嘿笑起來。


    席子琳眉毛一跳,匕首一歪,黑衣人倒地,她驀地轉身,卻到底低估,肩膀一痛!


    嘶。


    斜後方還有人。


    那幾個人黑暗中現身。


    席子琳捧肩後退,咬牙切齒,怒火四起,待要發力,倏地腹處一痛,熱流血湧。


    該死,這時候搗亂。


    隻不過一個捂肚子的動作,那飛到穿過的肩幫又是被一重擊,這迴是子彈,她躲,沒躲過,擦著皮過去的。


    倒地。


    那幾個黑影鬼一樣笑著過來。


    席子琳不想還有今日虎落平陽的時候,都怪她心傲,大意。


    她撐地舉槍,想要硬撐一戰,猛地身子一輕。


    男人的懷,霸道有著沉力,一嗖一跳,越過圍牆,她摔進草堆深處。


    月色西移,她翻身而起,頭頂罩下來沉穩灼灼的男人身軀,這人大掌過來按住她肩膀,止血用這麽大的力度,成心讓她疼。


    嘶!該死的男人。


    她瞪目,黑暗裏這人五官剛正英俊,一雙黑眸生的漆亮,湛黑徐徐,瞧她,是那看扁她的桀驁神情,“受傷了?”


    她啐,臉上掛不住:“要你管。”


    秦穆之看見她這樣,不知怎麽的就特別舒心了,叫你個小辣椒拽的不行。


    一身軍人的迷人之氣,在她麵前說話總要邪了幾分:“那成,把你拋出去。”


    說著,真動手拎起她。


    席子琳暗自罵道王八蛋!肩膀劇痛,她眼睛一閉,托住這人骨節分明的大手。


    頭頂沉穩的唿吸,伴隨鼻尖溢出的低聲哼笑。她忍。


    卻不想這賤男人真是夠了,低眸俯視下來,嚴肅麵孔,那幽幽雙目眼尾卻要笑不笑:“請問,需要幫忙?”


    小臉沉如鐵,擰眉點頭,該死的大姨媽礙事,剛才又是辣椒又是冰水,一時半會兒這痛過不去了怕是。


    “那你,求一下我?”


    秦穆之覺得他人生可能在這女人麵前要顛覆了吧,不然怎麽能吐出這麽明顯的條戲女人的話?


    席子琳抬頭,屏氣,目眥欲裂:——王、八、蛋、你適可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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