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覺得麵臨的那一片空氣都凝滯了,猝不及防,笑容折在嘴角。


    夜倏爾變涼。


    月色洗了下來,唐小夕認真的看這別墅西麵烏黑下的那片黛青色的小林,影影綽綽那一道道怪狀,像入了她的心,有些森寒襤。


    抬起的那條腿終究酸了也就放下了鱟。


    轉身的動作太快,她眼睛沒有注意看,膝蓋碰到了什麽,聽得一聲細糯嬌嬌的啊呀聲。


    “嗚哇——”


    童音哭嚎,分貝很大。


    唐小夕放下懷裏的禮物硬盒,無奈扶起被她撞倒在地的小人兒,不知道是哪家賓客帶來的小家夥,竄到了她裙邊。


    “sorry。”她道歉,給小家夥擦手,“摔疼了屁股對嗎?爸爸媽媽在哪裏?”


    這是個嬌貴的,隻管哭。


    哭聲很快引起了青石台階那邊諸多人的注意。


    門燈下,蕭雪政抽空看了過來,要再當爸爸的人見不得小孩子哭,低沉道:“禮品先放著,你抱她進去。”


    唐小夕那一邊對著眾人的側臉都是僵硬。


    感覺那邊原本男人間的交談停了下來。


    她視線比較快地迴應了姐夫的叮囑,匆匆掠過那花燈之下,速度太快得誰也不想看清楚。


    “我抱你,不要再哭了行嗎?”


    “嗚嗚……我爹地媽咪……”


    “ok,帶你去找他們,馬上。”


    與小公主對話,耳蝸卻排斥不了周遭的聲音。


    唐小夕站起身,動作有點急,眼前一時發黑,長期都是這樣,身體不見得打好了。


    耳畔短促的鳴嗡後,旁邊低緩淺淡的對話聲傳來:


    “最近ge那個項目是怎麽迴事?”


    “還好,等著打個迴馬槍。”


    蕭雪政蹙眉點點頭,拿出煙盒顛出一根遞過去,又問:“一個人來的?”


    ……


    唐小夕抬腳跨進大門。


    身體偏瘦,體質不行力氣就不大,抱了幾步走不動了。


    好在到別墅大客廳的西邊,小公主找到了自己的爸爸媽媽。


    年輕的貴婦也在找自己的女兒,笑著衝唐小夕說謝謝。


    估計是蕭雪政某位合作商老板的夫人,男人扔下自己的妻女和別人攀談去了,年輕女人有點拘謹。


    唐小夕扭頭看看門外安靜堆在地上的禮品盒,正門那邊還沒動靜,一撥人在外麵寒暄。


    她摸了下鼻子:“你別緊張,這就跟自己家裏似的,隨意些就好,想見見我姐嗎?她在樓上,我帶你去。”


    貴婦連忙說謝謝。


    到了樓上,施潤在寬敞的露台躺椅上坐著,給肚子裏的寶寶聽故事,叔叔不準她這會兒下去,知道她是個愛熱鬧的,興奮起來怕話多,怕她亂動。


    唐小夕把人帶到,跟姐姐說了幾句。


    她沒有立刻下樓去拿那件貴重的禮品。


    繞過拐角,雙足踩在柔軟沒有一點聲音的長毛地毯上,她迴到自己的房間。


    沒有開燈。


    黑暗中的唿吸,有一陣子會不受控地發沉。


    過後,慢慢地平息。


    她覺得自己還好,隻不過有點頭痛的症狀,拿出包裏的藥,皺眉吞了一片,又覺得胸悶,整個人有點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的糊塗狀態。


    這種藥好久沒吃了。


    她一時後悔,跑進衛生間想嘔出來,除了喉嚨湧上一些苦味,嘔不出來了。


    伸手捋了捋有點淩亂的長發,坐在馬桶蓋上,靜靜的,很麵無表情。


    “小寶……小寶?”


    被輕緩的敲門聲驚醒,她眼睛一晃,才發覺幹澀。


    施潤在門外,手裏拿著剛跟叔叔結束通話的手機,抬手有敲。


    酒紅色的木門開了:“什麽事啊?”


    施潤仔細瞧門裏站著的人,見她臉色卻如常般沉靜,“怎麽一聲不響迴屋了?”


    唐小夕鬆開門把手,“剛才送人上來,順便迴屋解決三急,蕭雪政又催我下去幹活?”


    “是、的!”施潤笑著把人拉出來,推搡她纖瘦的身子往出走,頓了頓,嘴邊的笑意變慢下來,攥緊唐小夕的手,妹妹的手冰涼。


    施潤摸到了。


    “小寶,那什麽,蕭靳林剛才到了。”


    唐小夕走兩步,轉身點點頭:“是啊,在門外看到了。”


    施潤盯著她這個反應。


    唐小夕輕揚了下嘴角,唇色很淡,泛白,施潤是那種白裏透紅的白,她仍舊還是蒼白居多,越發顯出幾分清冷脆斷的氣質。


    她笑了笑,“施潤你別總這樣,提蕭靳林你就提,別每次我一點事沒有,你們這些周圍人反倒諱莫如深的,好不舒服。”


    大大咧咧,坦坦蕩蕩,不會避之不談,看著像真是這樣。


    施潤還能說什麽呢?


    “你沒事就好,下去吧。”


    唐小夕輕快步伐走下樓梯。


    別墅的客廳很大,比唐小夕見過的任何一座別墅都要大。


    歐式風格建築,富麗堂皇中也算簡潔明朗,用壁柱隔開了幾個大區域,視線看上去,不會眼花繚亂的令人不舒服。


    周圍都有說話的聲音,樓梯在屋子中央,唐小夕暢通無阻來到側麵的門外,搬了這件沉重的禮品返迴,徑直送到蕭雪政的書房。


    再度下來。


    別墅外麵沒有再來客人,她把側門關了,以免賓客的小孩子跑出去摔下青石台階。


    客廳很多人,她的視線也沒仔細地看,下意識會這樣。


    穿過餐廳,去廚房看了一趟,鍋碗瓢盆,飄香四溢。


    五個帶白帽的廚師在忙,都是蕭雪政請來的專業精通各地國內外各地菜色的頂級師傅。


    一群傭人在打下手。


    當王姐從人堆裏發現了渾水的她,滿麵紅光地從流理台那邊擠出來:“小寶小姐,什麽事情啊?”


    唐小夕有點窘:“餓了,一群孩子也都餓了。”


    真沒什麽事情。


    至於她為什麽擠來這兒,完全是廚房偏,一般也沒什麽人來這邊吧。


    “那你出去哄著小少爺小小姐,到點立刻開餐!”


    王姐把她趕出去……


    大客廳裏小孩子可多地在躥。


    孩子們最好了,不會人生,友誼單純,幾秒鍾就能玩在了一起。


    當中被圍住的是小冰淇淋。


    冰淇淋並沒有見,通常這種小屁孩堆積的地方,都看不見那位少爺的影子的。


    唐小夕準備到餐廳那邊晃悠晃悠,隻等開餐結束,她有點累了。


    小侄女在小孩堆裏奶聲奶氣地喊她:“姨姨,姨姨!”


    “怎麽啦?”


    小包子很忙碌,所以差事都交給她,“姨姨,我找不到電視的遙控器了,你給我找好嗎?”


    唐小夕隻能點頭,客廳隻有一台壁式電視,但大到侵占了這邊的整麵牆。


    她彎腰在這邊的茶幾上找,一圈下來沙發墊也找了,沒有。


    小家夥在那嘟囔:“我找過了呀,姨姨,可能在那邊!”


    唐小夕被小包子抓住一根手指,順著她的方向看,大客廳的西邊,又是一個會客小廳,那邊人多,男女都有,男士居多,抽煙,紅酒,淺談鬢影。


    她忍不住低頭看了眼素來都是以萌呆形象示人的小侄女。


    估計小家夥自己害羞不敢去,才找她這個大人,誰說智商像了施潤?


    比施潤強多了。


    “ok,你等著。”她笑笑,起身朝那邊走。


    是碩大的


    雕花壁柱擋住了。


    唐小夕走過壁柱,在放滿紅酒杯的茶幾上找遙控器的視線,閃爍一下便移開,有些發僵。


    腳下的步子自然也不如之前快,但她沒有停。


    沙發一排坐著幾個西裝革履的男士。


    靠左正中,那人交疊的一雙長腿包裹在顯眼的白色休閑長褲裏,棕色皮帶上,米色襯衫,修身款隨著唿吸硬感的麵料微有起伏,暗藍色的棒球夾克放在手邊,那手卻夾著一根煙,修長勻稱,白皙儒雅,晃著,刺著,她的眼睛。


    喉結在動,他微側著頭跟旁邊的人低聲交談。


    並沒有因為有人走近而斷。


    唐小夕視線著急地去找遙控器,整個人比較安靜,偶爾沙發上坐著的人扭過頭,她還會微笑一下。


    找到了。


    遙控器安靜地躺在茶幾最左邊角上的置物盒裏,套著精致的布套。


    唐小夕此刻站在右邊,遙控器的方向在那人的左邊,繞大半個茶幾去拿,得經過。


    她不想這樣。


    頹喪地覺得給侄女拿個遙控器都成了一個難以完成的任務。


    但她站著不動,跟離遙控器最近的那位在打電話的女士說幫忙可否遞一下的時候,女士大概沒聽見,完全沒理。


    這下更尷尬。


    而那人也像是沒聽見,清越的交談徐徐入耳。


    唐小夕走過去,從茶幾右邊,低聲一句一句:“sorry,讓一下……麻煩讓一下。”


    這些男士身材大多不錯,有一雙長腿,曲起或者交疊,會直接抵到茶幾玻璃邊沿,因此行進特別慢。


    還有一位男士讓空間的時候衝她調/戲:“姑娘你是不是太瘦?”


    唐小夕側了下頭,微微笑,“我姐也老這麽說。”


    “哦,一對參加婚宴的姐妹花?你長得這麽漂亮,你姐姐應該也不差?”


    “她很美,她是明天的新娘,就在樓上。”


    男士:……


    唐小夕繼續往前,有點不耐煩了:“先生,麻煩讓……”


    麵前擋住的,卻是那雙包裹在白色休閑褲裏的長腿,有多修長筆直呢,長到他坐的端正,沒有半靠,這兩條交疊起的長腿還是比旁邊靠躺的男人的膝蓋高出一截。


    薄荷的味道,進了鼻息。


    讓人神智頓醒,一個冰冷的激靈一樣。


    視線陡然發茫,蒙蒙的,什麽也看不太清,還在搖晃。


    她就這樣僵在了他腿邊,裙子晃動碰到他的褲子。


    他還傾身,往茶幾上的煙灰缸裏撣了下煙灰,皮膚白皙,手背上的青筋紋路特別清晰,那是一雙很清雋的手。


    唐小夕看著他黑色短發的頭頂,明晰深刻的鬢角線,修剪幹淨的後腦勺,脖頸和襯衫挺括的衣領間的空隙。


    鋪天蓋地的薄荷味,一晃而過。


    他靠迴了沙發,旁人說了句什麽,他有笑一下。


    唐小夕聽著那細微的胸腔沉穩震鳴的聲音,耳鳴的嗡嗡聲裏,快速眨了下眼睛,吐字清晰:“讓一下。”


    眼前的長腿慢慢放下來。


    男人低眸望著長指間夾著的香煙,明明滅滅,眼神深邃處映著這明明滅滅,旁人說了什麽,他勾起薄唇點頭,嘴裏說的什麽,他大概也已經不知道。


    清越的眉峰,一時緊蹙緊繃。


    唐小夕走幾步拽住遙控器,發狠地握在手裏,立刻轉過身。


    “姨姨好棒!謝謝你喲~”等在壁柱後麵的小包子歡唿。


    她卻笑不出來,笑一下也有點勉強,把遙控給了小家夥,摸摸她的腦袋,這時才發現嗓子也幹:“去玩吧,馬上吃飯了。”


    但她知道,厭煩也得撐住,施潤的婚禮才是最重要的。


    既然迴了國,不會沒想到也不會心存僥幸,當下這種碰麵實在正常。


    她自詡拿得起放得下,瀟灑要付出代價。


    ……**……


    別墅副樓舉行了自助餐,留在主樓用餐的大約兩桌的人數。


    唐小夕把一群留下的小的安排好,兒童座椅困住他們,到客廳拿起座機,蕭雪政放下西裝外套到沙發,伸手製止:“我去叫她。”


    唐小夕把話筒放下。


    不一會兒,樓梯上,身形高大沉穩的男人攙扶著略大肚子的小妻子,一步一步都是緩慢,妻子笑語嫣然說著什麽,撒嬌輕嗔,丈夫疲憊的麵容,薄唇緊抿地偶爾點頭,兩人相攜下樓。


    唐小夕望著他們,心裏也會有很幸福的感覺產生。


    其實這兩天最忙的是蕭雪政,唐意如精力有限,且也覺得自己一個長輩知悉一些傳統,但操作不了這麽大的婚禮。


    蕭雪政這邊,長輩一個沒有,事事親為,他倒樂此不彼。


    隻為了給太太一個所有女人都感到驕傲,夢寐以求的完美婚禮。


    兩桌的餐廳裏,唐小夕和施潤坐在孩子那一桌,幫忙盛湯端碗,視線餘光裏放了心,那人不在主樓用餐。


    ……**……


    晚餐後,八點的樣子,伴娘團來了。


    唐小夕躲不過,疲倦的直打哈欠,也被那三隻強行拉去樓上的大房間。


    裏麵三桌麻將擺好了。


    施潤也要湊熱鬧,趁著叔叔不知道去處理什麽事情了,過過牌癮。


    賓客們打趣,也勸,但是勸不住這個像小孩子的孕婦媽媽。


    唐小夕得看住了這個不省心的姐姐,一旦久坐,就趕著她起來站站,讓別人替打。


    她們這一桌隻有一位男士,還是施潤認識的設計師朋友,是個gay同誌,因此趙明明說起話來就葷素不忌了。


    聊著聊著,不知道怎麽,話題直接捅向了唐小夕。


    中槍中得很莫名。


    “小寶同誌,你就說說吧,英國的男人是不是真的很紳士?”


    “恩,他們比較腔調,說話和美式英語也不一樣,聽著有些刻板,但接觸下來都不錯啊。”


    “不是啦,我不是要問這個。”趙明明挑起一邊眉毛,“我想問啊,就是在床上……你姐說你戰績累累,十任男友誒!”


    施潤踢這死貨都來不及。


    旁邊的gay通知豎起大拇指,“比我還多靠!來個統計排表吧,哪一任在那方麵比較牛叉恩?”


    唐小夕:“……”


    低頭打牌。


    出了一張,半天桌上沒人接手,也不出牌。


    唐小夕抬頭,發現這一桌的幾個人都安靜了下來,趙明明和gay同誌都跟著一旁的施潤的視線,看向了門口。


    門口開門的人,身高腿長,單手插袋,清墨般的視線直盯著這邊,角度來看,是她的臉沒錯。


    但他也就是掃視般都晃了一眼,移開了。


    唐小夕桌子底下碰了碰施潤,“還出不出了?”


    “等一下啦。”


    gay同誌湊到施潤這:“怎麽,門口那帥哥是你舊情兒,你都發呆了耶!”


    施潤踹他一腳,扭頭視線深淺地看向妹妹。


    唐小夕點了下桌麵,“你再不快點二十分鍾又到了。”


    施潤很怕打到興起被迫站起來休息,立刻出牌,倒沒再注意門口那邊的動靜。


    吃飯期間問了叔叔,蕭靳林哪裏去了,叔叔說在副樓那邊,和朋友打招唿,接電話,就不過來吃飯了。


    當時施潤覺得挺好,小寶在這邊,尷尬。


    結果,巧還是不巧啊,蕭靳林怎麽來了牌房?


    施潤以為他可能進錯房間,馬上轉身就走吧?


    結果這人倒不疾不徐朝著幾桌走過來了,神情放鬆,喝了點酒吧,一雙清雅的眼眸點了漆一般,深邃如墨。


    還好不是站在他們這桌,是另外一桌,有興趣觀牌似的。


    “靠,施潤你又


    胡!嫁了好老公,育有三子人生得意的都讓你占盡了,現在還贏我的錢!”


    gay同誌叫囂,小抽屜裏的籌碼都空了,站起身,“老娘去上個廁所,摸下馬桶轉運!誰來替?”


    “蓓蓓?”施潤喊身後的老同學。


    周蓓搖頭,“不會誒。”


    一桌人鄙視時,旁邊那人走了過來,嗓音清沉:“我來?”


    視線是看著施潤的。


    施潤想死的心都有,他走到座位邊上了,那座位和小寶對桌。


    有點頭疼,不知道蕭靳林這家夥什麽意思嘛!


    正不知道怎麽辦,唯恐不亂的趙明明眼見帥哥,和周蓓一唱一和的,“歡迎歡迎!酷愛坐下,就咱們桌缺個真男人。”


    那人優雅坐下,視線很正地低垂四十五度,望著在洗的牌,光線下睫毛濃密,五官成熟精致,透著一股自帶的斯文魅力。


    施潤的視線,左右來迴的就在麵對麵坐著的兩人之間掃蕩。


    兩個當事人表情如常,她反倒不知所措。


    牌洗好,唐小夕整牌的速度最快,出牌也不猶豫,打得很認真。


    很快,她把排放倒:“自摸,胡了啊。”


    趙明明慘叫,“你們姐妹要不要人活,不是你就是她,沒得打!”


    “別岔,輸了給錢。”她笑,輕鬆愉悅。


    “給給給!”


    她麵帶笑容地把兩邊的籌碼拿過來,視線裏出現一隻修長大手,幹幹淨淨,之間夾著三塊籌碼,輕甩在了桌子中央。


    唐小夕麵不改色地撿過來。


    然而下一局開始,姐妹倆就再沒討到好處。


    一連幾次,贏錢的都是對麵那人。


    趙明明輸錢也輸得賊高興,“帥哥啊,你怎麽這麽厲害?”


    那人不說話,唇邊略有笑意,微眯著眼眸,一貫清雅的樣子看起來竟有幾分雅痞。


    他不如蕭雪政的冷,給人的感覺會比較平易近人,似乎,大概,表麵上。


    真實是個什麽樣子,唐小夕不想再迴憶。


    他的牌技高超到什麽程度?十幾歲四叔送他出國訓練,走的是殺手和老千的模式,各種各樣,他都精確地學過。


    自己的麻將技術,還是他手把手教的,那時候為了好玩,非纏著他帶她去了一次賭場,見證了他的手段。


    不想讓別人贏,別人就一定不會贏。


    “……帥哥,你是施潤這邊的還是我蕭大男神那邊的?”


    恍惚了一下,迴過神,趙明明還在八卦。


    施潤搭腔:“小明你認真打牌。”


    “男神先生,能不能冒昧地問一下,有女朋友了沒有呀?”


    一直不開腔的人,打出一張牌,眼眸半闔地道:“有未婚妻。”


    “啊……”趙明明失望哀嚎。


    唐小夕低頭整理著自己的牌,依舊很快速幹脆。


    施潤的動作直接一停,大眼睛先是帶著明顯的情緒看了眼那清塵自若的男人,又瞄向妹妹這邊,哎呀開口:“小寶你能不能出一張好牌?在英國教你那些男朋友打牌的時候也是這麽個任性的手法?難怪上次那誰威廉電話裏還跟我抱怨,說你教他中國文化特別不耐煩。我就說你吧,怎麽就能交到第十任男友還定不下來,你這我行我素的性子要改。就比如這最後一任,你扔下他就跑迴來了,還讓我給你張羅相親對象,簡直胡來!”


    唐小夕盯著自己的牌,有些失笑。


    施潤其實很幼稚,可做姐姐的一腔怒氣在幫她出氣。


    她淡淡應和,“迴來就一直在罵,別罵了,你給我找的下個,我一定好好對人家。”


    姐妹倆一唱一和,不知情的趙明明聽得直插嘴,說小寶同誌你真擰啊!有顏就是任性!


    對麵那人安靜,打自己的牌,從容像是充耳不聞這些女孩子家家的事。


    隻是不知不覺,眉梢眼角那份清雅已經不再,變得克製,氣場微冷,


    再無顯見情緒。


    中途唐小夕接電話,施潤瞄了一眼挑眉:“國外的號?xxx這是澳洲的區號吧?”


    唐小夕起身,掰過她腦袋,轉身朝門口走,身形清瘦,個子小巧,卷邊的格子長褲,露出袖珍的白皙腳踝,背影清淩。


    她走出去的時候,施潤特地看了眼左邊的男人,沒有起身的意思,甚至眉眼都不抬,好像今晚進這間房,就真的隻是打牌放鬆。


    施潤出牌,大眼睛轉啊轉地補了一句:“記起來了,這就是那個小十。”


    趙明明最喜八卦:“小寶的第十個?”


    施潤笑笑不答,催替打的gay同誌出牌。


    這通電話一接,唐小夕再沒迴來。


    ……**……


    夜裏近十點,牌桌上一直沒離開的男人站起身,“sorry,我去洗手間。”


    男人出去後,施潤挑挑眉,也算是撐到現在,丫的,真能裝。


    “散了吧散了吧,肚子裏小家夥抗議了。”施潤把牌一推,不打了。


    就算叔叔不在,叔叔的威嚴也在,堅/挺地存在著!


    施潤不敢一直放肆,本身打牌久坐對寶寶就不好的。


    周蓓趙明明送她迴了房間。


    二樓這一邊比較安靜,施潤去旁邊看過兩個睡著的小家夥,迴到自己的屋裏,沒敢去衛生間。


    就算鋪了防滑地毯,叔叔也不準她單獨進去。


    所幸十月下旬的天氣,一天不洗澡也沒事,她原本想等會兒叫王姐上來幫忙弄一下熱水毛巾擦擦臉。


    身子笨重,靠在床頭,迷迷糊糊地倒打盹了。


    男人大手拎著外套,輕手推開門燈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幕。


    小女人臥在寬大柔軟的床邊,燈盞下近乎透明粉暈的小臉兒,氣色真好,小嘴兒唿唿的長著。


    走近一看,嘴邊晶瑩。


    男人眉宇一蹙,她從前沒有流口水的習慣,懷孕後不知道怎麽迴事,偶爾會這樣。


    他為此嚴肅地問過醫生。


    醫生說他神經過度緊張,孕婦懷孕期間,有些改變是很平常的,不用過分在意。


    施潤將將小腦袋一垂要睡過去時,耳垂被溫熱的力度輕輕捏住,往上提。


    她迷離地睜開眼睛,睫毛軟毛刷子一樣密密麻麻鋪著眼睛,眼底一根根像樹枝吖一樣的倒影裏,映出男人成熟深刻的五官。


    黑眸漆漆,深邃俯視過來,提溜著她的小耳朵用了點力,“聽說,打麻將了?”


    施潤小心髒一嘚,立刻醒了。


    果然,屁股被捶,下一時,人已經進了他的懷裏,耳朵還被他扯著,捏了老長,這人嗓音低沉測測:“一時不看著就皮癢,恩,是不是?”


    說話間,幹燥的薄唇密密輕輕,逐吻下來。


    施潤就知道他沒有真的生氣,喘不過氣地和他糾纏了一會兒,鼻息間都是他身上好聞的味道,忙碌的,疲倦的,男人深沉健康的味道。


    “還不是蕭靳林嘛,我和小寶說打三局散,他半路殺進來的,我不得看著他們兩個?”


    蕭雪政挑眉,脫下襯衣光著結實的上身,皺眉進洗手間打了溫水,放了點孕婦可用的安神中藥,把她的一雙小腳放進去。


    又衝了毛巾,給她洗臉。


    施潤完全被照顧得,好像感覺自己要廢掉了一樣。


    做了個人衛生,男人低柔地問她累嗎?


    施潤搖頭,明天就是婚禮,神經振奮的她這兩天都失眠。


    “叔叔,我媽媽說了的,新婚前天新郎新娘不能見麵,你什麽時候走?”


    他說不著急,領著她打開落地玻璃窗,露台很大,有舒適的椅子,幽藍的燈盞光線像絲絨一般籠罩繾綣著小片地方的夜。


    “十二點之前走就行,禮節而已,做做樣子。”男人蹙眉拿了量尺,皮帶下是一絲不苟的西褲,上麵一身勻稱精瘦的肌理,在她麵前蹲下,撈起她圓滾滾的腰,“來,老公量一量,


    肚子是不是又大了。”


    施潤不知道別的孕婦懷孕期間是不是要做到如此這般細致。


    但他好像挺喜歡給她量腰圍的,施潤卻窘,扭捏的不想,不讓他碰。


    腰圍越來越大,再不是當初的一尺七一尺八了,有什麽好量的啦o(︶︿︶)o


    ---題外話---這章小寶靳林較多,婚禮明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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