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幾點了?”


    男人冷聲詢問的同時,蹙眉,低頭看腕表。


    時間顯示,晚上十點十六分酢。


    她六點就到了機場,給他打電話不接,傻的,就一直等到現在牙?


    這笨蛋……


    心像是被羽毛輕輕刮過一般,這麽多年,不曾體會過有個女人等待著自己的溫暖感覺。


    蕭雪政麵色略陰沉,手機摁下那串已經記住的號碼,撥過去,第一遍響到自動掛斷,沒有人接。


    男人眉峰一挑,又將號碼撥過去。


    一直到第三遍,那邊才有人接。


    細微的唿吸聲,卻沒說話。


    清寒的夜色裏,男人五官隱約透出迷人笑意,低低地開腔,“還在機場?”


    電話那頭,小小的唿吸聲陡然一頓。


    卻還是——


    不說話。


    蕭雪政低頭,望著手指間撣掉的煙灰,深邃無際的眸底氤著淡淡溫柔,語氣卻是沉了幾分:“腦袋裏是水泥,這麽軸?等上一會兒不見人,打不通電話,就自己迴家啊。怎麽這麽笨,”


    “是!我腦袋裏是水泥!我特麽有被虐症!為了一混蛋的一句話,巴巴地從六點杵到現在!王八蛋,耍我好玩是嗎?我恨你!死都不會理你了!”


    聲兒脆脆,含著哭腔,吼完,電話啪地一聲!再聽,隻有篤篤篤的忙音。


    蕭雪政走幾步,漫不經心把煙頭扔進果皮箱,挑眉再撥過去。


    居然敢給他關機?


    …………**………


    機場接機大廳。


    施潤邊吼的時候,強忍了一晚上的眼淚就從眼角嘩啦啦墜了下來。


    手指氣的發顫,捏緊手機,掛斷電話,她蹲下來雙臂環住膝蓋,埋頭,也管不了周圍多少人,失控,嚎啕大哭起來。


    心裏的委屈,排山倒海,簡直決堤。


    廣播裏的女聲和大屏幕上,從晚上八點開始,就在循環播放從美國飛到國內的飛機,晚點了,出事了。


    她很擔心,聯想到最近新聞頻繁播出的航空失事,施潤慌了神,很怕那架飛機上有他。


    焦急地一直給他打電話,一開始不通。


    後來,好不容易通了,卻沒人接。


    再後來,有人接聽了,是個女聲,聽著很年輕……


    那一刻,所有的著急等待,都變成了她在犯蠢的諷刺。


    怎麽忘了呢,他是去美國接客,那個女聲就是他的尊貴客人吧。


    既然雙雙歸來,幹嘛要她接機?


    不是耍人是什麽?


    她也是,惦記這老混蛋幹什麽?讓她來,顛顛的真來了,還老實巴巴被他耍這麽久!


    人指不定和女客人共進了晚餐,現在已經下榻酒店了!


    眼淚流的洶湧,胸腔內積攢的情緒好像全部爆發。


    不抬頭也知道自己周圍的人群圍成了一個小圈圈,小小的議論聲一片片。


    機場的辦事人員拿著對講機過來。


    施潤聽見他們在頭頂關切地問,“小姑娘怎麽了?親屬在出事的那架飛機上嗎?”


    然後又是一陣吵鬧。


    施潤的胳膊猛地被人一拽。


    她恍惚抬頭,眼淚朦朧中,看見拖她起來的人——


    施潤小臉愕然:“蓓蓓……”


    趙明明撿起她扔在地上的手機,“死丫頭,別在這丟臉了,有什麽事兒咱出去說。”


    周蓓點頭,兩人簇著這哭慘了的孩子,幾乎連推帶扶地把她弄出了接機大廳。


    機場外,等大巴的站台上。


    輪到施潤尷尬了。


    眼眶紅紅的,不太好意思抬頭,“你們怎麽在這裏啊?”


    周蓓沒好氣地抽出紙巾給她:“下午你從宿舍出來,我和明明就跟上你了。”


    施潤暗暗咬舌,真是心有餘悸,還好沒接上,要是接上了,讓她們看到是男神老師,那她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潤潤,你交了個什麽渣男朋友啊?讓你幹等四個小時!媽蛋,老娘要好好跟他說道!”


    趙明明拿起她的手機,開了機,翻到通訊錄頁麵。


    “別!”施潤劈手搶過來,悶悶地解釋:“是個男人,但真不是我男朋友,你們誤會了……”


    趙明明和周蓓眼神交匯,不怎麽信,施潤眼見大巴來了,趕緊說,“車來了,我累了,咱們迴去吧啊。”


    一上車,她就腦袋別在座椅靠背,裝死。


    見她閉口不言,她們也沒有追根究底,怕反複提起又惹她傷心。


    大巴裏沒有幾個人,車安靜行駛在高速公路上。


    越靜,施潤心裏越悶,憋著一肚子的怨火!


    手機在口袋裏震動了。


    施潤拿出來,小臉一怔,目光定在來電顯示‘頭牌叔叔’四個字上。


    輕咬了咬下唇,食指伸出,要掛他的電話,不知怎麽的還得壯壯膽,一定是平時被他壓迫慘了。


    “你個沒出息的。怕他做什麽?掛他一個電話還能被他吃了不成?”她懊惱地罵自己。


    同時,指腹重重一摁!哼,讓你打!


    卻不想,幾乎是一秒,他又打進來。


    掛了第一次,第二次明顯膽兒就大了,毫不猶豫,再次掐斷!


    她盯著手機,卻沒有等來他第三次打過來。


    對她也就這點耐心?


    濃濃的失落一下子填滿心髒,不禁想,她在他眼裏究竟算個什麽玩意兒?覺得好玩就逗逗耍耍,沒耐性了就扔到一邊?


    …………**…………


    黑色商務車上。


    副駕駛座,女特助戰戰兢兢扭頭,望向後座。


    “總裁……還是不接您的電話嗎?”


    男人一條手臂擱在降下的車窗上,修長手指一鬆,指間煙蒂被車窗外的風卷走。


    他關上車窗,將手機擱置一旁,斂目,濃長深黑的睫毛在光線裏微微闔動,“太太生氣了。”


    女特助心裏一咯噔,卻在後視鏡裏,看到男人略略勾起的薄唇,性感又浮動幾分邪氣。


    “太太生氣,得哄,怎麽哄?”


    “這個,我沒見過太太本人。”女特助不太好貿貿然給建議。


    車後座,男人長指抵在眉心,嗓音醇厚迷人:“她?有點像路邊的阿貓阿狗,頑強不嬌氣的小可憐,但是太蠢了,又笨又遲鈍,不過惹急了爪子偶爾也鋒利一迴。”


    女特助挑挑眉,阿貓阿狗?


    老板這麽形容太太,聽著好嫌棄的感覺,但語氣怎麽那麽溫柔?


    頑強不嬌氣,小可憐……唔,太太一定是,相當可愛的那種女生啦。


    特助笑了:“總裁要不送束花或者精美的小禮物給太太?女人對這些最沒有抵抗力。”


    “恩,”


    男人沉吟,覺得可行,蹙眉點了下頭,深沉裏幾分慵懶的視線隨意擱在車窗外,自顧自喃道:“如果花和禮物還不行,那就直接扔去床上。”


    “……”


    總裁,這種話您在心裏偷偷對自己說就好……


    …………***…………


    在施潤鐵骨錚錚決定這輩子再也不理某個混蛋的第三天。


    腰酸背痛,從排練室迴到宿舍。


    沒人在,她嗚嚎一聲倒在床上,話劇排練的指導老師簡直喪心病狂!把她累的,晚飯都打不起精神下樓吃。


    蹬著被子,在微信裏和菜菜聊天。


    手機有新的短信進來。


    點開一看,施潤卷在被子裏滾來滾去的身體


    立刻不動了。


    死頭牌發過來的:【叔叔問個問題,女孩子為什麽有這麽多氣要生?】


    施潤:“……”


    盯著這頗具調侃意味的一行字,唇角不由自主牽起,卻是一秒拉扯下來!


    什麽意思?拐彎抹角諷刺她小心眼?


    氣的,翻身而起,隨手拿起枕頭一頓狂砸!


    “混蛋!你說我為什麽這麽多氣要生?你試試在機場一直站四個小時?老男人!死王八!”


    正把枕頭當某人砸得酸爽,宿舍門敲響。


    施潤下床,開門,是隔壁宿舍的女孩子,遞過來一個精致的布袋子,“施潤,樓媽說有人給你的。”


    “什麽東西?”


    女孩搖頭,看了眼布袋,“你小心點,裏麵不知道什麽,好像會動。”


    施潤驚疑不定地接過袋子,沒敢關門,把布袋放到桌上,忐忑地拉開拉鏈。


    裏麵卻是猛地竄出來一團漂亮的雪白,伴隨一聲極其不滿地‘喵~”


    “……小三兒?”


    施潤瞅見這許久不曾見的圓圓餅臉,又驚又喜,不顧某喵意願,強抱一個先!


    蹭夠了香香的漂亮貓毛,施潤把小家夥放下,這才發現小三兒嘴裏叼著東西。


    一隻滴著露水的漂亮玫瑰,花枝上掛著一串極為精致的手鏈,光線下亮閃閃的,小巧惹眼。


    施潤被那做成小動物頭像的精致水晶吸引了視線,隻有三小顆,看著像非常名貴的鑽石。


    小三兒在陌生的地方她不舒適,四隻毛茸茸的腿立得很直。


    圓圓的眼瞅著施潤,見施潤望她了,又喵了聲,貓臉朝著窗戶。


    施潤會意。


    小步挪動著,往窗戶走,快速探頭一望。


    果然,宿舍樓下,臨街的人行道上,卓然而立的一道挺拔身影,俊臉如鑄,寒氣裏,膚色透出貴族般的冷冷白皙。


    黑色質感的毛呢大衣披在肩上,更顯出身形的修長挺拔,他在抽煙,姿態隱晦,透著三十多歲男人特有的深沉氣質。


    施潤的心,和捧著那朵玫瑰的小手,毫無征兆地都顫動了一下。


    周圍經過的女同學,有藝術係的明顯認出了他,遠遠地不敢靠近地臉紅著打招唿。


    男人五官上不見多餘情緒,卻不失紳士風度,淡淡頷首。


    突然,他抬頭,幽深懾人的視線直直射過來。


    施潤嚇得立刻蹲下!


    “潤兒,你蹲在那幹嘛?”趙明明迴來了。


    “貓?”周蓓一眼看見桌上的小客人。


    施潤偷偷拉上窗簾,站起身時,一張小臉憋得酡紅無比,手裏的東西沒來得及藏。


    “哇,某人收到玫瑰花了哦!”


    “還有鑽石手鏈。”周蓓盯著施潤閃躲的大眼睛:“恩?機場放你鴿子的道歉禮物?我看看,施華洛世奇的嗎?”


    “不、不是啦……”


    “沒有牌子誒,不過做工看著好精致。”


    施潤把手鏈輕輕攥在手心,低低道:“應該是精品店的貨吧,他沒什麽錢的,一點錢都用去裝門麵了,”


    租車,租別墅,租名貴西裝……


    “而且他賺錢也好辛苦,這鑽石一看就是假的嘛,你們別研究啦。對了,這貓是他的,叫小三兒,可愛不?”


    “太肥了。”


    “為什麽三隻腳的毛是琥珀色,另外一隻白色?看起來好像隻穿了三隻襪子,好奇怪的貓。”


    某喵:一群土包子!毛色,尊貴的血統懂伐?!


    施潤暴汗,不過總算成功轉移話題了……


    一直到晚上十點半,宿舍樓即將關門。


    施潤才趕走絡繹不絕來看貓的少女們。


    鮮豔的玫瑰和漂亮的手鏈擺在桌上


    ,她細細的看了又看,不是什麽名貴的東西,可是,心裏好喜歡,說不清是女孩天生對這些沒抵抗力,還是因為送的人是他,而格外待見著。


    拿出手機,拍了照,又依依不舍把手鏈繞到小三脖子上,把花也還迴她嘴裏。


    摸摸小家夥的腦袋:“你乖,我把你送下樓,直走,你爸爸的車就在那,你這麽聰明,沒問題的對不對?”


    施潤停在宿舍樓拐角,彎腰放下貓,她不會出去見他。


    小三兒走幾步,迴頭又看看她,施潤衝她笑,“對,往前,聞你爸爸的味道。”


    直到小三兒不見了,施潤緩緩站起身,貼在牆角,手指蜷曲地放在心口位置,那裏跳的很厲害。


    沒法不為這男人玩得一手成熟浪漫而心動。


    太壞了,欺負她抵抗不了毛茸茸的小東西,就派小三兒來攻陷她?


    哼,才沒那麽容易就原諒你。


    於是。


    某個拿出史上最強耐心在樓底下枯等了三個小時,一直覺得見老婆勝券在握的男人——


    打開車門,隻瞅見一隻脖子掛著手鏈,快要把玫瑰花吃掉了的貓,肥圓的身體,一扭一扭地走過來。


    俊臉陡然陰霾。


    小三兒等在車門邊,久不見爸爸把他抱上去,隻好伸出小短腿,艱難的爬啊爬。


    終於爬上了車。


    頭頂卻落下男人冰冷沉沉的一句:“新媽媽呢?禮物也沒送出去,我對你太失望了。”


    “……”我靠靠靠!勞紙對你不失望?做錯了事你親自上去跟老婆認錯啊,躲在這裏跟勞紙嘰嘰歪歪!


    男人眉眼森森地轉身,把貓脖子上貨真價實在美國特別定製的鑽石手鏈扯下,揚手扔向車窗外。


    情緒惡劣,冷眸掃了眼宿舍二樓某個窗戶,大手轉動方向盤。


    送花和禮物還不收?給他拿喬兒?等著老子把你扔床上,女人,就欠暴力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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