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君止白聲音一下子小了下去,囁嚅道,“雪濃……一年沒見過她,有些事情還未說清楚……”


    君溫韋看了眼君止白,疑道:“你喜歡雪濃,當初為何又不答應聯姻呢?”


    “因為……”君止白眼神心虛地迴避了一下,“一兩句說不清楚……迴頭再與您說,我我收拾行李去了。”


    君止白向來坦蕩直率,很少會這樣支吾磕巴,君溫韋心中奇怪,卻也沒有多問,他一向尊重孩子們的想法。


    雖然不知道君止白是為何心虛,但他清楚君止白心屬令雪濃,也一向尊重他這個想法,為此甚至拒絕了飛羽樓的屢次求親,以致斷絕了與飛羽樓的所有來往……


    不過那都是後話,他知道這兩人青梅竹馬之誼非常人可破,令雪濃是令家嬌生慣養的小小姐,脾氣又冷又倔,平日沒少與君止白起爭端,如今的局麵,估計也不過是公子小姐之間的小打小鬧,想到這裏,君溫韋反倒笑了笑。


    到底是少年人……真是無憂無慮……


    關元青頂著大太陽錘釘子,他的頭發和背被曬得發燙。釘好一隻窗子,他抹了下額頭上的汗,身後的令雪風招唿他:“過來歇會,我拿了涼茶來。”


    關元青沒有迴頭,又重新到一邊的地上搬窗子,用力往上拖,但這個窗子是四格的,有些沉,他用力往上一拉,隻挪動了一點,他唿了口氣,太陽曬得他有點頭發昏,咬了咬牙,他用力往上一扯,這下窗子忽然輕了許多,一下子被舉了起來,他感覺到有人在另一邊使勁,忙道:“多謝!多謝!”


    那人抬著窗子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關元青順著窗子的方向往上一看,一時怔住。


    “兄長!”


    手裏東西一鬆,窗子朝著他這一邊倒了下去,君止白見狀立即後退一步,扯著窗子挪開距離,“哐!”窗子重重砸到地上,震了一地的灰。


    君止白看著關元青,一身粗衣便是木屑和刮痕,臉上都是汗,兩眼卻炯炯有神,他很激動,往這快步走了幾步,立馬張出手臂想要抱過來。


    君止白站在原地不動,等著這小兔子撲上來,想不到關元青卻在他麵前這一步停下來。


    他手足無措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又抹了下臉上的汗,衣袖上的灰蹭到臉上,君止白笑了一下。


    “我……我身上都是灰,就……就不……”


    君止白沒等他說完,一手攬過去,將關元青攬入懷中,手順著背摸上他的腦袋,最後扶著脖子拉開他,臉上笑意盈盈:“喲,又長高了?”


    關元青忙又問:“這段時間你去哪裏了?宗主呢!”


    “他還有別的事要做,我來是要接你走。”君止白抬眼掃了下四周,此處遍地塵囂,房屋新立,四處有不少工人抬著木材走動,還有卸瓦的,刷漆的,鋪地的……一圈看過來,眼前忽然就過來了另一個熟悉的人。


    “君公子,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君止白抱拳,“令公子怎麽也在這?”


    令雪風坦然笑笑:“天罡宮和飛羽樓都塌了,我們天風旗可要擔下照料百姓的責任。倒是不知君公子這段時日的去向?”


    “父親吩咐我去做別的事情。天罡宮的守衛全都拿去給天風旗調遣,是不夠用麽?”


    “夠用夠用。”令雪風擺擺手,“那君公子這番前來是……”


    “接走止言。”


    “沒有別的事了嗎?”


    君止白遲鈍了一下:“……還需要有什麽別的事?”


    關元青忙小聲道:“兄長,那個……令小小姐……”


    君止白立即打斷他道:“我在這待一晚,明日就走,有什麽事,今晚我會解決的。”


    ……


    關元青照常吃罷了飯菜去洗碗,君止白見他熟練地抬手收筷子收碗,疑道:“你在做什麽?”


    關元青還沒有聽出君止白口氣裏的不對,隨口答:“當然是洗碗。”


    “你每日留在這,就是白天做工晚上洗碗?”


    “嗯……有時候晚上是去練劍。”


    “這飯菜裏一點葷腥不沾,我也能體諒湎州環境的艱苦,但不至於……”君止白站起來,一把奪過他手裏的碗筷,“在那坐著,我去收拾。”


    關元青卻迅速將碗筷奪迴,語氣有點強硬:“這點事,我還是能做好的。”


    君止白訝異看了他一眼:“你在君家何曾為此事動過手?照顧你是應當的,你生的哪門子氣?”


    “兄長,在你眼裏,止言是不是肩不能抗手不能提?”關元青飛速收著桌上的東西,“照顧我是你的職責麽?還是我爹娘的承諾?”


    君止言聞言,臉色一青。


    “我並非這個……”


    關元青沒有聽君止白說完,就端著盤碗出了去。


    君止白看著門口久不說話,想不通剛才是因為什麽,正發著愣,門外又來了一個人。


    他進門就打了個哈欠,毫不客氣地躺在了一旁的紅木椅上,君止白遠遠看了他一眼,問:“令公子,你在這裏休息?”


    令雪風閉著眼睛又打了個哈欠:“……哈啊……沒有啊,我在等小公子迴來呢。”


    “等他迴來做什麽?”


    “今晚上要跟他比劍來著。”


    君止白遲疑地咦了一聲,沉默了一會,問道:“他現在劍術如何?”


    “倒是不錯,雖說在同輩人裏不算出奇,但他進步神速,以後很有可能要趕超我們二人哩。”


    “這倒是奇。”君止白道,“他一向天資平平,何以進展神速?他前段時間去了哪裏?”


    “你是他兄長,這種問題還需要從我口中得知嗎?”


    “說得像你真的知道一般。”君止白笑了笑,“他向來話少,宮中人都知道他與我親近,但隻有我知道,他的話真的少到與我一天不吐十字。性情也怪得很,我不是個心思細膩的,與他講話也得注意語氣措辭……方才我不過想代勞他的洗碗工作,他就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唉……我這個兄長也是失敗得很,怎麽都做不好……”


    “我倒覺得你不必這麽拘謹,他看起來很喜歡你。”


    “也許隻是因為在宮中,隻有我會鼓勵他精進劍術。”


    “君公子,你真是好遲鈍一個人。是不是別人不論對你如何好,你都感覺不到任何情感?”


    君止白神色一凝,似乎已經明了令雪風言語裏含沙射影的東西:“……令公子,有話還是直說吧,我不喜歡打啞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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